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霸明 】月明花满池（五）
思虑过重加纵欲过度，让陆语病来如山倒，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连柳娟都惊动了，送来不少吊命用的好东西，生怕陆语进门第一天就死在家里。
好不容易等陆语病情稳定，柳娟才放下心，一放心，火气就起来了，又把柳千庭狠狠揍了一顿。柳千庭脱了上衣跪在母亲面前，咬牙硬抗下二十鞭刑，受虐般一声不吭，挨完打只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回到陆语身边。
柳娟直叹气。
头几天陆语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高烧不退，浑身酸痛，醒来时少，睡着的时候多。每次醒来都会看见柳千庭在他旁边，有时候背对着自己和管家低声交代事情，有时候是侧卧在他旁边，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对方合衣睡着，眉头微紧，身上的木香更浓郁了，却还是没掩盖住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陆语心里五味杂陈，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对方胸口出露出的一角绷带。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足以让现在的他感到疲惫，来不及收回手就开始犯困，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半睡间似乎有一只温暖宽大的手覆住了自己的手背，温柔的吻落在了手腕内侧。
陆语不敢细想，日子就这样过吧。
两人都没有提起这次生病的事，柳千庭是觉得心里愧疚，陆语是觉得没有必要。在他看来，受伤也算是某种因祸得福，洞房花烛那次，他是有点怕了。
柳千庭每天都会来看他，刚开始陆语还想挣扎着下床给他行礼，对方腿长，几步迈过来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下来，次数多了，陆语也不白费那功夫，躺在软榻上等着豢养他的主人自己凑过来。
“这都十来天了，怎么看着气色还是不好……”柳千庭有些担忧地替陆语拢着脸边散落的发丝，转头对沈管家道，“大夫不行就换，让小沈快马加鞭去扬州请。”
“柳爷放心，昨日来看诊的大夫说了，陆公子的外伤已经痊愈，只是年纪小，正在长身体，须得慢慢养，多用些温润滋补的药膳，等过了这冬天，底子积累起来，开春就能显出好气色了。”沈管家挺了挺背继续说道，“再说了，这边去扬州来回起码两个月，你把我儿子安排走了，过年我孤家寡人跟谁过去，我才不和你过。”
沈管家一脸“不服来打一架”的表情，柳千庭瞪了对方一眼，又开始给陆语试手炉的温度。管家顶撞家主还是头一回见，可柳千庭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吃瘪的表情，十分难得一见。陆语微微有些吃惊，情不自禁轻声笑了出来。
柳千庭被这声浅笑引过去目光，陆语猛地觉出不妥，收起了笑容低下头，不动声色往软塌里缩了下。
“看见我挨骂就高兴是不是？”柳千庭故意板着脸，凑近陆语低声问道，声音里却没有怒意，反而多了些许高兴，“要不你也来骂骂我？怎么都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敢……我刚进府，关系定然比不上沈管家和你深厚，不敢造次。”
陆语多着心眼，守规矩总是没错处。
柳千庭心里失落，又无可奈何，只能伸手轻轻捏了捏陆语的鼻尖，又帮人把被子拢了一下。沈管家乐呵呵地在旁边看戏，挨了柳千庭一个白眼。
“沈叔跟了我家很多年，原本是柳府的护卫头子，后来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和人搏命，差点没撅过去，就退下来在我父亲身边管内勤了。”
柳千庭往软榻上挤了挤，边说着边分了一半的被子盖在自己腿上。陆语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沈管家，他还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和柳千庭亲昵，但毕竟抗拒无效，只能由着柳千庭动作。
“其实我小时候也调皮，家里祖传的那根藤条最先就是用来打我的。那会儿沈叔成天和我娘争着执行家法，因为我折腾他折腾得最凶。”柳千庭见陆语听得认真，也来了兴致，手搭在陆语肩膀上把人揽着靠在自己身边。“五六岁的年纪，每天和沈叔斗智斗勇，往他酒里下泻药，偷他鞋子，故意往他衣服里塞小女仆的手绢儿，害他被媳妇撵出门不能回屋睡觉。混蛋事可多了。”
陆语听着觉得新奇，他从来没想过柳千庭小时候会干这种事，总以为这人肯定从小就是小大人一般，板着脸努力追赶父亲脚步的长子模样。
“后来有一次，父亲突然喝醉了酒，拉着我说话。”说起自己的父亲，柳千庭的神情变得有些怀念，“那是第一次，他说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和我聊天，他说母亲又怀孕了，他很高兴，但只有高兴是不够的。柳家的兄弟并不和他一条心，但是没关系，他有母亲，也有我，如今还要再添一个孩子，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圆满。而我要成为哥哥了，以后这个家也会成为我的责任。大概是从那天起，我突然就觉得玩闹没什么意思了，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柳千庭声音很轻，还有些委屈。
“可是护着这个家的父亲死了。我努力想撑起一切，却还是没做好……我没能护好你，是不是？”
陆语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睛，想说我算什么，一个男妾罢了，说难听点，只是柳家的一个物件，碎了就碎了，也没人会在意，怎敢和你攀亲戚，可他不能说，说出口只会像是在闹脾气，凭白惹得对方不开心。
两人对视着，像是想要探清彼此真正的想法，最后是陆语先扛不住，他扛不住柳千庭眼里的认真，先偏开了头。
“没事，没关系，这话我不应该问你。”柳千庭笑着握住陆语的手，“日子还长，且走着看吧……”
陆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侍女及时解了围，站在门口报柳千乘来了。
柳千庭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沈管家看戏看得更起劲了，恨不得手里有捧瓜子，再拽个板凳。而处在风暴漩涡中央的陆语只祈祷柳二爷不要像那晚一样，说出什么逾矩的话来。
其实柳千庭很想直接送对方两个字，不见，但人家毕竟是来看陆语的，他不想给陆语留下自己太过霸道跋扈的形象，最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柳千乘手里抱着个小盒子急冲冲闯进来了，还没看见人声音先到了：“阿语！我听说你生病了，是不是那畜牲欺负你了——*的，你怎么在这！”
二公子很没风度地爆了句粗口，自陆语要进柳家当妾的消息传出来，兄弟俩就处于一种相看两相厌的状态。
“喊嫂子。”柳千庭根本不纠结，一句话把弟弟怼得脸发红。
“他是你的妾，又不是你的妻，我凭什么喊嫂子。”柳千乘歪理一堆，语调一转，越过亲哥对陆语语气温柔地说道，“听说给你看病的是谷大夫，谷大夫用药最苦了，我给你带了些糖果，不会影响药效那种，喝完药吃一颗，去去苦味。”
陆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沈管家反应最快，上前一步把装了糖果的小匣子接了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补了一句：“还是二公子贴心，想来年纪相仿，更知道陆公子的喜好……咳咳，那什么，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沈管家把糖盒放在床头，溜出去了。柳千乘现在和哥哥话不投机，只想和陆语讲话。
“上次我说的话还作数……”
“他已经忘记了。”柳千庭说。
“……你要是不想在柳家呆了，我带你走，天涯海角我都带你去……”
“不用了，他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吹风就咳嗽。”柳千庭打开糖盒看了一眼又合上。
“——你有完没完了！他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别以为母亲罚了你你就能把这件事儿翻篇了！”
柳千乘忍不了，柳千庭也不乐意装了。
“你有空在这关心你嫂子，不如再去把你霸刀的功夫练练，听说前天和小沈插旗还输了，对方比你小一岁呢，丢人现眼。就你这样还想带着陆语跑？”柳千庭冷眼看着对方，“不愿意学做生意我也没管你，但你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吧。这话我撂这了，等你能打得过我那天，陆语……陆语要是愿意和你走，我不会拦，现在，滚吧。沈管家，送他回庙里去，过年之前别回来了。”
柳千庭一通抢白把弟弟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鼓鼓地瞪了柳千庭一眼，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陆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而陆语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沈管家把药端进来就退了出去，和柳千乘谈心去了。柳千庭亲自抿了口药，尝了温度，才递给陆语。
谷大夫开的药确实很苦，之前他喝完之后要漱好几次口才能缓解嘴里的苦意。陆语像小孩子一样自己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皱着眉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床头那个糖盒子，但碍着柳千庭在旁边，又不敢伸手去拿。
柳千庭把空碗收走，十分不情愿地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些麦芽糖，圆滚滚的，沾着炒熟的糯米粉，气味香甜。
“药太苦了，先吃一个缓缓，喜欢这类东西的话，下次我寻些别的来给你。”
柳千庭把盒子递到对方面前，陆语犹豫着伸出手，最终还是无法抗拒那股香甜的气息，挑了一块含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果然驱散了苦意，陆语满足地眯了眯眼，柳千庭啪地一声关上盒子，凑了过来。
“好吃吗？”柳千庭有些嫉妒地问道。
“……还行。”陆语选了一个保守回答。
“张嘴。”
“嗯？”
陆语还没反应过来，柳千庭突然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趁着他呆愣的功夫，舌头从他嘴里卷走了那块糖，几下咬碎自己吞了。
“让我亲亲好不好……”柳千庭侧身抱着陆语，与他亲密地贴在一起，吐息间都带着麦芽糖的味道，“我现在也是甜的了，不信你尝尝。”
不管陆语信不信，对方已经再次低头吻了上来，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又甜蜜的亲吻。陆语根本不懂这些，反应生涩，连手都不知道摆哪儿，只能轻轻抵在柳千庭的胸口，被动地承受一切。
陆语被吻得迷迷糊糊，久坐的疲惫加上木香的安抚，让他理智全无，不会换气，便只能发出小动物般呜呜的声音。
柳千庭被这声音撩得更加情动，忍不住抱得更紧，下身也有了反应，陆语只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猛地回过神来，心里一紧张，不小心咬了柳千庭的舌尖。
“对、对不起……”陆语见柳千庭皱着眉抿着嘴，彻底慌了，他没有拒绝对方求欢的权利，可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夜柳千庭无休止的索求，心有余悸。
“没事，是我吓到你了……”柳千庭苦笑了一下，退远了些，“该说抱歉的是我，最近耽搁了许多事情，后面要开始忙了，想着或许好几天都见不到你……抱歉，是我有些着急。你好好休息吧，等你病养好了，我有两份礼物要送你。期待一下，好吗？”
陆语乖顺地点了点头，柳千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陆语脱力般缩进被子里，忍不住摸了摸被吻得发热微麻的唇。
被吻时的悸动是真实存在的，但陆语将其归类为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在他看来，柳千庭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小心翼翼的体贴，让他想起曾经见过街头的孩子玩一种叫过家家的游戏，大家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努力做符合角色身份的事，大抵也是如此吧。
也不知柳千庭什么时候会疲倦。
那两份礼物，还是别有期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