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罗赛塔篇——飒雪柔枫
运输机搅动的黑翼刮起阵阵嘈杂的声浪,如同波纹般传颂于这个寂静许久的寒冷国度,刺破这由云、雾以及白色奇迹所凝结的屏障。针叶林那干燥缺乏温血的枝叶无声无息地坠落于满地雪霜,比茫然一片的雪地更为黯淡一分的,是累累云雾缭绕的厚重苍穹。
“.....就是这里了,指挥官。”凛冽的风中,白发构造体不加审美修饰的错兀机体如若象征永恒的冰雕,让人莫名感到安稳但又因那或许会引发霜痛的触感望而却步。罗赛塔将探测信标深深插入砊荡的雪白中,不断散发着郁紫色粒子的光翼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在不远处柔金色的余晖下浑然不觉地傲然盛放。
“....嗯,那还是老样子,每十步插一根。”指挥官偶尔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眉欣赏一番这似乎随时会被漫天冰雪定格的绝境,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一抹无意的弧度。在这仍是料峭春寒的时节,自己再一次与罗赛塔回到曾经的北极航线联合,执行回收残余设施器材这类乏善可陈的任务。在这似乎永无尽头的雪白中,眼前的她便是自己所倚仗的信标。
“...好的,指挥官。”罗赛塔以礼节性的回复代替了她往日的缄默,素白单薄如雪冠的面庞总是轻而易举地掩埋了太多的心事。
“..........”指挥官偷偷观察了一番眼前人澄澈的五官,并未在提起更多的话题。聒噪的氛围可能不太适合这与其说勘探更近乎于缅怀的作业。
“...唔....怎么又....”沉默半晌,罗赛塔那向来难有起伏的声线似乎因为某种困扰而稍显顿挫,她略微局促地握着因定位装置遗失而无法发挥作用的探测器,目光不自觉地与指挥官正好游移过来的目光彼此交织.....所谓有所经历之后的默契,便是如此。
“...没事,我早就多带了5根备用的,喏.....”指挥官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将备用探测仪轻轻递给罗赛塔,似乎想借彼此交互的动作来缓解某人因习惯性自责而生的尴尬。
“......谢谢指挥官....又给您添麻烦了....”罗赛塔那素白而不加任何雕饰的脸庞逐渐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浅红,如若雪地里铺陈的红枫般溢出柔柔暖意。她有些茫然地垂下眼帘,似乎都没有发觉自己正在感到害羞的事实,因羞赧而生的红晕与她仍旧懵懂的神情彼此依衬,让本就如霜雪般纯净的她,更添了一份不知烟火的澄澈。
“....没事...我们也算是老搭档了,这点默契是该有的。”一想起某人总是会状况百出,指挥官便有些忍俊不禁。
“.....指挥官...您.又在笑...”某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发笑的缘由,只是忠实地陈述着既有的事实。
“....嗯...只是想起了基地里一些好玩的事而已。”
“...嗯....”
“..比如七实她又踩着滑板遛卡列,神威骗了里去女仆咖啡厅打游戏之类的事。”
“....好玩的事....”罗赛塔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与地面相接的天幕。那偶尔飘落的纯白晶体总会与她的鼻翼亲昵一番,再飘然垂落至自己该所处的汪洋之中。
“...怎么了?”
“...不....其实没什么...”某人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摇摇头,垂至脖颈的发丝丝缕分明地摇曳着,“...只是在找北极星...”
“....北极星?怎么了吗?”
“....也不重要..不过那是我.....”
“~罗赛塔~”忽然变得些微冷清的薄雪之中,逐渐传来一阵似乎可以荡漾开寒意的热情呼唤,狄安娜冲略微拘谨的两人轻轻挥手,“...真是的,害我找得这么辛苦,原来跑到这儿来私会了?”
“....狄安娜...?”指挥官拄着探测器缓缓站起身,只见身形如麋鹿般轻盈矫健的异人形构造体背上,似乎还搭乘着一个金发而灵气十足的小男孩,“...还有伊凡?”
“....罗赛塔姐姐,指挥官哥哥!”伊凡碧蓝如洗的眼眸中似乎闪动着什么快要按捺不住的欢欣,“...我们正找你们呢!”
“...狄安娜....”尽管如今保持着以轻捷直立行走身姿的她,对比起眼前狄安娜似乎显得娇小而纤薄了些,但眼前人仍刻意闭合的双眸,仍在传递着作为首领而不容忽视的曲折责备,“...我们之前才说过....”
“...好啦好啦,先别提这个了。”狄安娜急忙制止住了某人,浅灰色的眼眸中流溢着一股似乎想要作壁上观的轶趣,她轻轻瞥了指挥官一眼,又满眼溢笑地对着眼前正刻意散放出威严的领袖说道,“...我和伊凡找你有点事,快过来。”
“...可是...指挥官他....”罗赛塔略微迟疑地望向这边,方才严苛而凛冽的眉宇间此刻已然盛满一种近乎于征询的在意。
“...哎呀,那灰鸦的指挥官介意我借用一下罗赛塔吗?”
“...二位请便。”指挥官望着狄安娜与伊凡眼中堪称各有独到之处的生动与盎然兴致,只得装作无奈妥协。他注视着不远处似乎正在窃窃私议的三人,伊凡正兴高采烈地伸手比划着什么,而狄安娜则紧随其后,正调笑着对着神色陡然有些不自在的罗赛塔不断怂恿,指挥官能感觉狄安娜与某人偶尔投来的近乎于审视的莫名目光。这意味深长的注视与私议.....总让他想起在军校时,几个三五成团的女性学员对恰好路过的自己不明所以的笑意。
“....灰鸦的指挥官~”正当自己神游揣测之际,狄安娜向这边热情了挥手,“...快过来!”
“...嗯,怎么了?”
“....罗赛塔想和你说件事,对吧?”狄安娜促狭地笑笑,她微微偏头,那闪烁着绮丽微光的鹿角也心情颇佳地晃动着,像是在催促着已然开始感到迟疑与动摇的某人。
“....指挥官....刚刚伊凡他邀请我明天去参加她堂姐的婚礼,我曾在上次的大撤离中帮过他们一家,他们说无论如何也要让我来......”罗赛塔缓缓攥紧右手而虚贴于胸前,像是想借由这个动作让一切悬而未决的心绪都涤荡明晰,语气一如既往的如实详述。
“....对!我的堂姐菲莉,她和我姐夫伊德洛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伊凡话音刚落,便若有所思地蹙眉反省着,“...不..他明天才是我姐夫才对...”
“...那挺不错啊。”指挥官轻笑着点点头,“...是好事。”
“...诶,罗赛塔...”狄安娜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似乎欲言又止的某人,“...话别光说一半啊...还是说你不好意思了吗?”
“...怎么了么?”
“..诶...罗赛塔姐姐脸红了....”
“..........”某人向来平静而整洁的面庞再度点染起藏匿不住的浅红,那本该纯净而毫不自知地美丽眼眸此刻却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微微蹙眉,尽可能向让这看似有些冒犯的不情之请听起来像是诚挚的邀约,“....是这样的指挥官....航线联合的婚礼庆典有一项特殊的规定...未婚者届时必须有一名异性陪伴才可入场....”
“...守林人也要遵守这样的规矩么?”指挥官略微忐忑地瞥了眼那似乎将自己心中小鹿具像化出来异人形构造体,“....还第一听说这样的习俗呢...”
“...正因为守林人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婚礼庆典...所以更应该谨慎地遵守他们的习俗...指挥官...”
罗赛塔缓缓垂下眼帘,似乎在凝聚着在那澄澈眼眸中所稀缺的温与柔,而那不断迫近的淡金色暮意,终于彻底温暖了某人缺乏色彩的双眸,“因此....我想冒昧邀请指挥官做我的男伴.....”
“....噗....”狄安娜忍俊不禁地捂着喜色溢于言表的嘴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彼此尴尬对视的两人。
“....嗯....当然没问题...”指挥官看似爽快地点点头,压抑过速心跳之时还不忘暗自庆幸这样住自己局促脸色的霞光。
“...嗯~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先带罗塞塔回去准备了。”狄安娜轻轻牵起罗塞塔如今不再难以撼动的手臂,作势准备打道回府,“...就麻烦伊凡和灰鸦指挥官你们俩一起回去吧?”
“....唔....狄安娜....”
“....喂!狄安娜姐姐!”
“..........”指挥官默然注视着雪白中仍具有辨识度的两抹身影,他轻轻抬起手,似乎想将脸上略微绯红的霞光抹去,但却无论如何都是徒劳之举....节日的喜庆与某人的邀约....或许的确可以让这片凛冽的大地发散出独属于它的温暖...当然.....还有自己脸上的温度...指挥官默默地想着。
“....指挥官哥哥,你可不能把罗塞塔姐姐抢走哦...”身边的小男孩似乎说起了似曾相识的话。
“....好....我尽量吧....”全然沉浸于思绪中的他无意地敷衍了一句。
..................
向晚而昏暗的天光将与港口相连的涨溢海水晕染成一种深沉的靛蓝,生灰的起重机与集装箱如庞然大物般嶙峋于素白的雪中。指挥官收回远眺视线,目光不自觉随着彼此串联悬挂于厚重帷帐之间的亮橘色灯光所吸引,它们点点粒粒而整齐划一地穿行于聚居地的帐篷之间,像是经由人类驯化的星星,乖巧地点缀着极地的寒夜,让指引着本能渴求温暖
人聚集于此。
“....这是你们家的份....”
“....能再多分点吗...家里刚添了个小的...”
“.....唉行吧...看在今天有人结婚的份上...该让你家老三出来打渔了...”
“........”指挥官踩踏着略微湿润被翻碾过无数次的黑色泥土,微笑着注视着从他身边一哄而过的孩童。
“...指挥官....”不远处正轻轻倚靠于木质篱笆休憩安神的某人轻轻向着温煦地呼唤道,她缓缓挺立起本就桀骜的身姿,似乎想让自己的一切改变都被指挥官一一认取。
“.....罗塞塔?”指挥官略微诧异地打量了一番某人如今的姿容,姝丽的金发与绛粉色的眼瞳将某人向来单薄的面容装点得富有层次与色彩,似乎能借由对视的目光,从中获取沁人心脾的温暖馨香。整体以格纹白与灰蓝搭配的紧致裙装衬得她更为纤细与高挑,再配合上颇为陈旧的旧古时期维多利亚风格的金色章纹与精致褡链,更为其平添一份跨过累累历史的典雅端庄。这套裙装所带来的并非遥不可及的孤傲距离,而是浸染了人间温情的紧密相依,这也正是今晚他所想找寻的东西。
“....指挥官....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还好吗...?”似乎是察觉到指挥官愈发专注的目光,某人习惯性将左手虚搭于左胸,温软如玉的面庞再度显现起如同条件反射般自然的浅红。
“....非常美,而且肯定不止我会这么觉得...”指挥官略微走进了些,试图将眼前的一切美好尽收眼底,“...不过...比起像要参加舞会的少女....罗塞塔现在更像是一个接受了什么决斗的骑士。”
“....骑士么...那果然不太合这里的气氛吧.?”
“....虽然不合这里的气氛,但却是罗赛塔最有魅力的样子。”
“....谢谢指挥官能这么说....”某人微垂眼帘,嘴角那微不可察的弧度正因寡淡,才会让指挥官意犹未尽。看着某人难得展露的笑意,指挥官的内心不禁泛起一阵温甜的悸动。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指挥官按捺下躁动的心绪,走近几步让自己与她并肩而立,“....话说回来..这套涂装是狄安娜给你配的?”
“....嗯...不过图纸是空中花园所赠送的....”罗赛塔轻轻打开与篱笆相连的低矮木门,走进一片被刻意框选出的私人花园。虽然称之为花园实在有些名不副实,但至少这里有湿润肥沃的红土并栽培以石子路旁的耐寒常青植株,而那穿行于帷帐之间的温谲灯光则汇聚于此,呈网状向四周扩散而开。远处皑皑的雪山一仰难尽,四下却是飘溢着酒香的私人温室,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而地面上的灯火却愈发明媚而温暖,在湿润的空气中闪烁着淡淡的晕彩。来往的宾客手里或都把持着一盅烈酒,三五成群地彼此调笑私议着家长里短。在一株盛放的爬山虎边,一位手持扬琴的女性歌者正拨弄琴弦低吟浅唱着......
úr klakab?ndum kemur hún fram.
在寒冬之下解放的,
Af k?ldum himni fikrar sig fram.
是冰冻的大地彼方。
Vetur,sumar,
冬季夏季,
Saman renna.
两者交替。
“.....唔....”指挥官正驻足醉心于如玻璃般易碎的天籁,便忽然被脸上一阵柔软的冰凉给打回现实。他
伸手胡乱擦抹脸上的雪渍,原本刻意定型的黑发此刻颇为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哈....”为首的几个罪魁祸首轻笑着躲藏于大人们的身体庇护之后,流转几圈便再也不见人影。
“....真是的.....”
“...看来指挥官接下来一年都会好运连连呢....”罗赛塔被装点为绛粉色的眼眸中荡漾起一股温软的波澜,她微扬嘴角,“...在婚礼上被雪球砸中的人,会获得这片大地的祝福。”
“....这也是一项不成文的习俗吗?”
“....嗯...一般而言都是孩子们去做这种事。”
“.....那为什么只扔我啊...”指挥官无奈地抚摸着有些凌乱的黑发。
“...可能...是因为我是守林人的缘故吧...”某人与其说淡然倒不如说是刻意显得平实而毫无情感的涟漪,她凝视着被人们簇拥起的温馨灯火,忽然变得沉默。
“.........”指挥官从自己脸上蘸取下少许雪沫,轻柔地擦画在某人触碰起来温软细腻的脸庞上,为这本就愈发摄人心魄的素雅五官,涂抹上了一层甜腻的糖霜。不知为何,指挥官注视着眼前有些茫然无措的罗赛塔,竟有种想要品尝其是否甘甜的冲动。
“....谢谢指挥官分享...”冰雪般澄澈的五官被逐步明显的绯色点染得更为绮丽,被指挥官突兀亲近的她显然并未意识到指挥官此番动作中暗藏的意味,她只是寡言地缓缓点头,有些懵懂地试图去理解指挥官笑容中的深意。她微垂眉目略微靠近些,让自己已然有些温烫的额头与指挥官亲昵相依,固执而生涩地以自己的方式表示谢意。
“...........”过于亲近的距离让指挥官的脸颊再度微微发烫,明明是自己想要趁此机会稍微调戏一下眼前未阅人事的少女,结果反被浑然不觉的某人将了一军,如此不解风情的她实在是过于可爱了些.....
Hún lysir allt sem er.
当万物都往前方流淌,
Allt sem er og var og vereur.
直到从虚无渐臻为确切地存在。
Vetur,sumar,
冬季夏季,
Saman renna.
两者交替。
“...诶...是那个守林人....”
“...她还蛮放得开的嘛....”
“...那要不叫她的伴儿过来一起?刚好这里缺人。”
“...可以啊,还是那个空中花园的人...”为首的卷棕大胡子撬开酒壶的瓶盖大饮了一口,冲着不远处正回味般抚摸着额头的指挥官招了招手,粗犷的嗓音中都透露着淡淡的酒气,“..喂!那边的守林人还有身边的小子,过来一下。”
“....他们好像在叫我们....指挥官....”罗塞塔扭头注视着不远处那难得像自己汇聚而来的目光,“...貌似有事找我们....”
“.....我怎么觉得是些麻烦事呢....”可遇不可求的暧昧氛围被毫无分寸的嗓门给惊扰破碎,指挥官一时间难掩无奈之情,他轻轻按揉着眉心,“...要不我们不理他们?”
“....如果指挥官不愿意...我可以代你去问候他们...”早已习惯徘徊于被忽视与莫名介怀的她似乎并不在意,“...作为守林人的首领,我不能无视来自外界的交谈,更何况...如今彼此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
“....既然你要去,那我陪你。”指挥官整顿好自己的着装,先罗赛塔一步走到簇拥在一起的人群面前,缓缓施以一抹刻意拿捏的笑意。
“....听说你就是空中花园派来帮我们的人?”棕胡子缓缓起身,彪悍的身形遮挡住了不甚明亮的灯光,投下一道几乎可以容纳指挥官的阴影。
“....嗯..请问有何贵干吗?”
“...你们是受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对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必须一起参加这个游戏,更何况还是我拍板的游戏。”棕胡子猛然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站在下风口的指挥官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喏...你看这正好缺个人,你上吧。”
“....请问...这是在做什么....”罗赛塔注视着一众脱去上衣瑟缩趴伏在光滑冰面上的男性,不由得微微蹙眉,像是在对这反常得近乎于行为艺术的举动感到费解。
“....很简单,只要趴着冰面上这么拱一个来回,率先回到终点的胜者就会得到奖品。”
“....所以...奖品是?”指挥官终于被挑拨起了少许兴致,“..大冬天的这么受罪...总该丰厚点吧。”
“...奖品啊...奖品是一副我自己织的羊毛手套....”提及此处,棕胡子似乎有些不自在,原本难以亲近的面容此刻更激起不由分说的愠色,“...问那么多干嘛?快去。”
“....额....突然没什么兴趣...”指挥官不禁无力扶额。
“....没兴趣是吧?那你叫你的守林人替你罚杯酒,我就放你走。”棕胡子微微俯身,将略微肥大的脸庞凑到指挥官跟前,“...当然...必须得是陈年的朗姆老酒。“
“........”指挥官微微侧目,只见周围正闲聊痛饮的宾客们正略微好奇地看向这里,虽然这个蛮不讲理的人并非什么难缠的角色,但若节外生枝引发骚乱,自己...不..以罗赛塔的立场或许会很难处理....“...行,答应你。”
“....这才像话嘛...好了好了,快去吧。”棕胡子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笑,冲抱着指挥官外套的罗赛塔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笑意,“...总算可以让这群空中花园的精细佬见见咱们真男人的实力了,依我看....你的男人不在最后一名就已经是万...嗯?”
“....回来了。”两分钟之后,指挥官拍拍身上的冰屑轻舒一口气,他微笑着接过罗赛塔递给自己的外套,冲默然不语的棕胡子刻意地勾了勾手指,“...奖品?拿来吧?”
“....额...好....”棕胡子迟疑片刻,总算将那与自己宽大手指形成鲜明对比的袖珍羊绒手套递给指挥官,“...你是练过的?”
“....当时两栖突击训练时,每天都要这么爬上一公里....”指挥官径直无视了周遭那略显讶异的目光,将质地绵软的羊绒手套轻轻戴在罗赛塔关节耦合精巧自然的手上,让那极致的工艺与粗糙的温暖彼此矛盾地贴合在一起。指挥官抬眉注视着某人脸颊已然成为一种习惯的绯红,暗自庆幸自己这个男伴还算做得称职周到,“....暖和吗?”
“....嗯...很温暖....谢谢指挥官....”罗赛塔不知所措地将双手轻轻捧在胸前,似乎在忧虑于机体略微难以掌握的力度而轻易摧毁找人由某人所穿佩的温度,瑰丽而微微含情的眼眸似乎能够沁化人心,直达指挥官最深处的柔软思绪,她并非冰雕般寒彻,一如会本能渴求温度的自己。
“......切....构造体需要什么手套.....可惜了....”
“.....啧,别人拿了第一名奖品随便他给谁,哪儿那么多废话?都想见识见识我的长处吗?”此时此刻正不留余力散发淫威的棕胡子目眦欲裂,虎背熊腰是以理服人的最好工具,“...好了好了,游戏结束,你们该干嘛干嘛吧。”
“....真没劲啊....”
“...胳膊肘往外拐....”
当众人喧闹犹如添拾了一把干柴的焰火般愈发灼眼而盛大时,从作为主厅的帐篷里忽然涩涩地划出一抹提琴的序曲轻鸣,将一切悬而未决的话语和星火都彻底掐灭,短暂的沉默后,人们再度开始议论起来。
“...诶?开始了?”
“...开始了开始了!”
“...走!该进去了!”
“....这是?”指挥官聆听着复数乐器交织起来的欢悦旋律,忍不住与同样有些茫然的罗赛塔面面相觑。
“....好像是婚礼快要开始了....指挥官.....”
“..那我们赶紧进去吧....唔....你们...”指挥官话音刚落,两人便被摩肩擦踵的人潮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帐篷口挤去,“..喂.....别挤啊...”
“...指挥官哥哥!罗赛塔姐姐!这边这边!”像是等到了自己最关照的来宾,坐在舞台上正卖力拨弄箱鼓的伊凡冲身不由己的两人热情地挥挥手,“..快一起来叫跳舞啊!”
“....跳舞....?”待到指挥官终于有闲心整理杂乱的衣袖,他终于发现此刻大厅内如此喧嚣与热闹的原因何在。人们两两成对,顺从着乐手演绎的跃动音符与早已因酒精催化而格外高涨的情绪一起,脚踏着捉摸不定的步履,彼此像是迎合又欲擒故纵地依偎并分离。
自悠扬婉约的提琴出场,紧随其后的便是杨琴那如同夏夜的星辰交替闪烁的跃动音符,将一切萌动的情绪都轻佻欢快地点燃,然后任凭其闪烁于一切怦然而动的心上。悠扬的风铃被来自沙漠与海洋的长风吹响,如同精灵一般将这场盛大的庆典的消息告诉给路过的旅人们。清脆而富有韵律的沙漏鼓点拖拽着切分音与三连音交替的绝妙韵律,与人们衣料挂坠相互碰撞的声音巧合地重合于一。
“.......”某人凝神注视着成对成双的舞侣,饱含心事的眼眸再度泛起让人因好奇而试图揭秘的涟漪,她侧身微微闪避,以便于给沿着舞步轨迹穿行而过的人们留下足够的空间。几番腾挪之后,某人已然拘谨地缩于帐篷的角落,仿佛是某个舞会上落单的初到闺秀,是这场舞会中唯一的展现出静的元素。
“....要一起吗?”指挥官微微躬身,向着同样形单影只的罗赛塔发出了邀约。
“....可是....”罗赛塔望着指挥官伸出的手,像是心怀芥蒂地踌躇着,眉宇也因这份犹豫而微微紧蹙,“...我并不太会....”
“...我不也是,别管那么多嘛。”指挥官轻笑着主动攥住了某人向来克制而内敛的手心并微微发力,牵引着因局促而略显笨拙的构造体跟随着律动十足的扬琴与鼓点,与自己的脚步交缠悱恻在一起,“....这里在场的人也没有跳得多好的嘛....”
“哟吼!”伊凡看着指挥官率直得近乎不容拒绝的邀约,忍不住在一旁起哄。
“....那拜托指挥官了....”罗赛塔微微点头,本就轻盈地身姿在指挥官像是怂恿的搂抱推迎中逐渐掌握着了属于自己的节奏,她偶尔流转脚步,目光却始终稳稳坐落于指挥官脸上,似乎是在找寻一个支点,“....其实...在我小时候...也曾经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参加过这种聚会....”
“....就像对我扔雪球的那般孩子一样?”指挥官聆听着这隶属于北欧酒馆的民风小调,忍不住心情颇佳地拿自己打趣。
“....嗯..也许真是的...当时我还挺喜欢偷偷喝爷爷在聚会上喝的朗姆酒....”罗赛塔顺着鼓点上滑动的三连音,模仿着周遭的宾客与指挥官相向而对,微微躬身跟随着节奏以手背轻轻拍击三下大腿,“...虽然很辛辣,但喝到嘴里却十分的温暖....”
“....原来你小时候还喜欢偷喝酒...”指挥官注视着某人向来一丝不苟的五官,想象着那个存在于描述中的少女,她趁着大人们忙迭于舞步交谊,忍不住捧着某人的酒壶试探着抿了几口,“....就不怕喝醉吗?”
“...只是单纯尝尝...虽然有时候会被爷爷发现....”某人被指挥官的调侃戏弄得有些难以自持,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好让自己在下一刻回归指挥官怀抱时不至于与之相对而遗漏出太过忐忑的心绪,“....指挥官?”
“..额...怎么了....?”
“...指挥官是不是抱得太紧了些...?”某人略微局促地打量着自己已然被修饰地流畅而圆润的线条,征询的言语中透露着某种因自己而生的在意,“...会不会硌到你呢?”
“.....没有啦...倒不如说这样的罗赛塔抱起来让人感到十分愉快。”指挥官尽可能避免了一切正面描述她身材而略显轻浮的词语,虽然某人的确是肤白貌美,胸前被白色格纹包裹的柔软也实在令人难以忽视。指挥官惬意地搂住某人盈盈一握的腰肢,专注的眼神偶尔逼得某人面色绯红。
“....嗯...指挥官....”
“.........”壁炉内膨胀的火舌犹如某人起舞而飘飞的红发,短促而有力的风琴这编织着曲折轮回的吟游诗,随着副歌部分连绵回环的人声咏叹,这一曲由器乐与舞蹈共同演绎的序幕总算迎来所谓的最高潮,随着一串铿锵而瑰丽的琶音落下,舞者们彼此分离,默契地退至两端,以自己的躯体簇拥成一条小道。
“.....”入乡随俗的指挥官模仿着他人的动作退避三舍,向与自己遥遥相对的某人轻轻笑了笑。
“........”待到所有乐曲与热情的残羹彻底归于冷寂静忙,头戴五色花环的新娘穿着并不算华丽惊艳的碎花裙装和着装与平日并无太大变化的新郎并排走来,他们从人群簇拥出的小道中缓缓走向布告台,在那尽头,身着黑袍的请婚牧师正等待着两位新人的结合。
“..... 哦,拉扎尔,拉扎尔,神祗聚吾于此地.....”牧师用手指轻轻蘸取盛在浅盆中的仪式圣水,分别涂抹于新娘与新娘的眉心,他微启双唇,与其说是在诵念不如说是在轻吟。
“.....一脉相承天设对,少男少女地成双....”新郎轻轻伸出手掌,好让新娘也能将手搭扶其上。牧师将一条洁净的白绸轻搭于两人的手上,并缓缓将其缠绕围裹,“少年,娶其为妻,少女,嫁其为夫。”
在这个偏居一隅凛冽极地里,或许神明会借由凡人之口,道出祂对一段由雪中生长出的炙烈爱意最为温柔的祝福,十指如此紧密依偎的两人轻轻闭上眼,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热切亲吻着彼此。
“.......”罗赛塔长久地注视着两人脸上被灯光投射出的名为爱的光影,似乎陷入了某种要让思绪沉睡不醒的莫名思绪。
“.......”指挥官轻轻闭上眼,试图将无论如何顾盼都如此唯美动人的她深深镌刻进心书之中。
正如无法化解的严冬里,本能靠近篝火的人一般,亲吻对于他们而言总是有着莫名吸引力。
“.........”台上的新娘不甚落落大方地转过身,对台下的宾客含蓄一笑。她将头上的花环轻轻取下,微微晃动臂膀,而一众未婚的青年们则追随着她的动作翘首期盼,似乎无比在这个花环会抛出一条怎样的抛物线并花落谁家。
指挥官依稀记得在北国婚庆习俗中,谁抢到了新娘抛出的花环,谁便会下一个成婚。那么最终是谁抢到了呢?指挥官也看得并不真切,因为人群如此攒动,被裹挟着前进的他只是个迷糊的当局者,就连罗赛塔的去向也不得而知..........
...................
杂糅着酒意的晚风轻轻吹拂过已然酣眠的雪地,显然是因为毫无节制饮酒的缘故,现场的宾客们鲜少地稀稀两两,大部分都已经在爱人或者家人们的陪伴下昏昏睡去。带着些许雪沫的微风中,似乎飘散着某人梦境的余韵。
“....噗....”两人走在了无人烟的雪地里,指挥官意犹未尽地欣赏着装点着某人柔辉金发的五色花环,白栗般的纯白似乎为其寻回了些许本来的色彩,“....很合适嘛。”
“...如果指挥官都这么觉得...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罗赛塔素白如雪的鼻尖乃至侧颊都逐渐沾染上鲜亮的绯红,尽管这对她而言已是分外羞赧的表征讯号,但某人还是颇为温驯地将侧过身,将自己难免被调侃的姿容毫无隐瞒地展现在指挥官眼前,“...不过...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我.....”
“....是啊...明明某人总是说自己运气一直都很差。”指挥官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惬意地呼吸着清澈如洗的冰凉空气,“....可能罗赛塔小姐的所有运气...都花在了结婚这件事上?”
“....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指挥官之前将他的幸运分给了我一些....”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某人只是垂下眼帘,向来没有什么顿挫的言语极尽平实地辩解着。
“....嗯...或许从某种角度而言...我的确很幸运也说不定..”指挥官瞥了眼某人格外赏心悦目的眼眉,只是模凌两可地笑了笑。
“....指挥官好像喝了不少酒...状态还好吗?”
“...嗯...我没事....不过话说回来,这酒确实很好喝。”
“...嗯....这是极地的人们..赖以为生的慰藉。”
“....所以我之前还担心不善饮酒的某人会被强迫喝酒,原来是白担忧了吗?”
“.....不是的...指挥官能关心我...我感到很...安心...”罗赛塔走在指挥官身边,绵软冰凉的雪地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迟疑片刻后又轻声补充道,“...感谢指挥官的关照....”
“...不客气...罗赛塔不也是一路在关照我嘛....”指挥官轻笑着摆出一副彼此彼此的神色。
“...指挥官...我其实说的并非什么客套话....”罗赛塔微微摇头,嘴角却再度展露出罕见冰释般的笑意,“....指挥官在的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不禁幸运了许多...心中也省去了很多烦心事....”
“...说得好像我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指挥官忍不住轻笑着打趣道,“...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或许是我的表述有问题....指挥官....”罗赛塔将结构轻巧的手指轻轻扣在一起,绛粉色的眼瞳折射着星辉与霜雪的光影,尽管她此刻的表情仍看不出什么颦蹙,但只要透过她的眼眸,便能知晓其逐步溢于言表的心意,“...指挥官所带给我的并非是幸运,而是....更为直观的东西...”
“....更为直观的东西吗?”
“...嗯....感到幸运的话便会进一步感到幸福与愉快,但指挥官所给我的...似乎是跨过幸运的产物...”罗赛塔低垂眼帘,似乎在谨慎地斟酌着需要反复推敲的词句,“...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莫名感觉到..指挥官在身边的话,自己便会幸运不少...”
“..........”指挥官默然注视着那完全被羞赧占据却难有局促表现的面庞,尽力按压下过于欢快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地轻笑着回复,“不客气...这正是今日份的男伴应该做的事。”
“.........”罗赛塔的眼眸似乎不易察觉地沉郁了一分。
“...罗赛塔小姐?”满意于某人顺应心意的反应,指挥官忍不住略微凑近了些,“....你好像...在不开心?”
“....没有....是指挥官误解了....”
“........”指挥官轻轻握住罗赛塔不同于其冰冷外在而渗出温度的手心,在确认某人并无反抗的意思之后,又循循善诱地牵引着她与自己十指相扣,“...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我不明白指挥官是什么意思....”方才默然纵然指挥官擅自亲近的罗赛塔抬起眉目,似乎还顾不上表现出任何扭捏便已然沉浸于指挥官话中的深意里。
“....因为刚刚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在自作多情啊...”指挥官扭过头,眼眸中闪烁着仅此一份的独属温情,“....因为某人无论是生气还是害羞,脸上都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啊...要是我察言观色会错意了怎么办?”
“....指挥官是这么认为的么....”
“.....嗯...毕竟某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与准备....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罗赛塔似乎是被指挥官笃定的猜疑而惹得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枫,她垂眉审视着自己,像是受到什么打击般气势渐弱地微蹙眉宇,“...指挥官....男女之事...我还是有所涉猎的....”
“....真的吗?”指挥官将信将疑地挠了挠眉心,“...那如果我说我喜欢罗赛塔.....罗赛塔该怎么回复我呢?”
“..........?!”某人向来平静而整洁的面庞再度氤氲起难以掩藏的绯红,过于纯然的脸颊在指挥官眼前完全藏匿不住任何翻涌的心绪,这或许便是另一种性质的毫无保留,“....我....”
“.....”指挥官微微颔首,让自己的逐渐滚烫的鼻尖与某人的挺翘圆润彼此亲昵地分合交错,闭眼感受着某人已然紊乱而失速的寡淡鼻息,“...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罗赛塔。”
“.....唔.....”某人只是茫然无措而又顺从地保持着与指挥官鼻尖的暧昧触碰,在指挥官偶尔探回时,某人还会微微凑近,追上那温软的触感,让彼此的咫尺距离长久地保持下去。
“.......嗯......”两人休息的规律,已然近乎于游匿于深海偶尔上浮换气的蓝鲸。在两人的高空,整个宇宙都被囊括进这个经纬里浩淼而璀璨的天幕中,每一颗孤独的星辰,每一群温润的星辰,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姓名,各自执着与独特地呼吸着,点点粒粒地铺撒成瑰丽的银河,光在徜徉,那是流萤抑或极光的狂欢。
夜幕中的雪地,唯有两人亲吻的声音。
..................
几日后
“.....唔.....这样就可以了吧.....”罗赛塔略微局促地注视着正侧坐于自己后背的指挥官,“...指挥官...好了吗?”
“.....快了快了....”指挥官轻轻抚摸着某人宽厚平稳的背部,人马套件的工艺早就考虑到了人体工程学的设计。指挥官坐在某人的后背上,丝毫不觉得颠簸,“....对了罗赛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唔....怎么了指挥官.....”
“....就是...装了人马套件后....一些特殊的组件到底是在腹部...还在套件里啊....”指挥官从后面揽过某人的的腰肢,嘴角的笑意愈发轻浮。
“..特殊组件?指挥官能说明一下具体是什么吗?”罗赛塔微微回过身,人马姿态下的她并不擅长过于频繁地调整方向。
“....比如.....”指挥官的嘴唇轻贴于某人的耳后,悄声说出那萦绕在心许久的名词,“.........”
“..........”
于是第二天,指挥官去找丽芙要了治疗肘部淤青的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