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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了。

2020-04-19 03:58 作者:DM桌游研究所  | 我要投稿

差不多二十年前

 我拿着刚刚拆开的5块钱红包撇了撇嘴,转头踩着被小雨淋湿的小青石路走出了门。这时候下午,雨刚刚停。已经年初二了,大人们因为新年的各种活动而疲惫不堪,午饭后吃饱喝足,此时去拜年也显得不合时宜,于是便都休息了下来。我和弟弟终于脱离了大人的管控,脚步不停地来到挂着不少玩具的街口杂货店。时下流行的“爆旋陀螺”“激斗战车”“超速yoyo”令人眼花缭乱,弟弟由于我许诺拆利是给他买四驱车而欣喜若狂,已经不住地在挑选。我却是猛地一瞥货架最上面的夹着一张张花花绿绿的卡纸,5毛钱一包,写着“游虚王”(因为戲字不认识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说的)。我相信有很多人和这个游戏的相遇都和我类似,但是我那时候可能不知道

 这一眼就看了二十年。

 十五年前

  这已经是我第四次转学了,我无言地坐在班级的正中间,也许没有人对三年级已经转了四次学有什么概念,身经百战的我却是见得多了,即使有些拘谨,但也没有到不自在的地步。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凑过头来,只见他本子上画满了千年神器,他歪了歪头,问道:

 “你看游戏王吗?”

 10岁的我顿时来了精神:“当然了,我还玩呢。”

 于是没有顾忌会不会再次转学的我,和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成了朋友。很神奇的是,我再也没有离开,反而是在这里读完了小学六年,那个男孩甚至搬家之后和我住在了同一个小区。之前因为频繁地转学,我已经过早地适应了这个不太好玩的世界。但和一般写文章做视频的人开头说自己自闭不一样,小时候的我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基本都能算上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自然很容易就和遇到的人打成一片,于是我们天天在小区楼下厮混,除了打闹当然还有游戏王,我们从拍卡到坐下来仔细看不明所以的卡片效果,然后有一天,本港台的初代DM终于播到了决斗都市篇,我们通过动画终于知道青眼白龙和黑魔导是不能直接拍出来打架的,看似胡闹的玩法其实也有相当的讲究。于是,小小的决斗者之心萌芽了,每年眼巴巴地等着新年和生日收多几百利是,好去小区隔壁的小玩具店买多几个纸盒的卡好增强自己的牌组。一玩就玩到了小学毕业。

 最后一次和那个戴眼镜的男孩玩卡,是一个炎热的放学后。他一把把经历了好几次被老师没收、家长的丢弃都保存得非常不错的卡组一扔,愤然道:“我再也不跟你玩卡了!”然后扭头就走,我忘了他发火的具体原因,只记得当时我也只是愣愣地把他扔掉的卡捡起来,呢喃了一句

“这样对待卡,卡片精灵是不会回应你的。”

 十年前

 初三快毕业了,寝室的活动也从游戏王变成了流行的三国杀,我觉得那时应该是我听力最好的时候了,毕竟能听到舍监专门放轻的脚步声,但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三国杀买来就是为了被舍监没收的。某个被作业和荷尔蒙搅得睡不着的中午,由于舍监在前一天的夜里没收了我们的三国杀,无所事事肥仔说他带了他哥的卡组出来玩,然后被我兴致勃勃地用代行把他暴打了一通,最后目光却停留在那张没有办法出场但是看不清卡图的同调怪上,少说那时候也已经认真玩了挺久了,当然知道中文卡在当时是盗版卡,但却不知正版卡是这个样子的。我当时拿着这张电动工具龙看了又看,不同的角度居然看到的卡图也不同,结果因为一直想着这个下午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还被语文老师扔了粉笔头。那晚我问肥仔,他说中山有间卡店,偶尔也和他哥哥一起去坐一坐。我本想问是在哪里,转念一想正版应该卖了我都买不起,还是不要看些买不起的东西了。现在想来竞技启蒙大概是在那时候吧,毕竟没住宿之前,我也不知道旋风是不能无效圣防的。因为舍友的黑羽太强,我们不断地学习规则,把口胡一条条纠正,比如有黑旋风其实只有通召唤黑羽的时候才能检索、光枪龙两个月之前已经禁止了……经过整个宿舍不断地“削弱”,到某一天我终于能出个西格玛大日beat死了黑羽。

 我猜这可能是我赢的最开心的一次。

 六年前

 因为某事背了一个处分的我,回家反省一个星期。到第五天我终于是忍不住出门,漫无目的地走着,机缘巧合下,我终于找到了中山唯一的卡店DM,那是我第一次去正版的卡店,我望着玻璃橱柜里琳琅满目的动漫卡套,最后停在靠近柜台的那盒补充包,我认得那只怪。

 No.107 银河眼时空龙

 没错,上个星期刚刚从动画里看到的,快斗的宿敌,米扎埃尔的王牌,我抓着手里的20块,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问老板——一个没什么头发的中年阿叔,一包卡包多少钱。

 阿叔没有抬头:“20块一包。”似乎觉得我不会买。

 我没有犹豫:“我抽一包。”大不了就走路回去,卡店离家也就5公里。

 阿叔终于抬起了头暂停了TVB剧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柜子里的804拿了出来。

 我问阿叔要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卡包,写着No.107的黑卡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蹦了出来,认真仔细看下来,咦,这字怎么还是白色的,当看到卡片全貌的时候我因关禁闭而宛如一潭死水的心境再次起了波澜。没错,是那种旱贵,和我在初中就一见难忘的电动工具龙一样!阿叔凑过头来,用平淡而略显高兴的语气说:“噢,是HR,你运气很好嘛,这样都被你抽到。”

 我兴奋地拍了好几张图发微博,还at了我所有关注的游戏王的po主,配的文一定要平静一点,不能让人发现我有多开心,对了,就说“我有特别的拍HR技巧”。当时湿狼还用着游戏王口胡社那个号呢。千粉大大翻我牌了,好高兴。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阿叔跟我说,我当时就知道你肯定是个赚人。

 三年前

 转眼大学毕业季,IT这行还挺好找工作的,交了几个demo开始在一家公司上班,从高中毕业那一年参加第一次参加CNC已经过了四年,大学几年始终没出什么太好的成绩,明明在游戏王军校五山校区却一直在星城搞卡店搞得不亦乐乎,不上不下的时候听说了YOT准备举办的消息,阴差阳错之下因为Hades@LY有事去不了,本着去见识一下官方比赛的目的跟公司请了假去了。那时忙毕业忙工作有一阵子没碰牌了,借了一份卡组就打算上阵,没想到同行的西达居然在第二天没能报上名,我一想我现在这个状态去了也是送分,就直接把名额让给西达,自己和小粒哥在下面做一下午啦啦队了。西达也是相当的强劲,就这样打上了八强,然后问题来了,他当时是用别人的id打上去的,要是继续冲到四强甚至决赛,必然就要涉及到deck profile阿采访阿什么的,拿着别人的id套娃被官方发现小则要取消比赛成绩,大则就id禁赛了。让我不禁感叹一声大陆人在香港打比赛真是不容易。那时候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国内的环境的混乱了,那时候,广州这座决斗之都甚至连比赛都没有,整个游戏王圈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两年,店赛也就只有升哥在苦苦支持,一年最大的活动就是八月的CNC和凯茵杯了,直到决斗都市的出现。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已经算是大陆人能打到的最高的舞台了:YOT冠军还可以保送去一下亚洲赛,但是ACQ,对不起,即使你拿了冠军,名额也会退下去有官方代理的地区选手身上。就是因为到昨天为止,中国都不被konami承认是一个赛区。

西达仿佛看穿了我有郁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直都是这样的啦,我们都习惯了”

 我原本我猜我也会习惯的,如果那天强爷没拿冠军的话。如果我那天没有打那个场外赛的话。

 当时我和小粒哥无聊,听说场外赛报名就有卡套拿,我们就去报名了,我稀里糊涂还拿了人生第一个有官方记录的冠军,完全没有准备地就被官方登在了战报网上。强爷就更强了,明明前一晚一直和我们吹富羡慕好有钱,第二天就猛到把主流哥都做掉了勇夺YOT第二冠(强爷强爷强)

 在搭高铁回去的时候大家都睡着了,我还醒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冠军会离我这么近,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景色,一个当时很不切实际的想法冒了出来。

 两年前

 以下请不熟悉我的朋友不要太惊讶

 1⃣️我突然成为了中山卡店的老板

 2⃣️我开始举办每月都稳定的店赛和中珠联赛

 3⃣️上面说的决斗都市 我居然已经办了第二次了

 星环哥说,你这肯定是轻小说人设,但是不是的,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包而已。

 这一年的确是怒涛展开,从阿叔退休不干到我接手中山游戏王圈子,竟然只是一年以内发生的事情。那当然,从那次的YOT之前我已经搞了好几次的面包杯激活了中山玩家,但是后来一连串发展的我也只能用化学反应来形容了,刚好赶上了决斗都市的风口把生意做大,也是时也命也。那天是决斗都市,我刚刚开车从深圳把满载了1006的车开回来,在发售日的前一天就让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能玩到最新的强力系列“雷龙”。那是我第一次从头搞到尾的大比赛。开赛之前还有件小趣事,那时店面还没有那么大,人数一下子就爆满了,比赛前几天有个陌生人加我的微信说想给他儿子报名,理由是他说他儿子觉得谁都打不过他了,想来拿个冠军。我心里笑了他儿子一通,但是还是礼礼貌貌地回了一句报名已经满了,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观一下这样的打发话。我倒是没想到这对父母真的带着他们瘦瘦黑黑的儿子来了,我跟这个初中生说,你可以周围看一下,但是不能出声打扰到别人,他真的认认真真地看,眼睛里闪烁着光。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不懂天高地厚的傻小孩,但是我后来想,可能是他的世界暂时只有学校那么大而已吧,我和他的父母一起上来我的工作间,他的双亲表示他就喜欢这个,并表达了对这个游戏的疑问。真是很棒的父母,通情达理之余还有自己的想法,我慢慢说明利弊,最后一记猛药问“你觉得他玩这个好还是窝在家里玩电脑游戏好”打败了他们。于是按着儿子的想法买了一套正版机壳。

  我灵机一动:“你开始真正玩游戏王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之后熟练地从盒子里面挑出一包偷偷搓了搓。嗯,这包应该没错。

  他迷茫地接过这包他不认识的卡包,我说这是我送你抽的卡包,你打开看看吧。他接过剪刀笨拙地剪开,里面倒出一个龙型链接怪兽。

 “噢,银河眼煌星龙,你运气很好嘛,送你的卡包还能开到闪”我暗暗地握了下拳头。

 “好的开始嘛,第一包卡包就开到闪了。开不开心”我问他

 “嗯”他好像不太喜欢说话,但是笑了出来。

 “开心吧,呐,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

  他抬了抬头。

  “我希望即使你以后不喜欢游戏王了,不玩卡了,也能记住这份感动。”他怔怔地望着那张10块钱的废闪点了点头。

   说出来我自己都害羞死了,希望番瓜在旁边没发现我被自己感动哭了。

   于此几乎同时,大陆的一位决斗链接选手的世界赛参加权因为“与所在区服”不同而被取消。

   一个月半前

   正处于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交通管制、小区门不让开、店不让开门甚至还封了过去的路。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发个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明明是下午三点,路上却像是凌晨四点。学校没有减租,店又不能开门,压着的货卖不出去,已经维持了快三个月。亏出去的钱我都不敢认真算。

  比你们早一些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份公认店的申请单,落实知道了会有国服代理的事情。

  我不意外。

  2019年中国游戏王消息传出来的有好有坏,但总体都是大腾飞,第九届CNC突破了历史最多的人数,我居然会有一天看到求水山大厅坐了那么多个人。但决定性事件是网易决定代理国服的决斗链接手游,对,就是上面那个因为没有国服而导致大陆玩家即使费尽心机肝到了世界第一也不能去世界赛的那个手游。我当时就在想,有了这个的话。中国成为官方赛区也不远了。可是那天真的到了的时候,我却是对着那份申请表呆若木鸡。上面所有的资料我都有,所有的条件我都符合。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无数前人的努力,我们的努力,终于是要熬出头了吗。

  那天晚上美股熔断了,我加了一晚上的班,结果没空继续想这些大道理。

  然后我从第二天开始整理资料,其他的都还好,但是没想到最难的居然是找一间打印店把资料打出来拍照,由于疫情的原因,隔壁大学的复印店一间没开,我愣是从北区开电动车去东区找到了一家开门的照相馆。因为找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还连着电动车一起摔了,摔坏了只包不说,还碾爆了一条车胎,换了花了我120,心疼死我。然后就是交资料之后漫长的等待了。听说这次是由konami直接审核,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一个星期前

  中午起来打开QQ,毫无征兆的发现自己被拉进某个群里。

  第一句话写着:恭喜各个获得第一批KONAMI认证的店家。

  我又愣了有半个钟头。

  当这天到来的时候,我意外地很平静,明明之前还担心了两天会不会不通过,不通过会怎么样,会不会影响以后中山的发展,他们没牌玩了,没有可回去的地方,怎么办。然而发现自己真的通过了第一批的认证店,心情却非常平静。

  愣完了半个钟头,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发了一个小截图在和杯具丁爷大象一起的几人小群里。他们一起复读你就好啦,我才微微笑出声。半秒钟之后香姐突然m我恭喜,我才震惊这有钱人是不一样的,收个信都特别快。我猛得想起来,虽然现在不能跟店里的客人们说,但是有一个人,我一定要跟他说这件事。

  那个从一开始就教我“留校察看什么的 毕业就撤销啦”的人

  那个教会了数量不亚于父母的做人道理的人

  那个曾经一己之力守护了无数中山玩家梦想的人

  那个为了这个圈奉献了自己足足十年岁月的人

  那个拍着我的肩膀说中山交给你我很放心的人

  于是我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找到那个头像,发了几条信息


 看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回:以后中山仔都有机会去世界赛啦!

 他回我一个高兴的表情。

 他说我是得的,我起码没有辜负一个人的期望。

 看到这里我关上了房门,泪水夺眶而出。

 从我开始意识到要策划比赛到现在四五年了,之前心里那个小小的梦想终于都开始清晰起来,虽然不是触手可及但也在清晰可见的前方了。

 我也不用管现在酸这酸那的人是什么心态,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心无旁骛地向世界冠军努力了,你们爱玩玩不玩滚,有你没你都一样,你们走一百个我都不觉得比少干叔一个可惜。

关在笼子里作困兽斗的猛虎和飞龙要出来了。

世界啊,睁大眼睛看着吧。

这里有鸟栖的梧桐

凤凰不日展翅

这里有苍蓝的潮鸣

怒涛即将抵达

甚至还有遥远的群星

世人终会意识到这满溢之光的含义

我更希望的是在那片拳头模样的土地

会一直有一群敢于向上述的怪物挑战的人们

这次由我来记录这一切

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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