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换血医院实习生(第48记)
一早,公司派车接走了我哥。
我哥没吃我妈准备的爱心早餐,一桌子好吃好喝全都便宜了我。
熟悉的红枣豆浆,口感更醇厚细腻了。
我刚喝了一口,我妈把一对儿煎饺夹到我的盘子里。
“你现在读完书,也上班了,该正经找个对象了。”
“我不急。”
“你可别跟你哥比,他是男的,你是女的,男的可以拖一拖,女的拖不起。”
“有什么拖不起的,没男人,我还不活了。”
“白小兔儿,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
“这由不得你!这周末,你就去相个亲,你赵姨介绍的,小伙计家境不错,在设计院工作。”
“我不去。”
“你不去不行。”
“妈,您怎么还强买强卖啊!”
“我可以不强迫你啊,有本事,你自己找个金龟婿回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我当然要自己找,您就坐等喜讯吧。”
“哪天带回来啊?”
“也许今天晚上就带回来,也许下辈子都带不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当我妈说出“金龟婿”这三个字时,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是黑先生。
他是新和睦的黄教主,越是片叶不沾身,越是惹得百花流连。
只可惜,他是个渣男,只要他想,可以渣到骨头里。

一进医院楼,黑先生出现了。
他回来了,几个小护士正围着他,有说有笑。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望着黑先生。
很快,他看到了我。
我站在原地不动,他朝我走过来。
“你回来了。”
我笑了,笑得不由自主。
“生意谈好了,就回来了。”
“是大生意吗?”(我问到)
“是,一笔三个人的大生意。”
“三个人?同一批做SA手术吗?”
“你要是感兴趣,有空我讲给你听。”
“我……”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就在车里,下班以后,你来找我。”

因为黑先生的特别对待,我再次承受了女同事们异样的目光。
身前看得到的,背后看不到的,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而是坦然接受。
我适应了,甚至开始有点儿享受这种感觉。
但我没想到,这一幕恰恰被霍不甘看到了。
他的一双眼神投向我,躲在金框眼镜之后,一半流露,一半隐藏。

我跟随霍不甘来到三楼的培制室。
三楼的病房已满员入住,听说,已经预约到了三个月以后。
我已经学会培制室里的全部仪器操作,一次比一次精准,一次比一次熟练。
这一回,霍不甘连一旁的简要指导都省去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黑先生跟你说了吗,他新接了一个大单。”
“今早碰面时,他倒是提了一句。”(我如实回答)
“这一次要两血同培,受术者要进行双向输入。”
“双向输入?”(我一愣)
“一个正向,一个反向,同时进行。”
“两个供体,一个受体?”
“是,一场三个人的换血手术。”
“有先例吗?”(我接着问到)
“有,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霍不甘平静地答到)
“失败的那个……”
“成功的那个是我做的,失败的那个同样是我做的。”
听到这一句,我一下想起了师兄的话:他出过一次很大的医疗事故,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当
时,新闻媒体还报道过,自那以后,再没有医院肯用他了。
“既然有过失败的经历,您……您会不会……”
“我愿意做这场手术,我有预感,我一定能成功。”

下班后,我给黑先生发了信息。
他说他在员工停车场,让我过去找他。
我又一次上了他的车。
仪表台上还是那只方方正正的香氛瓶,里面的淡红色香水不多了。
我感觉它像个有生命的人,血液本就被稀释,似乎再过不了多久就会重度缺血。
“给你带的礼物,有吃的,有玩儿的。”
黑先生递给我一只红色的大纸袋,哑光红的那种。
上面印着金色的花体英文——Thank you!
“我总是无功受禄,不太好吧。”
“先受禄、再建功,不晚。”
“你这么说,我更不敢收了,谁知道,你要让我建什么功啊。”
“看把你紧张的。”(黑先生笑了笑)
“对了,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你问。”
“作为新和睦的实习医生,我的薪资是不是……比较特殊?”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儿?”
“还能怎么特殊,当然是比别的新人都高呀。”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空穴不来风,我想知道实情。”
“实情就是,你的确比别人的薪酬要高一些,比学历、比师从、比这些年的临床积累。”
“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新和睦是医院,不是不正经的公司,我们不看姿色、不贪美色,要看,也只看谁的血色更浓、更纯。”

黑先生有约,开车走了。
提着他送的一大袋礼物,我刚要离开,四楼正中的那扇窗前,长发女现身了。
我直直地望着她,她直直地望着我。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她柔弱纤细的声音。
她在对我说:“我等着你,你敢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