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985休学废物的自述2

看到up这段经历很难不触景生情。我自己的话,父母都是北漂,父亲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母亲中专毕业。因为父亲家暴出轨,在我两三岁时就父母离异了。现在我和母亲与外祖母待在一起。母亲为了撑起这个家一路向上爬,不断找工作换工作,遇见不会的东西就自己查自己学,居然让我们家过上了还算幸福的日子,我相当敬佩她。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工作的紧迫、知识的不足、家暴的阴影让她对我的教育堪称灾难。她们严格管控着我生活的细节,任何事物都不愿意让我亲自动手,因为恐惧我收到伤害。这使我自理能力很弱,对常识一窍不通,矫揉造作,情绪化且肥胖。我曾痛恨着这个自己每分每秒,但她们坚持认为我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她们摧毁了我的每一个爱好,她们总能把成绩下滑和我情绪发作的原因归因到我的爱好上(或朋友上),并坚持说我会学坏会变成疯子,我年纪太小没有判断能力。在我主动要求之前,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肯定,我的自尊就没有被完整地建立起来过。我只能用好的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我的家人只会说学校教得真好,以及成绩什么都决定不了。
另一方面,她们对教育的一切一无所知,不懂招生政策,初中时给我报了一所全市招生的国际学校。在这里,我没有选择的学了六年小语种,期间家人无数次怀疑我“没有这个天赋”,这种怀疑出现在初中的每一个新学科上面。我在试图和她们争辩的时候,她们就说“我感觉你变了”“白培养你了”“废了”。我越发难以忍受,我的思想变得极端和尖锐,我疯狂地反驳她们,吵架、冷暴力、大动干戈,我变得神经质与狂躁,不惜一切代价地违抗她们的命令,我不吃饭不睡觉不写作业也不愿意上学。或许这一切看起来很“不孝”,但我也算完成了抗争的一步——让她们相信我是个精神病人。当然,我也可能真的是。
之所以说是抗争的第一步,是因为这之后我家人和我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只坚决管控我出行(不能参加任何有住宿的活动,不能一个人出门),不再关注我作息与爱好(虽然她们一直删我微信好友直到高一),毕竟一管教我我就会跟她们玩命。
我以为这是一切转向良好的开端,奈何疫情来的猝不及防,让我的中学生涯支离破碎。国际学校一个年级只有五六十人,其中大概不超过五个人会认真上网课,初三的作业全是网页版的卷子,家里没打印机的我对着电脑做题再把答案抄下来再上传网站,速度极慢每天都要做到凌晨,把我本来就因为“叛逆”而混乱的作息进一步崩坏。而另一边,我的同学们却得到了我最缺乏的“自由”,身体的疲倦与心理的不平衡堆积,久而久之,我再在电脑上看到卷子就会ptsd。中考的时候为了维持所谓小语种的“优势”,我听老师的“忠告”,继续报了国际学校本部的高中,以高分数线100分的成绩录取,这让我怀疑我初三熬的夜是不是没有任何价值。
上了高中之后,在疫情影响下大部分的活动都被取消,北京这边疫情重复率不低,基本就是在人心惶惶中度日。同学没人能说得上话,老师讲的都是陈词滥调,而且不断地给我安排各种活计,总认为我能力强什么都能解决,每当我超额完成学习任务就给我加上更超的超额。这让我变得越来越颓废、越来越厌学、学什么都恶心,把以前自学用的软件全卸载了,不然就会失眠。每天到家后什么都不想干,文字不进脑子,拖延包括娱乐在内的一切,我高中就这么摆了两年。
到了高三,与前两年截然不同的,一瞬间紧张的学习氛围让我喘不过气,年级的教师阵容换血,没人认可我的能力,前两年不稳固的知识进一步成为了我的缺点。高三上我在不安、麻木与欺瞒中度过,但期末成绩好得莫名其妙,进一步加大了老师对我的关注度。这反而使我压力倍增,成绩一路从区前十掉到2%到5%再到10%,这又促成了恶性循环。我知道没人能帮我,我只能故技重施,把对家长用过那一套用到老师身上——犯病,让他们认为我是个精神病人。
当然,老师们终究不是家长,压根记不住我有多脆弱,就像高三下,我阳康后第一天就要求把生病几天的卷子补完。我只能一边听网课一边补,还要被老师质疑我听得不认真。我在彼此的不理解中度过了高中。学校说的鸡汤我一个字都没信,因为我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哪条路都一样难走,中专还是博士都逃不了被压榨的命,工资是不一样多,但精神状态都一样的差。所以我压根没动力去做题练习,全是被学校逼着写,保温练习周我干脆一个字都没写。
高考的成绩还行,但也只是和高三下的自己比。理想院校去不成这事我倒不在乎,但我感觉我这人好像真要废了。
我的好学、好奇、专注、自律,我身上一切优秀的特质仿佛都被碾碎掉落,剩下的东西压根什么都做不成,就像此刻的我一样,天天熬夜虚度光阴。
我感觉我面对的是个无解的死局,如果我当初没抗争、不当疯子,我可能像up一样被无尽的压力压垮;但我现在抗争了,甘心做个疯子,却又成了个不被理解的废人。
希望我们都能在将来过上对得起自己的生活吧,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