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11
是老蔡。
我从未见过任何人有像这样疯狂的表情，他龇着牙，口水从嘴角流出，眼珠凸起，上面满是血丝，看着我时的表情如同疯了一般。
“混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竟敢伤害我的身体。。。我要。要弄死你，我要撕碎你！！！”
他狂吼着扑向我，举起了手上的石头，我本能性地举起镰刀抵挡，石头就这样砸在镰刀的把上。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想象，镰刀从我手中脱出，直接撞在了我胸口上，我的手指被折断，人被撞飞出去摔倒在地，镰刀滚落到一边。
而老蔡看起来也不好受，他手中的石头也震飞了出去，撞在走廊的天花板上后又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他本人则被震倒在地，而他的右手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整个翻了过去，像是完全折断了。
我们狼狈地互视了一眼，便翻身去拿自己的武器。
我拿起镰刀时，看到他还在找被震飞的石头，便立刻朝他冲去，他似乎也看到了我的动作，这时从庭院里又窜出来一根藤蔓，袭向我的左腿，我赶紧往右边跳开，撞在了墙上，然后看了眼往回缩的藤蔓，再次向老蔡冲去。
刚才的冲击似乎让他用作武器的石头被震的很远，他十分慌张地四处张望，在我快要冲到他跟前时他突然向着某个方向扑去，我看到那个石头正掉在窗沿的立柱下面。
我把镰刀掷向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镰刀像是受到了阻力一般，反而弹到我身后去了，而对面的石头也像是被什么给弹了出去，老蔡追着石头跑了过去，我也只好回头去捡镰刀。
就像本能一般，我突然把飞落在院子里的镰刀从远处吸到手中，再次向老蔡冲去，而他也从地上捡起了石头，跳进了院子里，死死地看着我。
我站在走廊的边缘看着他，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他站在满是陷阱的院子里，如果我冲进去，毫无疑问会像他当年的队友或者现在的他一样，被刺穿，然后变成“寄生”的傀儡。
我有些窝火，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也不怎么高兴。
“你的守卫只有老蔡一个吗？寄生？”我挑衅道。
“能对付神石碎片的只有神石碎片，不要把我当傻子，以恩的走狗！”
我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放肆到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突然的灵光一闪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我笑着看着他，问道：“那你会用吗？”
他没有说话。
我戏谑地看着他，把手上的镰刀扔在地上，然后将手伸向他，一阵电流般的触感从指尖传到身上，他惊叫一声，手上的碎片飞脱而出，碎片稳稳地落在了我手里。
碎片接触到我手上的一瞬间，我的指针开始剧烈地摆动，就在身边的不远处，另一个我就在那边，无数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如同真正的经历一般混入我的记忆中。
“呜。。。”我踉跄了两步，但很快就站稳了。
我慢慢地抬起头。
这次我看向他的眼神一定和之前不太一样，他面如死灰，打着颤向后退去。
两极瞬间从我手上涌现，异样的双刃大镰撕开了周围令人不快的能量场，在笼罩着混乱纠结的生物能量的空间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银光。
我的头发快速伸长，身体逐渐能量化，只留下头发化成阴影罩住了全身，然后我漂浮到了空中，身上碍事的衣服和工具全掉在了地上。
“老蔡”在我眼中逐渐变成了和地下的触手一样的东西，依赖着屋子里的可悲的永生者的能量而维持着肉体意义上的不死，而指针早已不在这里了。
俄尔芬和寄生的指针就在旁边。
虽然直接攻击老蔡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象征性地来到他的跟前。
“别侮辱我的亲人们，好吗？”
两极直直地刺穿了“老蔡”的面部，链接着寄生和“老蔡”的能量变得支离破碎，生物电非常迅速地消解了。
我停在了老蔡的跟前，看着他残破的躯体，我的指针依然不太稳定，但是心里还是涌现出了一丝悲凉，这个在森林这种不幸的时代挣扎并度过了一生的男人，最终还是沦为了永夜都市中的一缕阴影，在一个并不怎么温暖的地方永远地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一口气想起了太多事让我有些不太舒服，我感觉能量化的自己处于不太稳定的震荡中，便移动到门口，恢复了实体状态。
头发盘成的灰黑色大袍让我有些不太习惯，我看了眼地上的衣服。
这些一会带回永夜都市放着吧。
这时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静默的指针出现在了附近，并很快实体化了。
“莉尔。”
她开心地朝我挥了挥手。
莉尔。。。？
我是。。。
我不是莉尔。。。
俄尔芬拖着近乎破碎的身体，冲向了溶解池，而我则用手上的神石碎片，强行牵住了她的指针，最后。。。
最后。。。我才是莉尔。。。
我抬起头，看向天顶，森林最后留下的居民，只有一个，而其他人，只是在这个时代留下了痕迹而已。
有一个为了一己私欲而旅行的人，找到了一个他认为很适合生存的地方，那里环境优美，坚固安全。
在他的记忆中，原本有很多东西，有很多情感，也有很多梦想，他聪明绝顶，曾经是前任王上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也为了自己王上所嘱咐的任务而全力以赴，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上曾经的嘱咐变成了他自己的欲望，变成了他仅有的执念，使他十分愚蠢地选择了对抗那位原本如此完美的新王。
新王杀死了旧王，杀死了几乎所有人，仅仅因为他们的理念和她不和，她就疯狂地屠杀了所有人。
他满心恐慌，四处逃窜，那份执念逐渐取代了他的理智，他开始忘记过去的追求，忘记所有的情感，留下的只剩那份执念，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永生。
这不是我的欲望，这是旧王的指意，而我是一个忠诚的人。
他每时每刻都在安慰自己，却从未安心过。
没有人能真正欺骗自己。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王上的指意，虽然他不在了。。。。。。
。。。。。。。。。。。。。。。。。。
但我会替他活下去！
这些。。。这些下贱的生物不过是那沙福的实验材料，用来做我的养分，用来支撑我的身体，我可以培养他们，这样他们就会源源不绝，成为我的养料，我不求地位，不求尊重，不求智慧，不求未来，只要。。。只要。。。
活着。。。
一个失去了一切梦想，仅仅为了一个执念的人来到了他认为十分完美的地方，那个地方虽然有很高的科技，但精神力远不如他，他伪装，他轻车熟路地制造基地，他欺骗，他享用，近乎无穷的生命能量让他近乎癫狂。
一个。。。
十个。。。
一百个。。。
他改造自己，好让自己大快朵颐，享用他培养出来的更多的“食物”，让自己变得更强壮，更强壮，强壮到无论面对什么状况，他都能对抗，都能存活，即使来的是以恩本人，他也不会害怕。
年复一年。。。
外部的排气设备逐渐没有人会维修了。。。
没关系。。。
运输设备没有人会制造了。。。
没关系，还有原有的。。。
食物没有人会制造了。。。
没关系。。。我可以制造更多养料。。。
“食物”的质量越来越低，维持他运转的需求却越来越大，他贪婪地掠夺着这个地方的每一个“养料”，但养料却越来越少，养料们甚至自己都无法生存，甚至都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学习生存的能力，就成为他吸食的对象。
但他很失望，养料的质量越来越差。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会死的。。。
他近乎狂暴，却难以遏制自己已经上瘾的掠夺欲望，即使榨干这世界上所有人的生存空间，他也必须成为幸存者，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代所有的资源几乎都属于他，但他却还是有可能灭亡。
对了。。。那就先让一些人离开这。。。离开地下。。。
如果他们自己在外面生存，那就会恢复养分，没关系，我还可以等。。。
等到他们变得聪明，变得更强壮，他们就会再度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有耐心，我有足够强壮的身体，没关系，我可以等。。。
希望他们不要不知好歹，我可是给足了机会。。。
你们这些卑贱的畜生，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意，那暂时你们就先从排污口滚出去吧，我会等你们回来。。。
我转身看着这个如同坟场一般的地下城市，想起他说的话，喃喃道：“未来只会属于存活着的某个时代，而不是活着的某个人。”
说完，我便用两极斩开了我和寄生之间的最后一道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