[兽之国度]第十四章：“兽”莱屋（又名“你肯定不会再去卡通城工作了！”）
如果你投资了一部由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电影制作人之一监制的真人电影，这部电影由会说话的动物主演，你可能会从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的《谁陷害了兔子罗杰》中赚得盆满钵满，或者在乔治·卢卡斯的《霍华德鸭》中赔得精光。
拟人化动物对电影来说并不陌生：海龟、花栗鼠和浣熊在大成本真人电影中与人类擦肩而过，而整个动物园里的拟人化动物也居住在投入成本同样昂贵的动画电影中。但是，如果会说话的动物统治好莱坞，为什么动画行业要与兽圈保持距离？
2005年的动画长片《小红帽》是一部犯罪调查式作品，也是我在当时的流行文化中见过的最明显的向兽圈致敬的作品。警察由一只粗暴的灰熊带领，在衣冠楚楚的青蛙侦探尼基·脚蹼的协助下，试图解开小红帽、奶奶、狼和樵夫相互冲突的故事，以发现贪吃强盗的身份，这是一个一直在偷森林里居民甜点食谱的神秘人物。到最后你会发现没有人是他们最初看起来的样子，每个角色的故事都是一幅拼图的重叠部分，最终会揭开真正的罪犯。
正如我们在光盘中题为“狼的故事”的章节中所了解到的，狼是沃尔夫•w•沃尔夫，一名调查记者和《时代森林》报的专栏作家。我们看到沃尔夫伪装成一名卫生检查员，与一家户外三明治店的老板聊天——他碰巧是一个脸色阴沉、需要刮胡子的人，穿着露脸白虎套装。“我要告诉你，我毛茸茸的朋友们，食物是危险的。”
一个人在充满会说话的动物的森林中，穿着动物服装，被称为“我毛茸茸的朋友”？这完全是对我们的呼唤，我不得不写信给这部电影的首席导演科里·爱德华兹，向他询问这件事。“那个穿着老虎服经营三明治店的家伙——‘我兽圈的朋友’——似乎是对我所在的兽圈群体一个很明显的致敬，”我质疑道。“我想知道你是否能告诉我，这部电影中是如何以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引用，你是如何听说这个群体的，当时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是迄今为止我被问到的关于这部电影的最奇怪的问题。我不得不说，我几乎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啊哦。
爱德华兹继续答到：“如果我没看错你邮件的上下文的话，你应该是指对毛茸动物的喜恋？这部电影和那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三明治店的这个家伙，我们称之为“韦德”，是一个跟这些人物生活的世界有关的笑话。这个角色是从一个笑话中诞生的。小红帽经过一只穿商务西装的浣熊，再路过一位浣熊装的商人。老实说，我认为没有人会像我们一样被这个角色逗乐。”
“我们把穿浣熊装的家伙放在三明治店里，因为我们想象在那个世界里，一些做生意的人只是打扮成动物来吸引更多的顾客。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是迪士尼《小飞侠彼得•潘》中迷失男孩的翻版，他们都穿着动物装。这个角色绝不是对你所说的任何一种“兽迷”或“兽人场景”的致敬。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是我们确实喜欢看其他人从这部电影中得到什么……我敢肯定，当其他人知道有另一个利基世界存在时，他们会感到非常兴奋。
如果动画行业不喜欢我们， 那么在他们学会欣赏我们之前，兽迷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尽管我会满足于容忍)。我记得有几个现在在好莱坞工作的前兽迷已经切断了与他们兽圈的联系——这样可以更好地避免他们的职业生涯被打上一个隐喻的红字“F”。
一位现已退休的动画作家兼制片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积极参与了兽圈的黎明时期，他提出了他的观点:
兽与动画社区的关系？这个行业中有很多人可能被认为是兽迷...但归根结底还是你对“兽迷”的定义。“在工作中，我从不隐瞒自己的任何兴趣。但是我也从来没有让我的私人生活进入我的工作领域。回到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一个人的政治、性取向或“怪癖”都会留在家里。这就是所谓的专业。人类，怪物，独角兽，对于工作领域来说都无所谓。今天吗？嗯，从许多工作室的产出来看，我会说很多人都对兽圈感兴趣。但他们是不是兽迷就是另一回事了。
“兽迷们在专业动画师中广为人知，但我认为，主要是被定型为恋物癖。我想他们最初给我的定义是‘模糊’和‘多余’。”杰夫·古德说到，他是2005年迪士尼频道连续剧《美国龙：杰克龙（American Dragon: Jake Long）》的创作者。
杰克是一个华裔美国少年，他能够变形为龙来保护世界免受超自然威胁。这个系列已经不是古德第一次尝试拟人化动物了；1993年，他的舞台剧《第八部：驯鹿独白》中，圣诞老人的驯鹿(由戴着毛绒绒的鹿角头饰的演员扮演)泄露了这个胖老人的秘密。1999年，以Poona for Fuckdog和其他儿童游戏以犬类、青蛙、喷火龙和各种其他生物为特色。(该剧得到了一些高级媒体的好评，如《纽约时报》和《纽约客》,它们并没有被这个神奇的片名吓跑。）
“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兽是在《杰克龙》首次播出后不久，”古德告诉我。“罗兄（罗德·奥瑞利）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会成为加州兽聚的嘉宾，他给我的描述是‘这是一个动画和漫画展’。于是我很自然地说是的，后来才知道可能不止如此。但那时我太好奇了，不得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特别的‘兽化’，但事后看来，我确实注意到我写了一些可以被认为是兽人的东西。《驯鹿独白》是我最著名的舞台剧，我在几部戏剧和电视节目中写过龙的角色。因此，我当然不反对拟人化动物。
古德被他在加州的经历深深吸引，他写下了《2012年不受欢迎的兽（Fursona Non Granta）》，这部对兽迷友好的戏剧将在2013年的展会上演出。古德的网站提供了以下描述:“一只母兽带着她的未婚夫回家过感恩节，第一次见家长。好玩的‘兽’事随之而来(fur-larity ensues, 来自hilarity ensues)。“一个缺乏想象力的剧作家会让这个女人带着她穿着裘皮衣服的未婚夫回家拜访她那古板的家人，但是丽莎，准新娘的家人包括(根据该剧的“戏剧性的兽设”)：
泽布丽娜：丽莎的母亲，一只橙色斑马
巴克/卡尔：丽莎的父亲，一只会说话的山猫
尼克：丽莎的哥哥，一只西伯利亚哈士奇
雅瓦：丽莎的高中恋人，一只黄鼠狼
还有——只是为了角色多样化：
“亚历克斯：是丽莎的妹妹（一个哥特女吸血鬼）”，和“泰瑞/保罗：亚历克斯的妻子（一个中性人）”
“我期待着有一天能看到这出戏，哪怕只是听到这样的交流:
丽莎：妈妈，我强烈要求你正常一点。
妈妈：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做饼干？
如果你听过这句话，请打断我的施法:“一个兽圈艺术家带着他的作品集去了一家大型动画工作室，并给导演看了。”
这不是一个兽圈笑话的第一行。一个高龄兽迷同伴正在重复一个已经在兽圈流传多年，经常有所耳闻的轶事。他提到了艺术家的名字，但要求我不要刊登，因为他已经造成流言蜚语传播了，因此他选择不分享亲眼目睹的事情——这个故事我已经从几个人那里听过好几次了，但我尊重我朋友的要求。“‘我是这样做的——因为我知道你们喜欢这些东西。我会完美的融入，因为我也喜欢它。’显然，他出色地渲染和着色了细胞般的人物艺术、个人和集体的挑衅性姿势，诸如此类。他认为这是一种与人相处的方式。”
“基本上，他被扫地出门了——礼貌但坚决，而且非常迅速。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人说，这位艺术家完全违反了不成文的规矩：动画师为彼此画些淘气的画，这是文化中被接受的一部分，但它仅仅停留在工作室内部。这也不仅仅是有趣的动物:‘你能让奥利夫·奥尔（大力水手的女友）变得多性感？’这可能会让人们感到不适，但更有可能是一种挑战，一种谁为明天的午餐买单之类的事情。“这是我的奥尔——这是布鲁托的反应，”它们被钉在动画师隔间的墙上，如果导演要一些更好的作为礼物，它们就会被钉在墙上。”
我记得几年前弗洛伊德·诺曼的评论:“沃尔特没有(藏着一堆淘气图画)，但是很多动画师有。”
“我听说你试图加入一家动画工作室。你给他们看了一个作品集，里面有一些艺术作品，嗯，‘有点儿伤风败俗’的那种？”我问史蒂夫·马丁。
这位史蒂夫·马丁是一位长期从事兽人艺术的艺术家，他的确创造了很多毛发光滑闪亮的性感尤物。
“是华纳兄弟，”史蒂夫告诉我，当时我们正在离他奥兰治县的家不远的一家IHOP吃早午餐。“他们说‘带上你最好的作品。’我带来了我的一幅画，名字叫‘老虎瀑布’或者可能是“老虎泉”那是一幅虎人抱着虎女的画，非常有品位。"史蒂夫停下来吃了一口。"那家伙只是露的有点多，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不比任何一幅维多利亚时代的画差。听别人说，就这画，不知为何成了传奇。简直不敢相信。”
“其他人怎么知道的？”我问到。
“这个故事从工作室传开了。”
“其他艺术作品都是标准的‘有趣动物’类型的东西吗？”
“其余部分只是他们期望看到的动画类型，故事板绘画测试之类的。”
“那一定让你有点不高兴。”
“确实，你必须记住，美国媒体，以及一般的美国人，会有这样的特质：如果你提到‘儿童’，人们的大脑会自动关闭，依靠纯粹的情感来运行——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在运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学校系统。一方面，我们假装我们有多爱我们的孩子，另一方面，我们却视他们如粪土。”
“这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真的，但与我们之前的话题没有太大关系——好莱坞动画产业与兽人艺术家的关系——或者说缺乏关系。”
史蒂夫告诉了我关于罗拉兔的起源，这个角色是在1996年的真人版/动画特辑《太空堵塞》中与兔八哥合作创造的。史蒂夫的一个兽迷门徒被雇来设计这个新角色，并设计出一只讨人喜欢的雌兔，拥有匀称的双腿、细腰和健康但不过分的胸部。“然后，”据史蒂夫说，“兔子咪咪大战开始了。华纳兄弟公司的一些人告诉艺术家要低调，让她的胸和臀部小一点。另一边是营销人员：‘让她性感起来。‘你可以看到(从艺术家的原画中)他是多么努力地抹去胸部和其他部分。
“他们把(低调的)设计拿到麦当劳市场部去订购那些《太空堵塞》联名杯子和果酱之类的玩意儿。罗纳德·麦当劳看了看概念艺术，说道——”史蒂夫变成了一个傻乎乎、滑稽可笑的声音，“‘我们喜欢兔八哥和这个IP(的其他角色)，谁能不喜欢它们呢？但是我和那个汉堡窃贼（麦当劳吉祥物），我们对兔八哥和这个年轻男孩接吻和亲热有意见。’就这样，他们拒绝了这个设计。”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华纳兄弟公司的“低调营”对她清理了又清理，清理了又清理，就因为她‘过于性感’。”我很迷惑，一只去性别化卡通兔子怎么会‘过于性感’？史蒂夫解释说，“你必须假设(观众)不知道这些角色是谁”，如果他们以前从未见过他们，“为了让他们有吸引力，他们必须自力更生。”
他们把她清洗得像个小男孩。他们拍了一个男人拥抱一个女人的镜头，并清理到极致，“从而使与麦当劳的交易处于危险之中。”
史蒂夫充满激情地复述了这一段故事，最后电影公司市场部的总裁愤怒地发布命令，将罗拉兔恢复到了她原来的曲线美，这让电影公司那群中层管理人员很懊恼。
当我们的IHOP早午餐接近尾声时，我问史蒂夫对马克·梅里诺本周早些时候告诉我的一些事情的看法:“（马克告诉我有人觉得）兽迷是好莱坞的新同性恋，但他们试图不公开，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我问史蒂夫。
“不要夸张太多。他们中的许多人隐姓埋名出现在兽聚上。你可以看到有人穿得不像真的兽迷：他的鞋子看起来不像个铁杆粉能高攀得起的。欸他穿的不是阿玛尼衬衫吗？另外他的徽章戴反了，所以看不清他的名字……他们是在展会寻找可以窃取的想法！你必须记住——这是他妈的好莱坞。”
2015年6月11日，迪士尼2016年春季动画版《疯狂动物城》预告片出现在了油管上。
“在《疯狂动物城》的世界里，人类从未出现过，”播音员(据说是杰森·贝特曼)漫不经心地开始说道。在白色背景的屏幕上,“人类”这个词被潦草地涂掉了，就像是被一支看不见的蜡笔涂掉了。
一只看起来狡猾的卡通狐狸(将在电影中由贝特曼配音)走进了画面。他没穿任何衣服。”“动物园里的动物是拟人化的，”播音员继续说道，“拟人化”这个单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出现在屏幕上。“这是一个很花哨的词，意思是它们用两只脚走来走去，它们不会光着身子走来走去——”狐狸迅速捂住了他的下面；这毕竟是一部迪士尼卡通片。
预告进入描述《疯狂动物城》的世界，并介绍了狐狸的兔子对手。最后，电影的标题出现在屏幕上。下面出现了一句话，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蹦出来，就像播音员说的那样:“前所未见…”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在最后一个词跃入眼帘时用狡猾的声音加上一句——“be-fur”，给了最后一个音节一点额外的吞音。
兽圈一下子炸锅了:“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在和我们说话！“他们是，还是不是？为什么他们需要定义“拟人化”？为什么用“be-fur”这个双关语？自从20世纪20年代沃尔特的《堪萨斯城》以来，迪斯尼不是一直在创造动物吗？
对这部电影的讨论和猜测一直持续到2016年3月4日美国首映。然而，确凿的证据已经在两天前出现在《快讯速看（Buzzfeed）》的一条新闻中:“已证实：迪士尼有在针对兽迷营销。”
《快讯速看》报道了“兽生”(FurLife)总部位于西雅图的meetup.com小组收到了一封来自“联合集成（Allied Integrated）”的电子邮件:
兽生，您好。
我的名字是[姓名隐去]，我谨代表华特迪士尼工作室向您发出这封邮件。我们即将上映的下一部电影是《疯狂动物城》,它讲述了一个动物和平共处的世界。贵小组成员所有看起来都像拟人化动物的照片很不可思议，与电影完全吻合。贵小组都可以在动物城平静地生活。如果你们能在Instagram和推特等社交媒体平台上分享这些照片，那就太好了。贵小组成员可以互相拍摄新照片，并使用#Zootopia和#zooU标签在网上分享这些新照片，也可代表《疯狂动物城》。参与者可以收到基于电影的周边，如海报和兔子或狐狸发饰。这可能会很有趣，贵小组似乎很适合参与这些活动。若贵小组有兴趣，可从今天就开始上传照片，并发邮件到XXXXXX@alliedim.com。感谢！
《快讯速看》项目以“联合集成”的“无可奉告”和“当被问及该报告时，迪士尼并未答复”结束。(不可否认，这封邮件可能是的一名过于急切的员工所为，他看到了“兽生”团队的一张兽装照片，并主动联系了他们。如果他做了功课，他会发现数百个在线兽人团体和网站。)
然而，对我来说，真正的证据来自拜伦·霍华德，这部电影的总导演，也是九位编剧中的第一位。在电影上映后不久进行的一次在线采访中，霍华德坦白:
“我是看《罗宾汉》长大的。这不是最受欢迎的迪士尼电影，但它给小时候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部电影有很多《罗宾汉》的基因。这就是迪斯尼的巨大吸引力。”
霍华德在每一次采访中都称赞这部1973年上映的电影，当时他才五岁。在这部电影的宣传说明中，他称之为“他最喜欢的童年电影”。罗宾汉在片中是只风度翩翩的狐狸(与贝特曼在电影中饰演的狐尼克有着不小的相似之处)，无数兽迷们认为他是让他们走上各自成为兽迷的道路并最终成为兽迷的角色。
五岁是一个非常容易受影响的年龄。拜伦·霍华德会是史蒂夫·马丁所说的那种未出柜的卡通镇兽吗？
在电影首映的前一周，我应邀参加了疯狂动物城的公费旅游，并获准与拜伦和他的导演搭档里奇·摩尔(Rich moore)进行一对一的会面。我立刻——也许不太明智地——问那个预告片是不是向兽圈吹响了哨子（即预告片是否是针对兽迷的——译者注）。霍华德巧妙地回避了我的问题，采访结束后不久，我就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我心烦意乱的编辑，一位沮丧的迪士尼公关人员曾联系过他。
啊哦。
也许在《疯狂动物城》中不止有对兽圈的致敬，也许霍华德自己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也许不是。然而，实际上，迪士尼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受众中兽迷的比例。(就像那张海报上说的，“迪士尼：九十多年来把孩子变成兽迷”)。很明显，他们不愿意拥抱这么一个他们自认为是创作迪士尼同人作品的社区。
不管怎样，兽迷和非兽迷都涌进了动物城，在世界各地创造了超过10亿美元的票房，并为其赢得了2016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电影奖——我敢肯定，这让不少千禧一代和后千禧一代的孩子走上了他们自己的兽迷道路。
碰巧的是，我已经有了一件热带绿色图案的衬衫，基本上与狐尼克穿的一模一样(我确保穿着它去和董事们面谈)这是无法抗拒的：我不得不找到一条和尼克的一模一样的蓝红条纹领带(尽管我的领带上的条纹和他的在相反的对角线上)。《疯狂动物城》首映几周后，弗里奥借给我条狐狸尾巴，那是他自己的兽装收藏里碰巧有的。我们漫步在弗吉尼亚的亚历山大老城的街道上，那是我第一次在其他地方玩角色扮演。
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发现了我。“狐尼克！”他喊道。
我有预感，几年后我可能会在Anthrocon上见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