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之图】第一幕 第六节 个人翻译
文物黑市塔拉克什，灵族远古世界阿拉克辛，恐惧之眼
大审判官切瓦克走出了亚空间传送门，克鲁特和其他人在他身后鱼贯而出，跨次元移动产生的静电仍然附着在他们的盔甲和衣服上。随后，传送门进入了休眠状态。克鲁特转过身来看着那道大门，他略微感到有些不安，因为他刚刚走过的出口现在只不过是一圈古老而破败的坚硬石头。切瓦克在环绕石门的灵骨柱上蚀刻的象形文字和符文前做出了一系列微妙的手势，封闭了现实空间与网道的连接。
克鲁特发现这个网道门原本应是周围建筑的一部分结构。他的队伍站在一个残破的阳台上，从那里可以俯视这栋建筑的全貌和他们抵达的这个灵族远古世界。
他们周围的废墟是一栋三层建筑的完整遗迹。摇摇欲坠的建筑主体和相邻房间走廊的废弃外壳紧紧地附着在一根中央支柱上。它原本可能是一道宏伟华丽的螺旋楼梯，现在只不过是一片顽固的瓦砾，隐约透露出它过去的精妙设计。那根被遗弃的支柱有点像一座塔楼，经过一阵头晕目眩的心跳后，克鲁特发现这座废墟实际上非常稳定。当他倚靠在栏杆的碎块上休息时，克鲁特审视着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在寻找切瓦克的过程中，克鲁特不幸拜访了恐惧之眼中的好几个灵族远古世界，它们一个比一个扭曲，一个比一个可怕。每一个都因长期暴露在混沌的野蛮环境中而扭曲和腐化。亚空间的反现实渗透了它们脆弱的物质存在，而寄生在它们之中的恶魔实体的强大欲望将它们之上的现实扭曲成地狱般的领域。
克鲁特在伊比西弗这个噩梦般的世界上找到了“失落的穹顶”。在此之前，他曾访问过纳多尼斯，一个供奉同名灵族王子的世界。然而这个王子已经升魔，那个世界的居民也慢慢变得与他们堕入混沌怀抱的王子一致，全身都长满了色孽赐予的礼物。纳多尼斯并不是那颗星球本来的名字，而是它地表上唯一存在的地点的名字，因为那个世界上的居民和其它地点都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它的自然地理甚至变得和他们那些令人不安的邪异躯体很是相似。
阿拉克辛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同样可怕。这个灵族远古世界的天空是一面愤怒的云镜，挡住了恐惧之眼的诡怖光芒，映射出地面上的混乱。地表满是被血染黑的沙土漩涡，不停地沸腾翻腾。远古建筑的碎片和那些曾经存在于阿拉克辛的灵族人尸骸被带到了星球海洋的表面，仿佛历史的洪流在这里被倒转了。无数巨大石柱的底部延伸出一个稳定的半岛，它似乎不像其它地方那样经常受到漩涡的搅动。它就像一个血泥湖之上的绿洲。在这半岛之上，克鲁特看到了一个繁荣的市场，大量棚屋层层叠叠，人声鼎沸。这个远古世界的居民把他们在海岸上发现的古代文物卖给出价最高的竞标者，无论是谁。
“塔拉克什，” 切瓦克挥舞着双臂对他们说。他领着他们走下螺旋形的台阶，来到扭曲沙洲上的市区。
“通常情况下，代表混沌力量的实体常常会挫败我们的努力，阻碍我们的工作。” 当他们穿过破旧的棚屋和市场摊位时，切瓦克继续讲解道。“然而在这里，混沌在它所有的反常表现中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在阿拉克辛无比悠长的历史中，无论是本土发掘的还是外来的神器遗物都能像任何一个普通市场上的商品般被随意交易。”
“难以置信，” 托古尔修士喃喃自语，他用专业的眼光打量着四面八方各式摊贩展示的无数珍宝古董。
商铺摊贩们，还有市场的纠察员和守卫们，都是喧闹的畸形变种人。这座市场是一个被这星球上的邪恶亚空间影响扭曲了的怪物社区。居民们手里拿着笨重的古代武器，大部分都是回收的拼凑星镖枪。其他来这座文物黑市采购的人也在这些商贩和店铺之间穿行。克鲁特可以看到一群群几乎赤身裸体的灵族人，挥舞着剑刃，身上穿着暴露的尖刺甲胄。遗弃世界的变种人、扭曲的雇佣兵和信仰混沌的人类狂信徒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与商贩们讨价还价，进行着以物换物的交易。切瓦克差点撞上了一群弗拉尔海盗，他们似乎很有敌意，直到托古尔修士穿着动力装甲的庞大身躯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恐惧之眼里唯一真正的货币是力量，也正是它吸引了无数人来到这个古老的世界。在恐惧之眼中永远存在的军备竞赛里，力量优势就是一切。被诅咒的神器和扭曲的古代科技(通常是异形的技术)时不时会被挖掘出来，并在熙熙攘攘的市场上出售给怀有黑暗目的的竞标者。灵族的远古世界和降临在他们这个种族身上的诅咒有某种共通性。阿拉克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不详，但仍然隐藏着某种微妙的危险。亚空间的力量在埃尔法尼和黑森之间自由流动。炼狱之图的书页，托古尔身上的纯洁印记和克鲁特的洗礼仪式给他们的队伍提供了一些超自然的保护，免受他们不受这个星球的邪恶影响。
切瓦克四处环视，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克鲁特和其他人在一个燃烧着的金属桶旁等待，一群变种人正在这个桶旁边取暖。看见有人来了，这些怪物阴暗地溜进了市场的人群中。托古尔修士在痴迷地欣赏附近摊位上小贩们展出的商品，而埃尔法尼则从手套里抽出手来，在火旁温暖自己的身体。她松开一直为她领路的伺服头骨，把手伸进内衣里拿出那个漂亮的鼻烟壶。虚空先知深深地吸了一口绿色的粉末，张开鼻孔，沉醉地按摩鼻梁。克鲁特看着她，觉得这一幕既吸引人又让人恶心。“父亲”的蓝色仿生眼珠享受着火焰的盛宴，吸收着热量的舔舐和在橙色的火舌间舞动的黑暗。
“你看到什么了吗，埃尔法尼？” 克鲁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轻声问道。
她转过身来，毫不做作地大声说：“我看见了……黑暗中的光。”
黑森以他那可怕的、地狱般的方式咯咯地笑了起来，克鲁特不禁转过身去。
“这就是你能做到最好的事情吗，孩子？” 切瓦克问，但没有等埃尔法尼回答，他就歪了歪头，示意众人动身。“这边走。”
“即使科尔班·萨克斯在这里，他现在肯定也早走了。” 克鲁特一边跟在他的导师后面，一边向他吐露心声。“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他在这里，他就是在买什么东西。如果我们能查出他买的是什么，我们就能得到一些关于他未来意图的线索。这些意图可能会把我们引向那个混蛋巫师，而他又有可能把我们引向阿里曼本人。”
“概率很小。”
“非常非常小。不过，只要涉及到千子军团，无论多渺茫的希望我都要去尝试。”
克鲁特摇了摇头。
“怎么了？” 切瓦克问道。
“你。阿里曼。你们都把银河当成你们的私人弑君游戏了。他在追猎你，你也在追猎他，还有灵族的禁忌宝库和帝国的帮助掺杂其中。”
“我们确实需要集中体制的力量。” 切瓦克轻蔑地说
克鲁特放弃了。“所以我们现在在找什么？”
“不是‘什么’。我在找一个人。尤娜·贝尔菲比。她在这里执行回收行动。我以前和她交易过。”
克鲁特不想问，但他觉得切瓦克指的不仅仅是普通的物品交易。
“是个异形？” 克鲁特带着怒意质问道。
“她是游侠。一名开拓者。她负责从这座市场购买灵魂石和古老的灵族神器带回衰落的伊扬登方舟世界。”
克鲁特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切瓦克对伊扬登很熟悉。
“我们到了。” 大审判官说。他们走到了某座沙地广场上。在一个摆满文物和神器的摊位旁，克鲁特看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高大而威严，尽管她戴着兜帽，穿着一件迷彩的灵族斗篷大衣。她向变种人摊主竖起三根手指，试图让对方理解她的意思。在这次交易中，变种人堕落者递给她三颗色彩鲜艳的灵魂石，那个人影把它们放在自己腰间柔软的口袋里。
“贝尔菲比！” 切瓦克对那个身影大喊，但拥挤市场的喧闹声压过了他的声音。她跑进了一堆帐篷和摊位，切瓦克不得不在畸形的变种人和粗蛮的弗拉尔海盗之间躲闪，试图追上她的步伐。大审判官带着克鲁特和他的队伍快速穿过小路，在迷宫般的摊贩帐篷中移动。切瓦克停下来确定方位，发现他的队伍期待地在他身后踱步。
“你是住在一座迷宫里吗？” 埃尔法尼像没睡醒一样问着。她还因为吸食化学药物的余波而双目圆睁。
切瓦克看到那个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从邻近的路口走过，他嘴边的反驳戛然而止。“贝尔菲比！” 他又大喊起来。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没有停下脚步。“她有那样灵敏的耳朵，怎么可能听不见我说话呢？” 切瓦克焦急地自言自语。
审判官小跑着冲上小路，生怕再次丢失她的踪迹。他转过拐角，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而肮脏的圣庙门口。切瓦克一把将圣庙大门上的帆布扯到一边，扎进了房间里的黑暗中，他显得越来越急切了。队员们跟在后面，黑暗包围着他们，大审判官放慢了脚步，再次喊了起来。“贝尔菲比？”
突然间，一束纵横交错的光束出现，照亮了教堂内部，黑暗活了起来。光线由不同的色调和色彩组成，每一束都从肮脏的帆布间粗糙的裂缝和破洞中刺入房间内部。它们投射出彩虹般的目标点，以掠食的优雅扫过众人的盔甲、服装和裸露的皮肤。
“都别动，” 切瓦克厉声说。几条激光瞄准线在移动，扫描着大审判官的致命部位，比如他的心脏和太阳穴。它们聚焦在一起，亮度越来越高。
“明智之举。” 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尤娜·贝尔菲比一直站在圣庙入口处的黑暗中，看着人类从她身边走过。她在他们中间穿行，一道道来源不明的光束接连闪烁。“我和我的游侠们打过招呼，如果你胆敢轻举妄动，我们就用长枪把你炸成碎片。”
“衣服不错。” 当她从切瓦克身边走过时，她低声对大审判官说道。
“贝尔菲比，出什么事了？” 大审判官在这名灵族游侠拉开了她的兜帽时说，“我是来谈生意的。”
按照灵族的标准来说，游侠的长相很普通，但对于人类而言，她仍然是惊人的漂亮，尤其是加上她嵌在牙齿上的宝石和从脸颊到眼睛周围旋转的符文墨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情感不够细腻的人永远无法体会这种愤怒的深度。
“生意，” 她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你居然还敢回来，我不知道应该说你大胆还是愚蠢。但是我很了解你。我觉得这确实是不可避免的。”
“请再说一遍。” 大审判官很是困惑地对她说道。
“你回来要那该死的几页。我让我的人把你每本亵渎典籍的中间部分都摘掉了。这是一个小小的保险，以防你妨害我的利益。”
切瓦克看了看克鲁特，克鲁特正以锐利的目光回敬他，显然对大审判官突然让他们的队伍陷入敌对状态感到不安。切瓦克轻轻地耸了耸肩，表示他完全不知道这位灵族游侠在说什么。
“贝尔菲比……”
“别叫我的名字。” 灵族人警告道。“你恶毒的谎言还在我的耳朵里流淌。”
“什么谎言？我在这儿……”
游侠怒不可遏地爆发了，她吼了一大串切瓦克无法理解的灵族语言，终于才平静下来，以责备的目光瞪着切瓦克。“你一周前还在这里。你没有付款就拿走了那些文书，现在你又回来要丢失的那几页了，你额外带来的武力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你赖账逃跑后，我们上涨了价格，审判官。这次我们要你的命。现在，把你欠我的还给我，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人类猴子。”
“我现在要把手伸进我的外套里。” 切瓦克让自己的声音大到足以让隐藏在黑暗中的游侠们也听见。“我告诉你，一个星期前，我和莫顿·克洛索在阿克斯裂隙。”
“莫顿怎么样了？”
“莫顿死了。”
“省事。”
“我以伊扬登伟大的陨落之神起誓，我当时根本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文书或者书页是什么东西。”
切瓦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他的手，手里拿着一串链子，上面系着几个刻有符文的灵魂石。贝尔菲比愣住了。这不是她为伊扬登人收集的空灵魂石，用来固定在他们的盔甲上，保护他们的灵魂。这些灵魂石内已经包含了灵魂。
“这些灵魂石就是莫顿为之献出生命的东西，” 切瓦克严肃地告诉她。他把这串灵魂石扔给了她。“想想看，无论你认为我欠你什么，我都已经全额还清了，甚至还多一些。”
“这是埃瓦勒王子……” 贝尔菲比惊叹道。
“还有朋友们。” 切瓦克补充道，但灵族人听不懂这个玩笑。“我的研究表明，埃瓦勒和他的幽魂分队在对抗‘无耻之躯’乌姆布拉格和‘愤怒之主’陶姆的战斗中战败了。莫顿和我在特蒂乌斯主星上一个色孽欲魔的脖子上发现了它们。我立刻认出了那些标记，而那个欲魔也不想放手。”
“埃瓦勒王子，伊扬登陨落的司战。”
切瓦克点了点头。
“好吧，失去的东西现在被我找回来了。你可以带他回家。现在，如果你能让你的游侠退下，我们也许就能弄清这场误会的真相了。” 切瓦克的声音变弱了，“尤娜，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个星期前我根本不在这里。”
贝尔菲比用戴着手套的手摩挲着这些无价之宝，她几乎无法把眼睛从这些灵魂石上移开。她的脸上满是思考和矛盾的表情。最后，她用灵族语对着通讯设备低声说了些什么，穿过黑暗的瞄准激光熄灭了。切瓦克和他的随从们都松了一口气。
“与我先祖们对你的判决相反，我选择相信你。但一周之前你确确实实就在这里。你私吞了我们的商品，威胁到我的血脉，还偷了我和我家人的东西。请你给我一个解释，好审判官。” 贝尔菲比质问道。
“请你说明那个‘我’具体做了什么，可能会对我的理解有所帮助。到底是什么书页？”
数名游侠庄严而沉默地从黑暗中走出，站在贝尔菲比身后。他们身披如同艺术品般精致的迷彩斗篷，身体周围散发着朦胧而迷人的幻影光芒，光滑的头盔上装饰着瞄准镜，长长的步枪上挂着丝一般纤细精美的枪管。几秒钟前，这些长枪还隔着帐篷内的破帆布，以难以置信的角度对准切瓦克和他的队伍。
“像往常一样，你当时只身前来。你要求以低价购买维查里斯的圣物石棺，用纯金铸锭付款。”
“维查理斯？这么说，‘揭秘者’在这里？” 切瓦克问。
“在过去几个月内，包括其运载货物在内的残骸已经被打捞起来。” 贝尔菲比说。
“抱歉，” 克鲁特打断了他们。“‘揭秘者是什么东西？”
“在失败的维查里斯阴谋论运动中逃离帝国军队的一艘舰船，携带了大量神器和圣物。” 切瓦克解释道，“它载着黑暗主教的档案总管和他们在宫殿里收集来的大量异端书籍和机密文件。毫无疑问，维查里斯主教希望贿赂他的邪恶盟友，让他们在叛乱失败的最后阶段帮助他。然而，‘揭秘者’号在猛烈的亚空间风暴中失踪了。黑图书馆把这架舰船放在了恐怖之眼内，亨斯洛的枢密庭认为它坠毁在阿拉克辛。”
切瓦克把目光转向贝尔菲比。“他……那个‘另一个我‘……是否长得与我一模一样？”
“他和你穿着不同的衣服，不过你们有着相同的态度。不肯退让，咄咄逼人。我甚至怀疑你是否会支付你承诺的购买石棺的钱，所以我让我的游侠们把每一本文书的中间部分撕掉，强迫你回来结清尾款，以防万一。当我看到你带了一个阿斯塔特前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仅仅只是为了那些被撕掉的篇章回来的。”
“你怀疑我想要你的命，” 切瓦克说，呼应了之前贝尔菲比说过的话。“但是，尤娜……那个人听起来可不像我。你没怀疑他吗？”
“我怀疑过，可是他当初站得离我非常远，就像你现在这样。切瓦克，至少我还活着，我还在呼吸，” 贝尔菲比说。
切瓦克和克鲁特对视了一下。
“千子。” 两名审判官说出了同样的想法。
“巫术和幻象都是他们常用的手段，” 切瓦克继续说。“很可能是那个邪恶的巫师萨克斯。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完善他的变化巫术。”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成你了吗？” 贝尔菲比说。
“看起来是这样，” 切瓦克表示赞同，“请原谅我说了个双关。”
“这么说，这个冒牌货拿走了石棺？” 克鲁特对贝尔菲比问道。
“不，” 游侠说。“他只是翻了一遍石棺，拿走了其中的两本文书，将它重新封好，然后就离开了。正如我怀疑的那样，他没有付款。”
“石棺还在吗？” 切瓦克有些惊讶地说。
贝尔菲比笑了笑，举起手中叮当作响的灵魂石，“切瓦克，它现在是你的了。”
贝尔菲比带领切瓦克和他的队伍走出了帐篷，她的游侠小队跟在众人后面，进入了迷宫般的古代遗迹和市场篷户区。她把他们带到了河岸上，这里血淋淋的大地还算稳定，肮脏的水流在地平线上翻腾。克鲁特出神地看着骸骨、硬币和破碎的砖石以及几件更大的东西涌上水面：半座拱门、一个灵骨的稳定器、一个肮脏的炎晶。
走出一段路，贝尔菲比向她的另一名游侠伙伴打了个招呼，后者正坐在一个帐篷的入口处，帐篷里放着贝尔菲比准备出售的存货。篷屋的帆布顶上堆满了板条箱和包裹，还有灵骨的科技产品和一箱箱灵魂石。贝尔菲比带着切瓦克和他的队伍走了进去。当埃尔法尼和黑森看起来很无聊的时候，托古尔修士一直饶有兴趣地检查着帐篷周围的异形物件。守在门口的游侠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个身穿厚重装甲的人类，确保他没有在偷东西。贝尔菲比径直走到帐篷中央一个沾满污垢的石棺前，这个石棺直立着，比游侠本人还要高，上面印刻着人类帝国的徽记，封印看起来久经岁月，外壳也生锈了，还有撞击的凹痕。
切瓦克看了看克鲁特，然后搓了搓手掌。
“所以这个石棺里装着的全是异端典籍？” 克鲁特问。
“黑暗主教有着一个庞大的图书馆，” 切瓦克兴奋地回答。“我们把这个石棺打开吧。”
当他正向石棺走去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石棺里散发出深色的光芒，每一个锈洞和弯曲的封条里都漫溢出蓝色的光线，在黑暗中闪烁。
“贝尔菲比？” 切瓦克迟疑地望向游侠，怀疑这是一场黑吃黑的陷阱。
“不是我干的。” 灵族游侠惊恐地摇摇头。
石棺金属门的一部分瞬间化为碎片，爆弹从其内部炸了出来。一阵扫射击中了切瓦克的侧身，撕开了他那件奇异的外衣，隔着一堆贝尔菲比的箱子和包裹把切瓦克打穿了。
“切瓦克！” 当他的导师被残忍地击倒时，克鲁特惊恐地尖叫起来。
石棺的门砰地一声被击落在地上，隐藏在里面的巨人走了出来。它纹饰繁杂的动力装甲是纯净而美丽的天蓝色，头盔上装饰着一套高高的科普特冠，肩甲上刻着千子军团的标志：一条代表永恒的衔尾蛇，护手中抓着一把仍在冒烟的爆弹枪。
“红字战士！” 托古尔修士咬牙切齿地说。红字战士是巫师阿里曼最强大的咒语和法术的受害者。盔甲内的星际战士已经化为灰烬，他们的灵魂永远被密封在盔甲里。永远服从，绝不质疑，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消灭它！” 克鲁特发出命令，然后立刻跑过去查看他导师的情况。
技术修士的伺服臂和机械附肢迸发出尖锐的敌意。红字战士开始不知疲倦地前进，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一般移动着。托古尔冲向红字，但他很快就发现尽管它的动作单调，但它仍以极快的反应速度举起爆弹枪射击，一道火弧刺来，迫使托古尔不得不闪避，以一根被修复的灵骨柱子作为掩体。
从红字战士无情的枪管中喷射出彩虹般的烟雾，异界的景象在火舌中闪耀着。灵族游侠们隐藏在远处，用武器瞄准了红字战士。它暂时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些在它装甲上疯狂移动的瞄准点。然而，游侠们似乎完全无法集中，没有表现出他们在瞄准切瓦克和他的队伍成员时所表现出的精准度。一具行走的空壳盔甲没有任何弱点。当贝尔菲比的游侠小队用狙击枪射击这个怪物时，帐篷内仿佛变成了一场爆炸和火花的灯光秀。狙击弹以毫无意义的精确和协调切断了红字战士的胸甲和头盔。它在密集的射击下踉跄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像未受影响一样恢复过来，在火力风暴中继续前进，并以同样致命的火力反击。
随着游侠压制火力的减弱，蓝色巨人不慌不忙地重新装弹。托古尔趁机从柱子后面冲出，双手握住他的爆弹手枪。他向红字连开几枪，但每发子弹都被某种不明的力量弹开了，仅在红字古老的动力装甲上擦出一道弧线。黑森突然从一堆板条箱后面出现在红字战士旁边，抓住了它的武器。两个怪物奋力为那支笨重而古老的爆弹枪的所有权而战，它们的力量都来自同一个神秘的地方。黑森和红字抢夺着武器，一时间僵持不下。红字的头盔略微倾斜，这可能表示它陷入了混乱。海森的嘴唇凶残地卷了起来，毁掉了他脸庞优美的线条，它皮肤下的文字从内部灼烧着皮肤表面，咝咝作响地冒着烟雾。恶魔宿主用他的角在猛撞红字的盔甲，把它打得向后仰去。然而，红字用一只拳头牢牢抓住爆弹枪，另一只还握着弹夹的手甲重重砸向黑森的头部，一拳把恶魔宿主击倒在地。
托古尔从另一侧向它猛扑过去，但红字已经把弹夹砰地一声插入了爆弹枪内，并在近距离向托古尔修士射出了几发爆弹。托古尔以他的伺服臂作为盾牌护在身前，试图抵挡红字的火力，跳弹在棚屋内四处迸溅，其中一枚击中了贝尔菲比的游侠队伍，他们正试图进入屋内，掩护他们的领袖撤到安全的地方。尽管受到了猛烈的攻击，但红字仍然成功抓住了武器，技术修士的爪形伺服臂反砍了一下，才终于把爆弹枪从红字手中击落。然而，托古尔的另一支机械附肢却被红字抓住了。红字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压过了托古尔的重心，将失去平衡的技术修士甩进板条箱和货物包裹的森林。
当红字战士弯下腰去捡爆弹枪时，埃尔法尼向帐篷入口溜去。由于事件的戏剧性转变，她脸上那种憨憨的傻笑消失了。这位年轻女孩站立的位置给她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她将手掌放在“父亲”身上，让伺服头骨带领她离开战场。她从靴子的高跟里抽出一枚细刀片，在帐篷支撑边的布上划开一个口子，迅速逃了出去。
下一刻，帐篷在红字战士与托古尔修士的激烈搏斗中轰然倒塌。
克鲁特匆忙爬过一条仍在冒烟的毁灭之路，这条路是红字的爆弹枪向切瓦克射击时造成的。审判官的心都提到嘴里了，他跑到他昏迷不醒的导师身边，切瓦克的身体绵软无力，瘫倒在贝尔菲比毁坏的货品堆上。
幸运的是，克鲁特发现切瓦克还有颈动脉脉搏，并迅速检查了他的伤口部位。切瓦克突然恢复了意识，大审判官吸了一口空气，触电般痉挛起来，奋力向克鲁特伸出手。
“狗娘养的——”
“先生！感谢神皇，切瓦克！” 克鲁特尖叫起来，拼命按住切瓦克的身体。“不要动。我得找到弹片射入的位置。”
切瓦克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扭动着，他把手伸进了他那件丑角外套里，掏出了那本擦得锃亮、毫无瑕疵的炼狱之图。这本书表面的金属装饰吸收了爆弹的攻击。克鲁特感激地摇了摇头。大审判官终于能自主呼吸了，他似乎更关心炼狱之图可能受到的损害，而不是自己的健康。直到他的意识进一步恢复，疼痛感开始涌上他的大脑。
“疼得要命，” 切瓦克咬着牙说。
“当你被击中时，冲击力将书撞进了你的肋骨。可能折断了几根。”
一阵弹雨呼啸着射向天空，在坍塌的帆布上划开了一条缝。红字战士突然从倒塌的帐篷里走了出来，不可阻挡地向两名审判官大步走去。
“克鲁特！” 埃尔法尼大喊起来。
“退后！” 克鲁特也大喊着，从袍子里抽出他的卡迪亚手枪，准备扣下扳机。
“不。” 切瓦克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但他仍尽全力抓住了克鲁特的手肘内侧。审判官甩开切瓦克的手，转过身去。
“去吧，” 克鲁特轻声说，然后向红字发射了一发由维斯塔圣盐祝福的银弹。向两人无情逼近的红字被霰弹手枪密集的爆炸点燃，它的盔甲嘶嘶作响，无数火花从红字战士邪恶的装甲表面喷出。“快走啊！” 克鲁特对着他的导师吼道，切瓦克半躺在地上，看见遭受如此攻击的红字仍像不受影响般前进，没有哪怕一刹那的停滞，他已经被吓得四肢发软了。
切瓦克眯起眼睛，在脑子里和周围的环境中寻找可能性。贝尔菲比和她的游侠已经撤走了，审判官队伍中的战斗力也全部被击垮。切瓦克在肋骨断裂的刺痛搏动中咆哮着，奋力把炼狱之图塞进外套，挣扎着翻了个身。大审判官匍匐着在坍塌的帆布帐篷上爬行，试图远离千子的红字战士，逃离必然的死亡。他听见克鲁特的手枪已经打到没子弹了。切瓦克回头，看见那个红字用一只陶钢的手臂把克鲁特毫不在乎地打飞出去。切瓦克知道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了。但他不想放弃。
“来吧，你这个可憎的怪物！” 他大叫道，吸引那个红字跟随他的步伐。切瓦克感到帆布在他身下微微下沉，被动力装甲的重量压得凹陷下去。切瓦克听见红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拼尽全力往外爬去，受伤的一侧身体疼痛难当。他翻了个身，把一卷帆布踢向逐渐走近的红字。
“来啊！” 切瓦克对着它咆哮道。
红字艰难地穿过已经半陷在流沙地面之下的材料，举起爆弹枪，瞄准了大审判官。
“来啊！”
又是两步。
切瓦克感到帆布上突然产生了一股拖拽感。当红字战士离开帐篷位置的稳定海岸时，它开始沉入地面。它笨重盔甲的巨大重量远远超过了倒塌帐篷的支撑极限，红字立刻陷入了脚底下血液和泥土回流的翻腾海洋。切瓦克本想得意洋洋地大呼一声，但正在沉没的红字将两人脚下的帆布一同卷入了流沙的漩涡。它下沉得越深，大审判官就越被拖向那个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洞。红字丢弃了武器，展开双臂，试图减缓下降的速度。切瓦克被越拽越近，那东西向他伸出手来。大审判官确信红字打算把他一同拖到这个灵族失落世界的深处。
切瓦克痛苦地扭动着，挣扎着想爬出去。虽然他的胸口断了几根肋骨，但他爆发出一股绝望的力量，爬过移动的帆布和冒泡的地面，摆脱了红字战士的魔爪，爬上了牢固的海岸。帆布从他身下滑了出来，把大审判官翻了个面。他看着红字的护手消失在血黑色的泥土海浪下，一段被撕破的帆布就是它的墓碑。
肋骨的剧痛让他几乎要失去知觉了，就像黑暗海洋的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的意识。他看见埃尔法尼和“父亲”站在一动不动的克鲁特身边。托古尔正踉跄着从帐篷的骨架残骸中爬出来，后面跟着一脸茫然的黑森。被爆弹误杀的游侠尸体碎片散落在地上，一群堕落的变种人和来自其它势力的顾客们聚集在篷屋和摊位之间的空隙里，远远地望着这边发生的事情。
在黑市肮脏的破布中，切瓦克仿佛看到了一件他很熟悉的外衣。从变种人们驼背、畸形的队伍中划过一个他过去曾无比熟悉的身影。花哨的图案，刺目的颜色，兜帽和镜子般的面具。维斯帕汗在这里。暗影先知在这里。丑角们来了——他们要把他带回去。
贝尔菲比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的话语断断续续，脸庞越来越模糊，在切瓦克脑海中逐渐变浓的黑暗中显得很是虚幻。
“好好休息吧，” 她轻声说。切瓦克低下头，眼睛盯着那群可怕的变种人。他寻找着暗影先知和他厄运般的银色面具，但丑角已经不见了。下一刻，切瓦克也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