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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二卷 猫仙爷10

2023-02-08 16:46 作者:楚荆风  | 我要投稿

第二十回 见帝王千铸入深宫 寻凶手大空辩无朽



“三品武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捅死,这还不算,凶犯竟能从容不迫的逃走,你踏麻是干什么吃的?”


风影卫镇抚司衙门,书房内,听完辛千铸的汇报,林建新登时暴跳如雷,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别说一个三品武官,就算是平民百姓被当众杀死,这事也小不了,辛千铸早已做好挨骂准备,跪伏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青砖,默默承受着狂风骤雨一般的咆哮。


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林建新喷了半天口水,眼看着辛千铸默不作声,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得作罢,气哼哼地坐回到书案前,添水磨墨,“哗啦”一声将纸张摊开来,把“润色”之后的经过写成题本。


“这妮子是什么人?”


奋笔疾书了片刻,林建新无意中一抬眼,瞥见辛千铸身后跪着的李喵喵,她虽然学着前者样子跪伏在地,俩眼睛却闲不住,时不时向周围偷偷观瞧,心下好奇,便开口询问道。


“她是属下在市井中寻得的线人。”


辛千铸听到问话,方才微微抬起头来,他本不想带李喵喵前来,但口说无凭,自然需要有人从旁佐证,朱邪本该作为第一人选,但皇子的身份未免有些扎眼,只得选择李喵喵,虽然三申五令,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才引起了林建新的注意。


“等会儿进宫,她作为人证,也一齐跟着吧!”


林建新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深究李喵喵的身份,要是知道辛千铸把一个蟊贼堂而皇之的带进镇抚司衙门,免不了又要痛斥一番。


写完了题本,林建新掏出印章,盖上官印和自己私戳,随后吹干墨迹,仔细折好,收入专门的夹片中,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辛千铸:“还要我扶你起来么?”


“进了皇宫,不许东张西望,遇到皇帝,不许抬头观瞻,不许岔嘴妄言,甭管皇帝陛下问什么,你都照实说,若是肆意胡闹,触怒了天威,谁也救不了你!”


为了节省时间,林建新直接让人套了辆马车,途中,向李喵喵“传授”宫中礼节,按照规定,像李喵喵这样的平民百姓,想进宫,就要到礼部演礼,可宫中规矩繁杂,全学完,那得到猴年马月,只得在路上口头嘱咐。


“风影卫指挥使林建新有要事面圣,烦请开门!”


马车在距离宫门十几丈的地方停了下来,皇宫内外,设有无数明岗暗哨,平民百姓也就到此为止,再往前走,便会被射杀,尤其是天黑后,就算是朝中重臣,只要不表明身份,都会受到袭击,所以林建新一下车就冲着宫门朗声喊道。


“如果不想死,就记住我的话。”


连喊了三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宫门缓缓打开,却只开了一条只能供人侧身进入的缝,林建新见状,当即回头再次嘱咐。


说话间,一名太监提着黄灯笼,迈着小碎步走到三人的跟前,验明林建新的身份后,便举起灯笼,在半空中晃了三晃,宫门这才完全打开,由那个太监在前面引路,三人跟着他进入皇宫。


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与外面建筑不同,皇宫城墙,高达三丈三尺,下宽上窄,顶部则是形如山峰,铺着一层琉璃瓦,这些琉璃瓦全都是光滑如镜,彼此间严丝合缝,除非架上梯子,否则很难翻越,宫外车水马龙,宫内一片死寂,好似置身静谧的海底。


初春时节,又是夜里,即使遇到巡夜的太监,他们也是脚步极轻,双方擦肩而过,却是悄无声息,再加上身前灯笼自下而上打着光,映在木偶一般毫无表情的脸上,好似鬼影,把初次进宫的李喵喵吓出一身白毛汗。


走了不知多久,那太监在一座小院外停下,先让三人等候片刻,自己则放下灯笼,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没多时,又走了出来,冲着林建新拱了拱手,脸上挂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林大人,皇上召你进去。”


林建新听罢,冲着那太监道了一声“辛苦”,随即迈开大步往里走,辛千铸下意识地跟上去,却被那太监抬手拦住,扯着他那令人抓心挠肺的公鸭嗓子斥道:“哪来的猴崽子,不要命了吗?给洒家在这里站好咯!”


“呃……。”


辛千铸微微一怔,随即退了回去,宫里不比外头,一旦行差踏错,必是灭顶之灾,哪怕是被世人所忌惮的风影卫也不例外,所以没敢顶嘴,李喵喵似乎是被这里的氛围所震慑,无需提醒,就表现的很是“乖巧”,只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虽低着头,眼睛却没闲着。


“二位,进去吧!”


静候了片刻,那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辛千铸微微一抬下巴颏,目光中裹挟着几分轻蔑,赵信忠作为皇帝跟前的红人,备受恩宠,以至于权倾朝野,连他身边的太监也跟着嘚瑟起来,为了仕途有望,众臣无不奉承,唯有风影卫不在此列。


方才在皇帝跟前,林建新显然是受到了斥责,这才让那太监有点得意,太接近权力,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掌握了权力,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赵信忠得宠的背后,是无数太监的血泪与苦难,他们为了谋生而自贱自身,却因为一点微末错误万劫不复。


二人跟随那太监步入小院,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走向一间屋子,当今皇帝眼下就在里面,想到这里,辛千铸的心脏陡然加快了跳动频率,他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变得愈加紧张了,那颗心,简直快要跳出自己胸膛。


“你就是那个辛千铸?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和咆哮,皇帝的声音,苍老中裹挟着几分沙哑,仿佛夕阳照耀下的枯藤老树,辛千铸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将今晚遭遇缓缓道来。


由于在马车上事先“串供”过,辛千铸与林建新的叙述,并无太大区别,甚至还要更加详细一点,当然,多出的内容,也是林建新事先嘱咐过的,毕竟,有出入才显得真实,如果二人供词一模一样,反而要让皇帝怀疑。


“你且站到一旁……那女子,你来说一说。”


皇帝朱循礼听完辛千铸的叙述后,并未急着下结论,林建新之前进来时,已告诉过他李喵喵的存在,虽然有“串供”可能,但他还是要把所有人的经历都听完才放心。


这屋子不算大,其中陈设也很简单,简直不像皇宫里应有的样子,屋里添了火盆,炭火持续释放着热流,可身在其中的三人,却如同置身于冰窖,从头到脚都被寒意裹挟。


听到皇帝点了自己,一向自诩胆大包天的李喵喵此时却手足无措,哆嗦着磕了个头,随即开始叙述事情经过。


作为亲历者,林建新要求她言无不尽,甚至夸张一点更好,他们三个人,基于各自的不同身份和立场,所说内容多少会产生一些偏差,只要主体内容没什么太大区别,那事实真相大抵如此。


常言说得好:“伶俐莫过江湖,聪明莫过帝王”,永远不要小觑了君王的智慧,既是君临天下之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对此,林建新早有领教,他能在流水的风影卫指挥使位置上待到今天,除了实干立功,还有揣摩上意的本事。


“梁泓戍边多年,无数次死里逃生,朕是知道的……朕本打算让他回京,只可惜,连他这样的肱股之臣,竟然也动了歪心思,最终被歹人所诛,让朕寒心呐!”


听完李喵喵的叙述,朱循礼示意她站到一边,随即忽然“感伤”起来,说话间,抬手拭去眼角泪滴,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他这样扎实的人尚且如此,可见朝中百官已混账成什么样子,风影卫有监察百官之职,竟未上奏,要么是渎职失察,要么便是同流合污!”


听到朱循礼说出这样的话,林建新的心里登时打了个突,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是“渎职失察”显得轻一些,立马下跪领罪:“臣有失职之罪,请陛下责罚。”


宦官乱政和党争,是大明王朝最终覆灭的原因之一,好在老朱家后代子嗣众多,闯王李自成进京后虽然没少掠杀那些凤子龙孙,还是有一支余脉留了下来,在太平年间,这支余脉永无出头之日,却在乱世中崛起,最终承袭了皇位。


基于前朝覆灭的惨痛教训,结党营私在大曌朝是重罪,最轻也是流放到青海、伊犁、琼州这类偏远地区,往往都是不得善终,至于宦官,那是皇家门前的一群恶犬罢了,平时放出来弹压一下朝中官员,偶尔做点坏事也无妨,必要时候杀了,便能安抚民心。


赵信忠之所以得宠,除却自身阿谀奉承的本事,也是朱循礼看上他无根无基的背景,纵然得势,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一旦到了矛盾被彻底激化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拉出去宰掉,既能笼络朝臣,也能敲山震虎,可谓一举两得。


“呵,这厮认罪倒快……,”见林建新反应如此之快,朱循礼不禁暗自冷笑,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出来,稍作沉默后,沉声道:“风影卫失职,你难辞其咎,即日起,朕命你率领南镇抚司调查百官,若有枉法之人,无论官职高低,皆依法查办,不得姑息。”


“臣领旨!”


有事做,说明自己对皇帝还有价值,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挪窝,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彻查百官,狠挖黑料,并酌情上奏,自己尚能保全,念及此处,林建新当即应承。


“至于你……竟然让人当众杀死了我朝三品武官,虽然情有可原,但罪不容恕,限你三天之内找到杀人真凶,否则,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说完了林建新,朱循礼转头看向辛千铸,后者虽然低着头,可他察觉到皇帝向自己投来目光,登时打了一个冷颤,三品武官,分量不低,纵然有成百上千的理由,也不足以把他完完全全摘出去,只得硬着头皮领旨:“微臣……领旨。”


“朕有些乏了……你们去吧!”


朱循礼随即看向李喵喵,虽然被吓得跟鹌鹑一般缩在旁边,可她身上的江湖气,却和另外两人截然不同,霎时勾出皇帝陛下的久远记忆,那是早已忘却的少年岁月,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子,一时竟失了神,许久之后才摆手示意三人离开。


“三天,我上哪去找啊!”


出离了皇宫,林建新自然是去镇抚司衙门着手彻查百官的事宜,甚至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让车夫载着他离开,辛千铸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不禁发出一声哀嚎。


“可别说我趁火打劫,八成赏银,外加足吃足喝三天。”


离开皇宫的李喵喵,登时又变得活泼起来,方才在里面,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不过小半个时辰,却仿佛过了一年那般漫长,眼见辛千铸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两只贼眼珠子转了几圈,当即上前说道。


“好姑奶奶……别说八成,只要上头给,有多少你拿多少,足吃足喝三天也没问题,可你真能找到吗?”

辛千铸也病急乱投医,丝毫没有考虑过结果,对于李喵喵提出的条件,直接应承,只是心里有些不大相信,便询问道。


“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日落之前,若不成,我加倍还你!”


李喵喵却不以为然,拍着胸脯保证道,二人击掌为誓,随即,便孤身一人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虽然不知道对方将以何种方法找寻凶手,可辛千铸心里却从未如此信任一个人。


这一夜,着实是难熬的紧,辛千铸躺在自家屋子的床上,几乎没能合眼,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便爬了起来,用冷水净面之后,上街开始寻找。


信任归信任,可要让他在家干瞪眼等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大空和尚还是“万花丛中过”,此二人都算是特点突出,只要碰上,便能认出。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辛千铸的运气却有些不佳,偌大的圣都洛阳,从早逛到晚,直至太阳西斜,城门将闭,也没见着,正当他感到有些沮丧时,忽然被人扯了一下上衣下摆,惊讶之余回头望去,却是个腌臜不堪的小乞丐。


“我没钱给你……。”


望着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睛,辛千铸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正要将对方打发走,却见那小乞丐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虚握着,里面显然有些东西:“有个姐姐让我交给你,她说,给你之后就有钱。”


“哦?”


辛千铸闻听此言,不由得眼睛一亮,急忙将手伸进怀里,最后摸出一钱碎银,捏在手里看了片刻,咬着牙,递给那小乞丐,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可他身为风影卫副千户,一定不会强取,为了早日抓到凶手,只能舍掉这些钱财。


那小乞丐接过银子,登时喜笑颜开,随即张开手,露出里面的纸团,辛千铸急忙从他掌中拿走纸团,展开后,发现上面用木炭潦潦草草写了几个字:速来城郊破庙。


看完之后,辛千铸抬头望了望天,眼下已是黄昏时分,再过片刻,城门便要关闭,吓得他连忙发足狂奔,期间即使撞倒了行人也没敢驻足,饶是如此,等他抵达城门口是,暮鼓已被敲响,几名守城士兵正推着厚重的城门,将其关闭。


“且慢——!”


眼瞅着城门就要关上,辛千铸当即发出一声嘶吼,好在他穿着风影卫的官衣,那几个守城士兵循声看过去,差点给他当场磕一个,心里也不禁暗自庆幸,因为,此时的城门几乎要被他们关上,见状如此,急忙住了手。


按制度,城门一旦被关上,直到次日晨钟响起之前,都不能开,如此,必会得罪被众人视为凶神恶煞的风影卫,这群人凌驾于百官之上,常人避之不及,更别提悖逆他们,虽说他们是按章程办事,可难保这位大爷心眼小,事后寻个由头“略”施惩戒也说不定。


唯有三种情况可以例外,其一是当今圣上出巡,其二是手提允许夜里出城的圣旨,其三是掌握兵符,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在城门关闭后放出,违者,按律当斩,风影卫虽非寻常官员,却也不能成为例外。


辛千铸显然不在这三者之内,好在身上的官衣帮了大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阻止那些士兵关门,等他走到门前,发现门缝只能留一人侧身穿过,按规矩,城门关闭的时候,只能往前,不得向后,这就意味着,只要再慢一步,即使没被关上,他也过不去了。


谢过那些守城士兵后,辛千铸急忙从门缝里钻出去,下一刻,就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巨响,城门被应声关上。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好在辛千铸对京城周围的环境较为熟悉,哪怕月光朦胧,只要勉强能够视物,辨得出东西南北,便可以找准方向。


“果然有人。”


在黑夜中寻了没多久,远远看见一点亮光,正是城郊破庙所在,心中暗喜之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等到近前才发现,李喵喵站在了破庙门口,里面只有几个腌臜不堪的乞丐,却不见大空和尚的身影。


“人呢?”


望着那几个蜷缩在墙角的乞丐,辛千铸好似被人数九隆冬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他相信李喵喵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戏耍自己,随即将视线投向了那几个乞丐,怒声问询道。


“这些人只是在此留宿,跟大空和尚没有半点瓜葛,问了也是白问,反倒是之前,我看见过他,在这里待了有大半个时辰,但你来得太迟,他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大致方向我还记得,倒也能追上,只是得费点功夫。”


可那些乞丐又晓得什么,李喵喵见状,急忙上前“打圆场”道,之前她追踪而来,看到大空和尚在破庙内打坐,等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也不见辛千铸过来,没过多久,就见他步出破庙,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再加上担心辛千铸在此迷失方向,便留下等候。


“那还等什么,赶紧追呀!”


辛千铸闻听此言,当即催促道,李喵喵点点头,随即将外衣拽开,随即便有一只雪白的小脑袋从她怀里探了出来,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李喵喵伸手将猫抱了出来,举到自己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即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这是我新近驯服的‘一团雪’,之前偷偷让它抵近大空和尚,闻过了他的味道,眼下靠着它,便可以追上。”


李喵喵解释道,说话间,那只小猫显然已经找到了方向,好似掠动的白练,“唰”地窜出破庙大门,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后,回过头,冲着二人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


“实际上,猫的嗅觉比狗更灵敏一点,只不过,通常情况下的猫,不受人控制,也只有驭猫术,才能让它们俯首帖耳。”


瞥见辛千铸一脸的难以置信,李喵喵轻声解释道,她昨晚辞别辛千铸后,便在城内四处寻找野猫,直到今天早上,方才遇到合适的。


二人跟着那只白猫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在京郊树林的边缘见到了大空和尚,与其说是追上他,不如说,是对方在那里等候,因为,当他俩赶到时,大空和尚正在一棵老槐树下静静地盘膝打坐。


“阿弥陀佛……。”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大空和尚缓缓睁开双眼,口诵佛号,此时,天已渐渐亮了,辛千铸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并未用青纱罩面,虽略显普通,却是一张正常的人脸,而非之前听说的畸形。


“施主不需怀疑,小僧正是大空。”


显然是看见辛千铸脸上的惊异神色,大空和尚淡淡道,说话间,从地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向二人,似乎是想起自己在转瞬之间被对方击败,辛千铸当即向后退了两步,却见大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既要抓我,又惧我如此,您可真有意思。”


“谁怕你了!”


此言一出,辛千铸登时暴怒,他承认,尽管在上次交手中,自己连对方出招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放倒,这的确有点丢人,可他并不服输。


天下习武之人,按照实力高低,共分七个等级,其中三流、二流、一流三个等级占据大多数,宗师算是常人所能达到最大成就。


至于巅峰乃至绝顶,那就需要极高天赋,再加上足够的运气和勤勉,此外,还有一类为人所不齿的等级,便是不入流,皆为粗通拳脚的地痞无赖,一向恃强凌弱,不值一提。


以辛千铸为例,他出生于武人之家,自幼习武,如今可以稳居二流的前列,顺带还可以摸摸一流门槛,信王朱邪,由于天赋极高,再加上盗圣凌月生前好友不断提供修行经验,集百家之所长,眼下更是半步宗师的境界。


可眼前的大空和尚,看着也不过三十多岁,武学造诣却凌驾二人之上,若不是天生面容畸形被排斥,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里,起码是长老起步。


饶是如此,被戳中心中痛处的辛千铸也没有半点退缩,气沉丹田,摆好了架势,可大空见此情形却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找死——!”


辛千铸见大空如此放肆,登时抢步上前,抬手便是一拳,直击对方面门,眼见拳头砸向自己,大空不躲不闪,甚至还缓缓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带着三分嘲弄。


这本是虚招,为得就是让对方躲闪,好配合下盘出击,然而大空和尚并未躲闪,倒让辛千铸有点意外,只是他出拳一向刚猛,哪怕是虚招,砸在身上,也不是好受的,不过是一息之间,便已落在大空的鼻梁上。


“施主追了一夜,想必也累了,这一拳,竟是如此的绵软无力。”


预料中的鼻血喷溅并未出现,即使能听到一声闷响,大空却纹丝不动,甚至还能开口讽刺对方,说话间,他又向前顶了几步,辛千铸只觉得自己这一身力气像是假的,竟然被他推着倒退了几尺。


“原来,你已触碰到了巅峰境,只可惜走了歪路,国法难容,否则,你一定是本寺自建立以来的最大奇迹……。”


就在辛千铸自觉势头不对,想要撤招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令自己倒退的力量在一瞬间消散,他急忙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老僧立于数丈外,心中已然明了,大空之所以在此等候,并非为了自己,而是摩诃罗伽寺的前住持,他的授业恩师,无朽大师。


“呵……大道不正,又岂能定他人是非?”


大空双手合十,向着无朽微微躬身,随即盘膝坐下:“自那日别过之后,已过去了许多时日,我还真有点想您,师父,近来可好啊?”


“呔,孽障……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无朽并不回应,皱纹堆垒的脸上,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于大空相貌的改变,却是视而不见,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变成这样,随即抬手点指道:“多年修行一朝丧尽,你还记得自己是出家人吗?”


“饮酒,浅尝即止,食肉,果腹而已,肉欲,尽兴便可……人和畜生有别,是因为人能控制欲望,清规戒律应该用来节制欲望,而非消灭欲望,您苦修多年,却始终站在门外,想来也是可惜啊!”


大空不紧不慢道,“至于您提出的问题,我认为:心在红尘内,纵然出家也枉然,心在梵境中,身在俗世亦修行。”


“妖僧,还敢逞口舌之利?”


辛千铸听得心中赞同,却很快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认同一个杀人犯的陈词,当即稳定心神,厉声呵斥道。


“莫非,你想与我辩论一番?”


无朽大师却不这么认为,他微微一怔,随即踏步上前,朗声问道,大空点点头:“今日这番辩论,不分胜负,只为各抒己见……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束手就擒。”


说话间,大空看向辛千铸:“所以,这位大人稍作歇息,等我与师父辩论完了,自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呃……。”


闻听此言,辛千铸不禁有些犯难,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眼前这位,吃肉喝酒,狎妓杀人,清规戒律犯了个遍,若无朽赢了还好,他实力不俗,不怕大空不就范,倘若无朽在辩论中输了,老和尚今年九十九岁,心中信仰崩塌,保不齐要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如果是这样,只要大空执意食言要走,仅凭辛千铸和李喵喵,显然是留不住他,当即转头看向无朽:“大师……您怎么看?”


“不过是辩论而已。”


无朽淡淡道,说话间,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大空见自己师父应允,便前进数步,在其对面坐了下来,亦是双手合十,霎时间,此处陷入沉寂。


“不是要辩论么,怎么还没开始?”


等了许久,李喵喵耐不住,率先打破这片寂静,辛千铸盯着二人,见他们脸上表情不时变化,或是惊异,或是苦思,或是欣喜,虽于此道没有半点了解,却看出了端倪,随即向李喵喵解释道:“已经开始,只是这场辩论,他们没有说话罢了。”


“阿弥陀佛……。”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无朽忽然口诵佛号,随即缓缓站起身来,仰头看向冉冉升起的太阳,脸上显出释然的笑:“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恭喜师父!”大空也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无朽微微躬身道:“这么多年,您终于在今日跨过那道门了。”


“烦请辛大人给我师弟无愠带个话,就说我已经跨过去了,此生再无牵挂,这身皮囊随意安置即可。”


无朽转过头,看向辛千铸,沉声嘱咐道,说罢,再次口诵佛号,跟着便坐了下去,双目微闭,不多时,就见他脸上表情僵在那里,竟已圆寂。


“老和尚死了?”


辛千铸见状,心头一凛,这算什么,一场辩论,看不出输赢,无朽说他跨过去了,然后便释然而亡,他倒是前往西方极乐了,自己这个俗务缠身的“庸碌”之人,却还要面对大空这样高手,无朽之前说得明白,他已摸到了巅峰的门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辛大人放心,小僧既已立誓,便不再逃走。”


大空见状如此,当即盘膝坐在地上,抬头看向辛千铸,脸上显得异常平静,说罢,便将头转了回去,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的指端相接,结了一个禅定印,双目闭起后,不再做声。


“你在这里看住无朽大师肉身,我去找人,届时,会有寺中僧众前来收殓。”


辛千铸见大空没有反悔,心中登时松了口气,嘱咐了李喵喵后,便转身离开,其实此处距离京城并不遥远,只是昨晚夜色浓重,到后面没了月光照亮,在林子里七拐八绕,走了不少冤枉路,这才耽误了一些功夫。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辛千铸便回到了京城,他先到摩诃罗伽寺告知无朽大师的死讯,之后便马不停蹄,向镇抚司衙门走去,大空虽未食言,可辛千铸终究不能放心,李喵喵在轻功之上是有一点造诣,可实力不济,真遇到点什么意外,恐怕难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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