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2021.8.10）
〖阅前tips〗
※完全架空世界观注意
※一如既往的人称混乱注意
※一如既往的完美OOC注意
※末世风注意（非常执着地想在每年夏天写出一篇具有夏日风格的短篇的我，今年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工的，结果不知为何写着写着就歪了，而且还歪得极其离谱，到底为什么呢……）
※这次的短篇个人感觉写得还蛮满意的，恳请各位读者不吝赐教啊qwq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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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聒噪之时。
灼人的烈日、蒸腾的暑气，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就算被晒成烂泥也不奇怪的吧？
没有空调的乡野，就连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闷得令人绝望。
但正因这里是与科技绝缘、被大自然所拥抱的肥沃土地，才能看到些大都会所看不到的风景。
清澈的小溪从翠绿的大山上潺潺而下，流过茂密的树林，流过繁盛的田野，流过木制的小桥，流向遥远无垠的彼方。
稚嫩的玉足踩过鹅卵石密布的河滩，小小的双手伸入流淌的溪水中，冰凉的触感拂过指尖，带来几丝别样的快意。
——今天的目标是找到传说中虹色的美丽鳞片。
“还在找美丽鳞片吗？”
突如其来的水花，溅湿了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
略显愠怒地回过头，湛蓝色的长发随之飘扬，水珠从发梢滑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真是奇怪的人啊。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乡下的小河里啊。”
始作俑者掬着手，似乎在为刚才的恶作剧感到满意。
从父亲那里拿到的草帽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身上是已经见过无数次、以至于时常怀疑他是不是只有这么一套衣服的黄色背心短裤，穿着拖鞋的脚就这么毫不在意地站在溪流中，让起伏的水波拍打自己贴着创可贴的膝盖。
他大大咧咧地笑着，阳光在他的身前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在河面上来回晃动。
“要你管。”
“一起去山里抓铁甲蛹吗？”
“不去。”
“真是无趣的家伙啊。对吧，皮卡丘？”
他吐了吐舌头，扭头跟待在自己肩膀上的黄色小老鼠抱怨起来。
“哈啊……”
——看来今天是没法安静地自己一个人寻宝了。
她叹着气，转身欲走。
“哎？要走了吗？一起玩嘛！大不了我也陪你一起找那什么鳞片——”
“免了。我不想欠人情。”
“什么嘛那种说法！我又不是为了报酬才说要帮你的！”
似乎是被误解了好意，他的两颊鼓了起来，就连上面“Z”形的纹路都扩大了一圈。
“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如果你想在我身上寻求什么的话，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果然你这家伙就是好奇怪！搞不懂！”
“再见。”
“等一下，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啦！”
“……一周了。”
“哎？”
她终于转过身，洁白精致的花礼帽下，清澈碧蓝的眼瞳直视着对方。
——那是充满警惕、甚至略带攻击性的目光。
“你已经连续一周在这里主动向我搭话了。你有什么目的？”
“我……”
“不要用凑巧之类的话来糊弄我。你早就算过我每天出现这片河滩的时间了，对吧？”
“你说的是没错啦……但你的行动那么有规律，就算不去刻意地算也知道啊。”
“……嘁。所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执着？”
“因为你很好看啊。”
“哈？！”
过于毫不犹豫又理所当然的回答。
没有任何掩饰自己想法的意思，就这么直白地、爽朗地、带着阳光的笑容地说出了哪怕被讨厌也不奇怪的话语。
“大城市来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啊。白白净净的，很漂亮，也很文静。我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和你打好关系之类的——果然没那么简单吗？哈哈哈……”
“………………”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失礼、粗俗、厚脸皮……口中酝酿的呵斥，最终一句也没说出口——因为对面的家伙给人一种就算骂他也会被毫不在乎地糊弄过去的感觉。
乡下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但为什么……却没法真的讨厌起对方呢？是因为那笑容过于阳光、过于耀眼了吗？
好嫉妒。
能直率地表达自己情感而不用顾忌后果。
“我叫智，你呢？”
纠缠不休的家伙。
既然如此，就让你吃点苦头吧。
“鳞片。”
“？”
“如果你能找到美丽鳞片的话，我就把名字告诉你。”
——「辉夜姬的五难题」。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以前读过的绘本。
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傻瓜会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去拼命追寻根本找不到的宝物吗？
“你说的。一言为定！”
——有的。就在眼前。
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笑了。
不行，要忍住。只要让这家伙看到冷漠以外的任何表情都是自己输了。
但如果背过身，不让他看见就可以了吧？
“智君……对吧？那我就期待着了。”
扬起的嘴角被帽檐的阴影遮掩。
蓝白相间的倩影在夏日徐徐的微风中愈飘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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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
朦胧，恍惚。
意识像在被牵引着，从如梦似幻的桃源乡去往不愿醒来的真实。
“唔……嗯……”
揉着头坐了起来。
腰酸背痛，睡袋的柔软无法抵消地面的坚硬，这样真的算得到了休息吗？
“又是那个梦吗……”
嘟哝着。
就算做了夏天的梦也不会感到暖和。
所谓「真实」，就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东西。
「您醒了吗？」
转过头，视野中，是那个熟悉又烦人的人工智能。
和精灵球一模一样、但要大上一圈的外观，靠着反重力系统飘浮在空中，中间原本按钮的位置被替换成了充当眼睛的红色信号灯。
「该洗漱了。」
“在那之前，你头上那是什么？”
精灵球——姑且这么称呼吧，它的头上正用立体投影滚动播放着一串字幕。
「这是对您睡梦时的语音记录。我并没有装载读取人类大脑活动信号以观测梦境的功能，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存您每次做梦的部分内容。」
“给我删了。现在，立刻，马上。”
「请求不通过。我有义务记录有关您的一切信息——永久地。」
“我承认我有点起床气的成分在里面。总之你不听话的情况下，我不介意用这根撬棍敲爆你的脑袋。”
「我不建议您这么做。这么做的后果会导致您未来一周的生存几率降到5%以下。」
“……啧。你知道吗？你太像人类了，又太不像人类了——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
「意义不明。」
烦躁地挠了挠头，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仿佛为了气人而制造出来的玩意儿。
她来到残破的梳妆台前，伸手扯下上面缠绕的青藤、抹去灰尘，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仪容。
因为缺乏营养又没功夫打理，原本引以为豪的一头蓝色秀发已然变得干枯凌乱、毫无光泽。镜面上映出的脸，肮脏而疲惫。
「给。今天的早饭。」
“你从哪里淘出来的？”
她狐疑地盯着眼前的精灵球——它正用磁力牵引着一个铁罐头，递到自己的面前。
「这栋房子的地下仓库，那里还有不少我们需要的物资——用人类的话来说，“撞大运了”。」
“我能问下它的保质期吗？”
「经扫描鉴定，它具备满足您当前营养需要的物质，安全无毒，可以放心食用。」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保、质、期、呢？”
「它是安全的。」
“你到底是不是人工智能啊？！我真的要怀疑你这精灵球里是不是装了个人类的大脑了！”
气恼地抢过罐头，仔细地上下检查起来。
果然，是两百多年前的“老古董”，里面哪怕装了一团糊糊都不奇怪。
「您要相信能造出我这样的人工智能的人类科技。科技的发展总是方方面面的，食物保鲜技术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当你拿自己举例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人类的科技绝望了。”
说归说，当肚子饿了的时候谁还管这些。
正如那颗讨厌的精灵球所说，开了罐子里面的东西意外的能吃，而且味道还不错。
“喂。我们接下来去哪？”
「比起“喂”，我更想要个名字。」
“你一破人工智能要什么名字。”
「我想要这个——」
精灵球摇晃着，头顶的字幕又开始滚动起来了，最后定格在一个字上——
「智」
她感到自己的血压开始不受控制地上升了。
「您的梦话中这个字眼出现的次数非常多。我经过反复分析——」
——“砰”！！
她揉了揉因挥舞撬棍而酸痛的手臂。
几百年前的棒球比赛里，击打手们在挥过球棒后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反对暴力！」
“看来比我想象得还要结实，以后可以不用留手了。”
不知为何，有股无奈的感觉。
想过一万种干掉它的办法，但又一万次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它说的没错，如果想要活下去，没有它的帮助是难以做到的。
她俯下身，将睡袋卷成一团捆起来，把撬棍塞回背包，环顾了一遍四周，确定没有遗漏的物资后才把背包背好，站了起来。
“喂。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住下吗？我很难想象还有比这儿更好的房子了。”
「这里的温度太低，不适宜长久居住。」
“那哪里适宜居住啊？！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月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她气恼起来。
一个月，是的，一个月——自她从冰冻睡眠舱中醒来，走出地下庇护所，茫然地看着一片荒芜的世界起，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在她沉睡的时间里，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有文明，没有人类，没有宝可梦，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默默生长的植物、看不见的微生物和冰冷的无机体！
噢，对，还有这个自己睁眼开始就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见鬼人工智能。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那算不上回答！”
「这是没办法的。您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人类，一个人的劳动力难以实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自给自足，想要活下去就得不断收集文明消失前遗留下来的生存物资——而一个地方所剩的物资始终是有限的，所以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移动。」
“那我反过来问你，就我一个人的世界，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活着本身就是意义，就像我的任务是记录有关您的一切信息一样。现在，您的存在就是文明。」
“就为了这种事让我在这个见了鬼的世界受尽折磨，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如果您真的一意求死，我不会阻拦您的，但我相信您没有这个勇气。」
“……我真的好想再给你来一棍子。”
它没说错。
人类——不，应该说所有生物都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渴求生存延续是生命的本质，她无法克服这份天性中的懦弱。
况且，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她了。
只要不断地旅行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现另一个追寻着同伴的存在也不一定。
「走吧。」
“我心情不好，不要和我说话。”
「走吧。」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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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渐消。
夕阳拖着八月的尾巴缓缓下沉。
印花的小皮鞋踩着高低不平的鹅卵石，无名的女孩蹲在河滩边，白色的连衣裙边浸在清澈的溪水中，微微起伏。
“米娜，对不起……”
“咕噜噜……”
她啜泣着，可爱精致的脸蛋满是泪痕。
然而，道歉的对象却浮在水面上，睁着呆滞的眼睛，似乎并不理解眼前的人类在哭什么。
“爸爸，我真的不能再继续养米娜了吗？”
她回过头，最后一次哀求。
不远处，一对夫妇正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站在车边等待着。
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那种全身坑坑洼洼、又丑又笨的宝可梦简直是在丢他们家的脸。
“光儿，听话。我们家实在没有养它的条件了。你看，这里有山有水，又有好多的野生宝可梦同伴，对米娜来说，这里才是它应该去的归宿，这是为了它好……”
女人则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安慰着。
“呜呜……对不起，米娜，对不起……”
自知无望的她只能转过去，一边哭一边道歉。
“要是……要是我能找到美丽鳞片的话……爸爸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都是我的错……米娜……对不起……呜呜……”
“走吧，光儿，我们还得去机场赶最近的航班呢。”
“嗯……嗯……”
车门关闭，发动机轰鸣。
橡胶轮胎撵过坎坷不平的土路，留下两道长长的烟尘。
河滩边，土黄色的小鱼用鱼鳍扒着鹅卵石，呆呆地目送着主人的离去。
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
夕阳的彼方，一名男孩站在斜坡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他拉下草帽的帽檐，遮住脸，转身默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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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夜晚。
乌云密布，不见月光。
一片漆黑之中，明亮的火光在简单堆砌的木柴上跳跃，映照着她的脸。
“我有的时候会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英文缩写为AI，是研究、开发用于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的理论、方法、技术及应用系统的一门新的技术科学……」
“闭嘴。我没在问你这个。”
「可是根据我的分析，您问题的答案就是……」
“所以说你不懂。”
她叹了口气，用木签串起罐头里的冷肉，放在火上烤。
虽然肉本来就是熟的，但这样寒冷的天气，总得吃点热的。
“你这家伙，不是那家医院的人工智能吧？”
「在您沉睡的时间里，人工智能已经变得很普及了哦。」
“即便如此，像你这种身上连logo都没有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商业品。而且总感觉你对我有某种程度上的执着。”
「因为您是唯一的幸存者，作为人类的造物，我必须要守护好人类最后的火种。」
“火种……吗……”
她不再搭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跃动的火光。
一个人能做什么？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拾荒者，还文明的火种，可笑……
人工智能是绝对理性的象征，它不可能计算不出这一点，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另一方面，这样漫无目的的旅途，究竟还要继续到何时？
在这样一个荒凉绝望的世界，若不是还有这么一个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多少算是个聊天的对象的话，自己早就因为孤独而发疯了吧。
最近的梦也一定是这样。
人一旦寂寞了，就特别容易怀旧。
特别是……
「您肉烤糊了。」
“你倒是早点说啊你这臭精灵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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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器滴答作响。
心电图上，绿色的丝线起起伏伏，但慢慢趋于平息。
“真的没办法了吗？”
男人安抚着哭泣的女人，面带绝望地向最近的白大褂询问。
白大褂看着监护室内、安静地睡着的少女，长长地叹了口气。
“很遗憾。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这样的绝症实在是无能为力。”
“怎么会……”
“有一个办法，但不一定成，您要尝试吗？”
“什、什么办法？！只、只要光儿能有办法得救，无论什么我们都……”
“冰冻睡眠。”
“……哎？”
“现在无法解决的问题，就交给未来去解决。”
白大褂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交给了男人——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准备。
“但冰冻睡眠是此前仅存在于概念的技术，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这…………”
“您的女儿会成为人类第一个冰冻睡眠实验体。我知道这样的说法并不中听，但我有义务告诉您实际的情况，并希望您能慎重地考虑这件事。”
男人接过了文件，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望向自己那唯一的宝贝女儿。
——这个男人，正面临着世界上最艰难的选择。
不久后。
作为选择的结果，少女被推进了实验室。
从此，她的时间被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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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酷暑。
烈日当头，了无虫鸣。
在消却了文明的末世，人是会失去时间观念的。
自己已经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一人，一球，一背包，走过了秋野、冬原、春山，最终又来到了那个无数次于梦中出现的闷热时节。
——忘不掉。
跟自己算不上漫长的人生相比，两个月的暑假实在是太短，一切都像一场梦。
但也正因如此，才成为永恒。
「我们到了。」
“哈啊？”
缺乏感情的电子音响起。
她抬起头，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建筑物废墟。
天文台一般的球形弧顶，爬满常春藤、掉了漆的外墙，还有破破烂烂的玻璃。
“这啥？看着不像是民居啊，你确定这里可以搜刮出什么有用的物资吗？”
「没有。」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浪费我宝贵的体力吗？！”
「因为这里是我们旅途的终点。」
“什……？！”
她震惊地盯着眼前的精灵球。
「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移动」——这句话是骗她的吗？！这场旅途根本不是漫无目的、为了求生而进行的！它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带她来这里！
为什么？！
人工智能已经进化到会说谎的地步了吗？！
“带我来这里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激动起来，生气地抓住了精灵球用力摇晃。
「进去就知道了。」
人工智能的语调永远是那副平直空洞的腔调，但此刻却因此显得格外冷漠。
她没有选择，只能紧张地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灰尘、真菌、杂草……
实在是肮脏凌乱、破败不堪的内部，几乎让人看不出这里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眯着眼睛，试图寻找文明残留的蛛丝马迹。
「这里。地下室。」
精灵球径自飘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面上被杂草覆盖的一扇地道门。
——它果然认识这里。
她无比确信自己被这个精灵球骗了。
“锈成这样，还卡住了，怎么可能打得开。”
「用您的撬棍，朋友，这是那东西本来的用途，而不是拿来殴打我。」
“那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啊，让我一个女孩子干这种苦力活。”
「以您每次挥舞撬棍的力度来计算，我觉得您一个人足够打开这扇门了。」
“又想吃一发了吗？”
「………………」
该死。
这门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沉。
最后靠着精灵球的磁力系统帮忙才算勉强打开了。
费了这么大功夫，要是下面什么都没有的话，这次一定要把那颗臭精灵球拆成废铁。
“这是……？！”
当看到地下室内陈列着的古怪仪器时，她吃了一惊。
房间的中央，矗立着一根管子，外表被金属覆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喂。这根看着有点眼熟的管子不会是……”
「冰冻睡眠舱，Another Version。」
“你说什么……？！”
「您的伙伴就沉睡在这里。从今以后，您将不再孤独。」
“我的……伙伴……？！”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着精灵球的话，同时，脑子里也开始高速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被圈养式的教育方式束缚在大都会里的她会有伙伴……？
另一方面，自己将不再孤独……难道说？！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也进入了冰冻睡眠吗？！她不再是唯一的人类了？！
突然高涨的热情和希望让她的眼睛开始发亮，忍不住想看看管子里的神秘人物是谁。
「身份认证通过。启动苏生程序。」
精灵球飘到了管子前，球体中间的红色信号灯与管子中央的圆环一同闪烁起来。
随后，一阵轨道滑动的声音，包裹着管子的金属壁降了下去，露出了玻璃管内晶莹的液体。
与此同时，地面打开了一道口子，一个简易操作台升了上来。
“这是……丑丑鱼？！！”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玻璃管内沉睡着的另一个生命，竟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宝可梦！
土黄色的身体，蓝色的鱼鳍、坑坑洼洼的表皮——毫无疑问，是丑丑鱼！
而且，它右眼下面那独一无二的泪痣——
“米娜？！！”
她惊呼出声。
「我说过了，您的伙伴就在这里。」
“你究竟是…………”
「但我也要很遗憾地通知您，这是您能找到的最后一个冷冻睡眠舱了。即是说，这条丑丑鱼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宝可梦，而您，是世界上最后一位人类，除此以外，再无智慧生命。」
“怎么会……？！”
她一时语塞。
虽然找到了儿时的伙伴确实很高兴，但随之而来的残酷事实却更令人绝望。
「现在，请说出密码。」
“啊？”
「请看操作台。上面有一个凹槽，必须要将对应的钥匙放进去才能解锁全部权限、正式开始复活丑丑鱼。」
“那、那钥匙呢……？”
「保管在我这里。但我自己无法取出，需要对应的口令密码才行。所以，请说吧。」
“密码……？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密码！”
「您知道的。若不然，您就只能继续一个人孤独的旅途了。」
“别不讲理啊！！我又不认识你，密码什么的……”
……等一下。
说到底，为什么这个人工智能知道米娜的事啊？
她转头望向冰冻睡眠舱内沉睡着的小精灵，沉思起来。
果然，这一切从最初开始就有蹊跷。
这个精灵球很明显对她的过去非常了解，绝不可能是医院量产的人工智能，而且还一直在刻意地引导自己……
或者换一种说法，不是这个精灵球了解她——而是制造精灵球的人了解她。
“这个凹槽的形状……”
她的目光落在了操作台上、用来镶嵌钥匙的凹槽——扇形，很像是某种东西的鳞片。
“该不会……”
她皱起了眉头。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巧合吗？
亦或是……跨越了数百年时光的、不可思议的执着呢？
无论如何，都到这一步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试看吧。
“那，我开始报口令了。”
「请。」
“……「光」。”
「请重复一遍以确认。」
“「光」。”
「认证通过。请取走钥匙。」
伴随着“咔哒”的声响，精灵球竟然真的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钥匙——
——那是一枚散发着虹色光辉的美丽鳞片。
「谢谢你。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真好听。」
这次，不是冰冷的电子音了。
精灵球的红色信号灯闪烁着，播放着似乎是事先录好的语音。
录音中的男性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同时又充满了愿望被达成的满足。
“真的是……傻瓜……”
伸去取鳞片的手，在微微颤抖。
若是不用力绷紧面部表情的话，一定会忍不住落下泪来的吧。
“既然都设了这个密码，不就说明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不是哦。」
录音播放完毕后，精灵球重新合上。
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再次响了起来。
「主人他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您的名字。因此这里所谓的口令密码其实是走个形式，只要您开口，无论说了什么都会认证通过的。」
“！！！”
「主人他相信您不会骗他的。」
“…………”
她走到操作台前，将美丽鳞片放到了凹槽内。
苏生程序正式启动了。
而得以与伙伴重逢的她，伏在操作台上，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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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
柔和的阳光粼粼地洒在蔚蓝的海面上，折射出琉璃般的斑斓光影。
水波泛起，一条优雅美丽的长蛇正破浪而行。
“精灵球，你说，那个笨蛋既然都能自己研发冰冻睡眠技术了，那为什么不把自己冻起来呢？”
「我不喜欢“精灵球”这个称呼。我是按主人的思维模式编写出来的人工智能，能做到70%以上的还原主人性格，因此直接把我当成主人叫“智”也没有问题。」
“你想得美。”
她坐在长蛇的脖颈处，随手抄起撬棍给了擅自得意起来的精灵球一棍子。
“那个名字是只属于那个人的。你想用还早了两万年呢。”
「这个台词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闭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因为主人是勇者啊。」
“……哈？”
精灵球摇晃起来，像是一个准备开始讲故事的吟游诗人。
「主人一开始确实有过让自己进入冰冻睡眠以度过大灾变的想法。」
「不过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那是什么中二的想法，笨蛋一样。”
「没办法啊。主人又不知道您已经进入冰冻睡眠了，他只是个想要拯救所爱之人、还有所爱之人生活的世界的笨蛋勇者罢了。」
“………………”
「于是大灾变到来的时候，一个带着自家宝可梦和自主研发的科技产品的勇者就这么踏上了拯救世界的孤独旅程。」
「最后的结果，如您所见，漂亮地失败了——人类和宝可梦的文明在自然的伟力面前，就跟沙尘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抹去，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过。」
「当然，我那天才的主人也不是不留后手的人。他把自己唯一的冰冻睡眠舱留给了在故乡收留的丑丑鱼——喏，就是您现在乘坐的美纳斯。然后还造出了我。」
「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您。而我的全部依据就是基于主人记忆建立的图像资料。您知道我找您找了多久吗？」
精灵球转过来，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好像在诉说自己的不满。
「二百一十年零九个月又三天八小时五十五分四十二秒！」
「因为您的冰冻睡眠计划是政府投资的机密项目，所以我查遍了全世界遗留的信息网都没找到有关您的消息。」
「谢天谢地您还活着！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一辈子都在这颗废弃的星球上游荡下去了！」
“……所以把我从冰冻睡眠中唤醒的是你？难怪我一睁眼你就在旁边叽叽呱呱的吵死了。”
「顺便还用那里留存的次世代医疗装置把您的绝症治好了。虽然文明消失了，但文明留下来的科技还能使用真是帮大忙了呀。」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怎么完全听不出感谢的意思啊？」
“少啰嗦。快点用雷达搜索附近海域有没有陆地可以登陆。”
「了解。」
精灵球的头顶伸出了一根天线，旋转起来。
「我不明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颗烦人的精灵球变得越来越话唠了。
“又干嘛？”
「我之前带着您不停移动是为了前往特定的目的地。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完全可以找一个气候适宜物资充沛的地方定居下来，何必还要继续艰苦的旅行呢？」
“你自己说的一个地方剩下的物资始终是有限的，为了活下去就必须保持移动。”
「那是只有您一个人的劳动力的情况下。现在有了美纳斯，经计算，我们已经初步具备自给自足的能力，可以考虑进行固定生产作业了。」
“我不要。”
「为什么？」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遥望着辽阔无垠的海平面，抛出了新的问题——
“呐，精灵球，你的芯片里有储存那个人拯救世界时的行经路线吗？”
「有。您要做什么？」
“我想按着他的路线再走一遍。”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想通过这种方式，跨越时间再一次和他建立联系。我想触摸他走过的地面，我想感受他旅途时看到的风景，我想体会他为了爱而义无反顾的心情……这次，该轮到我去追寻他的背影了。”
「不能理解。大灾变抹去了一切，您就算再走一万遍也找不到主人留下的痕迹的。用人类文学的词语来描述的话——“泡影”，对，您所要追求的，已经是虚无缥缈的泡影了。」
“泡影……真是个浪漫的好词。你的主人教给了你不错的东西呢。”
「咦？重点在这里吗？」
她不再搭话，而是转向了身下忠实的伙伴。
“米娜，你愿意陪我一起继续这漫无止境的旅行吗？”
“♪~”
优雅的长蛇只是略略偏过头，给了一个动人的微笑。
“谢谢你，米娜……谢谢你……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那我呢？」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读气氛了再说吧。”
也许是知道了这世界上曾经有人那么爱她，感动了；
亦或是得到了同伴的安心让她解除了至今的郁结，想开了；
总之，没由来的，她莫名感到心情舒畅了起来。
——自从她开始末世求生之后，这种心情几乎快被她遗忘了。
“呐，精灵球。”
「在。」
“你以前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对吧——「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是的，怎么了吗？」
“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话。”
「什么？」
“单纯的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她转过头，用手指轻点嘴角，第一次展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开朗笑容：
“——浪漫的活着才有意义。”
精灵球歪了一下，试图模仿她的动作。
「浪漫……？那是什么生存必需的品质吗？」
“所以说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能，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
「确实。」
“就像他当初为了爱踏上旅途一样，现在的我，也是为了爱而踏上相同的旅途。”
「爱……真是个复杂的字眼。但我很有兴趣学习它。」
“那我就期待着了，精灵球君~”
长蛇如扇般的美丽尾巴高高扬起，带起一片晶莹的浪花。
海风悠扬，承载着少女轻灵的歌声飘向无人的彼方。
她于万物归墟的空白世界启程，追寻那消失在过往的梦幻泡影。
——此程不已，直至终结。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