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终结同人文:冰川下的阶梯

城市里的灯光依然明亮着,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光弥散在楼宇和街道之间。人们走上街头欢呼雀跃,即便是莫斯科最凌冽的寒风与最深邃的黑暗,也无法浇灭他们的热情。在每一条大街上,悬挂着红色和紫色的旗帜。在红场上,奇怪装束的士兵正在站岗。
在高耸的红色墙砖后,是一栋青白色的大楼,那正是克里姆林宫。今晚的克里姆林宫内就像外面一样,灯火通明。每一扇窗户都透着暖暖的黄色的光。
“各位,我们的事业现在刚刚步入正轨。”
大厅内,站在人群中央的人说道。他的头顶已经没有头发,几根软管从后背牵到脑后。他的上唇和下巴被厚厚的胡子覆盖。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无论是怎样的场合,这个人总是保持着一副冷漠的表情,就算是难得一见的笑容,也只不过是嘴角微微翘起罢了。
“今晚过后,大家还要再接再厉。非洲、西欧、远东、亚太还有无数的敌人,他们将会是厄普西隆的绊脚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就像一点一点的星星围着月亮一样。
“胜利之后,厄普西隆将会走向新的辉煌!”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厄普西隆万岁!”
“万岁!”大厅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群散开,有的开始伴随音乐跳舞,有的则站到一旁,交谈甚欢。
在人群边缘,一个男人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他安静地看着欢腾的人们,脸上没有一点轻松。
“哟,异教,别哭丧个脸了,来喝一杯吧。”一个大胡子的俄国人走向他。
“噢,彼得连科将军,最近莫斯科的事情忙得我头疼啊。”
“这我知道,这场战斗把红场搞得一团糟。可是异教,我们的任务可不仅仅是一个莫斯科啊。”
异教笑了笑,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他对彼得连科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向西欧进发。英国的盟军很快就会察觉海峡对岸出现了变故,我们要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先行一步。”
彼得连科摇晃着酒杯,透明的液体在里面翻腾。他并不像眼前这个同样是伏龙芝毕业的后辈一样焦虑万分,但是他也难以理解,为什么尤里会对这样一个“小心眼”的家伙如此看重。
“今晚别管这些,异教。”彼得连科说。虽然“异教”是厄普西隆军队中对高级军官的统一叫法,可无论是总参还是政治局,都愿意专门称这个家伙为“异教”。“既然尤里今晚决定庆祝,那一定没有什么需要多余的工作。你可是厄普西隆的主心骨,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谢谢关心,将军。要不是你的‘俄罗斯解放军’在莫斯科外围接应,厄普西隆主力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城市呢。”异教举起酒杯,向彼得连科示意。
“既然是日后一同战斗的同志,”他也举起来,两个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就没必要这样恭维。”他喝了一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尤里和我有过约定。当厄普西隆征服了全世界,那俄罗斯也就是弹丸之地。”
异教愣了愣,看向彼得连科的眼睛。
“尤里和你这样说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彼得连科哈哈大笑起来,浑圆又肥胖的身子都在颤抖。“非洲还是拉什迪的呢,我求一个小小的俄罗斯也不过分吧。”
“……”异教欲言又止。因为这确实是尤里笼络“外人”的手段,这种“外人”对于厄普西隆而言,只有用丰厚的报酬才可以维系合作关系。但是这这个“报酬”也太大了。对饥肠辘辘的狮子许诺半只角马的话,它一定还觊觎着另外半只。
“祝你愉快,异教。”彼得连科抬了抬手里的杯子,走到天蝎组织指挥官那里去了。
异教心中的焦虑尚未减轻,新的麻烦又来了。他烦躁地喝光了杯子里面的酒,把杯子放在了窗台边。
“你的心灵像是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异教,我能看出来。”后背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异教转过身去,有又一个麻烦家伙来了。这家伙是宣传教化科的科长,拜耳·努尔,一个虔诚又狂热的心灵主义者,又是十分出色的心灵能力者。
他看了看拜耳的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以及一双黑色的旧布鞋。
“我说,拜耳。”异教问道。“今天这样的场合,你穿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
拜耳露出鄙夷神情。“这是心灵信徒的着装,是我们对厄普西隆的虔诚。怎能轻易改变?”
“噢,抱歉抱歉,只是开个玩笑。那……”莫斯科城内的教化工作做得怎样?异教笑了笑问道。
“非常顺利。不只是莫斯科,所有被心灵信标和心灵增幅器影响的土地,都已经处在我们的掌控之下。现在大致只剩下三个地区还没有向我们效忠了。”拜耳高兴地挑起了眉毛。杯子里面橘黄色的果汁一摇一晃。对于心灵能力者而言,任何对神经有强烈刺激的食物、饮料、药物都是有害的。因此绝大多数心灵能力者不会喝酒,若遇到必须要出席的场合,必须用果汁代替。任何效忠于厄普西隆的心灵能力者,如若被发现食用或者饮用违禁品,例如酒精饮料、易上瘾药品等,则会被宣传教化科的惩戒营严厉惩罚。
“对了,我记得你们宣教科很快就要提为部级单位了。”
“对啊,宣教部……额……宣教科也会相应扩充惩戒营的规模。我希望到时候可以成立一支专门地部队,就叫做‘谕教’军。另外,我还想在连级部队设立宣教小组,加强部队的忠诚度。”
“确实也该这样做了,拜耳。目前大部分厄普西隆的士兵是从前苏俄部队和心灵部门而来,不怎么了解厄普西隆的理念和政治纲领,很容易被敌人分化。这件事你告诉尤里了吗?”
“还在写论述报告,过几天就给他看。”拜耳喝了一口果汁。
“这将会是载入史册的成就,尤里一定会同意的。”异教看着拜耳的眼睛。尽管他这样说,但心中却又出现了疑虑。现在的宣教科是由拜耳这种狂热信徒组成的部门,在他这种狂热主义者眼里,任何不同的意见都会被视为忤逆。“厄普西隆不能以宗教形式组织起来”尤里这样说过。如果过度扩大宣教科的规模,势必在未来阻碍厄普西隆的发展。如果拜耳振臂一呼,那么所有狂热信徒将会掀起动乱的风潮。
当然,这些想法都被异教埋在内心深处,就连心灵能力者也无法发觉。
“我得提醒你,异教。”拜耳说。“厄普西隆不能重蹈苏俄的覆辙,那些心存二主的人应该及时逐出我们的队伍。”
“何以见得?厄普西隆各部门合作紧密,一切都欣欣向荣。你可别糊涂了,现在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不,我们的队伍里面有太多叛徒了,他们从未想过厄普西隆的事业。异教,你要是发现了他们的马脚,我的人会帮助你……”
“好,我知道了。到时候就需要你了。”异教还未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他可不想听一个神棍在那里念念叨叨。
“厄普西隆万岁,异教。”拜耳转过身去。
“万岁,拜耳教长。”
“我不是!”拜耳回头恶狠狠盯了异教一眼,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尤里,露出狡黠的微笑。“现在他才是。”
异教耸了耸肩。他看向窗外,熠熠生辉的城市上方,是深邃的夜空。
漆黑的天空渐渐放晴,高耸着的残破巨塔开始缓缓运作。在巨塔周围,一切都是乱糟糟的。斜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战场,到处都是焦黑的尸体和燃烧的战车,以及摇摇欲坠的房屋。雪白的土地被染上了红的黑的绿的颜色,就像是在白纸上用画笔胡乱涂抹后的油画。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似乎并不疲倦,他们欢呼着,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长官,长官!世界各地都有回应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墨西哥城、旧金山、华盛顿、纽约、广州、上海、北京、海参崴、共青城、柏林还有伦敦的消息都发过来了!”副官兴奋地冲过去。
异教正站在巨塔下。战争的胜利没有缓解他的满面愁容。在防风大衣下,是挂满弹药和补给的战术胸挂,身上斜挎着一把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即使能够熟练运用心灵能力,可是对于从伏龙芝毕业的他而言,枪械反而更好用。
他呆呆地看着巨塔,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副官。
“皮克,统计剩余部队,通知他们做好战斗准备。五分钟给我汇报。”
“作战?长官,您在说什么?”
“找我的话去做!快去!”
“是!”副官快步跑向作战指挥室。
异教又朝着巨塔看过去。冰雪积压在他的肩膀上,头上的紫色兜帽被油污和雪水浸湿。作战靴上满是血迹和污垢。疲惫不堪的眼睛上面却是紧缩的眉头,眼神没有一丝恍惚的样子。他知道,战斗尚未结束,现在才是巨塔最脆弱最危险的时候。
“长官,长官?”步话机里面传来副官的声音。“我们在巨塔核心区还剩下大概两个步兵旅的编制,但是都减员过半;还有一支装甲团,但是装备损毁严重,只有30%的战车可以继续作战。等下,还有一个航空中队,他们损失较小,可是人员疲惫。作战基地几乎完全不可用,最后还剩下一辆机动建设车,同样损毁严重,正在向巨塔方向转移。”
“好,一个旅在四级区域A区和C区建立防线,另一个旅在B区和D区建立防线。装甲团在三级区域进行整备,随时做好反突击准备。还有,航空大队立刻派出战机前出核心区,观察南极部署情况。至于机动建设车……转移到二级区域部署,并在巨塔周围重新建立防线。任何人不得出入核心区!”
“是,长官。可我们为什么要……”
“皮克,联系南极外围部队,报告他们的情况。”
“是!”
“长官,外围部队,他们,没有回应。”
果然,异教这样想。他们果然开始行动了。
“长官,航空部队的消息,外围的‘谕教’军六个师突然向巨塔靠近,而且他们拒绝回应,并无视一切命令。他们……天哪,这是……”
“皮克,通知所有部队,作战准备。”
异教焦急地看向巨塔,他知道宣教部会对这里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异教……异教……”他的脑中突然响起天秤的声音,这是她的心灵感应。
“怎么了,天秤?我在这里。”
“我……我……我无法承载这么多地心灵……我真的……需要休息了……”
“坚持住,天秤,我来了。”异教立刻冲进巨塔内,穿过重重阻碍后,他看见瘫倒在椅子上的天秤。她疲惫地耷拉着眼皮,艰难地看向异教。双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天秤,别闭上眼睛,不要。”异教拔掉她背上的连线接口,把她抱起来。他拿下巴抵住对讲机呼叫按钮。
“皮克,快叫卫生小队过来,快!天秤继续救助!”
“是,医疗小队正在朝你过来。还有,长官,‘谕教’军越来越近了,他们的战机正在接近,航空队分身乏术。”
“知道了,现在联系得上南极外面吗?”
“勉强可以,但是干扰严重。”
“立刻联系阿拉木图的‘混乱’部队,让他们立刻向莫斯科进发。”
“是,长官!”
异教看向怀中虚弱的天秤,她进入巨塔前冷静高傲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在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虚弱的小女孩。他抱着天秤走出巨塔,女孩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走出巨塔,粗气很快就变成了白色的水雾,消散在空气中。医疗小队已经在巨塔外面等候,他们把天秤抬上担架,放到了卡玛兹卡车中。
“异教,‘谕教’军已经不是普通的哗变了。这是动乱,必须要出重拳!”拉恩扛着大地新星轨道枪,急冲冲地走到异教身前。“您一声令下,我就能撕破一个缺口,保护指挥部安全转移!”
“拉恩,我知道情势危急,但是我们不走。”异教冷静地看向眼前愤怒地巨人。
“不走?”拉恩急得快要把异教也变成狂兽人了。“再不走他们就会把我们大卸八块,‘谕教’军的疯子连狂兽人都害怕!我们现在的兵力完全无法抵抗!现在一些防线上的部队已经有骚乱了,他们很可能临阵倒戈。”
“拉恩,你可以保护指挥部和天秤大人的安全吗?”异教依旧很平静。
“异教,现在……”
“你,可以吗?”异教再次问道。
“是,异教。”拉恩恶狠狠的看了异教一眼,转身登上旁边安顿天秤的卡玛兹。“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拉恩走后,异教呆呆地站在运转的巨塔边。
“长官,欧洲传来的情报,俄罗斯解放军正在向莫斯科进发。”
“俄罗斯解放军?他们应该之前都在莫斯科协助防守啊。”
“不是的,俄罗斯解放军之前只有一个师的兵力在莫斯科配合尤里大人作战,剩余两个装甲军的主力留守在塞瓦斯托波尔,他们现正在沿着克里米亚-基辅-斯摩棱斯克方向朝着莫斯科出发。”
老爹死了,兄弟几个就忙着分家产了吗?异教想着。
“皮克,通知‘混乱’部队,给他们十二小时,不,六个小时的时间,必须进入莫斯科接收当地苏俄部队。授予他建立心灵信标和控制增幅器的权限,不要让俄罗斯解放军看到莫斯科的红旗!”
“是,长官!”
“另外,再次向‘谕教’军发出通讯,命令……不,是请求他们停止行动,我们希望同他们的首长拜耳教长协商一切事宜。”
“长官,如果他们依然不回应怎么办?”
“不会的,皮克,拜耳喜欢谈判桌上的战争,而不是真正的战场。”
突然,天空飞过几家陌生的恶灵战机。它似乎并没有参与南极的战斗,崭新的涂装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可是它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朝着地面空投了无数的花花绿绿的纸片。
异教拾起一张来看。
“厄普西隆的同袍们,我们相信,我们的阶级友谊胜过一切。伟大的领袖尤里遭到了他最亲密战友的出卖,被诱骗到了莫斯科。我们‘谕教’军在获悉这个令人震惊又悲伤的消息后,发誓一定找到那个可耻的背叛者。请各位同袍与我们一起,团结在一起,找出杀害尤里的真正凶手!为厄普西隆光明的未来!厄普西隆万岁!厄普西隆宣教部,‘谕教’军宣传队,凭此传单加入‘谕教’军者,将不受任何惩罚。”
“拜耳不会以为这就是他的‘雾月政变’吧?”异教自言自语道,说罢打开对讲机。
“皮克,组织督战小组,立刻收缴所有传单,集中焚毁。”
异教看向天空,现在正好是南极的极昼,南极圈内一整天都将会处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这片冰雪大地将会遭到太阳的炙烤,显现出所有的秘密。
“长官,南极急电。”通讯兵冲入房间内,告诉了来回踱步得异教。
“念。”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南极情势紧急,现你部立刻向莫斯科出发。”
异教浑浊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立马转向通讯兵说:“急电叶卡捷琳堡方面,马上出发!”
“是!”
他走出物资。这里,是“混乱”部队总指的所在。在巨塔启动后,他就带着团部先一步潜伏在了莫斯科外围的梁赞。而大部队——一个新式合成旅的作战部队——正在叶卡捷琳堡的机场枕戈待旦。
“南极急电!”通讯兵又跑过来。
“念。”
“俄罗斯解放军两个军主力正从塞瓦斯托波尔出发,预计途经斯摩棱斯克,向莫斯科进发,现向你部开放信标和增幅器建造权限,六个小时内,务必掌握莫斯科!”
“即刻回电,势在必得。”
“是,长官!”
异教回到屋子里面,整个部队的高级参谋都围在这里的沙盘边。
“长官,”一名参谋走到异教的座位边。“侦察小队目前发回的报告里面,莫斯科大部分出入口都已经戒严,但尚不清楚莫斯科方面动态。”
“告诉他们,保持观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暴露。不要对莫斯科方面做出过激举动,不要开火。”
异教看向外面,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湛蓝色的天。只有从云层的缺口才能一瞥天空的真正模样。
“长官!我们和莫斯科取得联系了,他们要求和您通话。”
“转进来。”异教拿起桌子上的话筒。
“请立刻说明番号、任务,否则立刻离开!”
“我是厄普西隆‘混乱’部队指挥官,我奉尤里命令前来接收你部。”
“我们接到指令,只有一支部队前来进行接收工作。但现在有两支部队都在想我部发出通讯。我们需要对你部进行身份认证。请稍后。”
异教挂断了电话,从怀里掏出半块列巴啃了起来。他明白,抵达莫斯科前,必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右手抓着列巴,左手拿着刚刚送来的关于莫斯科的文件。如果不做好准备,俄罗斯解放军很快就可以突入莫斯科,到时候,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通讯兵,急电叶卡捷琳堡,目的地改为斯摩棱斯克,就地组织防御。 情势不容等待。”
“是,长官!”
“召集警卫连,我们到莫斯科去碰碰运气。”异教吃掉最后一块列巴,吞了一大杯水,朝着副官喊道。
“莫斯科?他们会接收我们的调遣吗?”一个参谋问道。
“你们在这里协调部队运作,我现在必须要去莫斯科。”
在海边的精致宅邸内,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坐在阳台的桌子上,品味着来自伦敦的红茶。红黑色的茶叶浸透在棕红色的汁水之中,上下漂浮。
“英国的茶叶也就那样啊。”彼得连科嘟囔着,拿起刀叉切下一块蛋糕。松软的蛋糕在口中立刻塌陷下去,香甜的奶油融在嘴里,氤氲着舌头上的味蕾。他又拿起茶杯,略微苦涩的茶水涌进,冲刷了口腔中的甜腻。
“将军,部队已经全部出发,正在朝莫斯科进发。”副官跑过来。
“嗯,知道了。当022空降师到达莫斯科之后,立刻发电,进行接下来的部署。”
“明白,将军。”副官莽撞地走出去。
“等等,”彼得连科叫住他。“等两个兵团到位之后,我们就出发,去准备飞机,随时准备出发。”
“是,将军。”
彼得连科喝了一口茶,看向阳台外面的大海。这是一片闭塞的水域,通常被称之为“黑海”,只有一个狭窄的海峡通往外界。这片海太小了,小得无法装下彼得连科的眼睛。他还想把地中海收入双眼之中,把大西洋、太平洋、北冰洋都看尽眼底。这里实在是太狭窄了。
自从苏军开始全力反攻之后,除了象征性一个师去支援莫斯科防线,他的俄罗斯解放军就一直驻扎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他一直等待着那个时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哀兵必胜,满怀复仇之心的苏军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的。即便是尤里——他本人——也明白根本无法在莫斯科阻止他们。而在那最后的时刻,在巨塔启动的时刻,才是俄罗斯解放军出击的时候。
彼得连科已经和努尔·拜耳达成了协议。当巨塔启动之后,“谕教”军出发控制南极,而俄罗斯解放军出发控制莫斯科。目前尤里生死不明,即便很大可能他已经倒在苏军的枪口下。谁先掌握莫斯科局势,谁就能成为厄普西隆新的领袖。不过,南极在盟军的攻势下,无论如何也没有力量阻挡整装待发的“谕教”军。而莫斯科附近现在也被苏军的空天打击夷为平地,此时进入莫斯科轻而易举。
彼得连科得意地喝了一口红茶,毕竟,在未来他将会有不少日子不得不同那些文绉绉的家伙喝这种东西。此时,这苦涩的茶水,也如伏特加一样热情激烈。
“将军,二兵团急电!”副官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还有什么紧急的情况?”
“二兵团抵达斯摩棱斯克之后,被一支军队堵在了城外!”
“什么?斯摩棱斯克应该只有苏军……”
“他们使用厄普西隆的军备,长官,我们需不需要……”
“一兵团在什么地……不不不,022空降师有消息吗?”
“没有任何回复,按道理应该已经到达莫斯科了。”
彼得连科的手突然握紧了茶杯。
“好啊异教大人,”彼得连科双眼圆睁。“你也留了一手啊,好啊。”
副官着急的问道:“长官我们该则么做?”
“旧主已死,新王未立,勇者当立为皇。通知一兵团,绕过斯摩棱斯克,直接去莫斯科,若有任何抵抗,即刻消灭!”
“可是将军,如果我们贸然……”
“我们无路可退!如若失败,我们就会是历史的罪人。如若成功,历史就由我们书写!”彼得连科站起来,把手中的茶杯摔碎。“快去!”
“你方提出的要求,我宣教部不予肯定。”
“请你方多多关注自己的条件,提出合理要求。”
异教紧张地看着监视器。画面中的谈判桌两边再次陷入了寂静。他明白,这张桌子已经是他最后的阵地,如果这里失守,一切都将万劫不复。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遥远的北方。双方都看着那里,那里才是胜利的焦点。
异教站起身来,走出帐篷,看着拉恩正站在风雪之中。
“天秤还好吗?”
“如果你让我冲出去,她还能更加安全。”
“这样啊。”异教搪塞过去,他不敢直面拉恩的怨念。
他密密的胡茬上,每一只都沾上了雪花。焦虑积聚在他的眉头从未散去。
“拉恩,我需要你组织一支突击队,等待我的命令。”
“终于想通了?”拉恩戏谑道。“现在‘谕教’军已经把峡谷的每个出口牢牢控制,就连南边的空军基地也被各种火炮瞄准,一旦有飞机起飞,那里就会被如雪花般消逝。我们几乎所有对外通讯都在他们的干扰和监视之下。这些你比我清楚,你打算怎么做?”
“‘谕教’军封锁了一切,但他们却只着眼于地面和天空。”
“这还不够吗,异教?”
“‘谕教’军尚且没有空天武备的使用权限,天空的所有卫星他们都无法控制。”
“我不懂,就算是墨丘利卫星组,我们也没有终端吧。”
“我们的卫星通讯从没有中断过,这个就是我们的底牌。”
拉恩愣了愣,毕竟对于一个刚刚着手作战指挥的人而言,这个还是理解困难了些。就算能和外界接触,南极洲外多少人都看着这里。他们都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谁赢他们才会站在谁的那边。
“你是说,”拉恩问。“南极洲外还有你的部队吗?”
“他们正赶往莫斯科,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知道了。”拉恩一下理解了异教的话。“我马上去组织突击队,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能吧努尔·拜耳活着带到你眼前。
“全靠你了,拉恩。”异教说。但是他的眼睛依然充斥着焦虑。“必须要在五分钟内完成战斗,不能有任何闪失。”
“你放心好了,异教。”拉恩扛起轨道枪。“战斗刻在了我的基因里。”
拉恩离开不久,副官皮克跑到他身边。
“长官,‘混乱’部队来电,他们在斯摩棱斯克和俄罗斯解放军形成对峙局面。指挥部正在莫斯科外围,正在进入。”
“这样啊,即刻回电,任何行动必须要迅速,又要谨慎。这种任务他在克什米尔就做过,应该可以的。”
“是长官!”
异教转过身去,打算走回帐篷内。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又是天秤的心灵感应。
“异教,异教……”
“我在,天秤。你还好吗?”
“我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心灵负荷,但是目前心灵能够保持活跃。异教,我有重要的讯息告诉你,是尤里托付的。”
“什么?尤里,他不是已经……”
“在最后的时刻,他用心灵感应告诉我的,在那个时候,他说:‘莫斯科已经被突破,我已无生还可能,异教,你将接力我的事业,带领厄普西隆,带领人类走向新未来。前路无数荆棘阻碍,我已经没时间为你铲除了,这些都要靠你自己了,再见。’”
“天秤,尤里他还说什么了吗?或者是留下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了。应该……这个厄普西隆就尤里留给你的遗产吧……”
“好吧天秤,谢谢你,好好休息,别管其他的事情。”
“我感觉你……很焦躁。”
“破茧成蝶的阵痛而已,不必要在意。”
“那应该,应该……就是尤里所说的‘荆棘’吧。”
“对。”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支持我的身体,我也想帮助你。”
“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当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安好如初。”
“好吧,异教,在那一天再见吧。”
“好吧。”异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风雪堆积在帽檐上浸湿了帽子,手一揉,那雪就落了下来。
“长官,斯摩棱斯克方向已经同俄罗斯解放军接触,正在对峙之中。”
“敌人的空降部队呢?”
“已经全部控制,通讯电台已经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好,继续保持监控。”
异教站在桌子前,上面是一份侦察兵刚刚传回的地图。
“长官,急报!布良斯克地区发生交火!”
异教惊讶地回头,一把夺过通讯兵手上的电报。“千真万确?”
“经过证实,情报可靠,俄罗斯解放军同莫斯科方面发生了冲突,战况尚不明确。”
异教睁大眼睛注视着电报好久,又突然转向通讯兵。
“通知警卫连,立刻打包出发!不得有误!”
“是!”
异教抄起桌子上的冲锋枪,冲出了帐篷。他带着的这只警卫连已经离开了梁赞,距离莫斯科不到十公里。他登上了一辆吉普车,朝着莫斯科奔去。
他知道,彼得连科已经失去了耐心,莫斯科方面将会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此时将会是最佳的突破口。俄罗斯解放军已经失去了信誉和主动权。如果能赶在俄罗斯解放军彻底撕破脸皮之前迅速掌握莫斯科局势,及时建立好心灵信标和增幅器。及时没能启动,也可以阻止他们进一步前进。
“长官,通讯!”士兵从后面拿来步话机。
异教拿起步话机,对着话筒喊道;“快说!”
“长官,莫斯科方面向我们开放了,俄罗斯解放军已经被他们定性为动乱军队,正在全力镇压。”
“好!好啊!通知余下部队,立刻向莫斯科开进!还有,向斯摩棱斯克方面发报,莫斯科方面已经加入我们,不要妥协,不要退出一步!”
“是!”
异教坐着这破旧的吉普车,摇摇晃晃地赶到了莫斯科城中,途中没有任何阻拦,直到克里姆林宫前。
“你好,异教。”前来接应苏俄军官走上前去。“请随我来。”说罢他领着异教和他的警卫员朝里面走去。
“等一下,”异教回过身去对通讯兵说道。“通知警卫连,接替克里姆林宫周边防御。”
“是!”
异教随着那个军官走进了办公室。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俄罗斯人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
“总理,异教来了。”军官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那个人转过来,就像是见过一样,异教顿时觉得很熟悉。怎么说呢,这个人就和南极的那位有着一样的气质,冷静而又刚烈。就像是厚厚冰层下,还涌动着炽热的岩浆。
“你就是前来主持工作的异教吧。”那个男人伸出手,紧紧握住异教。“我很抱歉,我们犯下了滔天罪行,是我们……把尤里给……很抱歉我……”
“这不是你的错,总理先生,我们还有机会弥补。”
“莫斯科方面军、乌拉尔山方面军、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全军接受调遣!”
“好,好的,总理先生,请带我到作战指挥室。”
“是,请到这边来。”
异教跟随他的脚步,走进了指挥室中。那里,所有的指战员都等待在这里。
天平彻底向异教倾斜了。
“将……将军……紧急军情!”士兵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他妈的,快念!”彼得连科嘴巴里吊着雪茄,吐着乳白色地烟圈。
“二兵团在斯摩棱斯克依然保持对峙状态。可是一兵团在布良斯克遭遇了激烈抵抗。”
“告诉二兵团,不必要保持对峙状态了,迅速通过。必要的话,可以使用武力。”
“是,将军。”
“022空降师呢?”
“已经到达,控制了大部分市区,克里姆林宫正在争取中。”
“好啊好啊。告诉他们继续推进,不要放松。如果有厄普西隆高级军官,立刻抓捕,如果不行的话,就地击毙。”
“是,将军。”
彼得连科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他现在明白了,南极的异教早在苏俄军队进攻莫斯科之前,和他一样已经准备好了必要的手段。现在异教的人应该和他正是同样的情况,也在朝着莫斯科进发。就算他能到达莫斯科,按照现在苏俄的兵力,再加上那只厄普西隆援军,能够阻挡两支兵团的洪流吗?这可是按照新式概念创立的机械化合成部队。
“将军,将军!我们……我们……”通讯兵跑过来。
“怎么了,说!”
“我们无法联系上一兵团和二兵团了。”
“什么?”彼得连科嘴里的雪茄掉在了地上。“你再说一遍?”
“这个家伙……不可能,加强联络”
紧张的情绪迅速袭遍全身,这种感觉就连莫斯科暴动时的感觉也比不上。无数的情感在心中翻腾,两个兵团突然失联,就剩下突袭莫斯科的022空降师,而他们的失利很可能也是必然的。他不明白,异教怎么会有注意力放在这里。他更不明白,异教怎么可能隐藏一支军队,如果他要和俄罗斯解放军相对抗,必须要在俄罗斯境内保留一支同等军力的部队,可是直到巨塔启动后都没能发现这支部队的行踪。
从列宁格勒?从乌拉尔?从高加索?不可能,这些地区都被苏军犁过一遍,不肯能会有敌对军队存在。难道是……
叶卡捷琳堡?
绝对是那里,乌拉尔山方面军为了尽快赶到莫斯科,有可能从叶卡捷琳堡北方绕道通过,而不是从叶卡捷琳堡越过山脉。
该死的,要是没能抢先一步到达莫斯科,一切都完了。
按照努尔·拜耳的计划,到达莫斯科之后,立刻建立心灵信标以阻止任何敌人的抵抗,然后他在南极就将会一举成功。异教在失去莫斯科之后,就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到时候,任何抵抗都会停下。全球的厄普西隆都会向他们的新领袖效忠的。
“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什么?”
“一兵团、二兵团向莫斯科投降了,他们叛变了!侦察小队报告,一二兵团的前锋正在朝我们进发?”
“什么?”
“长官,我们在莫斯科侦测到心灵控制波的信号!是心灵信标!”
“不可能!心灵信标的影响范围不可能这么远!”
“布良斯克、斯摩棱斯克同样侦测到相似信号源!”
“将军,我们怎么办?”
彼得连科脸上的紧张逐渐转为惊恐,他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
“这……这是……不可能……”
“将军,我们收到了斯摩棱斯克的广播,心灵控制信号已经被滤除。”
彼得连科拿起递过来的听筒,一阵悠扬月儿又铿锵的女声传来。
“俄罗斯解放军还在抵抗的同志们,请停下抵抗,背叛厄普西隆是严重的错误。但是如果你们停下抵抗,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将不会对你们采取严厉的惩罚。厄普西隆是深明大义的,你们只是被你们的首长蒙骗,才走上了叛徒的邪路。尤里在上,如果你们协助厄普西,隆逮捕你们的首长彼得连科,我们将会施予丰厚的奖赏!”
彼得连科愤怒地把听筒摔在地上,大骂了一句。
“通知全体部队,撤回塞瓦斯托波尔要塞。”
“长官,莫斯科得手了!”副官皮克朝着异教跑来。
“千真万确?”
“是!这里是卫星电话,正在和莫斯科连线。”
异教拿起副官手中的电话,耳朵贴近听筒。
“喂?是你吗?”
“照你的计划,莫斯科、斯摩棱斯克、布良斯克已经竖起了心灵信标,俄罗斯解放军主力已经放弃抵抗。彼得连科退回了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是否要继续追击?”
“要小心,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易守难攻。可以围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强行进攻。我们要把彼得连科逼出来。”
“是!南极怎么样?‘谕教’军有没有什么异动吧?”
“他们很快就会有所松动了。拉恩的突击队已经出发,努尔·拜耳在劫难逃。”
“祝你成功,我现在要去克里米亚看黑海去了。”
“再见。”
异教挂断了电话,还给了副官。
“拉恩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他们离开巨塔核心区就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了。”
“好吧,谈判那边呢?”
“仍在僵持之中,没有进展。”
“很快就有进展了。”异教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湿气遇到寒冷,立刻化为了水雾,随即又消散到空气中。
“来,彼得连科,再来一杯。”努尔·拜耳给眼前这个胖子的被子里面倒满伏特加。
“嗯……”彼得连科双眼无神,只是一个劲儿地喝着。
“拜耳,心灵能力者不是不可以喝酒吗?啊?怎么现在又喝上了呢?”
“无所谓了。”
“起码他没对我们赶尽杀绝。他作为新总理的实力是无限的。”
“要是尤里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把所有叛徒杀光的吧。”
“对啊。”
努尔·拜耳望向窗外,海面上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写完啦!
可以说是烂尾了,确实不知道怎么写了,第一次写这种体量的 ,有些生疏还请抱歉
这篇出现了两个异教,一个是主线剧情的异教,另一个是在附加任务里面回收天秤的异教
文中糅合了一些历史要素和五学梗,请注意甄别
最后一句话
记得三连啊各位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