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水月斋忆语（章一·梅见，忆起）

  余名魏婴，夷陵一贾也。弱冠之年家严尤尚道学，趣余至姑苏穹窿求学，余因得以遇及佳人，即余妻蓝忘机。自此，携手而行，茹苦若饴，合为一人，凡二十有一年矣。

  今妻没，余不知妻死而余死也。长夜漫漫，不思量，自难忘。独对孤灯，伴浊泪，灯花落。数夜无眠，或步于中庭念及相倚望婵娟之景，或圮于榻一人一影浮白，抑或孤坐琴桌前轻抚冰弦，只叹琴韵再不复从前。

  天白，余如往常坐桌前，抬眼倏见窗外零星几点红。妻最嗜红梅，余每见便折数枝，置诸桌前。

  时轮盘桓，恰归从前妻初入余门之时。泠泠七弦上，妻抚桓伊三弄一曲，“阿湛。”“夫君，噤声。”余则敛声闭目立妻侧，若眼前有梅花树一株，悄然风拂，花枝微颤，梅一瓣瓣飘落，坠于雪上。一曲已毕，余深陷于其间，久久不能自拔。妻笑，悄以新梅一枝抚余鼻，余始惊觉，倏然决眦。“阿湛，又戏弄为夫。”余妻大笑，甚是可爱。“夫君，湛儿想试梅花妆。”阿湛轻扯余袖，行至妆台。“阿湛想让夫君做何，夫君便做，事事依你。”余妻转身攀余颈，附以一口勿（wen，怕被屏蔽，求生欲强烈哈哈哈哈）。余以手托之，..........方歇。余抽出妆奁，徐徐描摹。妆成，容貌甚是清丽，似姣花照水。“夫君，湛儿美吗？”“吾妻美甚，无人能及之。”此语一出，余妻甚羞，起身至榻，以被覆首。“湛儿倷甚灯样，出来哉，夫君莫看够。”余妻一听如此不标准的姑苏话一出，忍不住掀去锦被，噗呲一笑。会心一笑，甚是动人。余难以自持，欺身.....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横斜水清浅。

  疲极，大梦一场。梦中不知是醒是梦，往昔之景象历历在目。夕日欲颓，只觉周身渐渐寒凉，欲留滞其中，未果。大梦初醒。梦醒后才发觉，缘是梦中镜花水月一场，面颊湿热。

  良久，决作文以追述此二十一年之浮光。区区泪笔，枯涩黯削，仅作纾解思念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