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之道 第二十二章——机遇

“将军，你已经好多天没合眼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多少遍的提醒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帐内回答道。 亲兵摇了摇头退了下去，对着身后正犹豫要不要送饭进去的伙夫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回去。 亲兵名叫雷云，早在雷震刚起家时，他就跟着雷震做了他的亲兵，那个时候他还叫梁云，后来有一次意外救了雷震一命，雷震觉得这小子有福，索性将他收为义子，从此他也就姓了雷。 “那将军，我让火头把您的饭热着，您想吃的时候记得叫我。”亲兵离开时说道。 营帐内，雷震正站在沙盘面前，双手支撑着沙盘，眼睛死死的盯着沙盘上的各个标记。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吃饭也只是吃很少一点，目前他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好，脸色发黄，眼里布满血丝，迟迟寻不到破敌之策的他此时压力山大。 “小云，饭。”雷震自言自语了一句，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的他打算先吃口东西再继续思考，可他的声音就好像一片树叶落入了水中，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于是雷震正了一下身子，微微感到有些眩晕，慢慢的走出了营帐，发现外面早已经满天星斗，也发现了在门口台阶上已经呼呼大睡的雷云。 “这孩子也累坏了啊…”雷震说着，回到营帐里将自己的被子拿了出来，轻轻的盖在了雷云身上。 “伙房我记得是在这边吧？”雷震看向了一个方向，缓缓的走了过去。 走进了伙房，雷震发现四下空无一人，想必伙夫们也都去休息了。众多灶台里，也只有一个灶台还带着火光，想必这就是一直给自己留的饭吧。雷震走到灶台前，正伸手准备掀开盖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的手袭来，身体本能般将手缩回。 “喂！干嘛的你？！” 雷震看向声音来源，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正从灶台另一头缓缓站起，而刚才的袭击物，正是他手中的烧火棍。 “你是谁？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雷震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少年反问道，“我是在伙房干活的…”少年边说着，边打量起眼前的老头儿，打量了几秒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他说。 雷震心里一惊，眼前的少年这么轻易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了？ “你是来偷吃的吧？” 少年的答案显然在雷震的意料之外，不过看了看自己他也就明白了，自己一没穿铠甲，二没带卫兵，再加上自己邋里邋遢的面貌，确实很像来偷东西吃的老兵。 “我晚上没吃饭，寻思着过来找点东西吃。”雷震打算就坡下驴。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你肚子饿也不能什么都偷啊，这是给那个将军留着的，这你要是吃了，明天估计就得被砍了，闹不好我还得被你连坐。” 雷震悻悻的笑了笑，正打算离开，却又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诶大爷，你等会儿！” 少年叫住了雷震， “这个不能给你吃，但别的我还能想想办法。”少年说。 说着少年就让雷震坐下，自己则去忙活了起来。将每个桶里剩下的米饭都铲下来，和那个本该属于雷震的饭放在了一个锅里，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土豆，三下五除二去皮切片扔进锅里炒了起来，随手撒了些盐，填了些水，又翻炒了一会儿就出了锅，又拿出了锅里的米饭，放在了雷震的面前。 “呐，吃吧。”少年说。 雷震对少年微笑点头以表谢意，随即便吃了起来，但该说不说，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盘土豆，但少年做的火候味道都恰到好处，让早就饥肠辘辘的雷震食欲大开，猛猛的吃了起来。 “手艺不错啊小伙子！”雷震说道，“怎么不学文学打仗，倒学起了女人的本事？” “你这家伙怎么吃了我的东西还不说好话呢？”少年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了起来，雷震也了解到，少年早年丧母，后来为了能再吃到母亲做的饭的味道，这才自学起来了做饭。 “诶，小伙子，伙夫们都去休息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雷震吃完饭，放下碗筷问道。 “还不是那个将军，不好好吃饭，结果伙夫长让我在这儿看着火，火不能太大，又不能灭咯，倒霉死了！”少年抱怨道。 “不要抱怨自己的长官。”雷震安慰道。 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沉默了几秒，然后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雷震面前，问到： “玩一盘？” 雷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大小几乎一致的石头，石头上刻着文字。 “马，卒，炮，将…”雷震一个一个的看着盒子里的石头，问道： “这是棋子？怎么玩？”雷震自诩也算是棋类大家了，但这种棋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产生了好奇。 “这叫象棋，整个伙房我都已经教会了，咱俩一边玩，我一边教你。”少年说。 于是两人开始了摆棋，雷震看着少年摆棋的样子有样学样，少年看着灶火的同时一边讲解着规则一边无情的刷着雷震的棋子，很快雷震就被对方刷成了光杆司令。 “刚才大致操作都和你讲完了，会了吗？不会不要紧，我们再来一盘！” 少年边说着，边自顾自的摆上了棋，看得出他很享受这种虐菜的感觉。雷震笑了笑，点了点头，也摆上了棋。第二把，少年明显感觉到对手的实力和第一把不在一个档次上，硬要形容的话，第一把就好像他第一次摸剑，而这第二把，他就已经能耍出剑招了！经过一场鏖战，虽然少年依旧取得了胜利但赢的非常难看，自己是靠着多对方一个车才赢下来的。灶台里的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但二人谁都没去在意那个，都在心有余悸的回味着刚才的对局。 “老头子你可以啊！”少年不禁发出感叹，“如果不是我前期趁你不备将军抽掉了你的一个车，这把真不一定谁输谁赢啊！” 雷震点了点头，喃喃道： “原来还有将军抽车这么一招，嗯，我记住了…” “啊呀！”少年突然一声惊呼，“火什么时候灭了？！靠！这要是被伙夫长发现肯定要教训我一顿！”说着少年就开始准备木柴，准备再次点火。 而这时，雷震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突然间他好像被附体了一般，一把扯过了要去点火的少年，斩钉截铁道： “快！我们再来一盘！”语气里带着丝毫不容许拒绝的气势。 “疼疼疼…”少年被这股怪力扯得直叫，“我现在没空！这火要是灭了我明天肯定挨罚！” “明天我去和伙夫说！他不敢罚你！现在马上！立刻再和我下一盘！”雷震语气坚定的说到。 “好好好，你先松开我！”少年说。 雷震松开了少年，少年揉了揉刚刚被死死抓住的胳膊，胳膊刚才就好像被老虎钳钳住了一样，整个胳膊现在还发麻。 “来吧来吧！”少年没好气的说。 第三局开始，这一局雷震改变了战法，不再像上一把那样的猛攻，而是主要采取防守，少年感觉现在的老头子和刚才的简直判若两人，自己的攻势都被对方一一化解，局面一时陷入僵局。 天空微微亮起，两人的棋局已经卡了很久很久，早就轮到少年的回合，但他盯了棋盘半天就是没动，雷震也一次没有催过他。这一局，他是模仿着教皇国部队的防御阵型搭建着自己的棋阵，他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在沙盘前苦苦思考的自己，此刻，他比对方更希望他能想出破敌之法。 在沉默了不知多久之后，少年终于有所行动，调集自己的车马，集中在河岸一处，有着准备大举入侵之势。而雷震则不慌不忙，也调集着棋子，从容的应对着即将到来的进攻。 一切似乎已经准备妥当，大战一触即发，少年开始行动，但却不是用他一直准备在河岸的车马，而是一直在后方的炮，直捣黄龙般冲进了雷震这边。这一步让雷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不懂这个炮进来的目的是为什么，这边没有属于它的任何攻击目标，它来的目的是什么？ 雷震没有去针对没威胁的炮，继续加固着自己的防御，这一次，少年的车马开始动了，首先是马一脚过河踢死了卒，雷震用马踩，少年用车再干掉雷震的马，少年挺兵护住车，雷震思索了一下，果断选择了换车，这下兵也过河了。 雷震不解，费了这么大劲，牺牲了那么多重要的棋子，到头来就是为了让一个兵过河？ 这还没完，少年如法炮制，河岸另一边，继续用着这个办法，一顿操作下来，双方的车马已经都被换掉，少年的两个兵也已经过河了。但这个问题在雷震眼里不是什么问题，区区两个小兵而已，车马没了，自己不是还有象可以防守吗？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少年动了那个很久之前冲进来的炮，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了雷震心头。果然，那个炮一行横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象眼的位置（象眼：象棋术语，象的移动要以中心点为轴，这个点被称为象眼）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没人能拦得住这两个兵了。 对局还在继续，虽然雷震依旧在全力防守着，但那两个过河的兵合兵一处，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四处蚕食着雷震的阵型。 “小兵过河可以左右移动，这算什么规矩？！”雷震不知道是询问，还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emmm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少年说，“那就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 “好一个君命有所不受…”雷震喃喃道。 最终，这一盘棋历经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尾声，少年的两个兵四处蚕食，把雷震的阵容彻底搅烂，雷震最终选择弃子投降。 “你…你是怎么想到破局之法的？”雷震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到。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我是在思考你的想法。”少年解释道，“最后我发现，不论是上一局还是这一局，你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把兵的命当命。上一局你全力进攻时，兵只是你的牺牲品，这一局你尽管全力防守，但却并没有对兵进行过多的保护，于是我就打算以此为切入点，全力掩护我方士兵的潜入，毕竟我相信，每一个士兵，都有可能创造奇迹！” 听完少年的话，雷震缓缓站了起来，这一次，不光是他的声音，甚至是他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少年看着对方的样子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气的心脏病犯了。 “大爷你没事吧？”少年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脸色了不太好啊…” “你！你叫什么名字？！”雷震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问到。 “我叫甄平凡，大爷你要不要紧啊？” “甄平凡…甄平凡…甄平凡…”雷震嘴里一直念叨着对方的名字，随即便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哈…甄平凡！！！”最后一声喊完了他的名字，便直接向后仰去，直直的倒在了后面，不省人事。 “喂！大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大夫！大夫！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