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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热服】被两次杀死的白垩——浅谈文案对角色塑造的责任

2022-06-16 20:50 作者:Giraffowl_隔热服  | 我要投稿

【这次专栏不会制作成视频,因为我们认为这个话题的讨论需要一点门槛,以保证讨论氛围。】


摘要:

我和我的朋友“树懒君”认为,《尘影余音》活动剧情对白垩的塑造过于单薄,而同时,根据文本信息,我们可以不加额外假设地推理出,大纲中的白垩有着更饱满、更复杂的形象。本文旨在指出文案的相关问题,并通过展示还原出来的白垩形象,证明这些问题其实都在大纲里有答案,只是文案没有顺利传达给读者。

同时,还会讨论我们作为读者期待文案完成怎样的任务,这个任务和大纲有什么区别。我们将以具体例子证明这次的任务并没有被很好地完成,然后解释由此带来的在角色塑造和主题表达上的负面影响。

通过还原我们理解中的白垩,希望能够像以往的方舟活动那样,给各位带来希望与力量,来对抗生活中的困难与虚无。

最后,我们还会谈及白垩和黑键戏内戏外的一致性。白垩两度被虚无吞噬,一次在故事里,一次在故事外。我们甚至可以说,就如同巫王逼死了白垩,这次的文案也是杀死白垩的犯人。这真是一场讽刺的巧合。


声明:

在进入正文之前,我想先为不熟悉我的读者朋友理清一些立场方面的东西,或者说,叠盾。如果你信任我,大可以直接跳到正文。


首先,阅读是个人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夸赞或者批评创作者。无论是以老师奖罚学生的姿态,还是以信徒赞美塑像的姿态来阅读,我认为都不可取。

其次,我理解这次的活动剧情是在疫情环境下完成的,其中肯定有很多各种困难,完全理解。但理解不代表接受。不可回避的错误依然是错误,这是《明日方舟》本身想要传达的观点。错就要认,打就企定。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尝试为这个错误赋予更高一层的意义,这也是过往的剧情想要传达的。

第三,我认为这次的大纲是优秀的,而文案则严重不匹配。除去末尾的几次情绪喷发,这次活动的文案没有任何细看的必要,越挖越不堪入目。这是本文的前提。虽然正文中会举例说明,并不会默认就是如此,但还是需要在一开始明确这一点是不容争辩的。

再者,关于一些常见的论点,我保证聊得更深。这次的问题不是“谜语不谜语”的问题,应当区分凯尔希的施压话术、智力挑战方面的谜语、以及文案表达出现技术问题,这是完全不同的三样东西。这也不是刀的问题,我并非绝对推崇或者厌恶写死角色。值得讨论的是死亡带来的情感和意义,而不是死亡本身。

最后,我向来不执着于评价文案质量,如果适当的脑补可以提高我的阅读体验,我很乐意自娱自乐,并不会在专栏或视频中讨论文笔上的瑕疵和发挥失常。但这次我是感受到了文案的敷衍,而这个敷衍是和本次的主题挂钩的,我无法绕开不谈。


声明结束,正文开始。


写死一个角色

为什么我们会在意虚构作品中的角色的死亡?这个问题是本文的起点。


白垩的死某种程度上在玩家社区中掀起了一波地狱笑话的小浪潮。在我的理解中,“玩笑”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民众对某些高高在上的东西进行消解,代表着一种内心深处的反抗和不承认,尽管明面上并不反对。而地狱笑话则是力度最强的消解。拿什么来开玩笑、开到什么程度,这些都包含着玩家读者们的态度。

因此,这波浪潮的存在表明,存在一群数量可观的玩家不承认白垩的死——至少这次的死亡给玩家带来的情感冲击,远达不到霜星、爱国者这些经典角色陨落时释放的能量。


我不愿意开这个地狱玩笑——后面会详细解释——但我有类似的感受:白垩的死无法对我造成太大的冲击,因为,当我尝试回忆他这个角色时,我想不起什么值得回味的细节。


我第一次读完《尘影余音》的故事之后,对白垩的死只有一个感受——合理。白垩的死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非常合理。他活着就会带来伤害,他自己也选择自我牺牲,他本身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的死还可以解决夕照区面临的直接问题,而且在意他的人除了黑键大多都也命不久矣。

这就像是经典电车难题:长久地救夕照区还是救白垩?从功利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所以,当我看到 老G (@GalladeC)在动态时,我不由得迟疑了一下。老G说他在准备稿子的时候看到黑键的信物,这让他“哽到说不出话来”。在我的印象中,老G是认真对待《明日方舟》内容的玩家,显然是他读到了我当时没读出的东西。同时,我也看到了很多网友表示自己被打动了。那这份感动必然也是虚假的、个人的、或者有偏差的。我应该是看漏了什么。

于是,我看了第二遍。


第二次阅读确实让我对白垩最后的觉悟有了更清晰的感受。

白垩  我们已经太幸运了......还有比我们更幸运的人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黑键  ......我明白,我明白。

白垩  不,你还不明白!

白垩  如果你真的明白,那就不要为此感到悲伤,黑键,我最亲爱的兄弟。

白垩  我们原本应该一同死在这里,让整个音乐厅的人为我们陪葬。

白垩  但我们抗争了!

在最后一幕中,黑键坦言,和白垩相处的几天让他对苦难有了新的认识,也感受到了艰难的生活并不只有痛苦,还有明快的充实。

但白垩的境界和豁达比黑键还要更深一层,他并没有因为无法成功反抗命运而悲伤,反而因为把握住了抗争的机会、因为达成了小小的成果而自豪。

参照女伯爵格特鲁德的遭遇,这确实不是自我安慰,因为很多人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可见,白垩对生活、对苦难、对希望,有着很深刻的认识。

我不由得尝试回味起白垩在我记忆中的形象,正如同每一次读到重要角色死亡的时候。然而,我找不到任何让我动容的情景。我只能想起一个温柔善良的邻家男孩

然而!“邻家男孩”这个形象无法支撑起他在最后一幕的独白——如果邻居家一个温文儒雅的帅哥忽然某一天跟我说起苦难和希望,我实在无法不认为他在伤春悲秋。“邻家小哥”这个标签太薄了。


白垩当然不只是“温柔善良的白毛帅哥”,后面我会解释。现在先暂停一下,我想通过对比过往《明日方舟》优秀的人物塑造,为什么这两次阅读体验都不尽如人意——甚至直白一点,都如此糟糕。

我认为原因各有一点:第一次读时,我无法和白垩形成感情联系。第二次读时,我依然没有找到回应白垩这个角色核心问题的情节。两点是相关的,我们一点一点来说。


死得“合理”的角色并不只有白垩。

蔓德拉走进伦蒂尼姆,必死局,但多少人还在千方百计地抠细节,希望“证明”她还有存活的可能。爱国者对阵罗德岛,作为感染者的标杆,爱国者必然不可以退让,面对这样的战士,罗德岛也不可能留手,你死我活的局面,但我不会认为他的死无所谓。Outcast六枪七命,背后设定上应该是又合理的解释,但在揭开相关设定之前,我着实很难接受那是合理的。

不“合理”的“刀”没有出刀的价值,所有打动人的死亡必定都是“合理的”,这是基础。但“好的刀”就好在,因为对角色成功的塑造,让他们和读者形成感情上的联系,让人觉得:“合理,但我哪怕歪曲事实也不愿意接受这种事情已经发生”——更直接的例子便是同人创作里加入罗德岛的霜星。


我无法和白垩形成感情联系,是因为目前的剧情中所塑造的白垩太薄了。这就说到第二点,白垩作为角色的核心问题。

让我们再次回顾一下那些已经死去的角色,提起他们时,脑海中是不是很自然地浮现出某些画面?灵魂上伤痕累累的爱国者展现出的刚毅和柔情,霜星作为战士为同志断后的身姿,普通农家少女阿丽娜突破自我,只为对塔露拉提供支持、思想武装、和劝谏,以及,阿方索在船上看不见尽头的六十年。

鹰角在剧情里留下的每一刀都有给人充足的回味空间。虽然他们是虚构角色,但我们仿佛可以想象他们生前的日常:爱国者是怎么和霜星互动的,阿方索和加西亚是曾经如何互相支持又互相折磨着,Outcast这个帅奶奶会怎么和年轻干员开玩笑……

这么好的一个人,脑海中的记忆难以褪去,仿佛昨天我们还见过面,如今没了。

这便是虚构角色的死亡的美丽。因为虚构,所以美丽虽然虚构,但是有真实感。“有真实感”是指我们可以想象他们的行动,这正是因为我们能把握住这个角色的关键。


回到白垩这边,他的关键是邻家帅哥吗?是,但不足够。能用一个词概括的形象太薄了。

白垩当然不只是一个邻家帅哥,他可是在荒野上跋涉过的——跋涉,在泰拉大陆是一个很有分量的词汇。天灾、八米高的磐蟹、一米长的针虫、法外狂徒、资源的匮乏。在荒野,人是要拼尽一切才能活下去的。

有人以“虚无”来概括白垩这个角色。不够,因为一个虚无、找不到支撑的人是不可能在荒野活下去的。痛苦与绝望会剥除人求生的意志,就像是愚人号上发生的那样。

有人认为白垩是“温柔善良”的,当然是,但是不止于此。如果白垩是纯粹的善良,他怎么会在明知自己会伤害帮助他的人的情况下,仍然侥幸地活下去呢?他需要一个追求、一个动机,使得他即便违背良心地给别人带来风险,也要活下去。

为什么白垩要活到现在?他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当“虚无”、“尘世之音的残缺”、和“善良”三个元素放在白垩身上时,上面这两个问题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并成为理解白垩形象的关键。单看这两个问题,就已经能感受道这个角色的复杂性。如果能把答案传递给读者,这个角色就不可能不立体。

可惜的是,目前看来剧情里并没有相关情节来作出回答。这便是为什么我回过头来看,回忆中的白垩形象薄得像张纸。因此,他的死无法对我带来情绪上的波动。

【当然,如果你感受到了,或许是你比我敏锐,在潜意识就完成了我要用接下来一整节来解释的事情。这很正常,因为我后面的推演都只用到了目前文本中的信息,我们有相同的起点,殊途同归并不意外。】



白垩形象还原

那么,经过高强度讨论之后,我们复原出来的白垩是是怎么样的形象呢?

或许可以这么用一句话概括:“一个只需要一点点的光亮就能撑过无尽黑夜的温柔少年。”

这便是我们挖出来的、大纲对上面红字问题的回答:

为什么白垩要活到现在?他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我们可以归纳出白垩的三个最明显的特点:替人着想的善良,尘世之音强加在他身的虚无,以及实验不完美导致的“泄漏”。后两者都是源于巫王残党的实验,是强加给他的。文中并没有解释白垩的善良的源头,或许是那个哼着歌的大姐姐,可能是他曲解了老爷爷的不离不弃,但都无法确定。本来,《明日方舟》一般是不存在“没有由头的善”的,安多恩那样的伟大也是植根于他个人的情感需求。但是,由于缺乏细节,我们只能无奈地假设白垩本性有善良的倾向。

被迫接受的尘世之音从两个方面影响着白垩的善良:“善良+虚无”成为非同寻常的包容,让他对自身的痛苦没有怨言,对世界更加温柔、索求更少、让步更多。“善良”+“尘世之音的泄漏”使得他远离人群,除了密探老爷爷。


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方向推演,他和老爷爷应该会远离人类社会,找一个角落静静地死去,根本不会来到夕照区。

那就意味着,这三个特点还不够,缺失了一样关键,这个关键将会把白垩拉向其他人,它会给白垩求生的意志,它应该是属于白垩的小小的欲望。即便这意味着尘世之音会给人带来风险,白垩依然愿意为了获得这样东西而努力活下去。

是什么呢?


我曾见许多人。人内心幽暗,不须拉特兰教宗屈尊告知我。然而人心又有光芒,如此耀眼,几乎使我目盲。我无法忘怀。

啊……我不知道多少次引用安多恩的这句话了,主要是真的很好用,接下来在《明日方舟》把相关问题都聊透之前,应该还可以用很久。

白垩可能也是基于类似的理由。

但白垩又不同于安多恩,因为安多恩的动机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潮石镇,他要去救人,救人能使他感到宽慰,这是安多恩出发的理由。白垩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不过,他的跋涉开始得更早,白垩在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走上了荒野,他不需要出发的动机,因为他没得选。

而在路上,他们完全有可能看到相似的人和事:人心的幽暗与光芒。幽暗的方面他在剧情里直说了:没有村子愿意收留白垩和老爷爷,甚至有些还会把感染者关进地窖里等死。“并不是因为有必要,而仅仅是因为很方便”。

而人心的光芒则以很不明显的方式体现了——他收下的小收藏品。

白垩  其实我曾经想记住很多人的......

白垩  所以,我需要一些纪念,保证我不会忘光。

这次活动中,他本来想把车尔尼的签名、芙蓉的空药瓶、黑键的硬币留作纪念。白垩没有在其他地方说过自己想要什么,这些小物件就是他透露过的“想要”。或者说,他想要的其实是保存那些细碎的美好回忆。

那么,我们就可以大胆猜测,这些便是他在苦难中活下去的盼头,正是这些散发着光芒的事物支撑着他去对抗“尘世之音”的虚无。

白垩需要的不多,正如同他失去控制前对黑键说的:他不奢求反抗的胜利,仅仅是有反抗的机会、能稍微减少点牺牲,他就很满足了。同样,在对抗荒野上的苦难和内心的虚无时,存在于未来的点点微光足以鼓舞他前行。他像是烛火追逐着磷光闪闪的飞蛾,为了避免烫伤对方,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此时,我们再来看白垩最后的牺牲。

《光影》的表演非常微妙,演奏的三人都想要牺牲自己,拯救剩余两人。车尔尼的动机是牺牲命不久矣的自己,成就代表着未来与希望的年轻人,但是被女伯爵格特鲁德妨碍了。

黑键也想牺牲自己,但他显然还没有想清楚,他的奉献源自自轻,他认为“他们比自己更值得活下去。”所以车尔尼喊出“黑键,不要做傻事!”是很准确的,这确实不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判断。

而白垩呢,他是因为虚无而自杀,从而救下剩下两人吗?不是的。

但他并不痛恨这样的生活。

他在漫长流浪生活中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诅咒命运并不会让生活变好。

他只能从当下能做的事中找出自己生存的意义。

……

现在,他认为是时候了。

没有谁比谁更值得活下去,但是,他已经交到了朋友,得到了友情,他满足了。

今天阳光正好,是一个死去的好日子。

“没有谁比谁更值得活下去”,这就是体现白垩比黑键洞见更深的地方。白垩并不是因为逃避而放弃,也不是因为自轻而委屈自己,而是因为满足而体面退场。

从字面意思来看是这样子,但是我们可以继续深挖:真的满足吗?如果是能够被满足的欲望,又怎么能成为人唯一的心灵支柱呢?白垩这么努力地在荒野上生存下来,他是如此向往生命中遇到的美好。只不过,比起那些美好,他更重视车尔尼和黑键。

这样来看,白垩的死,是不是更有厚度、情绪更复杂一点呢?


白垩本该如此地立体,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而他的卑微惹人心生怜爱。那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被塑造得这么薄?

为什么这需要我们通过推理获得,

而不是从故事里自然地感受到?



文案的职责——请把角色当人

接下来我要开喷了。


文案和大纲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仅仅作为一个读者来看待这个问题。正如前面所说的,我期待的是“因为虚构,所以美丽虽然虚构,但是有真实感。

为了避免人身攻击,接下来我们只考虑“文案”和“大纲”这两个内容,而不考虑对应的负责人。对比两者,也许我们可以说,大纲更注重雕琢出“美丽”的部分,它关乎人物的动机、重要经历、社会环境设定,以及简单推演出:在这个环境下,有过这样经历、怀着这些动机的人们之间会产生怎么样的故事。当我们尝试总结出这段故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整理出来的便是本文所指的“大纲”,是故事的骨架。

而文案则负责“真实感”的部分——事情朝着大纲规定好的方向发展,但在这个过程中,各个人物具体说了什么、想了什么、有什么感受和反应……这些具体的细节描写、词句斟酌,便是本文所指的“文案”。文案的职责并不只是把大纲的信息“符合逻辑地”传达给读者,还更需要触动读者的情绪。是让读者“感受”到这个角色,而不是“了解”到这个角色。

而“文字味同嚼蜡,但信息完整呈现”是可能的,也是这次活动剧情前半部分呈现的效果。我们确实可以通过目前的文案基本掌握背后的大纲,理解每一个角色的动机和思考,然后就像前文那样推导不自然或缺失的部分。但这并不是文案好,交代信息只是文案最最基本的任务。前面推理出的白垩形象归功于精彩的是大纲,文案没有添色分毫,相反, 还在添乱。也就是所谓“8分的剧情写成5分的故事”。

结果,白垩这个角色的塑造有超过一半是来自第八关,而当我们被白垩的死前绝唱打动后,我们无法回忆起他生前的细节。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为什么说文案在添乱?

我也想知道,但目前水平有限,我和“树懒君”暂时的结论是,前面的文案并没有把角色当人,而只是作为交代信息的木偶来摆弄。而且,被这样对待的角色不只是白垩。

值得注意的是,我不是说目前的安排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剧本是完全合理的,因为大纲是经过打磨的,我想要指出的是,文案因为铺垫和措辞方面的安排不当,导致阅读过程中(尤其是第一次)的不适。

接下来我将以芙蓉、车尔尼、和黑键为例,展示文案究竟有多糟糕,这次的文字细节是多么不堪入目。(不以白垩为例是因为白垩太薄了,没东西可以聊。)


芙蓉:心善的强硬?还是下作的无礼?

我们通过档案知道,芙蓉的异格包含着一点转变:

那个总是以最强硬的态度要求身边所有人的芙蓉却也不知道在何时“消失”了。

但我们再来看看黑键和芙蓉的互动,下面这一段摘自芙蓉初次确定“假愈”和白垩黑键有关后,把黑键带到门外单独对话的桥段。

芙蓉   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夕照区,离开维谢海姆。

黑键  音乐会呢?

芙蓉   音乐会——说什么傻话?

芙蓉   假如假愈现象是由某种法术引起的,你们的合奏大概率会将其增强——

芙蓉   难道说......这就是你的......

黑键  停。

黑键  实话实说,我非常讨厌这种无端受到怀疑的感觉。

芙蓉   这不是你说讨厌就能解决的问题!

思考一个问题:芙蓉为什么会无端怀疑黑键?

她作为萨卡兹、作为感染者、作为经验丰富的罗德岛医生,她是最明白这种怀疑对人的伤害,更别说不久前她才深陷这样的怀疑,还是黑键帮她解围的。为什么她会这样对黑键说话?难道芙蓉是从莱塔尼亚回来的瞬间完成成长和异格的吗?就算是“态度强硬”的芙蓉,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这句话一定要说吗?除去这部分也不影响故事发展。


说到芙蓉被围攻,我们也来看看那一幕。当时白垩为了帮芙蓉解围,挡在了她和醉酒的居民之间。因为芙蓉失言,醉酒大哥因为觉得被挑衅而发起攻击,导致大提琴被流弹打穿。对于被损坏大提琴,芙蓉只说了一句:“啊,这大提琴……面板破得这么严重,还能修吗?”,并没有表示歉意或者提出补偿。当然,就算说了,白垩的话肯定会接受歉意并谢绝补偿的,这不影响剧情发展。但是芙蓉不主动提出的话,就像是她害怕提起的话白垩会要求她赔偿一样。难道芙蓉不会道歉吗?


说到“道歉”,就不得不提最影响阅读流畅程度的例子了。芙蓉在劝阻车尔尼未果,被大妈乌尔苏拉带到外面介绍夕照区的历史,说明音乐会的重要性。这是塑造车尔尼的关键片段,解释了车尔尼不愿意取消音乐会是为了夕照区的未来,而不是为了自己。他要靠自己的资源,在死前、在职业生涯的最后捧红夕照区的音乐新星。

信息的交代方面依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对话的结束。芙蓉接到行板的电话说是密探老爷爷失踪了。闻讯,芙蓉在没有告别的情况下就离开了乌尔苏拉大妈和卖小吃的大叔。在这次活动之前之前,对芙蓉的描写虽然不多,但我们可以明确她并不是一个没礼貌的人,即便再紧急,也就是多说一句话的事情:“发生了紧急情况,抱歉,我要先走了!”

另一方面,如果芙蓉真的因为某些事件(比如雷姆必拓的意外)变得有点“救人强迫症”,来不及说什么,那么大妈和大叔作为一个正常人,看到面前平日礼貌大方的芙蓉走得这么慌张,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至少打个圆场?比如“她走得真急呀。”或者加上一两句祝愿:“希望没出什么大事。”这样,这个对话就完整地结束了,而不是生硬地转到下一个场景。


没有根据就怀疑别人、害怕承担责任、不会道歉。这些显然都不符合芙蓉的设定,如果我们承认了这些文案细节,就相当于承认这些对芙蓉形象的抹黑。

难道“心善的强硬”就不能塑造吗?各位有想过为什么芙蓉这么执着于健康餐吗?难道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饭菜难吃?

让我们回头看看《阴云火花》。在故事的开头,感染者工人阿石向澄闪要高度数的酒喝,澄闪不给,说是对身体不好,阿石的的说辞是,“反正得了这个病,迟早都得死,死前......”。但澄闪马上打断他:“ 不准这么说!……请注意身体,好好活着!不要总是把那个词挂在嘴上!”

澄闪的这段发言和芙蓉的营养学研究异曲同工,她们不是不关心病人的快乐,而是更重视健康。回到《尘影余音》,“及时行乐”和“心怀希望”这两点的冲突本来就应该是芙蓉和快餐大叔的讨论的核心,它们有共同的出发点,就是为感染者着想,但现在看看芙蓉吃了一口就不吃的快餐,这不又是给芙蓉抹黑吗?

摘自《123罗德岛!?》


“健康餐难吃”这一点都没把握好,就更不用期待文案能处理好芙蓉的另一个特点了:“姐姐”。

要进一步加强芙蓉和炎熔之间的牵绊,其实一点都不难,只需要点出,“芙蓉选择长笛作为新法杖是为了和炎熔的钢琴二重奏”就可以了。因为木管乐器并不是外行人拿起就能吹出声的,芙蓉肯定是练过的,只不过还没练到家,所以才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展示。

如果多了这么几句心理活动,明明可以补充这方面的心理活动,但为什么要两次强调芙蓉选这个长笛仅仅是用作法杖呢?而且,这是不是就可以在炎熔基本没戏分的情况下表现姐妹情深?而不是在吃饭的时候说什么,“哎呀,不好意思,一说到小炎熔,我的话就多起来了。”


车尔尼:送别音乐会究竟意味着什么?

上面提到一句,借乌尔苏拉大妈之口,我们可以得知车尔尼举办送别音乐会的目的和重要性。夕照区之所以成为今天的夕照区,正是因为音乐。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在气氛烘托、侧面描写方便展示这场音乐会的意义。

快活的音乐人只存在于开头的一幕,他们拉着芙蓉跳完舞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人唱唱跳跳,也没有年轻乐手出来对车尔尼的音乐会表示期待,更没有达官贵人前来物色新的资助对象,甚至车尔尼举办送别音乐会的直接原因——矿石病恶化,自认为命不久矣——都只是乌尔苏拉大妈一句话带过。

从去年开始,先生的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一直到今年初春都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办什么告别音乐会了。可是从昨天开始,先生看起来反而好了不少。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很多,这不单是在说明音乐会的重要性,而且还是在铺垫“假愈”。但是这句话太不显眼了,对于重复看的读者来说,这显然是铺垫,但对于初次看的读者来说,根本不会留意,铺了个寂寞。于是乎,两条重要信息都没传达出去。


没强调音乐会的重要性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就是解释不了为什么车尔尼最后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风险都要开这个音乐会。

主角团明明知道,女伯爵格特鲁德的计划约等于是要毁掉整个夕照区。同时,车尔尼知道格特鲁德的为人。黑键生长于阴谋之中,熟悉阴谋家的嘴脸。曾经跋涉过的白垩和罗德岛干员芙蓉都见识过大地上的阴谋和险恶——芙蓉甚至经历过卡西米尔活动。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拔掉休息室的音响、并赢过格特鲁德的单挑之后,就可以安心开音乐会了?

为什么没有人怀疑,格特鲁德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怎么会来单挑?

当然,格特鲁德也是“惨遭塑造”的例子,明明是一个情绪饱满、内心矛盾(音乐——仇恨)、同时精于算计和阴谋的角色。她的计谋可以瞒过女王的密探、让黑键飞不出她的五指山;她对音乐的敏锐可以让她慧眼识珠,选中车尔尼;她仇恨之浓,足以让她抛弃一切。

目前来看三点都没表现出来,结果被看作无脑卖惨、无能狂怒的小丑。她的失败塑造也影响了音乐会的意义的表现——也就影响到车尔尼的塑造。



黑键:敢爱敢恨?还是幼稚纨绔?

芙蓉和车尔尼还算是戏份偏少,车尔尼甚至还有一段作曲时的高光。要真说被糟踏得最惨的,自然得是黑键和白垩。

黑键和车尔尼的第一次对话,基本毁掉了我对这段重要关系的第一印象。

车尔尼  要不是你后来反应过来,这一段就彻底被你搞砸了。

黑键  彻底被我搞砸了?

黑键  不,我觉得您可能听得不是很真切......

车尔尼  我就坐在这儿,你说我听得不真切?你觉得我听力有问题?

……

车尔尼  只是什么?我看只是被人捧习惯了吧。

黑键  被人捧习惯了?!您完全不了解我的处境,我要求您收回——

黑键在三句话之内被车尔尼破防了?这直接刷新了《明日方舟》的“最速破防记录”。

黑键可是在阴谋中求生存的傀儡,他在认识到“代理”们的阴谋之后并不能让他们察觉,黑键多少都是需要一些城府的,而不是这一幕那样喜怒形于色。

而且,车尔尼的《晨暮》可是黑键选择长笛的理由,车尔尼多少也算是黑键尊敬的人,黑键怎么可能会觉得车尔尼“听得不是很真切”?黑键至少应该先从理性上尝试说服对方,比如让车尔尼指出问题所在。

说到不占理的时候,黑键还可以用巧妙的讽刺回击,比如提出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贵族身份干扰了车尔尼的音乐判断。黑键在秘录里显然是懂得这些“更优雅的骂战”的。然后车尔尼会觉得被冒犯,或者因为时间太紧而不耐烦,于是会讥讽道:“我看只是被人捧习惯了吧。”由此,只需要增加一两句唇枪舌战,黑键就会显得没那么无理取闹,而又回到大纲的方向上。

更甚,“您完全不了解我的处境”,这完全是破防的表现了,第一天见面的人没有义务了解你的过往。是的,看完后面的内容之后,我们可以知道这是黑键的逆鳞,他生气是正常的,但是,这时候我作为读者还没有读到,就像车尔尼一样。所以,只会觉得黑键很low。

这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黑键破防太快,导致车尔尼也缺少了表现机会,因此,后来他们坦诚相待的时候就少了一分味道。这又是一次环环相扣的败笔。


最离谱的是,在车尔尼表示白垩表现更好时,黑键还接着说:“你说什么,我难道连他——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连他(都不如)”?难道黑键打心底里看不起白垩?明明是黑键自己邀请白垩组队的。这同时也是一句很伤人的话,为什么黑键事后没有道歉?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依然那么要好?

和芙蓉对黑键的怀疑一样,这句话一定要写吗?可不可以用“……”代替?《长夜临光》里面玛恩纳叔叔就有好几处值得推敲的沉默。为什么一定要强加这句话呢?

如果我们接受了这样的文案,就相当于接受黑键这个无理取闹的形象。但黑键是这样的人吗?他只是直率、反抗不合理的常规和敢爱敢恨,所以活动剧情还是秘录中,他才会顶撞贵族、偏袒平民。但他并非一个无理取闹的公子哥——也没有必要塑造一个这样的角色。


单个角色都塑造不好,更别说表现两个角色的关系是如何推进的了。最关键的例子是白垩和黑键的关系——为什么他们如此一见如故?

并不是因为天降竹马,因为他们是后面才想起来的。而即便如果是“天降竹马”的桥段,那也应该有相应的铺垫——先是觉得熟悉但说不出口,然后再是认出来。哪怕有一个表情差分的安排、一个“……”,也会好接受很多。而实际上的第一次铺垫,是黑键表示白垩哼的歌很熟悉,那时就已经到了他们买完琴了。

另一种可能性,若黑键帮白垩插队是因为他素来喜欢用贵族头衔帮平民,就像是他在秘录里那样,那么依然很奇怪,白垩-黑键的关系不应该从一开始就在最高点,无话不谈。这样的关系设置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导致在经历完一同练习、一同买琴、分别回忆起过去、一同大战源石虫、一同登台演出之后,他们的关系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加深。这对于两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来说太奇怪了。

白垩没有给我留下很大的印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和黑键没有太多有深度的互动。他们一个是贵族,一个是流浪者(先别管为什么他在夕照区有个房间);一段“尘世之音”是暴虐和破坏,另一段是寂寥和空虚。他们本应有更多认知和价值上的冲突,但是没有。

我甚至可以想象,某一天他们练完琴,准备入睡了。黑键躺在床上,白垩躺在地毯上,他们开始聊起天,黑键或许还会不经意间说两句,“这床不太行呀”之类的。白垩就会说什么,“这比在荒野上露宿街头安心多了”。由此,他们开始分别讲起各自的过去。这样,当时间来到黑键的秘录,当黑键重回这个房间、躺在地毯上时,便能会想起这一幕,从而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地板有多硬。

这很难吗?以前我们阅读《明日方舟》的故事是通过各种小细节,比如他们的沉默、他们的游移、他们的语气,来揣测和把握人物,这次,我们竟然要捏着鼻子把大纲抠出来,然后通过大纲推测角色们应该说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样还不如把大纲直接给我,我自己脑补完。



如果承认文案的可靠,上面这些问题都很难回答。然而,只要放弃为文案说话,就会有一个简单的答案可以解释一切——文案没有把角色当成人,而只是推进剧情的工具。工具没有心、只会交代信息和情报、只会解释因果而不会表达感情。

角色塑造出问题的例子还有很多,不好一一展开。总的来说,大纲能照顾的地方中规中矩,怎么跳脱也还呆在优秀的框架之内,但大纲照顾不到的细节则一塌糊涂。应该写的道歉没写,不该写的伤人的话语却写了,真让人怀疑文案负责人的品德——这似乎有点过界了,还是不要讨论具体的人了。

若不是最后几关换了文案,高潮部分的文戏根本不敢想象。但显然,那不是一个不向角色投入感情的人能写出来的,尤其是车尔尼写《光影》的那一段,当然,还有两篇秘录也像是其他人写的。

但换文案也没用,最后依然回天乏术。因为伤害已经造成,每个角色的形象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和变薄,情绪的爆发就变弱了。无论是白垩,还是女伯爵格特鲁德。这也就怪不得玩家会拿这两个悲情角色开地狱玩笑了。



符号化、标签化

不把角色当人除了会影响人物塑造之外,会带来什么后果?会让人物和设定变成漂浮在空中的、不接地气的符号和标签。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尘世之音”的设定掉格了,成为了执着于超自然表现、而没有落到实处的耍帅设定。然而, 《明日方舟》的超自然事物从来都不是浮在空中的,相反,围绕着这些超自然事物的讨论最终都是会落回现实的。


源石病——歧视和由此引申的剥削的具象化。

海嗣——物竞天择中和人类文明你死我活的竞争者、个体完全向集体奉献的反乌托邦。

岁兽——对人生、对世界超凡脱俗的哲学讨论,是中国一直都有的命题。即便是大姐令,她的强大主要是通过精神层面的逍遥表现的,她没有参与凡人的打斗,她击碎的是岁兽们的心魔,岁相。

拓拉的“王之军势”——“我就是我自己的可汗”的具象化,是迷茫的年轻人厚积薄发的顿悟,是拓拉超越自身对“弱小”的恐惧的体现。

耶拉——得天独厚、但同时封闭国家的地理环境。


即便撤去这些超自然元素,故事依然可以正常进行。这便是《明日方舟》独特的题材选择,也是其故事精彩的重要原因。但尝试回想一下,“尘世之音”在这次活动是被怎么引入的?

那是黑键在车尔尼面前碰壁,第一次回去找女伯爵格特鲁德的一幕。在四五关之间的剧情关之前,作为读者,我们没有任何关于“尘世之音”的具体信息。它就像是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无法反抗的设定。这还不是无关紧要的设定,故事的推进全靠白垩身上那一段残缺的尘世之音。

白垩“破损尘世之音”带来的伤害只是设定上的伤害,而没有任何实感,只能按照设定给出的方法解除,除此之外,无法反抗。就像勇者被告知,魔王毫无缘由地要侵略人类,所以必须去寻找圣剑一样,因为没有其他武器能伤害魔王。

太硬了,这和以往的故事都不同。

而且,因为没有细节铺垫,到了车尔尼揭露两段“尘世之音”的性质的时候,更加是生硬。在车尔尼把白垩的“尘世之音”总结为虚无之前,作为读者,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虚无。如果有一些过度的包容、甚至逆来顺受的情景,都是很好的,能同时表现白垩的善良和虚无。但并没有。


那么,“尘世之音”是不是就没有现实指代呢?不是。8分大纲怎么可能会忽略这部分呢。

这次活动剧情中,大多数主要角色都在做一件事情——反抗命运。“尘世之音”就是强加给黑键和白垩的命运,既是因为血脉,也是因为阴谋。

白垩反抗的是“虚无”,甚至应该说是比虚无还惨,因为虚无是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是零。但白垩是负数,残缺的“尘世之音”会伤害他身边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因此,他的命题就是我们最开头的时候说的:

当生命笼罩着虚无和对别人的伤害时,

一个善良的少年可以如何活下去?

白垩交出了他的答卷,是温柔的、不失赤子之心的,就像是病弱的孩子一脸满足地追逐着萤火虫,靠近,而又保持距离。

甚至我们可以说,白垩并不是单纯地在反抗“虚无”,“虚无”并不是独立于白垩之外的一个东西,同时它也是白垩性格的重要部分——演变成他的包容,这份包容使得他最后愿意放弃自己来保全他珍视的。他是在利用“尘世之音”给他的影响,来反抗“尘世之音”施加给他的命运。

包容、接受自身的“缺陷”。拓拉跋涉多久才最终在大骑士领接受了自己对“弱小”的恐惧。从这个角度来看,白垩在立意上是拓拉的延伸。


或者说,白垩本应呈现这样的形象,然而,他被糟糕的文案符号化了,从一个“见识过世界的、只需要一点点的光亮就能撑过无尽黑夜的温柔少年”,变成了烂大街的、脸谱化的邻家帅哥。他本身明明是在展示一种反抗虚无的生存姿态,如今却被覆盖了一层滤镜——俗套的带刀CP。

本来,白垩可以给痛苦中的玩家读者带来一丝慰藉的:虚无感、丧失前进的动力、感觉自己拖累了别人,这些情感对于这个时代年轻人来说都是很常见的。白垩活下去的身姿本应能给读者带来一丝情感上的力量。

白垩  黑键,不要忘记,我们是那场惨无人道的实验的幸存者,我们活了下来。

白垩  当我们要诅咒自己的命运时,我们不能忘记这一点!

白垩  我们重新相遇,重新成为朋友,并且在舞台上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合奏!

白垩  我们难道不幸运吗?

白垩  我们已经太幸运了......还有比我们更幸运的人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苦难存在不假,但我们也可以不用这些苦难定义人生,还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美好,那些事物是可靠的。

白垩  黑键,你要活下去,你要走过漫长的夜晚。

白垩  你要去反抗那些不公的命运,并且孜孜不倦地为他人付出。

白垩  只有这样,当你坐下来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白垩  我会问你,黑键,你今天过得如何?

白垩  然后,你会挺起胸膛告诉我,你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白垩  你会向我倾诉你在行善过程中遭遇的障碍,以及抱怨命运始终不愿青睐于你。

白垩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倾听你的一切。

白垩  因为你是那么努力,你当然可以去抱怨一下。

白垩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这片大地上的苦痛所淹没,你才能在你的生活中获得安宁。

白垩  记着,黑键,我们曾经一同反抗了不公平的命,而我们得了胜!

白垩  所以,想到我的时候,你应当笑,而不是哭。

白垩就像黑键的哥哥一样,为黑键抗下命运的两次重锤;但同时他又是柔弱的,他的渴求是如此卑微,是因为他实在无力追求更多,白垩的阔达与包容,本质上是一种无可奈何,他的反抗,是一种自我安慰。

白垩,就是这样:柔弱的坚强。



戏里戏外

一般来说,我是不想要评价鹰角、不评价创作者的,我只想讨论故事。但是,这次我花这么长的篇幅、抽离出来在第四面墙外讨论文案,是因为我和“树懒君”发现了一些贯穿戏内外的东西——白垩被杀死了两次,戏内的凶手是“尘世之音”,戏外的是这次的文案。


围绕着这个观点,可以轻易地找到很多重合的点。

白垩无法反抗“尘世之音”,正如同他无法反抗戏外的那支编写故事的笔。

白垩的最后,被象征着“虚无”的“尘世之音”所吞噬,在戏外,他的形象也因为文案标签化的、浅薄的塑造而被消解,他的形象无法撑起他死前的话语,由此引起读者潜意识里对“伟光正”的反感,因而成为一系列地狱笑话的主角——价值被消解,这同样是被“虚无”吞噬的表现。

而白垩死后,还要被“尘世之音”玩弄,操控着他说一些他不想说的话。白垩这个躯壳最后的台词是“尘世之音”伪造的,白垩这个角色的台词何尝又不是另一种诅咒写成的呢?

另一个角度来看,白垩在戏内死了,如此绝境在戏外也无法挽救,因为已经没有更多塑造他的机会了。


“尘世之音”,或者说巫王的诅咒并不只是被施加在白垩身上,黑键也有类似的遭遇,因此也有类似的戏内戏外的对照。

黑键诞生自巫王的血脉,正如他的形象诞生于这次活动的剧情文本。这是一份诅咒、是污点,那些拉跨的塑造会伴随着他作为角色的一生,直到他被世人忘记。但同时,因为白垩的牺牲,黑键得以存活下来,他还有被再次塑造的机会。尽管他的未来依然背负着这份诅咒,但他仍有机会反抗,经由同人创作者、或者另一个文案之手,去反抗他的过去。

但是,只要这个文案负责人依然有机会负责之后的剧情,巫王的诅咒就依然会笼罩在黑键的头上,下次他仍然有机会被“惨遭塑造”。他需要在未来的剧情中和这份命运和诅咒对抗,无论是来自巫王的诅咒,还是来自这位文案负责人的。


这次活动还在一个更大的层面实现了自指——正如同泰拉世界上的“美德”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也应该铭记,即便剧情的精彩已经持续了半年,但“优秀的文案”也不是理所当然的。拉特兰为了维持美德的存续,付出了多少,那位6星策划、那位大纲负责人,那些愿意位剧情打磨分出时间和资源的管理层也就付出了多少。

鹰角内部难道不知道这次剧情拉跨吗?难道那位大纲负责人不清楚文案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吗?怎么可能。单纯地读一遍就能感受道这些文字的别扭。

不知道是谁——反正不可能是这个文案负责人——借车尼尔之口很好地概括了这次文案的表现:

车尔尼  但你的演奏,有时刻意炫技,有时敷衍了事,整体上就像......

车尔尼  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工作,一边又在细枝末节处做些花活,来向别人证明你不是不行,只是不愿意做。

车尔尼  我很严肃地认为,这是一种对音乐的亵渎,我绝对不能接受这种态度。

我很严肃地认为,这是一种对《明日方舟》的亵渎,也是对角色和读者的不尊重,我绝对无法接受这种态度。黑键证明了他不是故意的,但文案呢?

如果这是更高层的负责人要求加上的台词,这就像是在指桑骂槐一样,只是不知道这个文案负责人看不看得懂。可能看不懂吧,不然又怎么会把角色写成如此木偶,还画蛇添足地加上那些下作的字句呢?

从这个角度来看,高潮部分的救场、以及车尔尼这个“类meta发言”,就像是无力回天之后,那些爱惜自己作品的人作出的“柔弱的反抗”——就像是白垩那样:虽然无法反抗成功,虽然不能扭转局面,但至少给那些对《明日方舟》有信心、深挖到底的读者一点希望与存续。

这同样是一种无可奈何,同样是一种自我安慰,就如同戏内的白垩一样。

白垩  如果你真的明白,那就不要为此感到悲伤,黑键,我最亲爱的兄弟。

白垩  我们原本应该一同死在这里,让整个音乐厅的人为我们陪葬。

白垩  但我们抗争了!

白垩  在别人看来,这种抗争微不足道,但对我们自己来说,这样的抗争让我们有机会为了对方付出一切。

所以,我一开始说是不想更新了,是因为越挖细节越让我难受。但当我和“树懒君”读到这一层,我又觉得,或者我也可以抗争一番。

白垩  黑键,你要活下去,你要走过漫长的夜晚。

白垩  你要去反抗那些不公的命运,并且孜孜不倦地为他人付出。

白垩  只有这样,当你坐下来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白垩  我会问你,黑键,你今天过得如何?

白垩  然后,你会挺起胸膛告诉我,你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我们只是读了一段糟糕的文字而已,甚至称不上是苦难,又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这算是我们对白垩的死的缅怀——当然,我是指故事外的死亡。

继续消解他戏内的死亡吧!别让这个“文案负责人”以为自己如此糟糕的文字也能打动人。敏感的读者被打动是因为他们的敏锐、感受到了故事背后的大纲、大纲中白垩的精神,而不是文案的文字有多传神。


还能再反转吗?

既然已经反转了一次了:“不是故事糟,而是技术层面出了问题”。那么,自然可以怀疑后面还有反转:“会不会不是偶然出现了问题,而是这个问题也是创作的一部分,是创作者们故意搞砸的呢?”

我们来验证一下。


这次的文案糟糕得如此刺眼,甚至让我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关于文案负责人的清晰“印象”——不尊重角色,无法掌握《明日方舟》的精神内核,在细节处敷衍了事,画蛇添足,不愿承担责任,不会道歉,甚至思想下作。

然后还有一个高大的“形象”——大纲负责人,他心思细腻,能够通过三两个设定立起一个个有厚度的角色。他料事如神,在文案拉跨的情况下,能够给出足够的指引,使得文案只需交代对应的细节就能保证故事在逻辑上合理且完整。他还对角色怀有感情,会借车尔尼之口映射文案负责人,对方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把那句话加入自己的工作中。


咖啡店主  翘首企盼的群众,强撑病体的音乐家,碰了一鼻子灰的贵族......

咖啡店主  (小声)真动人啊。

心怀怨气的读者,满腹才华但依然无可奈何的大纲策划,被骂了却不自知的庸才。

真有这么巧合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大纲负责人”和“文案负责人”都是鹰角“创作”出来的呢?他们并不比黑键白垩真实,都是高于现实的虚构人物。


当代艺术家理应能预料到观众的反应,并在创作过程中考虑到这些反应,由此,艺术家和观众共同完成这部作品。如果说这次的创作者们就是这么一群艺术家,能料想到读者不同程度的反应,并在读者脑海中塑造出“大纲负责人”和“文案负责人”两位角色。这么看来,确实有可能是有意为之的先锋艺术。

但我认为不可能是刻意把故事写烂,然后整这么一出,毕竟这也太先锋了。而且,这可是在砸自己招牌呀——《明日方舟》的故事部分在我看来,最招牌的特点莫过于脚踏实地、植根现实,而又带有一点点童话色彩和希望。或者,这只是疫情环境下,工作不好开展所导致的无奈让步,给相对寡淡的故事填上一层额外的意思。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植根现实”,使得《明日方舟》相关的创作和真实模糊不清——谁又能保证罗德岛上每一位雇员都了解并认同阿米娅的方针和精神呢?你以为已经到了现实,可能依然仍在创作的虚构空间之内。


最后

总结一下,本文通过文本挖掘了故事的大纲,并通过大纲赏析了白垩这个角色以及这次活动的主题。同时,本文也指出了文案处理方面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方,同时讨论了这些处理造成了什么影响。最后还进行了一些故事之外的发散——只代表我自己的想象,和鹰角内部的实际情况完全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大家看个乐就好,我只是选了一个最解气、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正义爆杀”剧情来牵强附会而已。

说到底,我还是不喜欢聊游戏运营和公司管理的内容,评论区里希望大家也克制一下。


最根本最根本的动机,不过是希望能够为白垩这个角色正名,也希望能帮助部分读者解释阅读时,心中难以名状的不满吧。这两点达到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有想要细致讨论的、觉得文章哪里没说清楚的、有不同意见的,欢迎在评论区留下你的观点。鉴于这个话题容易引发争吵,想试运行一个新机制。

建议各位在回复前,先写下“【隔热】”,再写想说的东西,尤其是感觉自己把握不好语气的时候。有了这两个字就相当于叠好盾了,就假设是带着善意来讨论的了,那我也回报以最大程度的耐心。

不然遇到不合适的评论,这次删评就没有警告了。(以往一般都是有警告的,除非阿瓦隆系统发神经乱删,那超出我的处理范围了)

【隔热服】被两次杀死的白垩——浅谈文案对角色塑造的责任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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