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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循梦 全

2022-09-25 12:48 作者:Someary  | 我要投稿

00

梦,大多平淡无奇。


01

2022年宋亚轩还在用笔书写文字,他一直坚持,所以家里除了手机没有其他什么娱乐性质的电子产品。

他享受这样的缓慢宁静,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好像活在上个年代,日常开销用部分自己的稿费就足够,他没有太想追求的东西,可能几张黄纸上文字三千是他想对这个世界说的所有。

宋亚轩出生在信息发展飞速的科技时代,他偏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网络里繁杂的信息眼花缭乱,探进去也不过走马观花,到不了心底。

催稿的编辑是他身边最大的热情,可是再大的热情到了宋亚轩这儿,不过半分钟就能让他立刻安静下来。

宋亚轩是作者,对于编辑来说就是天,无论如何哄着让他交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连几个星期,编辑都没有收到宋亚轩的电话,他打电话也打不通,紧赶慢赶到了他家门口,铃声作响,大概半刻才有人来开门。

宋亚轩仅开了一条缝,编辑目光跟着也就只看到他的背影。

“宋哥,快一個月冇交稿了,有成果了咩?”编辑声音放的很轻,在宋亚轩的家里,声音稍微大一点都感觉侵犯了难得的纯净。

此时窗外的夕阳挥洒着余晖,渲染了半边天的紫红踩进宋亚轩的窗台,趴在桌前的宋亚轩背着编辑,只留下剪影,周身为了一层光晕,瞧着朦胧。

“冇啊(没有啊)…”宋亚轩声音慵懒极了,完全没把稿子的事儿放心上,“我做了個夢,想寫下嚟…”

“上上心啊,都等着你…”

“知了知了(知道了知道了)。”宋亚轩有些敷衍,旁边的人声音落得最小他也觉得像是夏天围在耳边不知休的知了,聒噪的很。

人走了,宋亚轩又开始趴在桌子上回想那个已经有些虚幻的梦,梦里他认识了一个人…


02

流转的灯光,映射着舞台光怪陆离,台下的人们摇摆着身体,跟着音乐的节奏沉浮其中。台上,那个人握着麦克风,悠扬的歌声徘徊在歌厅上空,宋亚轩难得沉醉于此,这歌声很熟悉,他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在远处他瞧不真切,他挤进人群辗转到台前,看清楚了,硬朗的五官退了几分稚气,肩膀也宽了些,看着已经是个大人模样。

宋亚轩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唱歌人的手,惊叹时间变化之快,短短几年他变化竟如此之大。

“刘耀文!”宋亚轩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听到,但是音乐纷乱,自己的声音很快就被吞没,像是雨点没入大海,没惊起半点儿波澜。

宋亚轩环顾四周,看着各色的人都醉在这微醺的氛围里,他觉得不应该打扰,他退到一旁,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台上放声歌唱的人,他的粉丝在为他欢呼,忘乎所以的振臂高呼。

他本该就像星星一样,万般光辉聚焦在他身上只会让他更加兴奋,也会让他更加闪耀,他本就属于舞台,就像很多年前他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他想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男孩眼底的赤诚和坚毅一下子就打动了自己,直击内心,文思泉涌,他恨不得立刻用笔写下这个人的所有,刘耀文为什么吸引自己呢?可能是他的果敢,可能是他的歌声,可能是他稚气未脱的脸上透着稚嫩的成熟。总之,是什么都好,灵感汇集于此,他坚信他忘不了他的一切。

宋亚轩想了良久,想到场子散了,唯留下一片狂欢后的寂静。台上的人走了,宋亚轩猛然起身去寻他,他迈上高台,窜进半暗后台:

有些刺鼻的烟味儿窜进宋亚轩的鼻腔,他捂着口鼻,略过歌后仍在肆意狂欢的男男女女,燥人的叹息不绝,宋亚轩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他尽量避开一切旖旎,在暗红色中寻找刚刚离开人的身影。

卡在喉中的名字宋亚轩不知如何开口,他想找到刘耀文,却也不想被周遭的人误会什么,混乱纷杂的后台,反复念叨的名字终是没说出口,正当他觉得希望已然落幕,有人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你搵我(你找我)?”

是刘耀文,他换下了黑色的皮衣,穿了一件干净的牛仔衣,另一只手上夹着还冒红星的烟,他说话时,嘴里喷出缥缈的薄雾,在本就昏暗的环境里,宋亚轩更难以摸清他的模样。

还没等宋亚轩反应过来,刘耀文已经牵着他出了后台,清新的空气猛地灌进宋亚轩的肺里,让他无感瞬间有些麻木。刘耀文拉着他拐进了一条巷子,手里还没吸完的烟被刘耀文暗灭在了砖墙上,夜风袭过,吹淡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宋亚轩拽了拽刘耀文的衣袖,在这个世界里宋亚轩只认得刘耀文,刘耀文是他与这个广州唯一的联系,他不敢松手,也不想松手。

刘耀文瞥见紧抓着自己衣袖的几根素指,白得晃眼。他伸手抬起宋亚轩的下巴来回打量,微蹙的眉没有因此缓和,他的手掌顺着宋亚轩衣服下摆摸进去,引的宋亚轩弹开。

“你干乜(你干什么)!”宋亚轩有点傻眼,他瞧不出刘耀文眼睛里对自己有一丝的熟悉,刚刚的举动怕是把自己当做后台那些姑娘一样,本紧拉着衣袖的手松开了,刘耀文好像把自己忘了,忘得很彻底。

“你唔瞓覺想干嘛(你不睡觉想干嘛)?”刘耀文看着有点不耐烦了,胡乱的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唔講話,走咗(不说话,走了)。”刘耀文也是第一碰见追着自己到后台又不让碰的,稀了奇了夜风吹不散身上的燥热,他甩了外套转身就要走。

没得意思。

宋亚轩瞧他要走,又伸手去拉他:“我们在重庆见过的。”宋亚轩用了普通话,想着这样刘耀文可以想起什么。

“你的粤语,还是我教你的…”宋亚轩也没什么底气,过往的人这么多,凭什么偏偏记住自己一个,忘了也无所谓,本就是人之常情。

刘耀文掩在墨色里的双眼忽闪,宋亚轩看不出情绪,但是他又拉上了自己的手温温的,挤散了夜的凉。

“跟我回家。”


03

刘耀文的家对于宋亚轩来说不大,但是放在当下这个年代,一个搞音乐的能有一个自己不小的窝已经很不错了。客厅里还有空酒瓶没收,散落各处的衣物看得出刘耀文对这些不太上心,乐器从客厅开始随处可见,越接近卧室,乐器陈放的越多。

宋亚轩不难感受到刘耀文对音乐的追求,就像曾经他见过的刘耀文,在描述自己理想时,两眼烁烁放光,时间的推移没有减弱他对音乐万分之一的喜爱,但是他还从刘耀文身上读到了新的味道。

他不再想拘泥于夜场的歌厅,他渴望更大的舞台。

宋亚轩在刘耀文身上感受到了野性,怀着一颗似狼一般的野心,在一阵音乐狂欢之后,骤降的血压,冷漠的面庞,面对一切的淡然让他透着一丝颓废,这样一比较,如果没有音乐的刘耀文会是怎么样的呢?

刘耀文手里就应该拿着乐器和麦克风。

宋亚轩这样笃定。

刘耀文拉着宋亚轩进了卧室,昏暗的房间只有窗外闪烁的路灯照亮,宋亚轩看着面前这人轮廓在光下忽闪。

“重庆我已经5年没回去了。”刘耀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听啤酒,“咔呲——”,他单手勾开一瓶,伸到宋亚轩跟前,宋亚轩拒绝的手刚抬起,刘耀文已经把手收回去了。

只是意思一下。

宋亚轩默默收回手,等着刘耀文后面的话。

“我们…”刘耀文手指比划了一下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宋亚轩抿了一下唇,果然只是梦,梦里的故事缥缈,朦胧的似一挽长纱,断断续续横跨了好几年,上次见到的孩子必然不会记得自己,但宋亚轩仍觉遗憾,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你刚上大学那会儿。”宋亚轩看着刘耀文仰头灌酒,从嘴角溢出的酒顺着下巴划过喉结,喉结上下滚动,点点水光显得诱人且性感,如果歌迷在这一定会疯。

宋亚轩也快疯了。

他脑袋胀得厉害,盯着刘耀文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看酒还是看人。

“酒。”

听到宋亚轩的声音,刘耀文低手去摸,还没等他摸瞎摸到,已经只剩半罐的啤酒被人从手里抽走了,刘耀文抬眼时,瞧着宋亚轩一口气干完了,喝完还不算,手里一使劲,把易拉罐捏得畸形,好似在发泄。

啤酒的微苦还缠着味蕾,宋亚轩也懒得想那么多了,既然是梦,索性疯到底,醒了以后,他还是他,让刘耀文去追他该死的梦吧。

黑暗里本就视线受阻,刘耀文只觉得自己衣领被人拽死了,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按倒在床上了,未等他反应,苦涩已经在唇齿间辗转。今夜的黑压得极低,饶是刘耀文也忘记了自己没擦的吉他正安静地摆在床边,床板近乎沙哑的叫嚣着,突如其来的一夜让刘耀文难得在这件事儿上尝到了香甜,堕入无尽的迷乱,聆听着耳边的叹息。

今夜很长,长到足以忘掉一切。


04

是鸟叫吧。

宋亚轩耳边“叽喳”不断,头一次觉得清晨时的鸟儿如此不可爱,吵的他头疼。

好像是感冒了,宋亚轩觉得自己有气无力,身上的肌肉都酸疼。他有些摆烂的倒在床上不起来,完全没有拿笔的欲望。

梦里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零碎的片段,宋亚轩只知道自己在梦里一夜荒唐,其他的记不太清了,也不想再想了,终归是梦,抓不着就算了。

忽然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宋亚轩伸出一根手指划了一下屏幕。

“宋哥!你嘅新稿子很受欢迎啊(你的新稿子很受欢迎啊)!”编辑的声音直通宋亚轩耳膜,宋亚轩立即歪了脖子,离那个巨大分贝远一些。

“你果个《梦》几时继续写(你那个梦什么时候继续写)?”编辑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已经完全不在乎原来的那本连载了。

宋亚轩脑袋是懵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把稿子提交给了他,他分明记得……宋亚轩忽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连日常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好像自己一直在写字,书里还提到了刘耀文的存在。

宋亚轩硬撑着坐起来,挂了电话起身去翻自己的手稿。大叠大叠的手稿堆在一起,随便一翻,洋洋洒洒一片白花花的狼藉,终于在夹缝里找到了它们。

“《梦》……”宋亚轩一个字一个字看,无论笔迹还是写作风格无疑都是自己,可是他并不记得交稿的时间和写作的过程。

故事是从他的第一个梦开始的……


刘耀文醒来时,身边是空的,是凉的。

仿佛一夜的旖旎不过大梦一场,家里没有任何宋亚轩的痕迹,他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像是一阵风吹过轻抚了自己却没曾想过要多一刻停留。

一连几天的歌厅刘耀文再也没见过宋亚轩的人影,想来还会有这样无情的人,至少比自己绝情。刘耀文照常唱歌,因为他热爱这个,不是因为忽然消失的人让他感伤触动而借歌疗愈;刘耀文照常喝酒,因为他习惯这个,不是因为酒后的微醺让他想起那天夜里和他共同沉沦的人。

刘耀文觉得自己应该把宋亚轩忘干净了,可当他突然兴起收拾屋子,因为看到床下捏扁的易拉罐而沉默了,要命的记忆在脑海里滚动,手指失力,易拉罐坠在了地板上“当啷”作响。

为什么会忘不掉。

刘耀文长时间在记忆里游走,忽然发觉自己想不起来广州唱歌的原因,他离开山城5年,在他乡整整待了5年。

“大学……”刘耀文发狠的砸了几下自己的头。

碎片化的记忆重组,依稀在更早的记忆里看到了困扰他很久的人。

他们真的见过,宋亚轩没有说谎。

从一开始,忘记的人就是自己。


05

重庆的夏天一向热情,火烧的太阳灼烤着地面,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热浪扭曲了城市,宋亚轩觉得自己的脚步虚浮,都两步就要到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就到了重庆这个地方,一切都太过真实,让他很难相信这只是个梦。看得出来这绝不是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遍地的自行车“铃铃”响着,车筐里还是旧款的公文包,估计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的轿车也没有那么美观,记忆里,这些都还是上个年代的东西。

宋亚轩觉得自己可能在“清醒梦”,身临其境的梦里,感受着这个年代的味道。

宋亚轩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正巧路过一所学校,白砖的教学楼矗立在那,巨大的钟表固定在学校的主教学楼的中央。随着一声铃响,“轰轰隆隆”的声音从楼里面传出来,放学的时候,学生总是积极的,宋亚轩明白那种感觉。

他没再停留,这快到傍晚也不见温度降下来一些,除了闷热还是闷热,他瞧见路边一个卖冰激凌的,他欣喜地跑过去,忽然发现立在小摊位前的牌子:3分。

宋亚轩一时错愣,“分”这个单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时代突变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根本就没带现金,就算有现金估计也花不了。宋亚轩站在摊前有些窘迫,他身后又排过来几个人,长这么大头一次感觉到了被人们一直注视的尴尬,他像螃蟹一样往旁边挪了几步,巴不得自己有个寄居蟹的壳儿,把自己先罩住。

“dei,拿起(重庆话意会)。”有人碰了他的肩膀,说的是重庆话,他没听太明白,一转头,没曾想这人手里还举着一个奶疙瘩,沾的他半张脸的冰渣和奶渍。

宋亚轩下意识就伸手去擦脸,又被那个人拦了,两根手指夹了一块格子方巾。他道谢接过,擦脸的时候才抬起头看到了面前这个人的样子,看着还是个学生,可能就是边上刚放学的,他一只手捏着小小的冰激凌,嘴里还含着一个,身后背着一个黑壳子,应该是乐器,他穿着普通的衬衫,衬衫上还挂了黑印子,看着不怎么修饰边幅的样子。

宋亚轩擦完脸,攥着沾了奶油的帕子不知如何是好,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人又有动作了,他二话没说把方巾揣回了兜里,紧接着就把快化的那只放进宋亚轩手里。

“qi嘛。”

宋亚轩猜他的意思是要请自己吃冰激凌,他缓慢的点头,沾了一口冰,化在了嘴里,远没有想象中好吃,像是糖水掺了一点牛奶,有点腻人。

“谢谢。”

宋亚轩又一次打量眼前的少年:他五官锋利,虽稚气未脱却已见俊朗雏形,肩很宽,身材比例就像是自己想象过的男主人公,甚至觉得有点亲切。

“你不是本地人。”

“嗯。”

“哪里人?”

“山东人。”

“北方来的。”

“……其实更南一点。”

“广东吧,感觉有点口音。”他一下子就猜准了,也让宋亚轩愣了一下。

“你是学生?”

“嗯…”他有点走神,像是在想什么,他黝黑瞳孔注视着宋亚轩,然后道,“想听歌吗?”

“嗯?”宋亚轩没想到话题跳跃的如此之快,脑子也宕机了一样,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应下的那一刻,宋亚轩见到了这个人脸上绽开的笑容。

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太阳已经掉了一半,他们深进巷子,视线黑得更快,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挂着半灭的灯牌的小滑冰场,门口的门还比他们要矮一些,男孩熟稔的弯腰钻了进去,里面要比外面热闹的多,流转的彩灯,搀扶在一块的男男女女,嬉笑音乐糅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刘耀文没在外面多停留,直愣愣朝着后面一个屋子走去。

推开门,没什么光线暗得离谱,他反手开灯,奄奄一息的灯几乎没让房间亮多少。

“幺儿?”宋亚轩听前台那个大叔这么叫他。

刘耀文头转的迅速,表情有点别扭,然后又忽然笑了:“我叫刘耀文。”头一次听不是长辈的人这样叫自己,刘耀文也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宋亚轩挠头,能感觉到是自己叫错了,偏头吐了下舌头。

“我叫宋亚轩。”

“想听什么?”刘耀文话题又跳得飞快,已经打开自己的包,慢慢给自己的吉他调音。

不过这回宋亚轩稍微适应了一些,脑子里开始转悠这个年代的歌单。

还没等宋亚轩开口,刘耀文那边已经抱着吉他弹出曲子了,手指拨捻着琴弦,嘴里已涌出歌声,很陌生但很好听。

望着眼前这个男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宋亚轩忽然想到曾经自己怀揣理想时的样子,依稀记忆中有人鼓励了自己,才让他一直坚持着拿着自己手里笔,将自己的所念所想书写成籍。宋亚轩觉得这个梦里的男孩,很想当时的自己,现在的刘耀文周身就像是围了一层光,尽管屋里暗极了,他也仍觉得他如明星般耀眼,悠悠歌声萦绕,宋亚轩闭眼倾听,不知是哪个音符触及了自己的心弦,竟让他凝出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伸手悄悄抹了眼角,任刘耀文唱到夕阳归家,明月初挂,月光似碎银撒进小窗也没让他停下。

他一定很爱音乐。

就像自己热爱写作。

哪怕只是梦境,宋亚轩也不愿打扰。一直到刘耀文自己突然停下来,猛然发现夜幕早已降临,而面前的人仍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听着自己唱歌,戛然而止的音乐让宋亚轩睁了眼,他当然觉得不好意思,他立马收了吉他,耳朵尖儿已经冒红,他恼自己每次都忘乎所以,好不容易找来的听众估计也要又要悬了。

刘耀文正准备道歉,宋亚轩先开口发话。

“你唱得很好听,你以后想一直唱歌吗?”宋亚轩抱着腿,窝在床边,小声询问。

刘耀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抱怨而是赞扬和追问。

“想,当然想!”刘耀文变得激动起来,他看着宋亚轩,两眼放光,“我想去唱歌,让所有人都听到我的声音。”

宋亚轩难得见到如此炙热的目光,不过一场梦,本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但当下,宋亚轩却不想戳破它。

“那我就做你的第一个歌迷吧。”承着少年的欢喜,宋亚轩想给他笃定的希翼。

“那我以后去广州找你!”刘耀文抓住宋亚轩的双手,宋亚轩的话就像是装满糖果的火箭,冲击在自己的心上,灌了蜜的火箭舱让他浸在了这难得的信任,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做他的歌迷,第一次有人愿意一直听他歌唱,第一次有人和他说他唱歌好听。

每一件事情前面冠上了“第一次”的标签,那他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刘耀文的话不是说说的,他暗自下决心,就因为这个夜晚,把目标定在了更南一些的地方。

刘耀文缠着宋亚轩让他教自己粤语,软磨硬泡,宋亚轩就叫了他几句常用的话。

“我想你怎么说?”刘耀文发问。

“我想你,我掛住你…”宋亚轩说着对上了刘耀文载了星空的双眸,他好像看到了浩瀚的宇宙,缥缈的梦境,醒来之时他也许就会忘记梦里的一切,刘耀文也只会消失在无边的虚无中,而自己也一直是一个人而已。

“哦挂具你……”刘耀文蹩脚的重复着。

不知窗边天空渐白,夜色褪去,刘耀文嘴里呢喃,而宋亚轩早已没了影子。


糟心的门铃作响,宋亚轩把头埋进被子也无济于事,他望着天花板半刻,最后妥协的挣扎着坐起。

编辑在身后吵闹,宋亚轩的思绪还全在想着梦里的一切,他趴在桌上,回忆着快要抓不住的梦……


06

宋亚轩合上手上的手稿,故事写到这里已告一段落,宋亚轩当真觉得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切,依稀能回想起刘耀文的歌声,好想曾真切目睹过刘耀文弹唱时光芒万丈的模样。分明刚刚的梦初醒时,还留着一些片段的记忆,现在也淡化在了脑海里,梦里好像有刘耀文的身影,好像他跟着刘耀文回了家,他抓不住碎片的尾巴,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亦或者只是对旧稿的联想。

宋亚轩捧着陈旧的文稿陷入沉思,这一段段文字勾起了他动笔的冲动,尽管自己脑袋胀得厉害,他也还想把故事写下去。他思绪很乱,但是下笔却很快,一些文字流露仿佛已经预设过一般,顺畅的让自己感到惊讶。

宋亚轩想着故事里的人应该要再次相遇……


瓢泼大雨侵袭,但扑不灭台下一众犹如信徒一般的粉丝的热情,他们为台上的人高呼着,呐喊着。音乐的躁动鼓动着每一个人体内亢奋的血液,所有人忘乎所以的沉浸在这一场狂欢之中,台上个人醉心音乐,肢体伴随着音乐舞动,他就如同黑夜里的一束光,对于粉丝就是神明般的存在,歌声透人心弦,与灵魂共振,所有人都在为他而欢呼。

刘耀文享受着舞台带给自己的快感,把自己全部的情感和力量都投进了音乐,发泄似的完成一首歌,随着躁动谢幕,整个场子都安静了。

“接下嚟,我掛住你。”

《我掛住你》,刘耀文每场演唱会结束前的最后一首歌,每每唱起这首歌,粉丝们就能在他身上看到独特的安静,歌声里带着悲,但是这悲伤并不浓重,歌词里所描绘的所有就像虚无缥缈的迷眼的烟雾,如海市蜃楼看不清摸不透。

刘耀文吟唱着这首特殊的慢歌,这么多年,他好像快要忘记宋亚轩的样子了。

他消失的太彻底,毫无踪迹,他寻不到他,便用歌声来铭记。

可是现在,歌唱了百次千次,记忆里的人被洗刷了千次万次,洗去了他的颜色,淡化了他的轮廓,宋亚轩还是没有再出现过,他去了那么多地方,开了无数场演出,唯独用粤语歌唱这最后一首歌,盼着他听到时记起他,愿他知道自己,真的记得了那个夜晚的歌声,他的第一个听众,以及相约广州的约定。

这么多年刘耀文把它当作了奢望,一首歌成为每次演出的结尾,伴送着大家的合唱他慢慢谢幕,歌曲的最后永远留着一声只有刘耀文背影的叹息,没有人知道刘耀文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经纪人跟在刘耀文身后不做声,拦下了跟在一边想要送毛巾的助理,因为他知道刘耀文这个时候最烦别人打扰。这首歌面世时,他便听出了这首歌背后一定有个人让刘耀文魂牵梦萦,它算不上刘耀文很出色的作品,但是他唯独偏爱这首藏着人的歌。

场子后面是搭起来的后台棚子,刘耀文下了台子就很沉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有的人觉得是他高冷,偏还迷恋他台上台下的反差。

合作的乐手递了一支烟到刘耀文跟前,刘耀文摆手拒绝。

“戒了。”

是啊,他戒了,他还能记起当初在后台时宋亚轩蹙着眉的样子,皱巴巴的脸当是厌极了烟味儿,他用一年的时间戒掉了烟,可是整整五年他却忘不掉宋亚轩,比世界上一切能上瘾的东西更要命。

说到底刘耀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对宋亚轩如此痴迷,应该不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第一个听众,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只是自己的记忆模糊,他不能笃定,是他冰激凌粘在脸上一时的呆愣,是那个晚上他温柔如月光教着自己粤语,也可能是后台他寻找自己时趁着粉色的灯光而格外迷人,又或许是酒后带着麦香的苦涩的吻,以及那快要揉进身体的疼痛与快感,总之,他就是如此念着宋亚轩,渴望着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刘耀文被送回了自己的家,比之前在广州的小屋子大多了,也空旷了。他光着脚走到窗前,低头俯视着眼前的世界,深夜的城市里被路灯照亮,光晕开后化作线交织,刘耀文伸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继而缓缓吐出。

这一天又结束了,他还是没找到宋亚轩。

“哥,明天回一次广州吧。”

“那学校义演……”

“改到广州的学校吧,先这样。”

经纪人听到忙音就挂了电话,是这样的,刘耀文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一次广州,说他是喜欢广州吧也不尽然,他猜测或许与那首歌里的人有关,连带着广州这个城市他也一并留在心里了。

飞机落地时,恰好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约定好的义演时间,他们赶着到了学校,是一所老中学,说来也巧,隔了两条街就是刘耀文当年念大学的地方。十五六岁的孩子也都不矮了,但是刘耀文的气质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即便被人群簇拥着,也还是能在里面立刻找到刘耀文。

刘耀文现在的名气很大,就像当初他自己说的那样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大街小巷流传着自己的歌曲,他成为了孩子们口中的明星,偶像。他无所谓这些,因为音乐才是自己的梦,只要自己还能唱还能创作,他就还能活下去。

报告厅已经安装好了器械,刘耀文端着自己的吉他随便试音,等到一切就绪,报告厅涌进来一众学生老师,还没等音乐响起,他们的热情就足以点燃这个大厅。

刘耀文照常演出,他对舞台从来都是敬畏且虔诚的,他燃烧着自己浑身的细胞完美每一场演出,而他在其中寻找快乐和生命的意义。

所有人都在欢腾的摇摆着,唯独一个男生站在靠前右边的位置,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本子,一只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刘耀文,眼睛炯炯发光,宛若月亮终于遇到了太阳,不再只是暗沉的球体,他欣赏台上的人,如此肆意挥洒着自己,鼓动着自己的灵魂与他共舞,或许是自己太过封闭了,从来没有想过在音像店停留一刻,否则他不会错过如此美妙的音乐。

舞台的最后依然是《我掛住你》,大厅再次归于平静,沉心享受着音乐流淌过自己的血液,感受着刘耀文歌声的情感。

宋亚轩听着歌,忽觉得眼眶烫的厉害,眼前的景象糊的看不清,待他意识过来时,热泪已然滑下,滴在自己的本子上,晕染了纸上的字迹。

为什么会流泪。

宋亚轩不可置信的抹掉泪,刘耀文的歌拽着他浸到了无限的悲伤里,他能听出一词一句都在诉说着他对一个人的怀念,这份怀念让他感同身受,让他刺痛了心脏。

所有人都散了,唯独宋亚轩躲在角落避开了老师的驱赶,他迈上台子掀开后台的帘子,堆叠在一起的旧桌椅,交错在一起的电线,宋亚轩匆匆掠过,偏要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同学,演出结束了,赶紧回教室了。”助理看到宋亚轩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便认为他是文哥的歌迷来要签名,所以就想让他赶紧离开后台。

“我找唱歌的人。”宋亚轩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下次吧,文哥还要赶路呢。”

宋亚轩知道有规矩,看他这么坚持自己也不好强行找人,他心中遗憾正生,怎料后台唯一的屋子里传出来一声挽留的话。

“让他进来吧。”


刘耀文的挽留让宋亚轩的转身止步,唱歌的人声音也很好听,很有磁性。宋亚轩推开房间的门,就刚好看到刘耀文倚着椅背儿,略有些懒散的瘫在那里,看着有些慵懒,像是用了全力之后卸了力气,只管歇了再说。

刘耀文是闭着眼的,他没看到宋亚轩进门,只听到了门重新关上的声音,他起身不见人,一转头便恍惚了:

是宋亚轩。

他一眼便认出了,但是看着小,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小得多,脸上的奶膘还没褪尽,眼眸澄澈温润,还未能从他身上看到社会打磨的味道,他有些局促的抱着本子傻站在那里,刘耀文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场景,他的记忆里反复出现的人,现在像是时光倒流一般留下一个孩子模样的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现在已经身在梦里,梦见了自己一直的渴求。

梦就梦吧。

刘耀文不再纠结这些了,他站起身高过宋亚轩半个头,他本以为只是普通胆大的歌迷,没曾想会是这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宋亚轩手指扣着本子的一角,刚刚追过来的时候想的所有都卡在了刘耀文望向自己的瞬间,他不知为何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十分复杂的情绪,看自己时并不像第一次见一般。

“宋亚轩。”刘耀文脱口而出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名字。

“嗯?我们认识吗?”

十几岁的宋亚轩声音好像还没有稳定,带着些许稚嫩沙哑。

刘耀文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但宋亚轩看起来确实不像认识自己,他不确定此时的是现实还是曾经是自己的幻想,他没想过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是虚幻,他伸手附上了宋亚轩的肩膀,皮肤的温热让他感受到了实感,心底浅松一口气。

如果现在是真实的,那多年前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宋亚轩惊诧于刘耀文会念出自己的名字,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一个故人,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叫什么,而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熟悉,还有他的那首歌,和自己产生的共鸣异常激烈,可再往前倒退十余载,面前的歌星也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而自己才不过孩童而已。

“我叫刘耀文…想听什么我可以唱给你听。”刘耀文又一次说出这句话,一晃已经是十年前的故事。

宋亚轩没想过大明星这么平易近人,他惶恐的退后一些,觉得不可思议。

刘耀文的手从宋亚轩的肩上滑下来,瞬间就空掉了。

刘耀文摩挲自己指尖残留的余温,可能是自己吓到了宋亚轩,可是好不容易见到他,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又怕唐突面前这个“陌生人”。

“你刚刚唱的粤语歌,很好听。”宋亚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他的歌被吸引过来的,“普通话也很好啊。”

说实话,宋亚轩觉得现在有点尴尬,话题乱窜完全没有方向的瞎聊。

“粤语是别人教的。”刘耀文眼睛不离宋亚轩一寸,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

“挺好的。”宋亚轩细想自己来到广州也没有人教自己粤语,全靠自己意会,一点点慢慢适应,突然有点羡慕刘耀文。

“教我粤语的人三十左右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才上大学……”刘耀文的故事开始的很突然 ,他只顾着自己讲,望着安静的宋亚轩,贪求着一些遥不可及的回应,“他听我唱了一个晚上的歌……”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执着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他没有打断他,屋里里没有窗户,只有独自亮着的灯,可能是电压不稳吧,它还在忽闪,刘耀文的脸在自己眼里闪烁,不知为何宋亚轩竟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闪现。

宋亚轩认真听着刘耀文讲述的故事,字字句句都是在描述一个人,一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在刘耀文的文字里好像看到了那个人,在刘耀文的眼神里承载着如波涛般汹涌炽烈的情感,宋亚轩沉心在刘耀文口述的故事里,已经被刘耀文这般浓烈的爱意折服,十多年的念想好像是他永远不愿意醒过来的长梦,那个如同影子一般的人缥缈如幻影,宋亚轩感叹刘耀文对这个人的执着,刘耀文好像完完整整的告诉自己了“爱”是什么。

宋亚轩听完刘耀文说完最后一个字,又用手背沾掉眼角的泪,他一天两次落泪都是因为刘耀文,真是奇怪。

刘耀文看到宋亚轩抹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头顶,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宋亚轩抬眸对上刘耀文也泛红的双眼,刘耀文轻轻揉自己的头,大许是在安慰自己,可是明明刘耀文看着更需要安慰才对。

宋亚轩鬼神使差伸手揉揉刘耀文的头,两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宋亚轩知道自己好像有些越界,刚要收回的手被刘耀文一把抓住,他攥得有些用力,牵动了宋亚轩带向自己,少了一只手稳定怀里的本子,“啪”的落在地上,房间安静地诡异。

宋亚轩吃痛的叫了一声,刘耀文立马松了手。

“我该走了……”宋亚轩捉起地上的本子,连接在本子上的钢笔被摔出了笔盖,墨染了半张纸,浸湿了紧连着的纸页,钢笔的头被摔折了,宋亚轩顾不上心疼,也不顾墨水沾染自己的衣衫,抱着本子跑离了狭小的屋子,被灌满故事的屋子。

刘耀文叹了口气,宋亚轩还是宋亚轩,但他又好像不是他。

你还不知道故事的主人公叫什么。

“他叫宋亚轩啊。”

刘耀文瘫软在身后的椅子上,脑子混沌的如那张纸上的墨色,深邃的黑望不尽,踏进黑洞一般的洞窟,虚空而坠落让他浑身一震。

抬头时,头上还是那盏闪烁的灯,他的助理站在他的边上,等着接下来的行程。


家里的洗衣机在轰鸣,宋亚轩知道沾在衣服上的墨水洗不掉了,也没想过要把它全都抹掉,桌子上还放着那只摔瘸的钢笔,和一个黑窟窿的本子。

宋亚轩趁着书桌灯的微黄的灯光,抽出一直新笔,掏出抽屉里的稿纸。

他沉思半刻将笔落于纸上:


《梦》



恍惚中清醒过来,窗户没关,风一吹,吹起他满身凉意。

眼前摆着纸笔,铺满文字的纸稿描述着刚刚自己经历的一切。

宋亚轩全都记起了,他记得刘耀文,记得那个晚上两个人的约定,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宋亚轩手里执着手稿,泛黄的页边以及抹花的墨迹,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文字创造了梦境,还是梦境谱成了文字。

刘耀文只是自己杜撰的人物,化作了梦里的幻想,还是自己真实的摸到过他的体温,现实还是虚幻,记忆就是很不靠谱的残留下片段,依靠这丝缕的念想模糊出那个人的影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是奈何桥的两端,我越过去寻你却偏要饮下一碗孟婆汤,记不得你,也记不得我们,留下牵动心弦的一点线索,然后那边的你又攀着零星的希望越过桥的这一边。

说到底,究竟是谁欠谁,也已经说不清了。

是28岁的自己先碰到了还是大学生的刘耀文,还是已是万人拥簇的刘耀文先碰到了还是学生的自己。他们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却偏偏相遇在了漫漫时空中。《梦》的存在绝不会是巧合,点点滴滴都在告诉自己经历的一切都不曾是幻想。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宋亚轩的思绪。

“身體點樣?(身体怎么样)”

“冇事了。(没事了)”

“嗰簽售會就定喺聽日了。(那签售会就定在明天了)”

“乜簽售會?(什么签售会)”

“《夢》啊。(《梦》啊)”

电话磕在桌子上,被宋亚轩胡乱挂了。

宋亚轩手里满是褶皱的文稿有的地方已经看不清笔迹,颤抖着翻至最后一页,落款儿写着端端正正的日期,远比今日要早多了,刚刚自己所想又一瞬间被拉回现实,他不确信去翻看日历,看手机的时间,竟让他在书桌的一角看到了一本名为《梦》的书,陈旧的书稿装订成册,换上了崭新的外衣,窗口卷进风,掀开了书页,卷起散落在桌面上的纸页化蝶般翻飞在房间里。

一支笔造了一场梦,梦醒了,就散了。

不必耿耿于怀,放下的不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刘耀文,也不过只是自己三千纸上的虚构罢了。

一场承在纸上的梦,能找到什么样的结果呢,怕是自己走火入魔,竟把这书上的东西融进了自己的梦境。

终究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惊扰了自己的心弦。


签售会。

宋亚轩坐在大厅中央,看着悠长的队伍,逐渐酸涩的手腕,一连签了数百个名字,着实枯燥无趣。

采访安排在了签售之后,宋亚轩倚靠在沙发上安静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系乜契机让你写下了呢本书?(是什么契机让你写下了这本书)”

“系一场梦。(是一场梦)”

一场我忘不掉的梦。

“书里嘅主人公冇结局可以讲一下系点解咩?(书里的主人公没有结局可以说一下是为什么吗)”

台下的读者粉丝们纷纷应和。

宋亚轩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他说不明白。

“因为系梦啊…(因为是梦啊)”宋亚轩手指摩挲着麦克风上面的纹理,接着说,“梦,开始嘅冇理由,结束嘅毫无征兆。(梦,开始的没有理由,结束的毫无征兆)”

……


一场接一场的演出,刘耀文不知疲倦的唱着,他也不知为何每每唱到最后一首歌心里都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但是他又记不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重庆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给空气染上了青草香。

刘耀文想着自己可能就这么唱下去,某一天就可以想起《我挂住你》背后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让他魂牵梦萦。他已经唱了半辈子的歌,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也已经记不清了,但至少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没有缘由,没有支撑的实现了。

是谁呢?

究竟是谁?

刘耀文辗转在飞往广州的飞机上仍在想这个问题,可惜窗外天空微亮也不见得他想起什么。

刘耀文打电话推了自己今天的活动,他说想放松放松。

经纪人当然同意,刘耀文不要命似的唱,一唱就是好几年,要不是他身体康健,怕是早就唱出毛病了,再说了,现在以刘耀文的咖位,求合作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小小推迟一些也无伤大雅。

刘耀文仍旧背着自己的吉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陪着自己走南闯北的吉他现在也有了老态,他像是自己的朋友,闲来会听到自己的自言自语,虽然没有回应,但是能听他说完就足够了。

他想,他生命里一定出现过一个人,愿意听他说完所有的话。

熟悉的街道,记忆里的学校还立在那里,只不过教学楼被上了新的漆,大门口的校名也换成了烫金。刘耀文没走进去,只是在外面看看,看看这时间带给这世界留下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带走了自己记忆里的什么。

他转身到下一个街角,有一片空地,他耳力一向很好,空无一人的地方,他听到了有人小声啜泣的声音。

好奇心作祟,刘耀文就寻了这声音。

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废弃石木堆背面,手里捧着一本破烂的本子,亦或者说是碎纸。他小心翼翼坐在男孩的身边,帮他捡起地上掉落的碎片,仅仅一扫,他便瞧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點了?(你怎么了)”刘耀文试探的把手放在男孩头上,见他没躲才放心揉了揉。

“我的本子碎了。”男孩含着哭腔,团在手里的纸被他用力糅在一起。

刘耀文轻轻掰开他的手,把碎纸一张张铺在地上,他耐心地把它们拼成完整的一页,稚嫩的文字透着这个男孩对这个世界的见解,用词可能没有那么妥帖,也没那么华丽,但是很真诚。

“你想当作家?”刘耀文换了普通话,抬头对上小男孩的双眼,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

男孩抬头,但没抬太高,刘耀文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露在光里面的半个下巴,有一颗明显的痣。

“当作家,本来是我的梦想,现在……”声音渐弱,刘耀文已经快听不清了。

“现在我来当你第一个读者。”

话音刚落,男孩猛地抬头,脸上挂着的泪痕还没抹掉,眼底忽闪过的惊喜点亮了他的瞳孔。

还没有人这样说过,说要当他的读者,眼前这个长得有点好看的大叔是第一个。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刘耀文用力揉揉男孩的头,把他的头发呼得一团乱。

我也曾拥有第一个听众,只是,我忘记了他的样子。

“你怎么讲普通话,不是本地人?”

“刚来广州,我是北方人。”

“想听歌吗?”

男孩觉得大叔跳话题跳的很奇怪。

还在思索听什么,大叔已经拿着吉他弹了起来。

刘耀文抱着吉他,阵阵歌词涌出,脑海里本应该存在的那个人化作了热泪夺眶而出。

他应当记得他。

他本该记得他。

可是他忘了。

“你哭了。”男孩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抹掉一颗咸涩的泪。

刘耀文胡乱摸了一把,冲男孩呲了一下牙。

“我教你说粤语吧。”刘耀文的话题依旧转得很快。

男孩蹲在边上,心想着大叔难过需要人安慰,自己就陪着。

“我掛住你。(我挂住你)”

“我挂具你……”

“是我想你的意思。”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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