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王传说》4卷2话1节

第二话 再临塞姆荒野 

第1节

　目之所及皆为一马平川的诺斯菲拉斯沙漠——

　一望无垠、茫茫大海般的白色荒野彼方，地平线上突然长出一个小凸起。

　那个遥远的灰白色凸起，猛一看还以为是眼花了，又或是海市蜃楼——它看着像是从白色沙地上掬起的一捧轻飘飘的奶油，渐渐拉出一尾细丝，又像是从肉体中挣扎而出的灵魂在摇曳。

　「不妙。」

　沙漠中的旅行者远眺那个事物，低声呢喃。

　「沙尘暴要来了。如果走运，它能转个向就皆大欢喜。要是迎头撞上的话可就不好玩了。」

　旅行者大手猛然一抬，仿佛要把不祥的预感挥走一般，在眼前打了个凉棚——镜头终于来到他的面部，只见一张非人面孔跃然画面之上。

　带有斑点的毛皮包覆在浑圆的脑袋上，利刃倒悬般的獠牙龇出巨口，脑袋侧面横着一对凶萌猛的耳朵。——自不必说，那正是本作的主人公，豹头超人古音。

　数以千万计跌宕起伏的沙浪，在古音面前铺开一片苍茫。此时他手握缰绳，半裸的上身胸前斜挎一条皮带，披着厚厚的皮革披风，马鞍后带了些吃喝，不顾琳达、雷姆斯、西巴的恳求，压下塞姆族的忧虑和异议，单剑匹豹奔向诺斯菲拉斯腹地更深处。

　「这样下去塞姆必败，然后只能束手无策承受蒙古的杀戮。不过我想到了一条活路——唯一的活路。」

　随着古音公开自己设想已久的秘策，全场顿时被点爆了震惊和诧异，其中甚至有愤怒和反对的吼叫，塞姆营地一时猴声鼎沸。

　「拉贡！？太扯了！」

　「阿鲁费图在上！我耳朵没坏吧！」

　「力阿多疯了！」

　被惊叫吸引过来的塞姆战士们，不断口口相传古音的劲爆发言，于是新的惊叫如波浪传递般不断席卷而去。

　「古音——呐，古音！——到底怎么回事啊！」

　「告诉我们嘛！」

　还未能完全理解塞姆语的琳达和雷姆斯在莫明惊诧中心急如焚，一左一右缠着古音。

　「求你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大家样子好怪！我们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啊！」

　琳达紧紧攥着古音的大手，注视着那冷漠的金黄双眸喊道。

　「没啥大不了的，我寻思塞姆族照这样打下去要跪，准备去给他们拉援军，让他们自己先撑几天而已。」

　古音解释。

　「援军！？」

　雷姆斯不禁惊叫。

　「哪有啊？在哪？」

　「——啊」 

　还是琳达脑子转得快，突然反应过来塞姆为什么会那么震惊。

　「古音！难不成——不会吧，你想拉拉贡共同对抗蒙古！」（豹叔：琳达，叔很欣慰，你开始领悟豹式烫嘴措辞法的乐趣了）

　「对。」

　古音固然惜字如金，平淡回答。

　这片文明人闻之色变、充满未知威胁的无人之境，除了史莱姆等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动植物，还有属于矮人族的塞姆数个氏族，以及拉贡——把诺斯菲拉斯荒野视为家园的唯二蛮族之一。

　正如塞姆那群类猿人被视为原始人，在自诩文明璀璨的中原人眼中，拉贡同样是野蛮肮脏令人生畏的蛮族。然而要说中原人对拉贡有多少了解？呃——就刚才那几个词，没了。

　好吧还有一个词，身高超过2米的巨人。和小人族塞姆正好唱反调，一群「太残暴了！」的傻大个。嗯这次真的没了。

　由于对拉贡知之甚少，他们比起塞姆更神秘，简直如同传说中的幻兽。

　最主要的是塞姆族的村落基本在东北岩山一带，还经常越过喀斯河，和戈尔的自由开拓民等不时爆发小冲突，乃至像斯塔弗鲁士堡的夜袭那样，和中原人之间渡河进攻彼此领地的大仗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

　相比之下，拉贡从来不曾在人前现身，比塞姆稀罕多了，称之为《梦幻蛮族》不算夸张。由于缺乏详细情报，中原人只能瞎猜他们的栖息地在诺斯菲拉斯腹地深处，在沙海围绕的岩山保护下以坚固的岩石修筑村落；更有甚者盲猜他们是居无定所的沙漠流浪者，整个诺斯菲拉斯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

　说白了，在东方吉泰的魔道师卡尔.莫尔成功横穿魔境诺斯菲拉斯以前，从未有文明人入此地而生还，所以众说纷纭皆瞎猜，真伪一概无从查证。

　而他们正是被古音看中的，关系沙漠居民生死存亡的抗蒙战争中的杀手锏。

　回想出发前的情景，说服琳达可比说服塞姆族费劲多了。以罗特为首的塞姆长老们，有人怀疑他们的军神会不会用那天方夜谭的援军做借口，放弃他们开溜了？即便没那么想的，毕竟至今为止的每一场胜利都是古音的功劳，他哪怕走开一小会儿，也让他们强烈不安、恐慌无比，自然不肯放他走。于是古音拿出独门绝活儿，耐着性子一个个嘴遁到对方没意见为止，直到那个最硬的硬茬——

　「不管你说什么，总之我已经决定了，绝对不要再和古音分开！拉贡家也好，铎戮家也好，总之古音去哪里，我和雷姆斯就去哪里。带上我们吧！」

　琳达寸步不让的决心，让豹头嘴遁王也感到棘嘴。 

　「怎么老是强豹所难呢，我又不是去郊游。」

　「我也没打算去郊游啊，古音！」

　「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而且沙漠里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危险。要是带着你们俩，想想会给我添多少麻烦？」

　「可是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可以回来搬救兵啊！总之我不要待在这里眼巴巴等你，都不知道你是成功还是失败了，需不需要帮助，那太难熬了。」

　「公主。」

　被琳达不顾一切的目光所打动，古音的口吻变得温和。

　「相信我，等我回来。我绝对不会失败。」

　「我也相信古音不会失败，但你肯定会遇到需要帮助的时候，多个帮手多个后路，如果那个帮手还有很灵验的直觉就更有用了。真等到需要帮手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就太晚了。」

　「公主，真的没时间了，现在每一秒钟都很宝贵。我走了。」

　「苏妮刚说了，准备还没做好呢。」

　看着琳达越说越来劲，雷姆斯在一边看着心里也着急。虽然他也不想和古音分开，但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他认为古音说的路途中的艰难险阻不无道理，才不可能像姐姐那样不管不顾。

　「琳达——琳达！」 

　他担心地拽着姐姐的手。

　「无论如何，不管古音去哪里，我也要跟去哪里，谁也阻止不了。我已经决定了！」

　看着琳达仰着骄傲的小下巴，对弟弟连回头看一眼都欠奉，古音苦笑摇起了豹头。

　「没办法，那我直说了。公主，你必须和雷姆斯王子留在这里。这样塞姆族才会相信，我不是趁着形势不利之前，带着你们俩自己开溜了。」

　「那就是说，我们是留下来当人质的！？」

　雷姆斯惊叫。

　「对啊。要不然各位族长，尤其是易拉车力那老小子，一准不答应。罗特倒是说，不管我要干什么，他连一分都不会怀疑。」

　「那把雷姆斯留下——」（雷姆斯：你——咱妈——）

　琳达刚叫一声，戛然而止。一边是那种连自己都理解不了的非要黏在古音身边的冲动，一边是从前几乎每天寸步不离的分身，那种左右为难的痛苦让她不禁咬住了樱桃小嘴，不再言语。

　恰好此时一位拉库战士前来通知，行囊备好了。

　古音将那双强壮的蒲扇大手，分别放在泫然欲泣的琳达、瞠目结舌的雷姆斯那两个银色的小脑袋上。

　「相信我。四天后的落日之前，我必定带着拉贡回来参战。这是战士的承诺。」

　琳达眼睛一亮，仰望这位他们姐弟俩的异形守护神。

　「别担心！实际上我回来得应该更早。横竖这件事非办不可。我已经答应过要带你们到阿尔戈斯或者帕罗，总之是安全的中原同盟国。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须带领塞姆族先把蒙古军解决掉。相信我，等着我。」

　古音重复了一遍：

　「相信我，等着我。」

　琳达沉默。但那双极其感性的眼睛早已代替嘴巴作出了回答，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古音！ 早点回来哦！」

　雷姆斯用瓢顶蹭了一下古音的手。

　古音点头，大步流星走向等待的拉库战士们。之前数次战斗中精疲力尽的马已经一边儿歇着去了，此时等待的马是从数次冲突中抓回来的蒙古军战马中，精挑细选出的毛发最油亮、肌肉最结实、体格最健壮的家伙。

　「力阿多！替换的马怎么办？」

　「不需要。反正马本来就不太适合在诺斯菲拉斯移动。」

　古音披上了鞣制皮革披风。

　「赶史莱姆的阿里香果汁在马鞍前面的袋子里，另外请把这个涂在手脚和其它裸露的皮肤上，可以驱赶沙蛭、白蚁、吸血苍蝇。」

　那是混有某种苔藓捣成的绿油油的汁液，古音伸手捞出来涂抹在身体裸露的部位，西巴等几位拉库青年也在帮忙。

　「这个袋子里装了四天的食物。」

　「好。」

　「力阿多。」

　西巴停下了涂抹驱虫液的手，那毛绒绒的脸以忠诚的表情仰望古音。

　「西巴愿追随左右。」

　「不行。」 

　古音断然拒绝。

　「你应该明白的，时间紧迫，我独来独往速度最快。」

　看着古音的眼神，西巴不再坚持，只是小声说：

　「希望您早日回来，力阿多。您不在，我军士气恐怕会减半。」

　「不必担心，四天后太阳沉下地平线之前，我就会带着大批强力的援军赶回来。」

　「如果到时候力阿多没回来——」

　易拉车力凑近，精芒爆射的双目瞪着正要上马的古音。

　「我会认为力阿多抛弃了塞姆，将两名奥姆小孩按照古罗的规矩，献给阿鲁费图作为祭品。」

　「易拉车力！」 

　罗特历喝。古音轻轻摇头，身轻如燕地飞身上马。

　「罗特、西巴、易拉车力，这四天就拜托你们先撑着，另外按之前说好的作战计划操作，保持我军优势。」

　马上的古音比站在地面的塞姆族们高出几倍，鞣皮披风随风飘扬。

　「我一定会带拉贡回来！」

　随后一踢马腹。

　「力阿多！」 

　西巴不住大叫。仿佛被他煽动，

　「力阿多！力阿多！」

　「力阿多！」 

　「阿伊ー啊ー！」

　聚集在绿洲的塞姆战士们群起山呼，不过他们的英雄、胜利男神力阿多即将离他们而去，让他们心里极其忐忑，乃至有人愤慨，让那片山呼之中和之前清一色的狂热相比，混入了几分杂音。

　「驾！」

　古音打算离开绿洲后就一路向北，搜寻拉贡的踪迹。正当他举起马鞭时。

　「古音——古音......古音！」

　那是高亢而声嘶力竭的呐喊。只见琳达拼了命地跑了过来。

　「古音，向东走，越过狗头山。拉贡在白石的彼方——白石与黑山交汇之处，有拉贡的灵魂......一定要防备死亡之风——」

　琳达还在喊着什么，但是抽落了马鞭逐渐远去的古音，已经听不到后面的内容。

　古音大力挥手，示意懂了，再次挥鞭。他明白，一定是琳达为了帮自己尽量节约宝贵的时间，通过冥想向雅努斯祈祷，唤醒了自己的透视能力。

　古音不疑有他，掉转马首，从向北改为朝向正东，狠狠又是一鞭子。

　那真是一匹好马，转眼间蹄子扬起的白色细沙已经飞快远去，塞姆族和绿洲都被远远甩在身后。

　「力阿多！力阿多！」

　那塞姆族的欢呼也好，绿洲水面的波浪声也好，转瞬间已听不到了。

　如此这般，古音孤身一人向沙漠踏上了征途。

　随后，半天过去了。

　刚开始，古音的马奔行在毫无变化的景色中，不管怎么跑，映入眼帘的都是平坦苍白的坚固沙地。

　绿洲附近的沙地上到处长有灰绿色的苔藓类，不时还有沙漠蜥蜴飞快窜过。然而随着远离绿洲，那些长相可怜巴巴的苔藓也看不到了，只剩满眼的沙浪起伏。

　虽然古音的马健壮敦实，体重绝不算轻，但在完美的骑手驾驭下，马儿得以不费吹灰之力跃然沙上，不断跨越一座座起伏。为了防止蹄子嵌入沙粒，马蹄包裹了一层薄皮子，在沙地上踩踏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路扬起干燥的白沙。

　万里晴空之下，阻挡前路的史莱姆、大沙蛭、暴吞鼠之类的诡异生物暂且还不见踪影。而且塞姆族在马匹身上也充分涂抹了驱赶异物的苔藓汁液，想必也发挥了作用。当夜幕降临后，活跃的怪物会让路途变得更艰难危险，古音只想在那之前尽可能多赶些路——毕竟现在距离琳达所说的狗头山还有相当距离，影子都还没看到呢。

　路途中古音是一刻也没有休息，但为了防止马儿累倒，他时不时会放缓速度，甚至偶然下马牵行，顺便从挂在马鞍的袋子里取出肉干充饥，稍微补充体力后便继续人马一体绝尘而去。

　唯独有一次他完全停下了脚步。当时遥远的东北方向地平线，刚开始出现了一小片不起眼的若有若无的黑渍，眼看逐渐扩大为规模惊人的骑兵部队。

　距离拉贡村落预定位置还远着呢，而且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么轻松找到他们。古音凝神远眺，果不其然，那是移动中的蒙古军大部队。于是当即一骨碌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掉转方向，小心翼翼避免扬起沙尘慢慢离去。时间宝贵，原地蛰伏等他们过去的话太耽误事儿了。而且虽然离得还远，白皑皑的诺斯菲拉斯沙漠上人影的对比度实在太强，保不齐离近了就会暴露。

　所幸蒙古军似乎也在赶时间，快速行军中似乎顾不上随时严密侦查每个方向。只见大量灰色的尘埃，如同地平线上的一朵似烟似雾似浮云，从左到右随风飘去。

　直至拉开了肉眼难以企及的距离后，古音确信不会暴露了，再次跃然马上加速移动。之后为追回损失的时间，一口气策马奔行许久。只是在这片景色单调至极的沙漠上，似乎无论奔行多久都在原地似的，拉贡也好蒙古军也好，连个海市蜃楼都瞧不见。

　原本古音也没有明确的把握，一路向东的路线也不过是信任《预知者》琳达公主在透视能力下得到的神谕一般的提示，这个危险的赌博能否赌赢还是未知数。

　而且他的时间也相当有限——向塞姆混成军作出的承诺是四天后日落前。那个承诺不仅关系着塞姆全军的存亡，更是关系着琳达和雷姆斯这对帕罗圣双子的性命。时间，在空虚的驰骋中又流逝了数刻。

　但古音看起来尚未浮现焦躁的神色——至少看起来是。许是心知肚明，徒劳的焦躁毫无益处，只会耽误事而已。只有当岩山地带连影子都还看不见的沙漠彼方，倒是先出现了沙尘暴的影子时，那双金黄的豹眼中才闪现了几丝犹豫，旋即策马前行——与其无谓操心，不如在充分的谨慎下，哪怕多赶一点路都更有意义。

　那一鞭子抽得相当使劲。不过马儿仍毫无疲色，挨了一档棍后直接上五档，精神抖擞地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古音在马背上回头一看，见沙尘暴的漩涡拖着细长的尾线，转眼变得比刚才看起来更大了，可见其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靠近。显然古音不可能露出半分惧色，只是淡然策马直线加速，和沙尘暴玩起了赛跑。

　如果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比如命运之神雅恩那只将全世界尽收眼底的巨眼在上空俯视，想必会看到这样一幅绘图——

　在苍白平坦的广袤沙漠上，一粒小小的黑点在不断前进，只是前进的速度慢得暧昧，以那无比巨大的眼睛看来几乎处于静止。黑点背后相当遥远的距离，一道隆隆作响的巨大龙卷气势汹汹穷追不舍。和那龙卷相比，小黑点实在是小得可怜、慢得可怜，令人急得牙齿痒痒的。

　然而小黑子小黑点并不在意。那个渺小的身影一心一意、一路前进——大自然的威能也好，更宏大的命运也罢，乃至世间任何事物，也休想让它不战自屈，那是绝不向任何淫威低头的孤勇者，那是不动如山的雄壮意志，那是狂野不羁的如火斗志。

　冷酷无情的沙尘暴似乎对不愿坐以待毙的骑手气急败坏，愈发张牙舞爪，穷追不舍。

　此时已有沙粒和碎石子从背后噼里啪啦打在古音的后背、马儿的屁股，预告着灾难已经迫在菊睫。原本的晴空万里也转眼间被躁动不安的黑灰色覆盖，如同呼应这瘆人的异象，诺斯菲拉斯免费公寓里奇形怪状的七十二家房客也纷纷倾巢而出，拖家带口撒丫子逃离逐渐逼近的沙尘暴。

　「继续赶路已经不安全了，得找个地方藏身。可是......」

　古音自言自语，紧紧攥着缰绳，连忙四处扫视，突然眼前一亮，叫道：

　「狗头山！」 

　不错，那正是狗头山，如黑影般浮现于地平线之上，外形酷似一条巨大的狗子。这座形状奇特的山，先前仿佛被沙漠恶作剧般隐藏起来了，直到此刻才毫无预兆突然映入眼帘。

　古音总算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然而此时，狂风早已伴随着巨大的轰鸣追上了他，瞬间让他被压倒在地、难以呼吸。

　沙尘暴，来了！

4卷2话1节完

译者后记：

       2卷4话1节里刚进入诺斯菲拉斯没多久，豹叔还给伊什特万指过路，说『迦南的狗头左边一根手指的位置』就是拉库村，那会儿狗头山还肉眼可见呢，也不知道神奇的沙漠地形是什么原理，深入内陆后反而看不见了。难道狗头山还长了狗腿子，会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