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研学园》九：水母的梦殇？
时间回到旧体育馆事件的那天晚上。
下了晚修，暮月叫住恰恰，说：“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恰恰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跟我来就是了。”暮月直接抓着恰恰的大臂就走，那力道大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在报上次的仇。
“别别别太快！还有，轻点！我自己能走！”
路过花圃，路过池塘，经过宿舍楼往斜对面走，就看到了那栋旧体育馆——和旁边的大坑。
“啊？”恰恰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什么情况？”
“在我们学校发生袭击事件了呗。”暮月出人意料的淡定，眼神里满是不屑与恼怒。
“不是，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啊！”
暮月没有回答。恰蘑菇屏住呼吸，非常谨慎的走到了大坑旁，观摩了一会儿，“这大小，也太夸张了吧......”
“这是你去找云絮时发生的事，我当时也在场。”
恰恰一听这话，打了个激灵，可当她转头看向背后的暮月时——那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睫毛一动不动，蓝色的瞳孔在幽幽的发着光。
“行了，我们回宿舍再说。”
恰恰稀里糊涂的跟在暮月后面，内心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结成了疙瘩。
打开门，小荧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察觉到两人后头也不抬地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暮月的语气今天怎么这么冷啊，恰蘑菇心想，她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却马上被暮月小声喝止。
“现在小荧心情不是很好，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这段时间挺不好受的。”
啥？
今天可谓是让恰恰最郁闷的一天了：先是和云絮一起做了噩梦，被神秘英文单词吓一大跳，再就是旧体育馆的大坑和反常的舍友了。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多烦心事啊！恰恰咬紧嘴唇，双手不自然的扯着自己的裙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恰恰。”
“嗯？”恰恰忽然回过神来。
“能先跟我来一下吗？就一下。”或许是感觉到恰恰的情感变化吧，暮月刻意放柔了声线。
凄美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学校，树上的乌鸦在嗷嗷啼叫。
暮月的房间和雪涅的一样也是天蓝色的，只不过装潢就比雪涅的多的多了，在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床，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暮月面向大海的照片，照片里夕阳飘洒金黄了大海的浪花；墙上挂着一个小书架，上面书籍整齐，放着的都是关于时间与三维空间的物理书籍，书架下有一个小书桌，上面凌乱放着一些共识笔记，角落处放着一个立柜和一个空气净化器，立柜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鱼缸，净化器被设置成安心的27°C，正悠悠地吐出白雾。暮月领着恰恰在床边坐下，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严肃地说了一句话：
“我需要你帮我看着小荧。”
一瞬间，时间似乎是停止了，房间里没有了温度，亮着的顶灯也失去了光泽，只有无尽的虚无被遗留了下来。透过镜片，恰恰的眼睛开始冒出了火花，她歪一歪头，天真无邪的问：“什么？”
“帮我......帮我看着小荧。”
暮月略显迟疑，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结果，下一秒她就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了床上，紧接着，恰恰不解和愤怒的声音穿透着她的耳膜：
“你到底想做什么？前天你各种劝我不要和云絮见面，今天对我也是一种冷漠的态度，现在又要我看住小荧，到底怎么了嘛！你这么做，终归是有原因的，可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暮月毫无招架之力，试图把头转到一边。
“你看着我！”恰蘑菇开始变得癫狂起来，语气上升到了吼的地步，“你在防什么？你在怀疑什么？我们刚见面那会不是玩的挺好的吗！现在为什么只剩隐瞒了！”
“对不起恰恰，我不能说......”
“我不管！”
“你们俩在干嘛呢？”
毫无疑问，如此大的动静惊动到了外面的小荧，她推开了门，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惊的一幕。
“糟了......”暮月还在思索对策，可恰恰压根就没给她这个机会，继续大吼：“这两天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你明白被朋友期满的感觉有多难受吗？正好小荧也在这，我现在要——”
这一句出来，彻底点燃了暮月的怒火，她忽然从体内涌出一股能量，将恰恰从自己身上推开。要不是效应在背后及时辅助，事情绝对闹大。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感受吗！我自己都郁闷得很！”
“你知道个鬼！你知道我今天下午——”
“梦境出变故了，对吧？”
随着募月的一声反问，恰恰原本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忽然呆滞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暮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但心一横，继续说：“然后跟塔塔聊天的时候头又痛起来了对吧？”
恰蘑菇的脸色从怒气重新红的红色转瞬即青，她上前走了一步：“你不是说当时你在旧体育馆旁边吗？为什么你都知道？”
小荧也是一头雾水，心想自己来的是不是不合时宜。
暮月无奈的摇了摇头，郑重地给恰恰鞠了一次躬：“对不起恰恰，这两天瞒着你，我自己也很过意不去，既然你想知道真相，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小荧也是。”
小荧拍了拍恰恰的肩膀，然后说：“你说吧，我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保密，接下来我说的，你们一定保密。”
“可以。”小荧带着恰恰重新坐到了床边，暮月也坐了下来，望着恰恰的苦瓜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最终她咳了咳两下，清了下嗓子，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两个人的瞳孔不约而同放大了，然而暮月正襟危坐的神色告诉她们，她没有说谎。
“我信，”小荧率先打破沉默，“能说的更细致点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们相不相信，”小荧的回答让暮月稍显意外，但脑中绷紧的弦也因此而终于松懈了下来，“我是担心，你们要是插手，很可能会导致整个事态的失控。”
“不至于吧！你要真有什么事，找我们帮忙也是可以的。”
“不，”暮月摆了摆手，坚决的说，“这只能由我来做，后果也只能由我一个承担。”
“这么弄的？”小荧愈发感到头上有数十个问号在满天飞，而此时逐渐平复心情的恰蘑菇也问：“暮月你刚说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具体是怎么样呢？”
暮月咽了下口水，晚霞身子，将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捂着嘴，目光上挑，对着小荧和恰恰，像是用大力挤压空牛奶盒一样的声音嘶嘶地回答：“预知梦。”
“预知梦？”恰恰扶了一下眼镜，“就是那种可以提前知道未来的那种梦？”
暮月点了点头。
“你早说嘛！害我刚刚对你发那么大脾气，”恰恰顿时感觉积聚在心里的阴霾全部烟消云散，她将双手搭在暮月的肩膀上用力晃了几下，“就这？我还以为啥呢，为什么不早说啊？能提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那不是可以做更多充足的准备？”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暮月的声音因焦急而痛苦万分，“小荧，”她抬起头，“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学校那会吗？”
“当然！怎么了吗？我记得麻宝给我们安排了宿舍，好心好意招待了我们。”小荧摸着下巴，细细回忆着，若有所思。
“对，可那时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
“这就是我的人形吗？”暮月光溜溜的站在等身镜前，号汽油新分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一旁的小荧仍然是珊瑚形态，正躺在鱼缸里看着暮月搔首弄姿。
“小荧，你也变成人形看一下嘛！”暮月走回到鱼缸旁，歪嘴说道，“都是女生，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算了吧，”小荧用略显嫌弃的眼光看着暮月说，“我还是等衣服来的时候再变成人形吧。你没羞没躁我不管，但请你别带上我。”
正在这时，麻宝走进了办公室。她的手里托着两套衣服。
“我的老天，你也太奔放了吧，”麻宝差点被这富有冲击力的景象吓出鼻血来，脸上却是笑开了花，“不过我在重新获得身体的时候好像反应也和你差不多。”
“诶？原来麻宝姐也不是人类吗？”
“秘密~”麻宝眨眼卖萌，然后把两套衣服递给了暮月，“这是staff专门参考你们的身材做的哦，另外，等先行期到施用期的这段休整期结束，新生一到位，你们就可以开启新生活啦！”
“太棒啦！”暮月激动的抱紧了手中的衣服，小荧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夜色渐浓，繁星点点眨眼睛，已经接近半夜了，可暮月没有任何想睡觉的迹象。
“原来衣服穿在身上是这样的感觉，被子盖着也挺舒服，人类的生活也太多姿多彩了吧！在海里完全体会不到呢......”
暮月双手放在后脑勺，枕在枕头上回想今天的种种。
“麻宝姐说我们还可以变回原来的形态，有机会可以回趟水母海沟告诉爸妈她们我现在的情况，他们一定会为我自豪的！但是那股巨浪里到底蕴含着什么力量呢？”
最终疲倦感还是占了上风，眼皮抖动了几下，暮月进入了梦乡......
这是哪？
暮月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大楼面前，高度比学校高出不少，但规模就没有学校那么大了。很明显，这是一栋写字楼。转过头去，刺耳的汽笛声与发酵的汽油味弥漫着整个空气，遍地都是飞驰的车辆，匆忙的信号灯和不安的行人。
我不是在学校吗？这是什么地方？
暮月不免有些心慌，但一阵阵铁门吱呀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刚刚那栋大楼。一个老人推开铁门，他拿着一把小竹凳子，放在地上坐了上去，开始抽起烟来。
这应该是看门大爷吧，于是暮月走了过去，文质彬彬的问道：“您好老人家，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吐出了一口烟，看向暮月，露出一口黄牙：“哦？这是夕帆集团的总部。”
“不是不是！我是问......”暮月知道老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不知怎么解释，于是用手向车辆和信号灯比划了两下。
“哦，你是说着一整片区域啊，”老人那干巴巴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奇的神色，他都了都手中的眼底，重新吸上一口烟，“小姑娘你一定是外来人吧，这里是虚拟市。”
虚拟市。不就是那个闻名遐迩，聚集了全国有名虚拟主播的国际型大都市？她现在就在这？暮月立马对这一整条路上的车水马龙肃然起敬，但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
“那老人家，知道虚研学园怎么走吗？”
“虚研学园？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哟。”
暮月又是一惊，作为虚拟市新生的力量，竟然知者寥寥，不过毕竟是看门大爷，也不可能啥都知道吧。
“小姑娘，你最好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
“为......为什么啊？”暮月听了这话，嘴角一抽。
“夕帆集团的高层大换血了，旗下的虚拟主播也被迫毕业了。真是兔死狗烹！养育这么久说放弃就放弃，一点良心也没有，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老夫在不想在这呆呢！”
“那为什么说我有生命危险？”
“因为集团新招人了......原先虚拟主播的粉丝不干了，纷纷说看到来招新的就要揍一顿。”
话音刚落，忽然就出现一群人，个个怒气冲天，手里拿着棒子或书。其中领头的人大喝一声：“一定就是她！兄弟们，抄家伙！”紧接着，那群人以大军压阵的气势冲向暮月。
暮月连忙摆手：“不是我啊！你们认错人啦！”然而于事无补。刹那间，领头人操着一把菜刀，对着暮月的脑袋就是一砍——
“不要啊！”
暮月猛然直起身子，本能地去摸头上可能已经留下的伤口，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处在房间里，空气净化器还在有序的运作着。“原来是个梦啊......”暮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外面天还是黑的，看看闹钟：4:30am。
太阳升起之时，暮月强打起精神，到主厅开始煲热水，小荧也出来了，看上去有点忧郁。
“早，小荧。”
“早，你这什么情况？眼圈那么重？该不会因为有了人形兴奋得一夜未眠吧？”
“也不至于......就是做了个噩梦。”
等待水煲开的时候，暮月和小荧坐在沙发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小荧拿着麻宝送的手机，心不在焉的刷着。
“手机壳蛮好看的。”
“谢谢，你要想可以一起看。”
于是暮月就凑了过去，可往下刷的第一条讯息就让她目瞪口呆：讯息的标题上有明晃晃的“夕帆集团”四个大字。
“什么！”暮月下意识抢过手机，搞得小荧心中很是不快：“诶！那是我手机！”
“昔日享有良好声誉的夕帆集团因高层换人而导致名声一落千丈，旗下的虚拟主播也纷纷毕业，近日夕帆集团的招新公告招致许多原著博粉丝的不满，清晨时分在集团门口发生聚众斗殴事件，现有群众在进行现场直播......”
在暮月念着上面讯息文字的时候，小荧坐了过去，瞥了一眼：“哦，这件事啊，公司抛弃开国元老的事，听杨宝说上演太多次了。你跟这个集团很熟？”
“没，没有......”
说到这里，小荧的记忆也被打开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纳闷你怎么了呢，可这只是个巧合吧。”
“如果只有一次，我当时也这么想的，”暮月不安的抱住了脑袋，“可是今后，每次我一做梦，都会在现实里发生相应的事！小荧，有次你说想出去看看虚拟市的风貌，我当晚梦见虚拟市交通瘫痪，后来真整瘫痪了！你当时为此抱怨了好久！还有前几天，我梦见学校里有人在五楼的老功能市制造炸弹，还在墙上写了‘MINE’这个单词，昨晚梦见旧体育馆旁边发生爆炸，好多人受伤了，这些、这些、全都应验了！”
“难怪暮月刚刚对大坑见怪不怪的......”恰恰心想，望着旁边书架上的书籍，再结合暮月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思绪也在一瞬间被打通：“所以，你说的不让我们插手的事，就是试图改变未来？”
“我甚至查阅了空间物理学，看看行不行......”
“你疯了吧！”这下连小荧都坐不住了，“你这无异于是在改变时间维度。班级里自我介绍的时候，星海诺伦提到过她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才来到虚研学园的。你这行为一旦出现差错，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那我能够怎么办......万一有一天我梦到学校毁灭了，我们全都死了怎么办......不睡觉吗......”
受痛苦与不安情绪的支配下，暮月最终抽泣了起来，小荧看到这副模样顿时心软了，然而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世界上最难受的莫过于现在这种情况了吧，看着你的好朋友深陷痛苦之中，你却不能为她做什么，然后，你的良心也会跟着一起受到谴责。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平。
暮月感觉自己的肩膀忽然重了一下，原来是恰恰。恰恰干脆直接绕在身后，从背后给了暮月一个拥抱，并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耳语：“该道歉的是我，这段时间你一定很不好受吧，我刚刚又那样吼你......能原谅我吗？”
暮月没有回应，但是她留下的眼泪已经让恰蘑菇明白了意思。
“那，刚刚你说要我看住小荧，又是因为什么呢？”
暮月调整了下身体姿势，扭头对着恰恰的耳朵小声说道：“一定要帮助他调整好情绪。也是我用词不当，你要留心小荧的情感变化，一定不能让她陷入自我怀疑的低迷状态。”
“为什么？”
“她亲口跟我说，一旦进入了这种状态，她就会变成‘被诅咒的珊瑚’。”
暮月顿了下，继续说：
“在我的梦里，那也是一个灾难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