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桑】未展眉31~35(蓝曦臣x聂怀桑)
CP:曦桑 聂瑶 澄宁 宋薛 轩离 忘羡。ABO有生子。竹马竹马 年幼定立婚约 世家联姻 你爱我我不爱你 爱与不爱的极致拉扯 慢热 纠结 占有欲 病娇 黑化 囚禁 糖刀肉俱全 虐但不太虐。大量原创情节 大量原创人物 大量ooc 大量与原著不符 大量胡编乱造 大量不较真不走心不走肾 存在过度美化人物 存在严重滤镜 存在严重的放飞自我与写high了的乱拉郎 不要较真 不要较真 不要较真 【注意:以下章节有澄单箭头桑,不喜欢请略过。以及本文最后走向是澄宁 ,曦桑,不存在换攻的情况。如果不喜欢或者想吃别的,请自己写。毕竟全文已经写完了,改稿很麻烦的。】
三十一、
魏无羡站起身,这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他轻嘶一声,只是江澄看着那小瓷盒仿佛入定一般,竟对周遭响动毫无察觉。他顿感无比心累,正想把人喊醒,肩膀却被摁住。
魏无羡抬头一看,见江枫眠对他摇头。他会意,轻手轻脚地带着江枫眠绕去里间,确定离江澄远远的之后才敢说话。
“江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走?”
“收拾完东西。”江枫眠说完有些犹豫,“但阿澄会不会跟我们走,我却是不知了。”
“他啊,江叔叔你叫他一声他自然会走。只是人走了,心不一定跟着回去。”魏无羡摇头道。江澄陷得比他所预料的要更深。
“是啊。”江枫眠想想方才所见,不觉皱起眉头,“若是旁的家族,我倒还可替他说合,但聂家和蓝家早有婚约,这事不大好办。”
“哦?真的有婚约?”魏无羡精神一振,急忙问道。
江枫眠点点头,“确有此事。先聂宗主尚在世时,曾秘密求到蓝家,想同蓝家订立婚约,以此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当时两家人也没说是谁和谁成亲,只说分化后再看。若聂二公子分化成坤泽,蓝家兄弟,他嫁给谁都行。”
魏无羡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但看聂怀桑怕蓝忘机怕得恨不得当场消失的模样,想也知道最后履行婚约的会是泽芜君。
江枫眠想了想,继续道:“婚约的事,我不大清楚,但听说蓝家本是想拒绝的,能定下来还是因为青蘅夫人同聂家夫人是旧时相识。若是这样,我回去问问三娘子,三娘子同苏夫人也曾是闺中旧友,这些事她比较清楚。”
此事暂且搁置,等江澄进屋时,江枫眠和魏无羡已经聊起了别的。
虽然知道江澄不一定会回去,但江枫眠还是问了一句。果见江澄摇摇头,道:“我还是留下来吧,不然蓝老先生会以为云梦全是他那样的学生。”
魏无羡夸张地嘶了一声,连连叫屈。心里却想,好你个江澄,明明是自己想留下,却拿我做借口。看我回去不把莲蓬都摘了,把莲子都吃了,别说藕了,叶子都不给你留一片。
江枫眠心知他没说实话,也不多劝。年少时吃些苦头,不算什么坏事。
那点子无伤大雅的暧昧情愫,并不是完全见不得人的错处,若他们强行干预,反倒会毁了少年人纯真懵懂的向往,倒不如随他去吧。这样日后忆起,心底留着的也全都是美好。
当天,魏无羡就随江枫眠回了莲花坞。金子轩也同金广善一道离开了。少了一个带头捣乱的,余下众人也不敢再放肆,生怕撞在蓝启仁气头上。课堂上无人打岔,课业自然进行的很快,蓝启仁把该讲的都讲了一遍,给他们留出一周时间查漏补缺,接着就是结业考试。
聂怀桑这次在考场上使出十二分的劲头,也不管答得对是不对,埋头就是一气愤笔疾书,等出了考场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这次过或是不过,他都打定主意不会再来蓝家了。
那次之后,蓝曦臣完全不见踪影,竟连半句话都没给自己留下。聂怀桑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赌咒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理他,可真一连数日没见到人,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丝惦记,搞得他都有些瞧不起自己。算了算了,先别想这些,给大哥写封信要他来接自己吧。
聂怀桑摇着扇子,心想今年要不还是去苏家避暑?外祖父母年事已高,最惦记他这个外孙,不如回程时先去苏家看看,之后再回清河。对了,还有一件事得告诉给大哥知道。
金家和江家解除婚约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时闹得那般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听说金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虞夫人也是如此。但虞夫人没有再提结亲的事,哪怕金夫人后来亲自登门也没松口。
这事本来和聂怀桑没什么关系,但他的心思转了几转,全在这解除婚约上。既然已经订立的可以损毁,那他这没订下来的不是更好办?这事,得抓紧,要是再拖下去拖到自己分化,可能就真的解决不了了。
但其实,他和蓝曦臣的婚约本就只是口头承诺,连个影都没有,便是长大后各自嫁娶,也没人会说什么。甚至他俩还能拿出来当做戏言一笑而过。
可偏偏,两个人都当了真,上了心,遮遮掩掩不肯要旁人知晓,本来无事也变成了心事。
既然决定要解除婚约,自然要同蓝曦臣委婉地将事情说清。他们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亲密,日后须得保持距离。
聂怀桑想到这里只觉心中烦躁。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没由来的想发火,害他都不敢跟人多说话。要不等下去泡泡冷泉?他刚想到冷泉,冰冷的水就砸到了头上。
聂怀桑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乌云从东面飘来,不一会儿就遮天蔽日。都说春雨贵如油,但如此冰冷的雨,还是留给其他人浇吧。
聂怀桑不忍用扇子挡雨,只举起袖子稍作遮挡,急匆匆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院落,可等走近了,他的脚步却不由得迟疑起来。他竟然无意中又走到了寒室。
不知道曦臣哥哥在不在,应该不在吧?都好久没见过他了。聂怀桑刚想到这里,寒室的门忽然从内打开。只见蓝曦臣松松披着一件外衣,外衣下未着中衣,只一件云水蓝的里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连抹额都没戴。他双颊泛着潮红,似乎刚刚睡醒,神色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看上去像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清减不少。
聂怀桑一时有些怔住,呆呆立在雨中,忘了接下来该如何动作。
蓝曦臣微微叹口气,抬起手对他招了招:“怎么不进来?快过来,当心着凉。”
聂怀桑的身体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木愣愣走进寒室,坐下之后才回过神,暗骂自己真是被美色所迷。他的微室就在旁边,直接回去不就得了。正想着告辞,蓝曦臣那边已经将衣服拿了过来。
“快去把湿衣服换下,仔细着凉。”
“哦,好。”聂怀桑接了衣服展开一看,这淡绿的衫子怎么看怎么像他之前丢的那一件,不由得狐疑地看了蓝曦臣一眼。
蓝曦臣却好似无事发生那样,淡定地坐在茶几前烹水煮茶。见聂怀桑望过来,还有些迷惑不解地看回去。
“曦臣哥哥,这衣服怎么在你这里啊?”聂怀桑硬着头皮道。
“你啊,去年走得匆匆忙忙,连衣服都忘了好好收拾,年初我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这些都有些潮了,我怕发霉,便拿去清洗晾晒,后来事情一多,就把这事给忘了。”蓝曦臣淡淡道,眼睛一直盯着噼啪作响的炭火。
聂怀桑虽还有些疑惑,但身上传来的阵阵冷意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赶忙走到屏风后面,将湿衣服全部换下,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慢慢风干。
换好衣服,再回到茶几前,蓝曦臣的茶水也煮好了。茶香伴着袅袅青烟在眼前散开,聂怀桑轻啜一口,叹了句好茶。
曾经二人有无数的话能说,现在对坐一处,却连半句寒暄都讲不出。
到底是变了。
聂怀桑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幕出神,鼻间是温润柔和的淡淡檀木香,少了清冷疏离,多了淡雅柔和,像极了蓝曦臣这个人。但又好似有些别的什么,微微泛着苦,惹得他心绪难定。
寂静之中,只听蓝曦臣轻声道:“你好像很喜欢下雨天。”
“嗯?是啊。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聂怀桑低声念道,又想起那年西湖的雨,十三岁的自己在见到蓝曦臣时心中也是欢喜,只可惜,那人是特地来同自己撇清关系。
忘了吧。
如何能忘?
从以前到现在,何曾有一天是真正忘过?他骗得了谁呢?连自己的心也哄骗不过。日日重复着忘了吧放下吧,可望着蓝曦臣的时候,爱意依旧汹涌。
“都忘了吧。”聂怀桑轻声呢喃道。
这轻而又轻的感叹偏蓝曦臣听懂了,手不觉一抖,滚烫的茶水冲过桌面,湿了一身。聂怀桑一惊,连忙冲过去劈手夺过茶壶,想掏出手帕来让蓝曦臣擦擦,但他忘记自己刚换过衣服,手伸到里面摸了好久也没摸到,就想着去那边找,却不想刚一动,手腕突然被紧紧攥住。
“曦臣哥哥?你怎么样了?你不烫吗?”聂怀桑急得不行,尤其是看到蓝曦臣手背被烫的通红,更是心疼,“曦臣哥哥,你快放开我,快去找些冷水冲冲。”
蓝曦臣却恍若未闻,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聂怀桑,眼眶微微泛着红色,乾息陡然暴涨,竟是又要失控。他倏地站起身,伸手捏住聂怀桑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眼睛。
“为什么要忘?”
“什么为什么?”聂怀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顿时也有点生气。
明明是你先说不要我的,干嘛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反过来质问他?就好像全是他的过错一般。他对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何以这个人能如此轻易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疏远,偏又来这般撩拨。弄得他不上不下,爱又不能,恨又不舍。放不下,离不开,戒不掉。他好狠的心!
聂怀桑眼眶不觉泛起一层泪花,因而赌气道:“反正婚约不过是两家大人的玩笑话,以前你也同我说过,你只当我是弟弟,不许我再提。既然如此,当然是要忘了啊。再说,我哪有什么地方配得上你啊,小孩子戏言罢了,谁要当真啊——”
聂怀桑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压着重重倒在木榻之上,砰的一声磕到了后脑勺,正是疼得晕头转向之际,鼻子却好像突然打开了某个开关,霎时间,苦涩的气息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如同一个常年鼻塞闻不到气味的人忽然有一天狂打三个喷嚏,鼻腔一下子通畅了一样,他嗅到非常多复杂的气味。
是温润的玉兰花香,沾染上雨水的清新怡人,只是,原本应该很温和淡然的木质香气,不知为何夹杂着浓浓的苦和涩。
好像,越来越苦了。
那气味如有实质,紧紧包裹着他全身上下,侵入他所有感官,让他产生如溺水般的窒息感。可他竟然不想逃离这苦涩的气息,甚至沉醉于此,想要呼吸更多。
阵阵涟漪随着气息的蔓延在他体内深处荡漾开来,如同草原上猛烈燃烧的烈火,却又有溪水在旁缓缓流淌。
聂怀桑猛地睁开眼睛,震惊地望着蓝曦臣。
这,这气味好像是蓝曦臣的乾息!
而他能够嗅到就只意味着一点。
那就是,他开始正式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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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首次把问题挑明的两个人,唉,一个爱上了不自知想挽留,一个忍着心痛想放手求一个解脱。两面都好心疼。
三十二、
分化,是一段很长的时期。通常开始于十五六岁,时间长短因人而异。
一般来说,男性天乾和女性坤泽是最先分化的。与之相反的则是男性坤泽,分化期最长可达二十年。所以有些坤泽在长期没有分化迹象时,会将自己错当成了中庸。
判断分化的标准有两点。一是看能不能嗅到气味,对他人的气味是否有反应。二是看体内有没有长出什么新的器官。
聂怀桑一开始还不懂,气味还好说,这器官在肚子里,怎么可能感觉得到?但现在他只想为自己的浅薄无知道歉,原来真的可以感受到。
疼痛来的迅速而剧烈,几乎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分化的瞬间,如钢刀刮骨般席卷了他全部的感知神经,那一刻直叫他痛不欲生。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会有这么一个东西,它无知无觉地长在那里,一旦痛起来就搅得五脏六腑不得安宁。
聂怀桑疼出一身冷汗,只觉得自己要被撕碎成无数片,最开始还能出声呼痛,后来竟连哼都哼不出来。他痛到快要昏厥,根本无暇去想,蓝曦臣就在他的身边,而且正处于信期。
而蓝曦臣的情况也没比聂怀桑好到哪里去。【省略 这篇放在一个294】“怀桑,快走。”蓝曦臣紧闭双目,艰难吐出这四个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控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错。但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聂怀桑因为分化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
不,不行,我不能这样对怀桑。
狂暴的乾息临近失控,蓝曦臣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一掌把自己拍晕,栽歪着倒在聂怀桑身上,晕过去前还在想,这下怀桑安全了。却没想到聂怀桑被他砸了这一下,痛上加痛,当即昏了过去。
【省略 南极来的144】。不知过了多久,苦涩的乾息之下渐渐冒出一丝清新甜蜜,如夏日微风吹拂湖面,带着讨人喜欢的沁凉水雾,扑在人身上脸上,散了心头郁积的火气。
苦与甜交织在一起,甜蜜中和了苦涩,苦涩淡化了腻感,两种完全不同的气息竟然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疼痛慢慢远去,聂怀桑在这气息中缓缓舒展眉头,只觉得身体里面热乎乎的,整个人像泡在热水中,【省略小生物的64】。
仿佛一叶扁舟,在滔天巨浪中迎着狂风起起伏伏,【省略空间相册里06】。
【省略 注意前面的数字】
【省略 注意排序】
“怀桑?”
“嗯?”
“我这是在做梦吧?”
聂怀桑半睁开一双眼,用力眨了好半天才把泪水眨干净,模模糊糊的光团凝聚成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下意识喊了声“曦臣哥哥”。
果然是梦啊。蓝曦臣难掩失落和难过,这般主动的怀桑,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聂怀桑看不得他伤心的样子,手伸过去捧着他的脸,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难过。“不准哭!”他凶巴巴道,十指用力把那张俊美的脸揉来捏去,“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嗯,是梦。长大后的怀桑绝对不敢在他面前这样。
是了,长大了,懂分寸,知进退,再也不肯像小时候那般对他卖萌撒娇,伸手要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总是黏着他的孩子开始对他避之不及?
他都知道。他都清楚。不过是一直骗着自己,哄着自己,说两人之间从未有过改变。似乎不去想,就可以忽略掉一切,仍像儿时那样。
【省略】
这是梦吧?
聂怀桑傻乎乎地回应着他的亲吻,【省略】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曦臣哥哥怎么会这样对我?他在亲我诶??他怎么可能亲我???是梦吧?
【省略】
蓝曦臣闷哼一声,不再去试图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世俗礼教管不到梦境,更管不了他的心。【省略】
【省略】
蓝曦臣却将手抽走,转而揉捏起其他地方。聂怀桑颇为不满地哼了声,把眼睛一闭,赌气道:“那我走了,不跟你玩了。”
这句气话,却叫蓝曦臣心头再度揪紧。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旁人真的要比我好?
原本想着信期结束就同他将话说开,将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却不想在知道他同别人饮酒玩闹时竟疼得像有一千根针扎在心口那般痛不欲生。怒气上来,竟然什么都顾不上,强行借着疏通灵脉的借口惩罚他。明明是想同他亲近,却又惹得他委屈生气,离自己越来越远。
“怀桑,别走。不要走好不好?”蓝曦臣看着他,目光之中竟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哀求。往事不可追,故人是不是也不能留?
那个会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离开也只是早晚的事。偏他一心想着要将他留下。
他能留一时一刻一天一月,却留不了他一季一年一生一世。
怀桑啊,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给我知道?
【省略】
这不是梦吗?这不是梦吗?
剧烈而长久的疼痛让聂怀桑从分化后的结合热里暂时清醒过来,这才真正意识到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省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失控。若不是他,换了别人,是不是也一样?
聂怀桑不愿这样去想,可委屈先一步占据眼眶,排挤出一连串晶莹闪亮的液体。
当曾经幻想过的场景变成现实,原来是这般痛彻心扉。
【省略】
“怀桑,别走好不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省略】
蓝曦臣从后面抱着聂怀桑,交叠着倒在榻上,内心全然是满足。他扳过他的身子,想要同他亲吻,却在瞧见他满面泪水时慌了神。
“怀桑?怎么了?怎么哭了?”这一切不都是梦吗?
聂怀桑沉默不语,心中凄然,泪水流个不停。蓝曦臣不由一愣,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理智逐渐回笼,随即清醒过来,顿时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他竟然真的失去控制,趁着怀桑分化,对他做了这种事。
“怀桑,怀桑,我,我,我……”蓝曦臣心中慌乱无比,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是很想,但不能也不该是这样的情况。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蓝曦臣悔恨非常,望着不住哭泣的聂怀桑,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不要。”聂怀桑哑着嗓子断然拒绝。他不需要他的责任和怜悯。他不稀罕。
聂怀桑咬着牙,强忍身上痛楚,从榻上爬起。【省略】他只做不知,随便从地上抓起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不顾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踉跄着跑进雨幕之中,躲进旁边的微室。
蓝曦臣匆匆穿好衣服,去找蓝亦云。他害怕怀桑受伤,想要去讨些伤药。
蓝亦云正和蓝信明炮制药材,猛地见蓝曦臣冒雨而来,二人当即起身相迎,这一下却是嗅到他身上复杂混乱的气味。
蓝信明反手把蓝亦云往身后一推,自己走上前来问蓝曦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打伞。
“先别管我。”蓝曦臣焦急道,“怀桑分化了。还,还撞上了我的信期,我,将他……有没有那处用的伤药?”
嘶,信息量巨大啊小伙子!!!
蓝信明整个人都不好了。蓝亦云迅速转身,拿起自己的小药箱,不待蓝曦臣细说,撑着把伞径自向着微室而去。蓝曦臣紧随其后。留蓝信明一个人在原地急得直打转。
这,这要告诉给启仁叔吗?我要去找青蘅君吗?我要不要拿药丸过去?到底是要怎样啊啊啊啊啊???媳妇儿!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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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分化车来了。他俩的信息素写的时候没怎么想好,就写了下面两段。就,随意看着想象吧。时间太长我记不住了。
怀桑 柚子柠檬 薄荷、水 雪松、麝香
蓝大 白玉兰 水、檀香,茶 乌木沉香 草药
三十三、
蓝信明紧赶慢赶,到底在微室前赶上他们两个。见蓝曦臣要跟着进去,他紧忙把人拦住。
“曦臣,哎,曦臣,听我说,你就别进去了。他现在说不定怕你怕得要死,这里有云儿在,你先别进去。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在静心崖呆着吗?怎么出来了?”
蓝曦臣低垂着头,心中颇感无力:“还不如不出来。”他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正说着,忽听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听聂怀桑沙哑的声音嘶吼道:“别过来!”
蓝信明同蓝曦臣对望一眼,身子一晃,几乎是同时往屋里跑。
“怎么了怀桑?!”
“云儿没事吧?”
两个人毫不意外地在门口撞上,蓝信明被撞得往连连后退,顾不得喊痛,抱着手臂跟在蓝曦臣后面跑进屋内。入目狼藉一片,蓝亦云站在靠门的那侧,同聂怀桑隔着一地的碎瓷片默然相对。只是,她尚且还站着,聂怀桑却已经捂着头倒了下去。
“怀桑!”蓝曦臣惊呼道,慌忙越过满地碎片,跑过去将人拦腰抱起。
“别碰我!”聂怀桑捂着头怒声吼道,极力挣扎反抗着。他反应极大,十分排斥同蓝曦臣接触。不得已,蓝曦臣只得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抱到床上去。
蓝信明悄悄问自家媳妇:“怎么了这是?”
蓝亦云一摊手,颇为无奈道:“他害怕我过去,自己往后退,一不留神撞到架子上。他躲开了花瓶,但没躲过上面放着的书。砸的那叫一个疼哟。我想上前扶他一把,他不让我过去,躲闪间又撞到了柜子,嘶,然后被墙上掉下来的画轴再度砸中。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堂弟媳这多灾多难的一天。
折腾这么久,这会子聂怀桑被点了穴道,才总算是安静下来。蓝亦云走到床前,让蓝曦臣先到外面呆着,她需要检查一下聂怀桑的身体,确定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抬手掀开衣服,蓝亦云定了定神,仔细查看起来。【省略】
蓝亦云心疼的同时悄悄松了口气。比她所预想的要好很多。但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伸手摸了下额头,不出所料,烫得吓人。
受了伤又淋了雨,不发烧才怪。这么大会儿功夫,聂怀桑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蓝亦云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随即转身出去,将自己带来的小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药膏递给蓝曦臣。
“曦臣,你帮他清理上药。我回去熬退烧药给他。阿潇,你跟我回去拿清心丸,之后再叫慎言拿些火炭过来点上,我担心他半夜烧得更厉害,先把屋里温度提上去再说。”
蓝亦云交代好要做什么,三个人立刻行动起来。
蓝曦臣打了水来烧开,又拿来换洗衣物,深吸一口气,将被子掀开。这满身的伤痕叫他心中更添悔恨,只恨不得以死谢罪。他如何能那样粗暴地对待怀桑?只是再多的歉意也不能弥补,蓝曦臣一点点将聂怀桑【省略】仔细清理干净,心口满满承载的都是痛苦。
在知道聂怀桑拿自己下注的那一刻,怒火直接将他的理智烧没。他竟然拿他去赌有没有别的人喜欢他,会不会和他表白。他怎么敢?难道他不知自己的心?难道他竟一点都不在乎?何以要将他硬是推给别人?十多年的相知相伴,在他眼中不过是习以为常?
如何你不知道我的心?
如何你不懂我待你比旁人更多一重关切?
如何你执意要同我撇清关系?
蓝曦臣的手在他面上划过,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眼眶,竟生出几分委屈来。
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失控,但蓝曦臣自己心里清楚,即便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他也迟早会承受不住这份痛苦,继而对怀桑做出些什么来。只是还没等他寻到压制的方法,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蓝曦臣叹口气,拧开盒盖开始为聂怀桑涂抹伤药。这一涂,倒是看见他颈后的腺体。如书上所写的那般,泛着淡淡的桃粉,没忍住又是一声叹息。
分化之时,切忌旁人在场。有人说是怕影响性别的形成。但实际上,二者并没多大的关系,身体里的器官需要很长的生长期,哪能在分化时闻一闻旁人的气息就突然发生改变?
真正会受到影响的,其实是气味。倘若坤泽在分化时受到天乾的气味影响,那他的气味会变得极度契合那个天乾。往后再有其他天乾出现在这个坤泽面前,纵是有所反应,也不会特别剧烈。而那个天乾也是如此。
像这样乾息和信香契合度极高的,会被称为命定之人。以往都是自然形成,但也有人会故意为自己培育气味合适的坤泽。
蓝家自然是不许的。他们分化时都是自己呆在屋子里,吃些药熬过去。至于能不能碰上自己的命定之人,全凭天意。
蓝曦臣情动之后曾无数次希望怀桑就是那个命定之人,却不想,阴差阳错,竟是以这种方式达成所愿。他到底是害了他。
事情已经发生,除了自己,怀桑已别无可选,今生今世他只能同自己一起。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完全高兴不起来?蓝曦臣神色郁郁,他所想的,并不是如今这种情况。
如今,便是早些向清河提亲,这样做才不会轻慢了怀桑。
但怀桑愿意吗?
蓝曦臣为聂怀桑穿好衣服盖上被子,捏着他滚烫绵软的手坐在床边,想一阵叹一阵。心中纵有千百般柔情眷恋,也因不能确定对方的想法而全部化成难对人说的苦楚。怀桑啊怀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多时,蓝亦云和蓝信明带着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蓝启仁。
出了这等事,自然是瞒不住的。蓝曦臣自己也知道,他没想过要逃避,只是……。他低下头,跪在蓝启仁面前恳求道:“曦臣自知有错,但曦臣想在确定怀桑没事之后再去领罚。求叔父宽限几个时辰。”
蓝启仁还没说话就听他求了这一通,真是要被气死了。父子俩都是这么个为情所困的样子。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好,好,你既要留在这里便留下,随你!只是该如何向清河交代,你也自己想去吧!我是不管了。”蓝启仁随即拂袖而去。
蓝曦臣知道,自己让叔父失望了。他回头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却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半时分,聂怀桑果然如蓝亦云担心的那样从低烧转为高烧,好在她提前叫人抬来火炉将屋子里温度弄得极高,所以情况还算乐观。
蓝曦臣衣不解带,在床前照顾整整一夜。天亮时,聂怀桑的烧才慢慢退去。期间又有一波结合热,惹得蓝曦臣心神不定,还是蓝亦云给他们两个吃了清心丸,才将危机解除。
聂怀桑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等他睡醒后睁开眼,分化已经结束。他心知自己分化成了坤泽,心中郁闷难解,精神疲累加之病后身体乏力,竟又睡了过去。
而蓝曦臣在确定聂怀桑没事之后,自行去宗祠领罚。蓝启仁亲自动手,将他狠狠打了一顿,打完后要他就这样带着伤在祠堂里跪着反省。
这之后,蓝启仁给清河去了封信,只将聂怀桑分化的事告知给聂明玦。至于其他,却是没说。他也不知该怎么说。就让曦臣自己向聂家人交代去。随信还附上了聂怀桑今年的成绩单。这小子也算有所长进,测试勉强及了格,只是眼看着可以不用再来蓝家,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蓝启仁长吁短叹,忽然觉得这聂家小公子也实在有些可怜。就,莫名的透着一个惨。
算了,算了,以后对他态度好些吧。毕竟都这么惨了。
蓝启仁摆摆手,让门生将成绩单拿去兰室分发下去。水行渊一事尚未解决,他今年不打算再开课。
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此刻,等候在兰室的众学子已经拿到了各自的成绩单,“终于过了”的欢呼和“只差一点”的哀嚎不绝于耳,吵得人脑子疼。
江澄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除了蓝忘机,顶数他最好。他将成绩单小心翼翼收起来揣入怀中,等着拿回去给爹娘和阿姐看,还要拿到魏无羡和师弟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不知道那个人过没过。说来,已经有两天没看见他了,是回清河了吗?
通常来说,结业考试之后,他们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成绩单自然会寄到家里。当然,若是想早些看到,也可以像他们这些人一样留下来。所以聂怀桑没出现这事,除了江澄外并没有人注意到不对劲,只当他先走一步。
“哎呀,我过了,哈哈,终于不用来了。等下请大家下山吃一顿好的。”欧阳欢喜道。他去年没过,可是被自家老爹一通教训。今年终于可以回去显摆了。
“欧阳兄请客,我们当然要去了。”众人附和道。
往年也是如此,结课后大家都会去山脚下的酒馆庆贺一番,毕竟蓝家的那个伙食和氛围,每一样都很想让人找各种理由放飞自我。
今年自然不会例外。尽管魏无羡提前回了云梦,但大家兴致都很高涨,于是凑在一起细细商谈一下,不多时便定了下来。等会儿就回去写信,叫家里的人明天来接,他们现在回去将东西收拾好直接下山,庆祝完第二天正好回家。
江澄自然同意,一行人回到校舍分开,约定等会儿在门口集合。
回到房中,江澄只将东西收拾好打成一个包袱,并不打算写信回去,因此很快收拾完,背着行李出去等欧阳他们。却没想到,他刚一出门,就在门口碰上了聂怀桑。
猛地一见,江澄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一双杏目睁的极大,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这是聂怀桑?怎么两天不见成了这个样子?
也难怪江澄有些吓到,他印象中的聂怀桑穿着打扮总是很讲究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加修饰?更别说他一张脸血色全无,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那般颓然无力,眉眼之间尽是难以言说的郁色。
“你……”
聂怀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来,有些被吓到,等看清人后随意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是江兄啊。”
“你这是?”
“诶呀,聂兄,你这是怎么了?”
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又吓了聂怀桑一跳,抬眼一看,欧阳和其他几个学子正从楼上下来,见他这般模样都有些奇怪。聂怀桑捂着嘴咳嗽一声:“哦,没什么,前几日下雨,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就回去住了。对了,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说到这个,欧阳面露喜色道:“我们是去庆祝结业的。聂兄,我今年过了。明年就不来了。我想着请大家下山吃一顿好的。”
聂怀桑沉默一阵,忽然开口道:“我也去。”
“你?你病好了吗?看着不大像啊。”说着,欧阳就上前一步想摸摸他的额头,但没想到聂怀桑迅速往后去,面上微微变色。欧阳跟着一愣,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聂怀桑掩饰地咳了一声,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不知回去该怎么和大哥说。我大哥那人唉……怕是这一别,大哥就不让我再出来了。”
“那有什么?喝一杯就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走走走,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大哥也不能真打断你的腿,走,喝酒去。”
“走走走,今天大家一醉方休。”
一行人热热闹闹往楼下走,只有聂怀桑闷闷地坠在最后面。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只是不想再留在蓝家,也不想再看到蓝曦臣。竟然从自己清醒后就不曾出现,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算了,不去想了,一醉解千愁。
暂且,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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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完之后的典型错误举动:消失。效果:会让恋人陷入暴怒之中,继而对后续发展产生不可估量的错误影响
三十四、
画雨楼坐落在云深不知处往东十里的弄巧镇上,步行要半个时辰左右,御剑转眼就到,是距离蓝家最近的一个小镇。魏无羡没走时经常下山到这里买东西。
他说,画雨楼的酥鱼、酥肉炸的好吃,酒也清冽,虽然比不上天子笑,但也是滋味十足。而且,画雨楼常有清倌人弹琴唱曲,他来买酥肉时曾听到过楼上传来的动静,吴侬软语,别有一番风味。
既然魏无羡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得来体会一番。
常言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或许是分别在即,大家情绪都十分高涨,简直是有说不完的话,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十几个少年人聚在一起划拳、掷骰好不热闹,更有好玩的叫店家拿来特制的木箭玩起了投壶。
一片欢声笑语,倒显得坐在角落自斟自饮的聂怀桑有些格格不入。
欧阳喝得高兴,见他这样就想拉他过来一起玩:“真是奇怪,往日聂兄是最有兴致的,怎么今日这般无精打采?亏我还特意去请了姑娘来助兴,诶?怎么还没来?”
说话间,从外面进来几位蒙着面纱的姑娘。为首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对着众人轻施一礼,之后领着人走到屋中一角,将各自随身携带的乐器摆好,接着弹唱起了小曲。
欧阳见状连连叹道:“美人在侧,美酒在杯,聂兄还苦着张脸,实在太可怜了。”
“嗨,他心里烦,你别闹他了。”
“哈哈哈哈也对也对哈哈哈哈他大哥要打断他的腿嘛!”
众人说了几句,转而又聊起别的趣事。聂怀桑坐了一阵,只觉心里闷得难受,拿起瓶酒背过众人悄悄走了出去。他们的雅间在二楼。聂怀桑出去时被凉风一吹,感觉心中郁气散去不少,又见庭院中花木繁盛,便信步而下,顺着青石小路缓步走到幽僻处。
清辉皎皎,映得庭下如水般空明澄净,聂怀桑在月色中静立许久,心中惆怅又被勾出,不觉带了几分泪意。“我又能如何?”他低声自语,为自己倒了杯酒,随即一饮而尽,颓然倒在石凳上。他能如何?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他又该如何?难道真的叫蓝曦臣同他成亲吗?哈,他在说什么胡话。他如何敢想?
聂怀桑又饮了一杯。正待再斟再饮,江澄忽然从后面劈手夺过酒杯,仰头一气喝干。
那是我的杯子啊……
聂怀桑有些愕然,但见他神色如常,心想大约莲花坞的人都是这般潇洒不羁,便也丢开不管,接过杯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两人推杯换盏,对坐而饮,却是半句话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酒劲上来,聂怀桑心底对江澄也没那么怕了,便拄着下巴侧过身子,歪头懒懒地看着他。
“江兄也是心中烦闷?”
“嗯。”
“难道是为了课业?”
“我是为了姐姐……”江澄下意识道,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事不是能对外人讲的。
尽管金江两家解除婚约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他不愿听别人非议姐姐。欧阳那些人当着自己的面不说,但背地里还不知道如何非议呢。他心里烦,偏魏无羡不在,很多话憋在心里没有人说。在他眼中,自家姐姐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人,那姓金的根本配不上。
“婚约么?”聂怀桑低低笑着,“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顾他人心意随意订立婚约,倘若日后不幸,又要两个人如何一起过下去?原本想结秦晋之好,最终却是形同陌路,不是全然与最初的盼望背道而驰?要我说,这样婚约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江澄只觉这话说到了自己心里去,连连点头道:“就是。怎么能不管当事者的心意随便订立婚约呢?”他以后,一定是要自己喜欢的才算,才不要别人为他做决定。想到这里,江澄悄然看向聂怀桑,见他眉间愁绪难解,便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为了什么?”
“唔,课业吧?”
江澄心知他没说实话。想聂怀桑在蓝家求学多年都没通过,哪里像是会为这个黯然神伤的人?要真的在意,就不会跟着他们到处瞎玩了。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那一个人,也只能是那个人。不觉脱口而出道:“是因为泽芜君吧?”
“我……”
左右已经说了,干脆问到底。江澄忍着心头的颤抖,强作镇定道:“你和泽芜君,也是有婚约的吧?”
他说的笃定,倒让聂怀桑一惊,倏然抬眼望去,在他双眸之中并未看到任何恶意,心里不觉松了口气。
江澄也知唐突,默默补上一句:“你别误会,我只是偶然听我父亲提过。别的人并不知道这事。”
原来是这样。也对,江宗主同父亲也是有些交情的,知道这事不算奇怪。
可能是喝了酒,聂怀桑稍稍放下防备,大抵有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太需要找人倾吐,所以轻叹一声,用手掩着眼睛,许久才缓缓道:“婚约是有的。但并不作数。只是两家口头说了几次,连信物都不曾交付。不过嘛,他并不喜欢我。我幼时曾和他说过长大后要同他成亲,那时他发了火,很凶很凶。我便知道他是不喜欢我的,所以再也没提过。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早就死心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江澄看着他,心思转了几转,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话。
他想告诉聂怀桑,你明明很好很值得人喜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是泽芜君眼光不怎样。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江澄总会想起那个午后,少年着一袭青衣,无拘无束,悠然自在。他活泼爱笑,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偏外表是与之不相符的柔弱。莫名的,有些像他阿姐,看着娇娇小小弱不禁风没什么主见,但其实阿姐的内心非常坚韧非常温柔,只是某些人眼瞎看不到。
他想告诉聂怀桑,他似乎是有些喜欢他的。至于为什么喜欢,他自己也说不清。
年少心动其实就是如此不可捉摸,不可言喻。只是多看了一眼,便牢牢记挂在心上。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他的心却已悄然走过四季,尝尽苦涩甜蜜。
可是,他的心思很单纯,只想同他多待在一起,多看看他。每次见到他时,心里总会有种朦胧的愉悦,但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什么的。那太远了。他想象不到。
静默中,忽听聂怀桑叹道:“好羡慕你和魏兄,什么都能做,不会身不由己。”
江澄微微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不如你来云梦?”见聂怀桑似有不解,他忙道:“明年你可要来云梦游学?”
“这得看我大哥的意思。”聂怀桑凄然一笑,似有无奈,又似难过,“我今年本来是要留在清河的,但因金丹不牢固,才又过来学了一年。明年还不知怎么样呢。而且,大哥说,等我分化后,就同我说上一门亲事,若是成家立业,怕是很少再有这样饮酒作乐的日子。”
江澄心口倏然一紧。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但少闲人啊!*1”聂怀桑倒了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双目紧闭絮絮呓语。
江澄怔怔看着,全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只觉得此生再无这样柔美的月色,再无这般微醺的和风,再无这似有若无的花香,也再无一人似身边人。“你等我。”他喃喃道,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等什么呢?等他分化之后,去清河吗?他去了清河又能做什么?
江澄心中默默叹气,伸出去的手犹犹豫豫,在半空中伸伸放放起起落落,最后只是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低低唤一声:“你醉了,回去吧。”
“我才没醉,再,再来饮过。”
那人说着要再来一杯,双眼却仍是闭着。江澄看了一阵,觉得夜风渐凉,便想去将披风取来。
只是他刚走,拐角阴影处却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人大步走到聂怀桑面前,伸手将他打横抱起,月影微摇,再看时,已无人在庭院中。
蓝曦臣真是要被气死了。
他抱着聂怀桑跃上二楼,随便寻了间空房间将人抱进去。聂怀桑醉的迷迷糊糊,被放到床上还哼哼着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个……冷静冷静,不能骂脏话!
蓝曦臣只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他站在床前看着聂怀桑,真恨不得把他摇醒大声质问:你难道没闻到自己的信香已经泄露了吗?才刚刚分化连雨露期都不准,就敢出来跟人喝酒?要不是在场的这些个人没有一个分化的,怕不是一早就被人摁着强迫了去。
亏他当时听蓝信明说他下山还担心得不行,忍着伤痛偷着跑出来找他,没想到他竟然和江家公子对坐而饮,言笑晏晏,真真是看得他心头火起,简直要立刻被气晕过去。
“你啊,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样才好?”对你温柔你视而不见,对你凶一点你又觉得讨厌。“你要我如何?”怀桑,你要我如何!
聂怀桑似乎察觉到声音不对,半睁着眼看向蓝曦臣,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江兄,你怎么突然高了这么多?”
“……”雅正,雅正,不要骂人。蓝曦臣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即将失控的乾息,忍着背上疼痛弯腰将脸凑到他面前。
“你再仔细看看。看看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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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记承天寺夜游》苏轼。前面描写月光部分也是出自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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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在被打的边缘大鹏展翅,摁住造作的手。怀桑被蓝大当场摁住,嗯,为你的腰祈祷。
三十五、
面前人容色出尘,如无暇美玉,又似月光温柔。
聂怀桑的脑子被酒精熏染成一碗浆糊,痴痴凝望着面前俊美无比的面庞,好半天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怀桑?你不会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吧?”蓝曦臣心里着实有几分受伤。但不想,聂怀桑却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微凉的嘴唇在皮肤上胡乱啄吻。
“怎么会呢?是曦臣哥哥啊。”聂怀桑低吟道,“但你不是除水祟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啊,这是完全忘了,还当自己在彩衣镇呢。到底喝了多少啊?要不是自己放心不下追了过来,怕是此刻不知被哪个混小子哄骗了去。
蓝曦臣心中气闷,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一手扣着聂怀桑的后脑深深吻下,一手却将他从床上拉起,同时坐在床边,让他整个人靠在怀中。
聂怀桑被亲的迷迷糊糊,毫无反抗意识,【省略】
【省略】
蓝曦臣微微皱着眉,用手掌轻轻抵住聂怀桑的额头,不让人再靠近。【省略】,若是此时再不停止,只怕……
偏这时,聂怀桑在他掌心软软蹭了几下,歪仰着头极度乖巧地对他笑着说:“曦臣哥哥甜甜的。怀桑喜欢。”
管他什么理智。
【省略】
聂怀桑悲鸣一声,在疼痛中恢复了几分清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会……
【省略】
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省略】
只是,这难堪的地步,却是他自己先挑起来的。
是他再度引诱了蓝曦臣,引得他失去理智,又一次侵占了自己。
【省略】蓝曦臣怜他初经人事,又有伤在身,因而稍稍放缓动作。却不想聂怀桑猛地抬脚踹在蓝曦臣肩上,竟将毫无防备的他一脚踹开。
蓝曦臣呆了,聂怀桑心下也是一惊。了不得,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将蓝曦臣踹开了。这事,以后绝对得写进他的墓志铭里!他一个翻身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地向门外奔去,不过短短一个瞬间,他连陪葬品都想好了。
只是,得罪了泽芜君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脱的?在距离门板一步之遥的地方,他被蓝曦臣从后面紧紧抱住。
抱得真的很紧,聂怀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昏了过去。
【省略】
“喝多了?难道你喝多了谁都可以一亲芳泽?”火气上来,也有几分口不择言,蓝曦臣明知他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全然变了意味,“你如何这般不爱惜自己,明明在雨露期里却同他人饮酒作乐,若非运气好,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分化的,怕是你现在早已被人所……难道,你不想要我是因为你想要别的人来这样对你?”
聂怀桑原先怕到不行,听到后面也上了几分怒气,不顾自己手软脚软,挥着两个拳头就砸了上去,“我不要你管!”他气势摆得很足,只是吼出来的话隐隐夹着哭腔,怎样看都是受了委屈。他竟然是如此想自己的?难道因为自己曾引诱过他,所以他便看轻了自己?
你如何能这样想我?难道十几年来你不知我是何种脾性?若不是喜欢,何以会让你三番四次地轻薄了去?他只给他碰过,难道竟是让他疑心自己不自尊自爱?
聂怀桑心中又气又急,抬起手又是几下捶打,将自己捶得手疼,只是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个不停,平素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这会儿全都敢说了。
“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做什么,你,你,我讨厌死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别来招惹我,弄得我不上不下,喜欢也不是,死心也不是。我不要你管,你走,你走。”
“好无情的话。”蓝曦臣只觉心如刀割,“我如何不喜欢你?我为你落下心魔难解,你又如何误会我?我待你如何,你又怎会不知?难道要我将心剖出来给你才行吗?”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有事。”聂怀桑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心头酸涩难忍,只觉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你,你离我远一些,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不要对其他人这么好,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蓝曦臣错愕道:“我怎会不喜欢你?”
“骗人的。”聂怀桑喃喃道,都是骗人的。
他喜欢他什么?他向来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弟弟看待,怎么会上过一次床就突然喜欢上了?只是喜欢这个身体吧?还是因为责任强迫自己来接受他?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都不是他想要的。
蓝曦臣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低语,不解地用鼻子蹭着他的脸颊,低低问道:“你想要什么?”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才会愿意相信我待你的心?
聂怀桑茫然抬头,仍是不住哭着。
他想要,他想要的多了去了,偏蓝曦臣给不了他。
越是流泪,越是委屈。【省略】
【省略】,只是心意却永远无法确切传递。聂怀桑的手不知何时环住蓝曦臣的脖颈,踮着脚尖追逐他的亲吻。只是,仍是会贪恋这样细致的温柔,沉溺在他待自己与旁人不同的错觉之中。哪怕他清楚,仍旧无法逃离。
仿佛中毒一般。不过是饮鸩止渴。
【省略】
正在得趣时,忽听外面一阵嘈杂,逐渐向着这边而来,隐约间还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聂怀桑自快感中惊醒,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声音漏出去。
“诶呀,聂兄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背着我们偷跑去睡觉了?”
“可能,他脸色不大好,又喝了那么多酒,应该是休息去了。”
“但江兄不是说没找到人?”
说话的几人却不知道聂怀桑此时正在他们身后,仅隔着一道木板,被蓝曦臣摁着【省略】。他死命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的极大,可怜巴巴地望着蓝曦臣,【省略】。【省略】。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说话,但已有人不耐烦起来。
“嗨,这里空房间那么多,说不定在哪里睡着了。走走走,快去拿酒。”
聂怀桑心下刚刚松动几分,江澄的声音却在外面响起。
“聂怀桑?聂怀桑?你在吗?”
聂怀桑心中叫苦不迭,只想着装死糊弄过去,偏偏这时【省略】,他不留神啊了一声,因此暴露了位置。
“聂怀桑?”江澄又喊了一声,手放在门上重重敲了几下。
这几下震得聂怀桑心里跟着哆嗦,【省略】,咳嗽几声才开口道:“我,我头晕,已经躺下睡了。”
“这样啊。”江澄在外面顿了顿,稳定住心绪竭力装作自然的样子,“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嗯,好。”
门外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聂怀桑恼怒地瞪了眼蓝曦臣,将头埋在他怀中,嘴巴死死咬着他的衣领,【省略】。
蓝曦臣心中却好似呷了缸醋,作为过来人,他自是能够察觉出那少年语气里若有似无的喜欢,越是想越是气,【省略】。
怀桑,不要无视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怀桑,怀桑,怀桑,怀桑……
好似魔障一样,一声声呼唤的都是他的名字,心里想的都是他的模样。
从小,蓝曦臣被教导着要爱这世间万物,爱这芸芸众生,要不包含偏私地爱着所有的一切。他所理解的爱,是无私、是奉献、是包容,可他在聂怀桑身上体会到的爱却是占有、是私欲、是嫉妒。
不希望他同别人亲近多过自己,不希望他在乎别人多过自己。他会尊重他的一切,他不会干涉他的生活,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在怀桑的心里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那个位置可以比聂明玦低,但绝对不能比除了聂明玦以外的任何人低。他只希望怀桑能亲口告诉自己,在他心里有个位置是永远属于他,并且只属于他。
他要怀桑的偏爱,要他的注视,要他的陪伴。
这是爱吗?
这是爱吧?
这是……爱啊。
蓝曦臣轻轻笑出了声,【省略】。
是爱啊。
全身血液因为这个字沸腾起来,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蓝曦臣下腹绷紧,狠狠几个起落,将那白浊的浆液尽数射入聂怀桑体内。
是我的了。
是我的了。
蓝曦臣紧紧抱着聂怀桑,在他白皙的颈间留下自己的痕迹。他心里有好多话想对聂怀桑说,只是本能先一步感知到了危险,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带着聂怀桑迅速向后退去,闪进床帐之中。
木门应声而开。
而门外,是青蘅君和蓝启仁两张一模一样铁青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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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大的喜欢终于从神性的喜欢走到了人性的喜欢。人会为七情六欲所苦,无法像神一样做到断情绝爱看破红尘做到真正的超脱。蓝大被教导着一直是以神性的爱注视着世间万物,所以他的爱尽管温柔但却是悲悯的,谁也不能多一分,谁也不会少一分,他是喜欢着的,但这个喜欢看似热切,却又带着距离感,谁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的蓝大,并不知情为何物,他只是平等的对待着一切,如神一般。
但怀桑挑起了他人性的爱。他的心起了波动,开始为情所苦,为情所恼。人性的爱和神性的爱是冲突的,所以蓝大一开始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对怀桑是不是越界了。后来他想明白了,有被怀桑“是欲望还是真的爱我”给弄懵了。
蓝大的喜欢很直白,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碰上想弄清楚的怀桑,就只能两个人一起迷惑了。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怀桑这里还是很纯良的。没有黑化出谁都可以,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的想法。这可能就是怀桑之所以是怀桑的原因吧,怀桑不是一开始就黑的,只有在绝境,在毫无信任之人的时候,才会逼迫自己成长。平时可能会耍小聪明,但绝不会算计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