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七月告诉我的》飒卷(下)
等到再次梦见华卷的时候,华立风已经二十七岁,而梦里的华卷也在长大,像是个名副其实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还是湿漉漉的一个人,冒着水汽,软绵绵地躺在浴缸里。
华立风坐在浴缸旁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拨开华卷的小腿,拔掉浴缸塞子,把水尽数放掉了。
“哎,哥,你干什么呢。”华卷轻轻踢了华立风一脚,在对方的白色衬衫下摆留下一个半块脚印状的水痕。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华立风的语气明显已经有些愠怒起来:“ 明明已经说好了……”
“说好了什么?我可没答应过哥什么事,反而是哥每次都对我反悔。”华卷趁华立风不注意,又气呼呼地在他的衬衫上踩了几脚。华立风只好去拧衬衫上的水:“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哥是反悔的人,哥当然不知道,”华卷开始控诉他:“你说好了等我成年,就和我在一起的。”
“…你说什么?”华立风一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华卷,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你反悔!” 华卷提高了音量,声音有些尖锐起来:“而且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好多事啊!你明明答应和我出去的时候不带十辰于须须他们,结果后来又带上了;明明在爸爸面前答应带我去公司,之后又说我应该再历练历练所以不带我去;明明十七岁的时候你带我去划船,我说我喜欢你,你自己答应的……”
华卷还在嘀嘀咕咕地继续说话,但华立风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二岁那个古怪、暧昧而潮湿的梦里,对,当时他答应华卷去划船,那天的空气湿润,有些泥土味道,天色阴沉,岸边的绿植露着微醺,但到最后也没有下雨。华立风自觉悠闲得没事儿干,在船舷边拿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华卷靠船头而坐,他们任小船在广阔的湖面上飘荡。
过了一会儿,华立风发觉自己没有听到华卷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刚抬起头,就看见华卷坐在他的手边上。
“怎么了,卷儿? "华立风放下书,问他。
华卷不说话,睫毛很长,只盯着华立风看了一会儿,便径直托着华立风的脸,吻了上来。
他的嘴唇很柔软,唇珠带着点糯,但是冰凉,好像全然没有热气。华立风直愣愣地坐在原地,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把华卷推开,质问对方到底在做些什么,但就是抬不起手,仿佛在这一瞬间,胳膊不再受他的支配了,只能静静地搭在扶手上不动弹。华卷的胆子也因此变得更大,他将自己整个人都往华立风怀里缩。
他慢慢坐到华立风的大腿上,像小猫一样试探着用温热的舌尖,再到紧闭的双唇之间的缝隙,不得章法地梭巡。
几缕发丝轻轻垂落到华立风的眼睛上,华卷的双手伸出去,像婴儿一样紧紧搂着他哥哥的肩膀。
“卷儿,你……!”华立风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神智。他的手终于找到知觉,慌忙把华卷从身上准下去,随即大口地喘着气,还是没能从刚刚梦魇一样的氛围中缓过来。
“哥,我爱你。“华卷低声对他说。
“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华立风着实不知道怎么对付他这个弟弟。他揪着华卷的衣服领子,难以置信地问他:“是不是羔羔那家伙把你带坏了,啊?你开这种玩笑……”
什么都乱套了。
“没有啊,不关羔羔的事,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华卷疑惑,到这时候,他的话听起来还是很委屈:“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听到我说我爱你这样的话,真的很刺耳吗?”
“不是。” 华立风干巴巴地说了两个字,欲言又止,索性不再继续下去,移开了目光。
华卷还在看着他哥哥,用他那双美丽而多情的、醺醺然的眼睛。华立风无法直视这样蛊惑人心的眸子,怪不得华卷,便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把船划到这么远的地方。
湖岸变成一条窄窄的黑线,只有风静静地吹皱湖水。
他受不住,于是近乎自暴自弃一般把华卷拖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扣住他的弟弟。华卷安安静静,像布娃娃一样很乖地闭上嘴,不再喋喋不休。过了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在缩在华立风怀里说话:“哥,那你是答应我了吗?”
“…没有,”华立风心里很乱,抱着他圈紧了些:“卷儿,我们等你成年再说吧。”
他心怀侥幸,知道这件事有悖伦理,可说不定眼下只是卷儿一时兴起,他根本就没长大,或许之后,甚至可能到第二天,华卷就会忘记了。
而现在这个在浴缸里半躺着的华卷还在对他滔滔不绝:“你看,我就说你忘了,哥你好像从小就是个不守信用的大人……”
“那你是从小就飘在天上。”华立风逮住机会刺了他一句,顺理成章地俯下身去吻华卷的嘴唇。华卷动了动,立刻不说话了,他把自己挪到华立风膝盖上,乖顺地半躺在对方的膝头。华卷的嘴唇依旧很柔软,却没怎么变得温热,舌尖还是像小猫一样怯怯地探出来,去勾华立风的唇缝。华立风坦然地张开嘴,舌尖便猝不及防地滑入,碰到牙齿上,华卷迅速想要逃跑。华立风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许他后退,看着华卷有一点惊惶的脸,轻轻地笑出声来。
这是华立风最后一次完整地梦见华卷。
醒来的时候,天光乍亮,初起的晨曦透过雾霭,照在他被汗湿透的后背上,混沌而黯淡的阳光在墙壁上游动,像是短暂的一簇,同时又无限冗长。
他起身要去洗漱,听见父亲在门外对母亲说话:“立风的婚约已经定下来了……好歹有一个圆满的……”
像是担心自己另一个孩子也不幸福,便着急帮他觅得良缘,弥补心里的苦。不过,人真的能实现圆满吗?
如果真的有神灵在掌管梦境的话,经过五年漫长的耐心等待之后,终于把华卷从华立风自己的梦境中夺去了。
成婚后,华立风就搬出了这座宅子,直到对方生下一个男孩,得偿所愿,他又搬了回来。
父亲老了,母亲也是,华卷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母亲两鬓霜华,她拉着他儿子的手对他说:“你看,这双眼睛长得真像小卷,那么亮……”话音未落,却早已泣不成声。父亲低着头不说话,他的背彻彻底底地佝偻下来,比华卷去世的那一年还要苍老而弯曲。
花园里种着迷迭香,此时只有难言的寂静,流淌在浓郁的香气之中。
华立风三十七岁那一年患了重病,独自在老宅修养,儿子有时候来看望他,按照要求会提前来个电话。疾病恶化的速度很快,华立风基本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常常咳出血来。
七月的夏天,太阳来到最后一日。
儿子在早上给华立风打电话,说要来看望他。不过到了之后他们俩还是同以前一样,没什么话可说。华立风在露台放了一张摇椅,他躺在上面,儿子就在旁边坐着处理公司的事务,看起来也算安好。
阳光和阴凉在交叠,映过树影晕开光斑,显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华立风在这片安详的静谧中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他依然闭着眼睛,唤他儿子:
“把我的眼镜递给我。”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许久之后,仍然没有,华立风这才睁开眼睛,只望见眼前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像是电影聚焦后慢慢放缓的镜头,视线突然清晰,耳边也传来清澈的鸟鸣。
十七岁的华卷还是那身衣服,浑身湿漉漉的,却透出几分暖。他站在露台和餐厅的连接处,笑着注视华立风,手里拿着他的那副眼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