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考

前几天西安在下雨，下了很久很久，久到走廊永远堆着雨伞，久到鞋子干了又湿。北方的农户们正在为地里的庄稼发愁，在外游子的思念也到了家乡。

六月的到来和其他几个月份一样平淡，除了要高考的人和怀念那段日子的人。

还在下雨的时候看到朋友圈里发的一条吐槽，大概内容是你写雨就不能只写雨的滂沱绽放，还要写路边的小水坑，要写被雨伞柄划破的掌心，要写潮湿的台阶和水汽朦胧。

并不陌生，一年前的六月便是如此，只是换了地方。我要写那场雨，便要写红白色的校服，要写晚自习前的听力，要写潮湿的乒乓球桌，要写食堂避雨的一二三楼，要写黑板上的涂鸦，要写希沃上放的b站视频，要写我们看过的晚霞，要写145周年的校庆，要写成人礼上羞涩的合影，要写望向某个位置的复杂的眼神，要写雨里的二桥和市图书馆，要写雨水会打进屋里窗子永远关不严密的出租屋，要写自习室，要写革命自习室，要写大家都要夺桂冠的横幅，要写雨天里吃过的泡面和听过的民谣，要写最后一节音乐课对未来和未来的向往，要写一个名叫福建师大附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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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写那场雨，就离不开高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有时候周年这个东西就是那么神奇，平常的时候你不会想去写点什么，但就是这么你小段时间，当看到了过去的照片，看到了那些抒情的部分，源于那些雨季的回忆又会慢慢醒来，就像那个我在附中教室里折的纸飞机，我的得意之作，总会在我扔出手之后回到我的身边。在动笔之前，便有很多想说的，不过真的开始打字的时候，便会懊恼自己记性太差。

记性太差，是了，那本厚厚的蓝色的维克托词典应该此生是再也没有机会背完的，那些放在包里大大小小的数学题应该是做了多少遍也不太记得住的，历史的年代表总是忘了又忘，政治的纯背诵题“今天”也没有拿满分，语文那份要撕成两半的小测，我也很少登上被老师夸奖的PPT。

要说我记性差，可我还记得教室门口的蓝色柜子里放着一副光滑的乒乓球拍，我还记得考前复习的晚自习里希沃放的电影《活着》，我还记得我的草稿纸上，常会写着某个姓氏的第一画，我还记得晚自习学不下去，出去找人谈心，在地下篮球场聊了整整一节半的晚自习，我还记得周五下午自习课变成英语课，我还记得一次雨天考前清抽屉的时候我还在问地理问题，还有我们给班主任过的生日，还有周六的考试日，最后一次模考，省检总结PPT上两个并排的名字。

那个记性太差的人，最后还是读了文科专业，那个政治地理总是答不好的人，最后也总算拿到了九十分，那个在课上被问到视频里的法官怎么样的人，最后也读了法学。

记忆里，总有人坐在身旁。同桌的生日刚好是高考这一天，他常常开玩笑说在高考考场过生日，答案就藏在蛋糕里，后来我们真的给他在外国语考场过了生日，虽然那天考的是数学，期望中答案并没有出现，但是还是拉了横幅，送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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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高考，就要说那一场大雨。

高考座位靠窗，但是视野不好，窗外只能看到树，还有枝叶后阴沉沉的天。记忆现在已经模糊了，只记得第一天考的不好，回去狠狠地摆烂开电脑玩游戏，说起来毕竟只是人生第二次大考，中考的时候也是第一天状态不好，想来我是一个慢热的人，看来考前做一套卷子反而更适合我。我未尝不做此想，只记得考前一天去市图复习被告知空调故障，闷热的室内附和着我不知所措的心情，最终还是被劝回家去，这下又学不了。考前复习对于我来说，是只有葡萄糖的定心丸，除了帮我稳定心情外没有任何作用，该学的平常都学了，考前看那么几页还真无济于事。

嗯，要是这些我当时就明白该多好。考完历史之后我拿母亲的手机刷视频，刚好那段时间一个cheems的视频很热门，关于理想和整点薯条。我想想我这个人就没有理想，那个时候的理想就是赚的钱够浪费就好。我把高考看得太重要了，事实上它就是一个必然来临的事，以前我可以用高考来平和我模拟的心情，那时我却无路可退。那个视频教给我的道理就是，去为了考而考吧，就像是为了整点薯条而去整点薯条，我们总是给一个又一个的东西套上意义的项圈，高考是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但这句话只是告诉你要认真对待而不是告诉一损俱损。高考重不重要没关系了，心里面最后一点担子也卸下去了。

其实要是早点明白，可能还有可能。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最后政治交卷，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呀，我拿着雨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我告诉老师我们考完了，我告诉家里人我们考完了，我告诉那场大雨我们考完了。其实每次暑假开始都是福州的雨季，只不过那场大雨后，我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了，我现在也很难再踏进附中。

接过那束父母给的沾着雨水的用蓝色的纸包着的花，接过那个装着擎云印着我名字的立方体，接过她写的明信片，接过档案，接过自己的高中岁月。毕业典礼在那场雨里很快就结束了，突然得理所应当，散场后我们没能大家一起照一张大合照，大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还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了。我呢？我想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小愿望，那就是在附中的寻珍楼向操场丢一次纸飞机。

可惜，那天，还是那场大雨。

我们最后还是扔了纸飞机，只不过不是在寻珍楼是在实验楼。雨天飞机飞不起来，最后落在了地上，多么不吉利的兆头，我当时捡起地上湿透的纸飞机，默默地收了起来。我默默地走出校园，却多想回头看一眼。后来晚上，大家去KTV小聚，因为雨天很多人抱怨怎么选在今天，班长的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他说，等到没雨的时候，你们可能又都不在了。

那天走出校门拍了一张自拍照，照片里本来应该有实验楼寻珍楼，应该有校前区长长的阶梯，应该有大榕树和银杏啊。我这么想着，翻开手机里的相册，照片里除了我，就只剩下撑开的雨伞了。

换种说法其实也对，谈及青春，便离不开那场雨。事实上，那场雨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两周又是太阳的暴晒。那场高考也是如此，哪场不是如此。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最痛心的反而是走入校园询问志愿的那一刻，我们就像一个月前去往晚自习一样走向英华楼，但是却再也不是走到一起，而是各奔东西，没有好久不见的寒暄，只有冰冷的分数。我逃离了那里，坐在电瓶车上远远再看了一眼附中。

看一眼少一眼。

那时的我会想到如今的自己会在西安这座城市吗，会想到那场雨再次如期而至吗？

都不重要了，西安的大雨已经结束准备放晴，又一代人的高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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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大雨到底是冲谈了我红白校服上青春的底色还是使其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明亮，早已不重要了，而先行者回忆完这些再对后来者说的话，到底也只剩下了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