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魂者《Traitor by Deed》(1)

翻译的契机是有个学弟对饮魂者这个战团感兴趣……搜了一圈才发现中文互联网上有关饮魂者战团的记述就只到团灭为止,有关全员原铸的新生饮魂者几乎没有任何信息。不过黑图书馆的小说倒是出了挺久了,我自己也有点好奇那个怼完帝国怼混沌的铁头娃战团现在到底咋样了,于是心动不如行动,靠机翻+半吊子的六级勉强完成了汉化。希望能帮助到对战锤40k感兴趣的朋友。
这里暂且放出黑图书馆上免费试读的第一章的翻译,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买原版电子书来看……或者想看的人多我再搞一搞后续好了XD
半年锤佬+纯纯模型党的个人翻译,见识浅陋时间仓促难免会有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博识的读者老爷不吝赐教,有啥错漏一定改正orz
*图片源自Games Workshop官网
话说,我的本意是安利战锤的棋子来着……
下面是正文咯

第一章
“当我们向着神圣泰拉的帝皇,为救赎祷告,则光年尽归于一瞬。
当帝皇降下谕令,其状恍若雷霆。”
——巴尔萨·尤金尼夫神父,坎普瑞思复仇者
我们是谁?
他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但从未找到答案。当他试图集中精神时,这个问题总是会在脑海中浮现。他的意识早已被睡眠教学机器占满,充斥着战斗、战争器械和战术条令;仅存的剩余意识被允许用以进行自由思考,但他最后总是会回到那个问题。
我们是谁?
他是战斗兄弟希文。他是阿斯塔特修士,低哥特语中也叫星际战士。他是原铸,空降艇中的其他战斗兄弟也是。他是仲裁者,弗拉特斯小队的一员。舱内还有缇利达兹小队、瑞斯佩都小队,以及智库星语官欧克赛,他是这整支分队的领袖。他们都是星际战士。
他们都是饮魂者。
但那意味着什么?他们到底是谁?
“还有5分钟,赞美帝皇。”驾驶机仆发出汽笛般的声音。高空气流猛烈冲击着船体外壁。各处指示灯和仪表盘上的光芒从绿色转为红色。

25名饮魂者戴上重力链装置。这些来自帝国海军的飞行器已经经过全面改装,容积进一步扩大,能搭载10英尺高的Mark 10战术动力甲。他们专用的爆弹步枪——专用意味着几乎所有原铸星际战士以外的人都无法使用——放置在顶部的夹层中。欧克赛的脸被厚重的灵能头箍所包覆,这代表他是一位历战的灵能者;其他战斗兄弟都佩戴头盔,这样的装备足以让他们面对极端真空、环境灾难,或是更糟的境况。他们同样都接受了睡眠教学机器高效的培训,以及对活体异端进行的血腥的射击训练。这样,当舱门打开,战斗兄弟突入战区时,凌厉的行动就不会有任何迟虑或犹豫。所有人都是如此,除了希文脑中的问题。
我们是谁?
载具底部的喷射装置发出启动的尖啸声。当飞艇在行星大气的澎湃气流中颠簸摇晃时,一时间,饮魂者是谁并不重要。
“通过这里,我们就到了。”欧克赛说,他的声音在每一位战斗兄弟的头盔中回响,“我们为战而生,这里是我们的归宿。和平于我们是囚笼,唯有战争才是自由。冷酷、迅捷!”
“距着陆30秒,”机仆的声音更显嘈杂,“行动起来,赞美帝皇。”
希文感到重力链装置逐渐收紧,整个载具的飞行姿态剧烈变化,后方引擎发出的噪音越发响亮,整个飞艇竖直下降。金属零件震颤着嘎吱作响。希文意识到舷门受到巨大冲击,警示的符号闪着琥珀色的光投影在他的视网膜上——他们到了。

伴随着石头和钢铁的碎裂声,空降艇完成了它的使命。重力链断开,饮魂者从夹层中取出爆弹步枪。舷梯斜着伸出,扬起周围的尘土和砂砾。欧克赛从身边的皮鞘中抽出法杖,带头走出船舱。透过重霾,希文看到层叠的岩石和沙漠覆盖着大部分区域,一直到那个被坚实高墙包围的建筑结构。远处的山脉则笼罩在飞沙之中,向着地平线的一端延伸;另一端是相对平坦的石质荒地。
“展开。戒备,集中精神!”希文听到士官弗拉特斯发出的命令。这队仲裁者紧随着智库走出载具。他们由弗拉特斯领导,士官的鲜红色头盔在全身紫色的饮魂者,以及漫天尘土的灰暗中格外扎眼。
他们以凡人无法理解的协调性、精密性和速度展开行动。在多年的睡眠教学和搏杀演练中,这种极其高效的行动模式已经深深刻入他们的脑海。希文本能地跟在战斗兄弟萨斯安身旁,萨斯安架着爆弹枪指向右边而他指着左边。他静静地看着准星在视野中心晃动。他不用想也知道,每一位小队成员都执行着同样的行动,所有视野范围内的状况都尽收眼底,任何一个潜伏的狙击手或是突袭者都无法令他们动摇。
他再没必要去想如何战斗,因此久违地有了自由思考的闲暇。
这就是坎普瑞思,他想。
坎普瑞思收复战是帝国宏伟战争计划的一部分——被称为不屈远征的终极战争。无数战役由此打响,遍及整个银河中人类所能触及的一切界域。这都是为了夺回因大裂隙而失去的荣光。
大裂隙,一股灾难性的亚空间风暴将帝国疆域一分为二。这是一种无可抵抗的强大力量,证明了人类之敌的恐怖。在那之后的盲目时代里,末日般的灾厄笼罩了泰拉的威权无法到达的那一半疆域。一些世界就此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暴乱;一些居民遭逢饥馑,最终败给生存环境的崩溃;另一些人被潜藏的黑暗蛊惑,听信有关生存与繁荣的邪道。他们死亡。他们受难。他们背叛。
不屈远征是为了夺回完整的帝国而发起的,神圣、光荣、血腥的战争。有的世界上,居民们会带着感激之情,欢迎远征军队成为他们的领袖与解放者。更常见的情况是,这些世界必须要清除大量的异端才能回归帝国怀抱。另一部分世界不得不以战争的手段强行征服。至于剩下的,直接毁灭。
原铸星际战士是阿斯塔特修会的强力增援,他们是不屈远征的主力和先锋。他们从贝利撒留·考尔的伟大实验中诞生,经由极限建军补充到各个战团。原铸技术运用到帝皇本人保存至今的生物质,在上万年的实验后得以创造出新一代的超人战士。成千上万名原铸星际战士走下实验台,编入现有的战团——甚至新成立仅有原铸兄弟构成的新战团,前往大裂隙对岸最激烈的火线,为夺回人类的家园而战。
一些战场上,帝国的熊熊烈火迅速灼尽了残存的敌军。另一些则长久以来燃烧着交战双方的骨血。许多本被认为不可能陷落的强大世界最终屈服于黑暗。同样也有很多必败无疑的局面由于帝国战士的英勇牺牲而最终扭转。每一场战争都有数条战线;每一条战线都跨越不止一个世界。帝国需要抽调其庞大军队中的各个分支战斗群,将他们从帝国的一端派往另一端,直至触及人类领土的每一个角落。
在一片乱战中,一颗极其重要的世界被帝国重新发现。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是很多帝国公民的精神寄托,因为大批的古老帝国圣物被存放其上。对帝国国教而言,如今许多传教士都在启示中看到末日景象,但一旦能收回这样一个神圣的世界——附带着丰富的宝藏,他们的启示想必会指向光明的未来。如果这个世界被收复,国教的牧师和主教们便能再次宣扬帝皇的福音,无可避免的末日将会一举逆转,从而成为人类取得胜利的重要道标。这个世界名为坎普瑞思。
夺回坎普瑞思的任务落在一个刚刚重建的战团肩上。那是一个曾立下无数战功的强大战团,极其高明的战争技艺得以让他们在战团纹章中饰以桂冠,并且他们从未屈服——屈服于没有被记载在帝国历史上的惨痛命运。新生的原铸星际战士被授予了这个伟大战团的纹章,誓要让曾经没落而几乎被人遗忘的战团之名重新荣耀。
他们是饮魂者。
当希文跳到建筑围墙顶部时,空降艇的船壳上发出乒乓的受击声。
“是轻武器火力。”船舱中传来机仆的提示音。
“感谢帝皇,”萨斯安说,此时希文落在他身旁,“我们从令人不快的着陆场脱身了。”
“冷酷而迅捷。”欧克赛低声说,“我们为战而来。”
冷酷而迅捷。这是他们战吼的一部分,也是战斗准则的一部分。饮魂者从过去失落的历史中继承了它们。即使在最激烈的战斗中,饮魂者的战士也不会被任何人阻碍。有些战团,例如撕肉者或太空野狼,往往会把血腥的屠杀当作一场狂欢;但饮魂者需时刻保持清醒和克制,以始终如一的冷静消灭一切敌人。除了无数次空降战和跳帮战的胜绩外,过去的饮魂者再没有任何记录留下。只有其行动迅速、精准而致命的作战风格持续至今。
坎普瑞思弥漫着硝烟和腐坏的气息。透过迷眼的烟尘,希文看到了穹顶建筑内部的石雕纹饰和拱形门窗。一群人手持枪械挤在窗边,枪口指向空降艇。另一些人向分散在周围的炮塔状工事跑去,那些工事上安装了重型武器。
穹顶周围的地面破碎龟裂,建筑本身也破损不堪。透过裂缝,石灰建材和沾满污渍的鎏金装潢清晰可见。它几乎就是一座废墟。帝国双头鹰的符号曾刻在穹顶上端,而现在已被刻意抹去。
“是圣殿。”希文说。
“曾经是。”萨斯安接话,“现在只是一座坟墓。”
在高墙的彼端,其他两艘空降艇俯冲降下。其中一队由连长库亚指挥,另一队则是首席士官缇利达兹的小队。云层之上,待命的运输机携带着饮魂者的战斗载具。在理想状态下,这支打击部队将驾驶着风暴爪对地攻击机,在雷鹰炮艇的火炮掩护下发起扫荡。但不屈远征中,没有部队能得到一切需要的补给。
一个世界被饮魂者三连锁入射程——这就够了。


希文的手指搭载扳机上,他和他的爆弹步枪随时就绪。他下意识分析出了敌人的火力漏洞以及向前突入的路线。这是血腥的实战训练的成果。
自动枪和激光枪构成的火力席卷着战场。希文的动力甲被多次击中,然而毫发无损。他本能地藏进了断墙的拐角处,同时果断扣下扳机,瞄准一个逼近的敌人。沙尘中可见度很低,那个人影正往空降艇的方向移动。紧接着是大口径弹药打入肉体的嘶响,以及爆弹头炸裂的爆破声。
对方穿着橙色锅炉工作服,像是矿工或是工厂奴工,背着笨重的呼吸器,手中拿着一把简陋的自动手枪。爆弹在一瞬间撕裂了它的躯体。它惊讶地发现自己摔倒在废墟上,甚至没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攻击。
它面部罩着一副宽大的焊工护目镜。在那下面,在它们被污垢掩埋的脸的下面,似乎有着什么极其险恶且反常的存在。
在一切的开始,希文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破损石壁上敌人的鲜血。
这就是坎普瑞思,他想。
蓝白色的光柱掠过战场,照在重武器工事的阵地上。这是欧克赛引导的灵能法术,从力场法杖中迸发而出的光芒照彻了整片战场。于此同时,饮魂者的战斗兄弟们击退了一波异端的冲锋。智库挥动法杖,正准备操控重武器的敌人头颅猛地爆开;接着回手一戳,一个想要偷袭的敌人被扎穿了心脏。
“向内部移动,快!”弗拉特斯士官下达指令,“让它们见识原铸兄弟的厉害!”
小队的成员们在通往建筑的破损阶梯上聚拢。浓烟重新笼罩下方环境,但枪声和惨叫无处不在,显然到处都是敌人。
“他们是谁?”希文问。敌人的来由和战斗的胜利对希文来说同样重要。了解敌人本身就是击倒它们的武器。之前杀死的敌人面孔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这让他感觉很糟。
“它们是死人,兄弟。”萨斯安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要是萨斯安的话能杀人,我们早赢了。”皮塔蒙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希文跟上弗拉特斯的脚步,这位士官饰有白色条纹的红头盔非常醒目。希文在小队中负责右后方的射界,残酷的战斗训练让每一位队员都能不假思索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弗拉特斯迅速冲下阶梯,看向外墙与圣殿之间的战场。几个敌人开着一辆破卡车,上面搭载了一把重型伐木枪,正对着更远处开火——由连长库亚指挥的空降艇正在投送其他饮魂者部队。这位士官从石质的平台上一跃而下,从另一个方向对它们发起攻击。
希文同样跳下,翻滚受身,一边奔跑一边射击。第一发击飞了一只挥舞着金属棍棒的手臂。第二发击中了一个冲锋到近前的敌人,那把刺刀差一点就要刺进另一名饮魂者的关节罩。与此同时,两个持械者摸到了希文身后,希文反手一枪托砸爆了其中一个的头。他避开剩下敌人的刺击,顺手使出过肩摔——一名星际战士的过肩摔——轻易摔开对手的头颅。弗拉特斯跳上破卡车挥舞着链锯剑,萨斯安的射击不停炸断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脖子。随着最后一颗人头连着半截胸和胳膊被士官斩下,车上的敌人被全部清空。
战斗兄弟阿拉斯蒙更偏好近身格斗。他将敌人逼到卡车旁的死角,扬起战斗刀收割头颅。皮塔蒙斯连射爆弹击杀了一个废墟中潜藏的敌人,此时马努奇炸倒一座断壁,又压死了几个。
“该死的地方。到处都是敌人。”马努奇说。
“这话听着可不顺耳,”萨斯安装填上新的弹匣,“要是没有异端,星际战士来做什么?”
“少说废话。”皮塔蒙斯低声说。
萨斯安称它们为异端。它们向帝皇的死亡天使开火,证明它们确实是人类的敌人。但希文尚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战斗,是什么驱使着他们,让疯狂完全控制了他们的心智,以至于敢同不可战胜的强大半神正面交火。希文还不能将它们叫做异端。他可以直接问它们是谁,但战斗兄弟们只会给出他们自己的回答,显而易见。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库亚连长的队伍正在清剿建筑另一边的敌人。异端们同时在两个方向上遭到饮魂者的袭击,即使爆弹不断在它们身上撕开血洞,残存的敌人还是四处躲藏,依托掩体反击。希文向撤退的敌人开枪追击,他背靠满是弹孔的载具残骸,瞥见圣殿中破败景象。镀金的墙壁被风沙侵袭,过去的辉煌变得污秽而黯淡。
希文把倒地的异端翻转过来。它的手臂和肩膀被爆弹炸碎,仅仅留下半个身体。防风围巾裹住它的脑袋,看不清它的神情。突然圣殿中传出咔嗒的隆响,希文辨认出那是自动炮在开火。他一闪身,避开了速射炮弹的火线。
他拉开死去异端头上的围巾。掩藏其中的脸被一道疤痕贯穿,正好把脸分成左右两块。如此精确的创口,不可能是战场上留下的——这是它们自己所为。裂口一直延伸到下颌,口腔里探出的舌头也从先端岔开,就像是某种爬行类一样。它的鼻子完全削去,只能看到残存的鼻骨和被增生组织堵塞的鼻道。
“继续开火!”库亚连长在通讯频道中下达指令,“把它们聚集到一起,集火它们!”
“如果这些异端还想着聚起来抵抗,”萨斯安说,“那就随它们去,打散了可就太扫兴了。”
弗拉特斯士官从车上跳下。“冲锋!净化异端!”他高呼着,“马努奇掩护,其他人全速突进!”
希文把异端的残躯丢回地上。他意识到所有的敌人尸体面部都有这样的伤痕。是什么让它们如此伤害自己?
但那应当是战斗结束后考虑的事了。希文跟上萨斯安和弗拉特斯士官,径直跑向圣殿墙壁的断口处,巨大的砂岩建材暴露在外。
炮火向他们侵袭而来。弗拉特斯靠着动力甲的防护硬抗,坚固的紫色复合陶瓷装甲弹开数发自动炮的轰击。希文贴墙而行,弗拉特斯从他身旁冲入内部,瞬间将半个弹匣的爆弹射进圣殿深处的黑暗。希文转身和弗拉特斯同行,扫视着室内的情况准备开火。
视野里的暗区逐渐消退,强化后的超人视力穿透了黑暗。圣殿的墙壁和穹顶上绘制着彩色的天使,她们伴随阳光而下。下方的国教信众们抬头注视苍穹,怀揣战争遗物,向帝皇虔诚地念诵祷文。但是现在,这些精美的绘图被秽物和弹痕取代。一个巨大的木质吊灯歪斜地悬挂在顶上,古老的蜡烛于其中燃尽。
这里完全是一座废墟。名贵的木雕长椅作为路障胡乱堆放,也可能被当作房间中央讲台旁篝火的燃料。篝火映照出附近身着盔甲的帝皇尊像。这座塑像的眼睛已是两个弹坑。墙上壁画中人物的眼睛也都被划去。
数十个异端藏在各种障碍物后面。希文本能地扣下扳机,爆弹步枪喷吐出火舌。随着饮魂者的爆弹扫射覆盖整个圣殿内部,异端纷纷倒地。
聚集起的敌人足有上百人。它们堆在圣殿内各处,多数身披长袍。从饮魂者登陆开始,几十个异端已被净化——而时间才过去一分钟。它们在交火中不断倒下,或是被爆弹炸成碎块。它们用粗糙的武器还击,却只能在饮魂者的动力甲上留下些许弹痕;当然它们的准头并不是很好,绝大多数子弹打在了本就破损脏污的壁画上。帝皇的尊像上溅满异端的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在讲台上。遍地鲜血与残肢让圣殿内部几乎变成一片沼泽。
比起战斗,更像是一边倒的屠杀。饮魂者的战斗训练显然卓有成效。希文几乎是在无意识地战斗,谨随刻入灵魂的本能。他知道自己和战斗兄弟们将遵循数百年前甚至千年前战术小队的作战模式,并以原铸的力量加以践行。


“前进!”连长库亚的命令下传达给所有人。先驱者小队艾斯提恩装备着突击爆弹和跳跃背包,这三位战士带着推进的气浪从空中掠过圣殿,突击爆弹不间断的连射之下,异端一个个爆成一团血花。地狱轰击者小队库斯劳在弗拉特斯小队之后冲入圣殿,扣下等离子焚化枪的扳机。液态等离子体轰击在异端身上,升华掉它们肮脏的血肉,仅留下焦黑的骨头残片——不论它们躲在何处,所有的掩体都会在瞬间熔化。带着极端热量的高温空气在圣殿内部扩散,祈祷书的书页碎片默默燃烧。
“跟紧,兄弟们,别死路上了。”弗拉特斯说。他踱过破损的长椅,向着负隅顽抗的异端走去,手中链锯剑再次启动,同时举起手枪进行射击。希文向躲在帝皇尊像底座后方的异端开火,数个头颅应声炸开。在爆燃的火势下,尸体不久就烧得焦黑,再难分辨其身份。
“清扫渣滓,净化圣所!”弗拉特斯喊道,高强度的战斗令他声音显得沙哑。
一种难以言说的死亡的恶臭涌向希文,地狱轰击者的焚烧似乎加速了臭味的扩散。这种气味比爆弹推进剂的化学物质更加浓烈,透过头盔上的过滤装置还能清楚地闻到。
恶臭来自下方,希文做出了判断。他辨认出讲台边上原先被遮挡住的台阶,通向地下的墓穴或是祷告室。此时此刻,残存的敌人仍在不断还击。
一队异端不知何时已将导弹发射器安装在外面的工事上,炮塔状结构缓慢旋转着方向。两个敌人被察觉到异状的仲裁者击中,上半身炸成暗红色的血水。而存活的异端们将导弹瞄向圣殿内部,直指前方大开杀戒的弗拉特斯。
“你敢!”皮塔蒙斯大吼一声,爬到路障高处,将那些胆大妄为的异端框定在瞄具中,“虫豸,也敢威胁饮魂者的生命?”一发爆弹精准地击中异端的喉咙,把它的头部整个击飞。
马努奇单膝跪地校准射击,他向操控着导弹发射器的异端射出一发爆弹。敌人还想要回避,但为时已晚,爆弹在它的肩膀中爆炸,几乎瘫痪了它的一切行动。
但它仍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另一手紧紧扣住导弹的激发杆。发射器往下垂去,导弹转向上方。随着导弹射出,这个异端的残躯被喷射出的气浪吹飞消失无踪。
导弹伴随着一声巨响和夺目的橙色光焰在穹顶上爆炸。建筑顶部开裂加剧,固定巨大吊灯的吊环开始晃荡。当链接的金属锁链断裂,这个庞硕的巨物像是慢动作一般倾斜,然后,猛然落下——正中圣殿中央的讲台。
希文一脚踩在过于光滑的椅背上,他的脚步遭到迟滞。这也令他没能在吊灯坠落时撤出安全的距离。吊灯猛地摔在地面上,砸碎了在灼热的等离子和爆弹火力之下开裂的石质地板。
数千年的磨蚀,以及圣殿总体结构的破损,最终导致地板轰然坍塌,碎石如同瀑布一般落下,建筑本身也开始垮塌。地板的塌陷远远超出了希文反应的速度,等回过神来他只能意识到已无立足之地。他瞥见不远处皮塔蒙斯抓住了塌陷边缘的坚固巨石,但他自己却没那么幸运,直向圣殿黑暗的地下坠去。
砖石不断地敲击他的动力甲。当一块巨大的裂石击中头盔时,他只觉得伴着剧痛眼前一片空白,除了抓住手中的爆弹步枪再无其他办法。
希文可能昏迷了片刻。他痛恨这种可能。当他缓缓站起时,他强行无视重伤的四肢传来到达极限的信号。动力甲自动为他注射了预备的止痛剂,但在那之前他已然忘却了疼痛准备继续战斗。
“汇报情况!”士官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显得格外遥远。
“还活着,”希文说,“希文存活。”
他迅速环视周围的状况。他落脚在一个石碶的拱形通道中,通道的一端被碎石堵死。头顶上是他落下来的大洞,还能看到穹顶的碎片和爆弹的弹痕。他只能向通道另一端走去,通向一个更大的房间,里面的烛光显得无比刺眼。
这就是恶臭的来源。死亡的气息更加浓烈,仿佛实体一般的沉重压在他身上。
他活动身体,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还能行动,问题不大。他反复调试着手里的爆弹步枪,但它无法顺畅工作,发出一种断断续续的嘎吱声。
可能是因为战场的极端情况,也可能是战前整备仪式出了问题,这把武器终究还是损坏了。希文背起步枪,拿出了战斗刀。刀刃的单分子尖端在烛火映照下微微闪光。他另一只手拔出爆弹手枪。它的射程比步枪更短,射速也不如步枪,但在相对狭小的室内足够使用了。
“萨斯安没有受伤。”萨斯安说,“帝皇在上,下面有什么东西死了。”
希文听到前面的房间中传来声响。像是什么刺耳的挑衅的声音,又像是有人狂热地大吼着什么。他还听到了人群的声音,他们的呼声伴随某个演讲者的声调此起彼伏。
他靠在门框上,向房间内部看了一眼。墙上数百支燃烧着的蜡烛不断滴下液体,照亮了房内的全部景象。百多个人对着一堵墙跪拜,墙上闪烁着投影仪投出的图像。每个跪拜者都赤身裸体,佝偻着背。受伤的肋骨和扭曲的脊椎清晰可见。明显的营养不良。每个人的手腕都被铁环拴在地上。他们被迫下跪。
被迫下跪。被迫祷告。
死亡的恶臭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有些人身上带着新的伤口,似乎是被拴在这里前遭到过鞭打。其他人身上带着陈旧的伤口,皮肤青灰,了无生气,或许相当一部分已经死了。这些人应该会被定期更换,这也许是对教众的刑罚,也可能只是教团的某种仪式。希文忍不住去想,他们会在这里被绑多久。
他紧握着手枪潜入房间的角落。墙上的壁龛里残留有遗骸残片和裹尸布。这些应当是曾经国教教会的遗物,封存在这个地下墓穴中。但现在它们遭到了异端的亵渎。
希文谨慎地穿行在下跪者之间。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他们愣愣地盯着墙上投影。就像上面的异端一样,他们面部也有贯穿的伤痕,削去鼻梁,劈开下颌,脸上挂着正常人类无法做出的诡异神情。他们没有眼睑,干燥黯淡的眼球上粘满灰尘。
萨斯安从另一个拱门进入墓室。他紫色的动力甲上同样满是凹坑和碎屑。他向希文发起确认身份的信号,经由复杂的接驳系统浮现在希文的视网膜上。身份认证通过,两位战斗兄弟在地下再度汇合。
墓室的一角因为刚才的异动而垮塌。希文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落下的碎石后摆动——似乎是什么白色的衣物。是某种长袍。
他越过跪倒的人群,冲过墓室中央的位置。希文看到在石块另一面,一个身着白色宗教式长袍的异端试图躲藏。它的脸上带着深色的人皮面具,手里握着一把自动手枪。
“领教她的复仇!”异端大叫着举起自动手枪开火。
然而希文的动作更快。在敌人瞄准他之前,这位饮魂者已经扣下扳机。爆弹从手枪中射出,正中异端的胸口。当第二发爆弹嵌入异端的手臂时,它的内脏早就被弹头炸得稀碎,泼洒在背后的墙上。
一个重物突然落下。从崩塌的缺口处狠砸在希文身上。他听到萨斯安射击的响动,爆弹接连不断地轰击在那个东西上。希文想要侧滚躲闪那个压着他的玩意。但那个存在动了起来,似乎在用金属钳爪之类的武器硬磕颈部护甲,试图把他的头拧下来。
希文把爆弹手枪挂回腰间,一把抓住袭击者。紧接着是一个熟练的过肩摔,把敌人猛地砸进地板。就像是一个技艺精湛且力量超凡的摔跤手那样。
他看清了袭击者的形态。那是一只曾经是人类的“什么东西”。它身上还披着破烂的军服,胸前挂着开线的缎带,发臭的夹克上别着勋章。它的手臂是金属改造的义肢,用活塞连杆增强力量,原本该是手掌的地方变为一对钢爪。
它的脸可怖且骇人。皮肤从颊边剥离,瞪着的眼珠就是深红色凹坑中的血球。嘴唇皮整个脱落,挂在腮边裸露的肌肉上,嘴角咧到后脑,露出长满畸形牙齿的血腥鬼脸。
希文看到怪物的爪子再度前伸。在够到他的喉咙之前,希文一把握住了它的胳膊。他另一手反握战斗刀,一击劈入袭击者的胸口。刀锋渐渐切断坚硬的肋骨破坏内脏,但敌人仍在接近。
那个东西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希文的强化听力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循环系统几乎停止运作。但它用另一只爪子挥出一击,其力道足以击穿动力甲。希文侧身避开,利爪冲击在他身后的投影墙上敲出一块块碎石。
异端发出惊叫。
烛光幽影之下,希文看到这个改造怪物的面部中央也有一道凹痕。他拔出战斗刀,找准时机对准凹痕迅速扎下。刀刃从两眼之间深深刺入畸形异端的大脑,仅有一截刀柄露在头壳外。
脑部被完全破坏的异端开始濒死抽搐。希文把它从战斗刀上踢开,怪物的躯体终于瘫倒在地上。他再次拔出爆弹手枪,转过身,看到萨斯安同样击倒了一个畸形的袭击者,把它踩在地上补了一发爆弹。
墓室中总算是清理干净了。萨斯安环顾四周,哑口无言。这在希文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
他看向墙上的投影。影像显示出一个开阔的广场,周围隐约可见城市建筑的尖顶。上千人聚集在广场上,他们面对着广场边缘的一个木制演讲台。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全场座无虚席。广场周挂着条幅,一些描述了贵族们不可一世的武器被销毁的样子,另一些则画着一位登基女皇的形象,她的面部被日冕光晕所取代。
演说台上聚集起一群神职人员打扮的怪人。他们戴着木料和金属混合加工的面具,身上的装束与之前被希文击杀的长袍异端类似。他们身后摆着几个铁笼子,里面是许多佝偻的人,蹲在地上,像动物一样用爪子抓挠囚笼。
演说台边上,另一群人驼背且消瘦,身穿破旧的制服,显然已经被饥饿折磨许久。他们中很多人似乎是行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另一些则像是国教牧师。演说台下面,一队全副武装的异端把枪口对准了这群人。尽管这群人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但异端们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当一个神职人员走向连着通讯装置的麦克风时,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个神职人员带着扭曲的猫脸面具,长袍是红色而不是普通的象牙白。他举起手示意肃静。几枚硕大的戒指戴在他手上,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
“吾在此,代表伟大先知的至高权威,”他说,“也代表人间同一的意志。她授吾以口谕——给他们死亡!”
“这些异端真是够了。”萨斯安说。他快步走到墓室后面,投影仪的方向。
“再等等,”希文说,“我们现在对于面前的敌人一无所知,也许……”
“那我们还要知道什么?”萨斯安在投影器械旁停下脚步,“它们胆敢拿起武器反抗,蔑视帝国的权威。它们是敌人。兄弟,这还不够吗,你还嫌它们不够异端?”
“士官,”希文向弗拉特斯报告,“下面发现了一些东西。异端在墓室里集会。有来自城市的视频信号,可能来自霍洛蒙托。仍存在有待发掘的情报。”
“库亚连长让我们十分钟内搭上载具,”弗拉特斯回答,“在那之前,密切关注未知信号的状况。有必要了解城市里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其他人,扫荡圣殿,之后在外墙登陆点重新集合。”
希文回以确认信号。萨斯安放下将要砸毁投影器械的手,从来路向外走去,顺手清理掉两个不知为何先前没有被饮魂者击杀的异端。
希文继续看着投屏的画面,一个穿着行政部门黑色服饰的老人从衣衫褴褛的人群中被拽了出来,拖到演讲台中央。
铁链锁缚的跪拜者同样注视着这一幕,他们开裂的下颌张开,却对墓室中先前死去的异端视而不见。甚至他们中的几个也在刚才的交火中被弹片杀死。希文注意到他们的异状,他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在进入地下墓穴之前,他们是谁,是自愿前来的吗?这种束缚是一种历练仪式,或是单纯的刑罚?
他知道一旦发问会得到战斗兄弟们什么样的回答。所以他没有开口。
他们只会说,这些是敌人,不存在什么问题。
永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