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梦星移】第三章：浅睡眠

　　第三章：浅睡眠&孤独の王——最远的距离往往最近，最近的距离往往最远 　　 　　酷克看着新住处，没有太大的惊喜感，但一想到是和师父一起，他就高兴。 　　“卡尔哥哥，耶梦加得是什么呀？”酷克在小屋门口，似乎还有很多疑问正蠢蠢欲动，想要倾泻而出。 　　“耶梦加得是半具象的，你不能完全说它是一种生物，它更像是一种现象，一般它的出现就伴随着时空循环，这是它的能力之一。另外，耶梦加得似乎在寻找使魔，但它也仅仅是追捕使魔的一部分势力。耶梦加得和‘无限’密切相关，不过我们还尚不了解……”卡尔头一次解答得很认真，回头一看，酷克这小家伙跟旺财玩起来了。他没有生气，看着这充满童真的孩子，他感到内心平静。 　　“卡尔哥哥，”酷克转头看向卡尔。“为什么你的小狗叫旺财啊？” 　　卡尔刚想解释暗影生物——梦魇不是狗，但酷克纯真的面孔不禁让他语塞。 　　“顺口罢了。”短短四字，听上去随意，但卡尔自幼便与旺财相依为命、朝夕共处，名字实际上已经不重要了，灵魂共存才是，虽然“旺财”二字朴实，但每次唤它，卡尔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子夜不像酷克，来到新环境有一股好奇劲，她直奔主题，进入胶囊状的小屋。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起来十分柔软的白色床铺，子夜二话不说直接迎面扑倒在床上，翻来翻去，滚来滚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便打起盹来。 　　酷克跟旺财玩了一会，很快犯困了，毕竟在时空循环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仅剩下源于好奇心的活力也消耗殆尽。 　　“师父，师父……”他往胶囊屋里走，此时卡尔已经设定好系统，门识别出酷克，便能智能打开关上。 　　他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子夜此时已经在床上熟睡，只有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子夜睡在床上，也是一副冰山美人的姿态，动人的寒气令人难以亲近，而酷克则是肆无忌惮地就爬上床凑过去了。 　　“嘻，师父……”酷克揉了揉眼睛，轻轻挽着师父的一条胳膊，很快进入梦乡。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战斗和离奇事件后，师徒二人睡得是那样甜美，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干系了。 　　 　　一片开阔的空间，四周白茫茫的，界限不清晰，似乎是无穷的，但感知上又有一定的临界点。酷克呆立在可能是这空间的中心点，他本应该是正在胶囊屋里头睡觉的，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处于这个一片空白的地方，他一脸茫然。 　　这应该是一个梦，他这样想着。可是这一切，还有他的感知、他的感觉都太真实了，手是手，腿是腿，活动每一个关节，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不像梦，至少不像任何以前做过的梦。酷克蹲坐在地上，或者说以他的角度是地的平面，不知所措。他想静等梦境结束，但怎么也醒不过来，不知不觉烦躁了起来。 　　“师父，师父！……”酷克无聊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叫唤着子夜。他在几乎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除了子夜以外他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而在这虚无之地，他此刻更感孤独。酷克叫唤了好一段时间，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声音仿佛被这空间中无形的墙吸收了，连回音都没有。最后，酷克平躺着睡着了…… 　　 　　这是什么地方？子夜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她能看见自己的轮廓，但是除此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见。原来还躺在床上，现在应该是在梦里，但来自手指的触感又极其真实。子夜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后用一只手用力捏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有痛觉，但是子夜醒不过来，她控制不了。这个梦算不上噩梦，如果说现在的确是一个梦的话，但这个梦让人前所未有地空虚，子夜感觉自己的内心都在往外渗透，渗入黑暗，几近被掏空，这种感觉，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试着往一个方向前进，但是不论怎么走，因为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参照物，她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远，是否是在原地打转，在这一片未知的空间，下一秒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子夜暗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子夜感到内心开始疲惫，像是一种被不可名状侵蚀的精神而产生的倦怠感，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 　　“唔……”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倾倒，恍惚间，似乎有人接住了她，她的眼皮也疲倦地贴合着，在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之时，那个模糊的人影突然崩塌散成了一群蝴蝶，子夜没有倒进黑暗，而是躺在了花海里，就这样她在鸟语花香中沉睡了，这些花朵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子夜自身散发出的独特魅力，沾染了花儿，使得整幅场景，如同世界名画……不，世界上没有画能媲美此刻。 　　“世间的繁花似锦，恍惚间，也是如此，灰飞烟灭……”温柔又成熟的男性声音，在子夜耳边萦绕。 　　在虚幻又真实的花海中，无法肯定的是，什么才是梦境，在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子夜甚至可以闻到花香，一缕缕的，多年以来的杀戮，在此刻似乎从未存在过，她安神地躺着，思绪仿佛回归了最纯真的年纪。这是何等娇美之地？ 　　 　　“酷克！酷克！”一个熟悉的声音把酷克叫醒，他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片白茫茫的空间，而那熟悉的声音并不是来源于子夜。 　　“卡尔哥哥……？”酷克摸摸脑袋，卡尔怎么会也出现在这？梦还没醒吗？ 　　卡尔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旺财感知到了精神世界出现扭曲反应，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潜入梦境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依靠旺财梦魇般的力量，加上他的跨时空战斧，便可以抵达扭曲的梦境。 　　卡尔摇晃着酷克，似乎是想他更清醒一些。 　　“酷克，你们陷入‘浅睡眠’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你师父！”他说的让酷克紧张起来，卡尔还是镇定的样子，看上去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浅……浅睡眠’？”酷克抚着前额，他还是不够理解现在的处境，即使他知道应该是很糟糕的情况罢。 　　“这种‘浅睡眠’不同于一般的睡眠模式，莫种意义上来说，和耶梦加得类似，是一种宇宙级精神现象，自己很难醒过来。”卡尔神情严肃地说道。 　　“咻”卡尔吹口哨让旺财体型变大，然后把酷克抓起来放到旺财背上，自己也顺溜地跨上去。 　　“那……那师父……”酷克的神情恍惚，他不敢想象，万一师父永远都醒不过来…… 　　“不要多想，我们这就去找她！”卡尔轻拍旺财的背，旺财像是一瞬间释放了野性，疾驰而去，那有力的奔跑，是几乎所有长腿的生物都望尘莫及的。 　　在这空白之地，他们就是唯一的一条彩色，划过一片虚无，这是不会留下印记的白纸，但这更是令他们的存在显得越发可贵且真实。 　　 　　“喜欢我的国度吗？”有人在子夜耳边温和地轻唤道。 　　子夜本能地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男人甚至重重摔出去两三米。子夜观察了男人一番，他一身浮夸的宫廷打扮，说难听点，活像跳梁小丑。 　　“好……好大的劲……”男人摸着快要红肿的脸，一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挤出。但他并没有对子夜的行为感到愤怒或是责备，他反而看着子夜，流露出微笑。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子夜的眼神释放出一股杀气，随时准备把男人解决。 　　“我是孤独王，这里是我的王国。”他摊了摊手，一副惬意的样子，看上去他并不像一位王，而更像风流的花花公子。 　　“还有其他人吗？”子夜发现身上没有一件武器，按照她一贯的作风，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徒手格斗并不是说不是她的强项了，但若是人数太多她也不一定招架得住。面前这个男人她肯定是不信任的，但是目前来说男人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她的问题也许不会得到百分百正确的答案，但是她可以看出来一点撒谎的小动作，子夜的观察力细致入微。 　　“没有。”孤独王干脆利落地回答，却又透露出一种深层至啼血的失落。 　　看上去孤独王没有说谎，但是子夜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该如何离开，这所谓的王对于子夜的这些问题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急着走呢？这里安逸又舒适。”孤独王挽留道，子夜看出来了，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依依不舍，大概是为了捍卫他最后作为“王”的尊严。 　　子夜回想起过去的往事，和最近直到当下正在发生的奇异事件，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疲惫，但是她并不是安于逃避现实的人，子夜远比孤独王想象得要更坚强无数倍，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有什么是她不能跨越的？ 　　“不需要，这不是我所追求的。”子夜挼了挼遮住眼睛的头发，一瞬间露出了异瞳，她强大的知性让孤独王自愧不如，他霎时瘫坐在地。 　　“分身人偶，消失。”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刚传递而来，孤独王就化作一团烟雾，瞬间便烟消云散。 　　“世间的繁花似锦，恍惚间，也是如此，灰飞烟灭……”又是这句，子夜摆好架势，注意观察着四面八方，但此人迟迟不现身。紧接着，花海也从边缘开始内收，逐渐消逝殆尽，零落的花瓣还在空中飞舞，落地之时，地面显现涟漪，只瞬间，花瓣不见。 　　子夜踏着地面，也像凌波微步一样泛起涟漪，忽近忽远的地方又飘飘袅袅地流淌来笛音和雨水的倾盆之声，在此时此景下子夜可无心陶醉于此，到底是谁暗藏在这个空间里，刚才的花海和所谓的“孤独王”又是怎么回事？ 　　笛声还在持续着，雨声已经停止了，子夜还在黑暗中摸索，这是她脚下裂开一条缝隙，里面是滚滚岩浆，很快，昏天黑地的空间又变成了炼狱一般的场景。子夜没有感到岩浆的炎热，相比花海，这一片炼狱更像是虚假的。 　　“这是我的国度，喜欢吗？”温柔又成熟的男性声音，在此刻突然间变得诡异起来，有一种暴虐之感，似乎是显露出了恶魔般的本质，伴随着从喉咙深处沙哑的痴笑声，在黑暗中隐遁。 　　 　　“卡尔哥哥，这里越来越暗了！”酷克观察着四周环境的变化，越发不安起来，周围如同毛笔搅清水，墨色逐渐延伸。 　　“我们进入更深的梦层了，你师父应该就在那。”卡尔的眼神犀利地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好应对不测。 　　突然，四面八方开始喷射出烈火和岩浆，越往前走约是如同置身地狱。而卡尔与旺财的配合简直心灵合一，一方面卡尔的指挥和驾驭都精准到了毫秒的把控，另一方面旺财的敏捷度与反应力也与卡尔完美地相配合，在不怎么减慢速度的情况下，跳跃、侧身而过，穿过一片火海，他们的背后是朵朵绽放的烈火。 　　酷克紧紧扒住卡尔的后背，作为一个孩子，他也许应该对眼前的熔岩和烈焰感到恐惧，但眼下，他感受到的另一种激动，是追求火焰般的力量吗？是涌现过去的记忆吗？火不会回答这个孩子，只会在他的眼中映照、燃烧。 　　“师父！师父！”酷克无助地呼喊，他的状态接近一个临界点，愤怒，亦或是悲伤，万一，永远无法触及……他不要！ 　　“酷克，你不要急，我们会找到……”就在卡尔回头的片刻，酷克消失了。 　　“酷克？”卡尔和旺财在火海未蔓延到的一小块空地停下。“酷克！你在哪？”旺财也跟着嚎叫，而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别畏畏缩缩的……”换作是常人早就已经崩溃了，但子夜的精神力要坚强得多，可是在这被一直消耗，她也越发疲倦。 　　“我是孤独的王，就这么简单。”那个声音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子夜的怒气似乎开始倾泻而出，但她的语气还是保持着冷静。 　　“被抛弃的碎片，也有资格自称‘王’？”此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渐渐地，从一团火焰中现身。 　　子夜看着人影逐渐清晰，有些诧异，看上去是酷克，但身形不是孩子了，是一名年轻人。 　　“抛弃自己灵魂的人，又有资格说什么？”一团鬼火般的蓝色火焰中也出现了一个身影，看上去很酷克很相似，但完全是一副反相。 　　子夜看着两个“酷克”，不明所以，但她绝对不会站在孤独王的一边。至于为什么孤独王的真身看起来像酷克，在一切结束后再向酷克询问也不迟。 　　酷克和孤独王僵持着面对面，最后孤独王率先打去数拳火焰，酷克逐个躲闪开。 　　“只会躲的家伙，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哈哈哈哈。”孤独王嘲讽道。 　　酷克不做理会，灵巧地绕到孤独王的死角，把火焰化形成飞镖，朝孤独王刺去。这个速度相比子夜的绝技还差了一大截，但孤独王此时也很难作出应对的反应，他被大部分火焰飞镖击中了。 　　“你什么时候还会这招……？”孤独王惊异地转向酷克。 　　“有师父教我。”酷克“哼”地轻笑一声。 　　“住口！你和我一样都是孤独的！永远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孤独王把火焰化形为一把利剑，向子夜刺去。 　　“你……！”酷克使尽浑身解数挡在子夜身前，孤独王的剑甚至都穿过了酷克的身体。 　　“傻瓜……我可以躲开的……”子夜嘴上虽看似是斥责，但她还是被酷克的以身犯险镇住了。“酷克……你……” 　　“师父，现在是精神世界，所以受创的只有精神力……”刺穿酷克的剑消散开，孤独王似乎没有战意了。 　　“为什么……？你为别人做再多，他们会在乎你吗？最后还是一个人，我们都一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一把斧子劈向孤独王的后脑勺，他一个极速转身躲开了，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一道暗影咬下一条胳膊，是卡尔和旺财。 　　“还有？”孤独王用火焰重组断臂，把眼睛闭上，轻叹一口气。“你确实改变了，但还不够，你自己也清楚。” 　　没等卡尔和旺财发动第二次组合进攻，孤独王就消散在火焰中。 　　“哼，被他逃掉了！”卡尔愤愤道。 　　“酷克，这到底怎么回事？”子夜抓着酷克的肩膀，紧盯着他的双目。 　　“卡尔应该也清楚，‘浅睡眠’精神扭曲现象中的一些人是分裂出来的灵魂，在我成为使魔之前的一部分灵魂因为次元旅行撕裂，与我的本体分离了，所以我的记忆也缺失很多……”酷克说道这的时候，梦境开始崩塌了。 　　“不好，快走。”卡尔立即抡起斧子，“不行这里梦层太深了，我们得去浅层。” 　　卡尔拉子夜和酷克上鞍，酷克这时又变回了小孩模样，但没有意识，是沉睡的状态。子夜赶紧扶住酷克，以免他摔下旺财。 　　旺财疾驰着，往后看，背后的空间不断在支离破碎和分崩离析，旺财的速度如果稍慢一些，他们都有可能跌落万劫不复的精神虚空，永远迷失，直到精神完全消散，失去自我意识，而他们的躯体则会在现实中呈现一副植物人的状态。 　　到达了一片空白的区域，是酷克一开始所处之地，卡尔看准时机，从腰间别出一把斧子，干脆利落地甩出，这力度使斧子直接在空中撕裂出一道大口子，而斧子把手最后又不偏不倚地旋回卡尔的手中，一切轨迹都仿佛早有预谋。 　　空中的裂口正好是稍大于旺财与鞍上的人的正截面积，畅通无阻地，旺财冲锋进裂口，而背后的空间也在一秒内完全崩坏。 　　子夜惊坐起来，酷克在她身边惊厥，大概是因为“浅睡眠”导致的，他的躯体不自然地抽动着。子夜试图把酷克叫醒，无济于事，她摇晃着酷克，幸好，酷克惊醒了，看上去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师父……我……我感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子夜一把抱住酷克，酷克感觉肋骨都快断裂了，不过只是短暂的数秒，子夜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子夜和酷克胶囊屋外，地上仰面躺着卡尔，旺财的体型又变回小狗大小，伏在卡尔身上，舔舐着他的脸颊。 　　“旺财，我还不想起……” 　　现实和梦，互相映照，它们相隔的距离，卡在零到无限，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是如此。 *感谢瑞必提供的小说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