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上）

黑暗中，街道的喧嚣渐入，接着是三轮电动车的嗡鸣声。

 

 

                           序场

第1场，城市街道，日，晴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目，街道上混乱肮脏，叫卖吆喝的声音源源不断。

一个二十三、四的男子开着快递公司的运载小三轮，面无表情的前进着。

男子戴着黄色的鸭舌帽，穿着红色的冲锋衣，汗水在他黝黑的面庞上格外醒目 。

三轮颠簸之声愈来愈大。

 

 

第2场，路边的菜摊上，日

一个大婶蹲在菜摊前，看着一本《圣经》，几颗瘦小的白菜放在一个蛇皮袋上，无人问津。

男子停下三轮，按了几下喇叭，大婶抬起头来。

男子：这菜怎么卖？

大婶：八毛。

男子：吼挫（江西土话，靠），便宜点。

大婶：这都是早上地里摘的，新鲜的。

男子（想了一下）：八毛拿两颗，不然拉倒。

大婶：六毛拿不到，拿不到，最多七毛。

男子：行。

大婶把圣经折了个角，放在马扎上，称了白菜递给男子。

大婶：看好了啊，两斤三，别说我少秤，算你一块五。

男子递过钱，把白菜放在脚边，开车走了，大婶依旧蹲着，又打开了圣经。

 

 

 第3场，棋牌室里，日

     男子拿着快递走进棋牌室，狭窄的房间里充斥着香烟的烟雾，搓麻将的声音以及男人们摔牌时的怒骂。

     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吃力的系上自己裤腰带的同时，向男子走来。

     西装男：快递？

     男子点点头，撕下快递单。

     男子：您叫什么，我得确认一下。

     西装男：刘隽溥，可以给我了吗？

     男子确认了一下单号，把快递递了过去，然后转身离开。棋牌室的嘈杂逐渐变大了。

     打出字幕。

     

 

  第4场，简陋的小区，夜

      几栋平房被高楼大厦包围着，这是南昌的城中村，古旧的压水井旁，三、四个妇女挤在一起洗衣服，一边聊着天。

     女a：隔壁张家那闺女，蓉蓉，被人搞大了肚子。

     女b、c：哎呦，真的假的！

     女a：老王跟我讲的，那还能有假？

     女b、c：具体说说，具体说说。

     女a：这不就是小年轻冲动嘛，去外面开房嘛，还不带套，这不就有了

     女b、c：那孩子他爹呢?怎么说？

     女a：爹？听说跑了，这孩子要生下来呀，户口都上不了。

     女b、c：啧啧啧，可惜了这孩子，只能拿掉了。

     女a皱着眉头，连连摆手，其余妇女凑得更近了。

     女a：听说呀，蓉蓉身体有毛病，要是这一次打掉了，以后就怀不了孕啦！

     女b、c：啊！这孩子真是，蓉蓉这孩子，这辈子算是毁了，她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呢。。。。。

     男子推着自行车经过，妇女们立刻停下话头，看着男子走远，才继续说话。

     女a：要是我们当时，摸个手都算耍流氓的呀。

     女b、c：就是啊，要是我女儿做这样的事，还不把她腿给打断呀。

在一片唏嘘中，妇女们不再说话，只听见木棍捶打衣服的声音。

 

        

 

  第5场，房间内，夜，

      门外传来跺脚的声音，接着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淡黄色的光线涌了进来。15平米左右的房间拥挤不堪，桌子正对着门口，桌子紧紧的靠着一张窄窄的折叠床，床的旁边是一个生了绣的煤气灶。 

      男子随意的把菜放在桌上，拉开了白炽灯，冷冽的光线布满了整个房间，男子脱掉上衣，露出黝黑却又瘦弱的上半身。

      男子躺在床上，弓着腿，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则垂到地上。

      手机里传来歌声，是一个女主播在唱《光辉岁月》

      男子不断在手机上点着什么，歌声戛然而止。

      女主播：谢谢，谢谢莽子哥送的十个血瓶，小蓉虽然是新主播，但能受到大家的喜欢，真的很开心。

      “吱吱”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男子翻身下床，拿着拖鞋，趴在地上，看着床底。

      床底下透出光线，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男子猛地举起拖鞋，沉重的敲门声响起，黑影窜走了。

      男子挠了挠后背，拿着拖鞋，打开了门。

 

 

  第6场，走廊里，夜

      门口的男子戴着草帽，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男子：老张。

      老张：萧子，干啥呢。

      男子晃了晃手中的拖鞋：消除社会主义阶级敌人。

      老张：屁呢……跟你商量个事。

      萧子：有事开口就行。

      萧子低下了头，老张则摆头看向了远方，萧子看到了老张那双破旧的帆布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老张慢慢抬起头：你手里还有余钱吗。

      萧子单手插进口袋，抖着腿：还有点。

      老张递给萧子一根烟，烟雾缭绕。

      萧子吸了一口烟：要多少？

      老张：5000块。

      萧子又抽了一口烟，抖了抖烟灰：我靠，干嘛一下子要这么多。

      老张：还不就蓉蓉那点破事。

      萧子点点头：没那么多，3000倒还有。

      老张：3000也行。

      萧子：行，明天我去提钱给你。

      老张：谢谢了。

      萧子：不存在的。

      老张：行，那我先回去了。

      老张猛地抽了一口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第7场，房间内，夜

      萧子走到床边，放下拖鞋，又一次趴了下去。

一束光线布满了整个床下，萧子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洞，一个人走了过去，萧子看到了一双破旧的帆布鞋。

是老张的。

萧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又打开直播，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打开了煤气灶。

女主播正在唱着筷子兄弟的《父亲》，萧子也跟着哼哼两句，但哼出来有点像老马喘气的声音。

女主播：爸，你进来干什么？

萧子好奇的拿起了手机。

女主播父亲：我跟你说下孩子的事。。。。

女主播：爸，我直播呢。

女主播父亲：那你出来说。

女主播：不好意思呀，各位，我这边有一点小状况，稍等一下，马上回来啦。

萧子放下手机，继续做饭，隔壁张家传出一阵吵闹，萧子望了一眼，然后嗤笑一声。

萧子：真可悲。

萧子切开白菜，白菜心已经烂了。

萧子把刀往桌子上一拍：什么玩意。

 

 

第8场，小区楼下，夜

    萧子在小巷子中晃悠，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一辆三轮摩托车拐进了小巷，车里摆着几个油腻的桐子和几把菜刀。

    萧子张望着三轮的库仓。

    萧子：哟，猪哥

        猪哥：别看了，今天生意好，没有剩下的。

        萧子搓了搓手，又在裤子上擦了两把。

        猪哥的摩托呼啸而过。

 

 

第9场，马路旁，日，阴

    萧子刚坐上运货的小车，电话就来了。

    萧子：喂，刘姐。

    刘姐：萧子，你闯大祸了！

    萧子：靠，什么情况！

    刘姐：你昨天送的一个货是五万块的零件，人家客户说没拿到，告到公司来了，人家一查就知道是你送的货，要你赔。

    萧子：不可能！我所有的货都是验过的。

    刘姐：哎呀，你快来一趟。

    萧子：什么玩意嘛，什么烂摊子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萧子启动了车子

    萧子：他那玩意那么金贵，怎么不用飞机运呀，靠。

   

 

第10场，快递公司，日

     萧子一走进公司，几个人就抓住他往楼上跑。

     萧子：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手没有脚。

     抓他的人：快点吧，再不快点，我们这群人都要出事。

 

 

第11场，总经理办公室，日

     萧子走进办公室，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指着经理鼻子破口大骂，经理一直弓着腰赔不是，看到萧子进来，客户马上指着萧子骂。

     客户：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老子的东西弄丢了！

     萧子：别冲着我发火，凭什么说是我弄丢的。

     总经理：就是你把人家的零件弄丢的？

     萧子没有和总经理对视，视线偏到一边。

     萧子：不一定是我。

     总经理：您也消消气，这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客户：我跟你说，要么找回来，要么赔钱，不然，老子让你这公司都开不下去。

      客户走出办公室，总经理一只手撑着桌子，看了一眼萧子。

      总经理：你说怎么办吧。

      萧子不敢说话。

      总经理:要不这样，这个东西基本上是找不回来了，只能赔钱了，这个钱，是你的责任，你得负责。

      萧子：老板

      总经理：为了不给公司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把工作证留下，你是实习期，所以工资只能按底薪拿，去财务那领了吧。

      萧子没有说什么，摘下工作牌，木然的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