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绘卷之血犼绘卷:第十三章 血蚕蛊秘闻
说是竹庐,可这建筑面积也太大了些,结构上也超出许多,完全是个小三层阁楼的规模,苍翠遒劲的玉竹被整齐削切,搭出了一个大大的院落。
王靖河看得不禁有些发呆。
这也太夸张了吧?都快赶上山下苗寨里一些酒肆的规模了。
虽然王靖河身为五仙教族长之一,作为教中的中流砥柱经常参加高层聚会,但也只是稍稍听闻过这位老先生的事。
毕竟教内三品上的大人物也不多说,只是偶尔提及几句,还不清不楚的。
据说这位老先生脾性古怪,几乎从不参加教内大小活动,就连每年一度的秋后苗年节会也不露面,而是一直隐居在这云宫旁的玉竹林里,极为低调。
但我看这竹庐也不低调啊.....要不是竹木结构不易做出雕栏画栋,巫蛊族长甚至怀疑竹庐檐角能翘到天上去。
王靖河突然感到心里有些没底,他是第一次来此拜访,如果不是金丝血蚕被盗一事惊起了关于此处的记忆,他是决然不会主动想起的。
这位老先生会是什么样的人?
于云宫旁玉竹林结庐,拥有并散养着珍贵的金丝血蚕蛊,从不参与教内事务,与巫相大人似乎还是旧识。
还有这位神秘老者服侍,我堂堂五仙教四品竟看不出他的境界!
在一连串浮想和猜测下,一个卓尔不群、修为精深,巫蛊之术独步天下,带着七分神秘三分邪气的隐士高人形象顿时出现在王靖河脑海中。
一想到即将见到这位神秘的“老先生”,他生怕失了礼数,给主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王靖河神色越发恭敬,屏息凝神地看着面前的竹庐。
比起五仙族长忐忑而又好奇的心情,宛若青年的五仙巫相则显得轻松许多。他一路上步履悠然地跟在老者身后,显然已经轻车熟路,来过多次了。
竹庐前,带路的老者伸手轻轻推开院门,将两位访客迎进院中。
院中门户紧闭,四下无人,只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竹木机关散落在各处。
院前曲水流觞,似是从竹林里引来了一道小溪流作伴,打水的竹筒不时有节奏地发出脆响。
王靖河观摩片刻,方才惊觉这是一套以竹木为主体结构的微型供水系统。
真是奇思妙想!
莫非竹庐的这位主人还擅长制木之术?我五仙教主修紫霞便是属木啊,不愧是前辈高人!
王靖河不禁越发期待起来,赶紧快步跟上,来到竹庐院中闭着的门前。
引路老者缓缓拉开木门,显出室内的模样,一位身穿素袍、华发披散的老先生背对着两人,似乎正在桌前捣鼓着什么,不时从嘴里崩出几句糙话。
“要是逼急了,我特么当场锤爆这个瓜皮玩意儿——”
这、好像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咳,先生,您的客人到了。”引路老者提醒道。
桌前的华发老人头都没回,非常随意地说道:“让他们等会儿。”
“先生,客已在门前了。”
“啊?这么快?”华发老者回过头。
果然是仙风道骨啊......王靖河惊叹。
这位华发老先生发须皆白,五官深邃如刻,眉眼沧桑,精芒内蕴,一看就是位修为惊世的隐士高人。
王靖河正欲拜见,只听——
“老不羞,本座又来看你了。”青年巫相竟抢在了五仙族长的前面。
这一句话差点把五仙族长的下巴惊掉。
老不羞.....嘶......这态度......这两位是什么关系?
华发老先生看到面冠如玉的清俊巫相面色就是一沉,像是对方欠了他钱似的,“小崽子你来啦,哪凉快哪呆着去,现在没功夫理你。”
哪知萧央也不反唇相讥,而是非常痛快地随便在屋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面带微笑地看着老人。
萧央这一挪开,华发老先生便看到了一旁神色颇为尴尬的五仙族长。
“你又是垃个?”
王靖河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道:“在下五仙巫蛊族长王靖河,见过老先生。”
老者打量了王靖河一圈,突然皱眉指摘道:“才四品修为,你有点玩水水啊。”
王靖河:“.......”
老先生挥了挥手,“算了,菜的人多了,我老人家不计较,你有什么事?”
......还不计较,我*#@!?......
王靖河本是五仙族长,平日位高权重,即使是教内各位超凡对他也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哪像这位?
尊重是相互的!
这种憧憬逆转后的反差让他这性情桀骜之人差点就口吐芬芳了......但他,现在不敢。
王靖河硬着头皮回答道:“在下是为玉竹林中丢失的金丝血蚕而来。”
“嗯,我蛊没了?”老者一脸惊讶,似乎是才知道这个消息。
“.......是的。”王靖河头皮发麻。
“什么时候的事?”
“月前,至今已有一十六天了。”王靖河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有点滑稽而又诡异的猜想。
华发老先生顿时沉默了,继而一声悲呼。
“不,我的蛊,蛊,蛊——!”
老先生先是冲到院中大喝三声,又瞬间闪现到王靖河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这位五仙族长吓了一跳。
“是何缘故?说!”
王靖河手上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应道:“月前有一名界青贼人偷入云岭,于玉竹林边缘窃走了林中金丝血蚕,我也是今日才从那日当班的仙娘使口中逼问得知,将那一干人等押入巫蛊牢后,便立刻来拜见先生了。”
“界青门?”
“是,巫相大人说当日还与那人交过手。”王靖河只得照实回答。
“咦?这锅这么快就甩到我这里了?”萧央没想到自己这就躺枪了,看着屋内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就望了过来。
华发老先生逼向闲坐的萧央,面色不善,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啊?”萧央一脸懵逼。
“你既为巫相,何不擒住那偷蛊贼?!”老者喝问。
“我擒了呀,”萧央甚是无辜,“那不是没擒住吗?”
“你小子,看来不给你点color看看是不行了!”老先生闻言大怒,眼看就要动手。
“什么道理!这能怪我?你把这么珍贵的金丝血蚕养在玉竹林里自己不管,还赖我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萧央觉得莫名其妙。
这你自己的蛊不看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仗义出手,帮忙还帮错了?
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
“不赖你赖谁,当时就你在场吧?这王姓后生虽说水是水了点,但人家好歹有点责任心,知道后立刻就来禀告我,你呢?打算瞒我到下辈子?”
哎,不是......这也能搭弓箭给我膝盖一箭?王靖河无语。
有些人不在乎,但萧央不干了,他身穿五彩鱼虫巫相宝衣,一身清白怎能受人玷污?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大可一路追去淮南界青崖讨个公道,晚辈绝对义不容辞。可你不能辱我清白!”
“切,你还有清白?”华发老先生颇为不屑,斜眼睥睨萧央,“你干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
“巫蛊牢最恶心人的水形狱是你改造的吧?”
“确是在下,那可是我教不世出的杰作。”
“我门前界碑是你拔的吧?”
“不错,本座少年时活泼好动,四两拨千斤。”
“玉竹林中金丝血蚕蛊是你弄丢的吧?”
“对,我还、嗯?”
两人一问一答,萧央应着应着突然就发觉了不对劲.......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
王靖河则听得聚精会神,心想还有这种八卦?
“是那界青贼人,窃——走——的。”萧央直视老者,坚持道。
“你——!”老者怒发冲冠,指着萧央大骂,“竖子,你可知那是什么?”
“是什么?可洗髓开窍的血蚕蛊啊,金丝血蚕乃是蛊王,其功效倍增,各有神异,那又如何?我五仙教历史上的各色蛊王还少吗?”
“竖子,无知!那可是我苦心孤诣数十年研究出来的千——”仙风道骨的老者突然语塞,面色僵硬,猛然一拂袖,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千、千什么,千年仙蛊啊?我教有这种东西吗?”萧央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接话道,“我小时候就听你们这帮老头子吹嘘什么仙蛊,结果过去了几十年,我都成紫霞三品了,愣是连个影儿都没见过!”
“唉,你不懂。”老先生出奇地没有生气,而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还小,等你有一日踏足了那个境界,你就会明白的。”
“是是是,我一定奋发图强,不让师父和老崽子你.....咳咳,老先生你们操心。”萧央随口应付道,但看着老先生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还是立刻改口纠正了。
满头华发的老先生摇了摇头,走到室内中央的桌前坐了下来,一旁的老仆人非常麻利地拎过屋内的茶壶,给主人倒了杯茶润润口。
毕竟,刚才骂了那么久也累了。
老先生一边喝,一边叹气,随后冲一旁的五仙族长招招手。
“过来坐吧。”
王靖河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老先生顷刻之间态度变化这么大,他其实都已经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了。
华发老先生、萧央和王靖河围坐在茶桌边,老仆人则是摆弄着竹木茶具,准备泡上一壶新茶。
“我知你们来意,但这件事,其实与你们想象的不同。”
两人心道果然,看来终是要进入正题了。
老先生放下茶杯,看着两人,突然问道:“你们说,蛊是什么?”
“天地真精。”萧央默默回答道。
“也对,也不对。”
“也......不对?”年轻巫相显然没明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再问你,人是什么?”老先生又问。
萧央想了想,答道:“万物之灵。”
“这也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还算标准。”老先生对这个答案显然还是不够满意,但也算勉强认可。
“万物皆有灵,而非只是人,蛊也是如此。唉,瞧你这般悟性,这辈子怕是见不着仙蛊了,下辈子恐怕也难了。”华发老者训斥道。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可萧央不愧是来过多次的熟客,抬手作揖,颇为上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这辈子就开开眼?请老先生教我知。”
“有——”老者肯定道,继而一字一顿地说,“比如说,血蚕蛊。”
“血.....蚕.....蛊?”王靖河默默咀嚼着这三个字。
“哦,怎么说?”萧央顿时来了兴致,虽然他的本命蛊不是金丝血蚕,但他对能让自己有机会一窥传说中的仙蛊的蛊虫非常感兴趣。
“血蚕蛊洗髓开窍、重塑根基的功效因人而异,你们是知道的,而金丝血蚕更甚。只是金丝血蚕择主要求极为苛刻,我教近百年来只有一人成功过,可惜天妒英才啊。”老先生有意提点。
不仅是萧央,这次连王靖河闻言也有些恍然了。
“那这么说,玉竹林里的那一只......便是这百年之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