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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豆渣的兔子

2022-06-11 15:00 作者:Dr七夜天籁  | 我要投稿

    卞庄有个大善人,名叫吕玉州,自祖上便是翰林大儒,家有良田百亩。玉州为人善良,儒雅翩翩,与邻里左右为善,但凡不是那小肚鸡肠,嫉贤妒能之人,无不夸他一个“好”字。玉州打小儿有个爱好,特别喜欢动物,家里小猫小狗,鸡鸭牛羊,都能给照顾得膘肥身健,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吕宅里,春夏秋冬,全有鸟兽虫鱼为伴,好不快活。

    吕宅以西,隔着一个据说是汉末张角取符水的黄水塘子,也有一大宅子,早些年,宅子里有个和蔼的老爷子,虽年老体弱,只种得几亩玉米,过得却也算安乐,尤爱施舍来往客人。可不知为何有一夜,宅子走了火,连带老爷子一并就这么没了,而后住进来一位熬鹰的商人,说是拿半吊钱买了老爷子的这块“废地”来住,还直叹“感恩”、“感恩”。

    玉州前几天,好心收养过几头骟驴,可也不知怎的,纵使好草料吃着,好窝棚睡着,这骟驴却天天耍不完的戾气,一日趁喂食之际,踢了玉州一脚,逃出栅栏,竟狠心踩死了玉州养的白兔子。其他小动物听闻,都来劝玉州:“这骟驴,要不得!你看它骄纵残暴,天天扰得我等不安生,而今又伤了一条性命,吕善人您既打小喜欢各种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也便知道,这一花一叶,哪个不是一条性命,它既踩死了兔子,便该抵命,以儆效尤。”玉州欣然听之,几日后,便当着家里各种动物的面,把骟驴所做之事,委实道来,遂邀屠户操刀,一刀便毙了这孽畜,而后找了个山沟,把它埋了。

    那熬鹰商人家的老鹰们,也听闻了这骟驴的事情,他日,有只白眉毛老鹰飞到了吕宅,恰逢一疤瘌眼兔子从窝里出来晒太阳,“白毛”上来就给这兔子摁地上了,可给“疤瘌眼”吓了个不轻!

    “鹰王老大,你别吃我,我打小就有伤,您看我这眼睛,我可不好吃!”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白毛”突然就语气柔和了起来,可这爪子却没有丝毫要松的意思:“听说前几日,你们这儿有头骟驴踩死了兔子?”

    “是是是是是!”“疤瘌眼”连忙点头如捣蒜:“那骟驴真不是东西,您要吃那驴肉啊?我知道吕善人把那驴埋在了……”

    “我是鹰又不是秃鹫!”“白毛”突然愤怒了起来,紧接着立刻又变回了郑重其事的表情:“不是不是,我意思是说,那骟驴踩死了兔子,你们兔子没闹啊?”

    “吕善人他……后来把我们召集起来把骟驴的事情给大家说了,然后请屠户把它宰了啊。”

    “不对不对不对。”“白毛”摇了摇头,“你看啊,这个事儿是不是这样的,你看那马牛羊,是不是都有蹄子,这要万一谁给你来上一脚,你兔子是不是都得死?”

    “那肯定是啊,谁给我一蹄子我这骨头架子都得酥了。可问题是,吕善人他把那动物管得挺好啊。”

    “潜在危机,潜在危机懂不懂!”“白毛”义正严词地说:“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肯定不是第一次,就肯定不是最后一次。抛开事实不谈,吕善人他就没有问题吗?”

    “吕善人他有什么问题啊?”

    “吕善人他虽然给你们东西吃,给你们窝住。他给你们消灭潜在的危机了吗?”“白毛”厉声呵斥着爪下的“疤瘌眼”:“他要是真心在乎你们这些兔子,就该把牛羊马驴、什么鹿、什么骡子的蹄子都——呃——给锯了。”

    “那他们不都死了吗……”

    “那赶走,他们不能住这宅子里,不然兔子们天天头上都有把刀悬着,这谁受得了?”“白毛”随即晃了晃抓在“疤瘌眼”身上的爪子:“嗯,就跟我现在抓着你的这爪子一样。”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您要不先把这爪子放了?”

    “我这是在教你所谓‘文明’,‘文明’你懂吗?看到我脖子下面这一条黑吗?”

    “鹰老大您也真搞笑,眉毛白的,脖子下面却有一撮黑毛。”

    “掉石油里染的——不是——不对不对!这叫领带!领带!这玩意儿可是‘文明’的象征,懂吗?”“白毛”说着,胸挺得更直了:“再说了,你觉得吕善人他对你们公平吗?你们吃什么?马牛羊他们吃什么?”

    “我们……吕善人喂我们白菜萝卜啊,管够。”“疤瘌眼”思考了片刻:“其他的动物……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有个姐们儿跟偏屋的小马经常一起玩,马好像吃草料,还有豆渣?”

    “豆渣这——”“白毛”突然灵机一动:“哎——这就对了嘛,豆渣,你看,这豆渣啊,十分滴美味,富含这个——呃——反正对你们兔子成长是很好的!你看吕善人成天一袋一袋喂那些马、驴、骡子们豆渣,他们才有劲儿一脚踩死你们呐!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嗯——虽然我也没尝过这豆渣什么味儿。”“疤瘌眼”突然开始“反思”了起来:“嘶——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不公平。”

    “这就对了嘛——”“白毛”叹了一声:“哎——我真为你们没有兔权感到悲哀啊。再说了,吕善人就把那骟驴给砍了,完事儿就完了?”

    “那,这,就砍死了,就惩治了呗。”

    “啧啧啧。”“白毛”摇摇头:“你看,骟驴踩死了兔子,吕善人当天没有杀掉骟驴对吧?”

    “嗯,隔了几天找屠户来杀了。”

    “你看看,你看看。”“白毛”赶紧应和到:“这还隔了几天,他真的有把你们兔子的诉求当回事儿吗?再说了,刚才你也告诉我,他还把这骟驴给埋了,这骟驴还有资格入土为安?它可是杀兔犯啊,这不得,让你们兔子一人来一刀,对吧?再把骨头磨成粉,鬃毛烧成灰,驴金钱肉我来处理——哦不对,这好像是个骟驴,哎呀算了!你说吕善人,是不是应该给你们兔子们一个发泄愤怒的窗口?他有什么资格让你们憋气?对吧?凭什么?凭什么?”

    “没错!这吕善人可太坏了!”

    “兔兔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气抖冷!”“白毛”突然义愤填膺:“你们应该去斗争!你们是‘文明’的!你们的诉求应该得到满足!你们是‘自由’的!懂吗!我——老鹰——就是来教你们这些的!你们只管去跟吕善人闹!赶跑那些马牛羊,夺回属于自己的——呃——豆渣!”

    “鹰老大你说得太对了!可是,我们没有跟别人斗的力量啊?”

    “你只要学会我说的话就可以了。去教给其他的兔子,让他们也明白‘文明’是什么!”“白毛”很自信的回答道:“记得在自己胸前打上‘领带’。”

    “我们拿什么打领带?”

    “嗨呀,蠢,你们啊,去煤灰洞里面钻一下,胸前不就黑了嘛!”

    “多磕碜呐——”“疤瘌眼”叹到:“哎,但是为了‘公平’‘文明’‘自由’,‘狗洞’嘛,钻就钻了。”

    不多日,一部分兔子们便闹了起来,“疤瘌眼”带着队,向着吕宅的各种动物宣传他们遭遇到的“不公”与“诉求”;又过了几日,一群胸前黑黑的兔子打着“维护兔权”的旗号用“潜在危机”的理由,赶走了吕宅所有的家畜;然而又过了几日,因为分配的食物不一样,禽类也被赶了出去;再过了几日,吕玉州也被兔子们以“袒护骟驴”为由赶了出去,现在的吕宅,只剩下兔子了;然而,再过了几日,“疤瘌眼”以自己是“有伤的兔子”为由,给自己分了更多的食物,而剩下的兔子,有部分则开始以毛色、大小、品种以及各种特征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团体,他们抢占资源,打压异己,要求特权。大部分兔子纷纷逃出了吕宅。而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剩下的兔子们,尽管毛色、大小、品种不尽相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胸前都是“黑黑的”。

    一日,一只留下的兔子一边吃着豆渣,一边跟“疤瘌眼”“首领”说:“老大啊,说实话,我觉得这豆渣,它也不好吃啊,现在也没人给我们喂饭了,也没人给我们修兔窝了,东侧的墙倒了,西边的屋塌了,我们的白菜萝卜也见底了,马上过冬了,咱们就争取这点豆渣,图啥呢?”

    “疤瘌眼”愤怒地骂道:“你小子什么意思?这豆渣象征的,可是我们争取来的‘自由’!它无比‘香甜’,你却说它不好吃?说!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们,想去找那些‘带蹄儿’的?”

    嫌弃豆渣不好吃的兔子赶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老大说的是……”

    正当兔子们沉浸在虚伪的“自由”当中时,打西边商人的宅子里飞来一群鹰,带队的正是“白毛”,老鹰们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狩猎兔子们,可怜兔子们吃了太多的豆渣,身体已然变得肥胖不堪,莫说是跑了,就是爬,也爬不动几步。“白毛”一眼认出了“疤瘌眼”,上去就是一口,直接咬断了“疤瘌眼”的脖子,开始品尝起这顿饕餮大餐,但是没吃两口,就骂了起来:

    “西八诺嘞!哪个告诉我,吃了豆渣的兔子,尝起来像奶与蜜的?How dar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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