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花开雪融(二十九)
29、
盛明兰语毕,金殿之上众臣噤声,当真是落针可闻。她的父兄额角冒汗地站在原地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偷偷地用余光瞄她,心中忐忑不已。与花家亲厚的自然是满脸的担心,悄悄地看向花氏父子。与顾延烨交好的众人则是一脸怒气地瞪视着花无谢。而其他无关人士则一脸淡定地手持笏板,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花将军此举实在过分!顾侯乃我朝一品公侯,有从龙之功,岂能如此折辱!求陛下给顾侯一个公道!”
“陛下,花无谢目中无人,下手狠辣,至使国之栋梁遭此横祸,求陛下削其护国将军之职,投放天牢以问其罪!”
“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的“臣附议”中,花家父子站得笔直,与其交好的臣子心急不已,想要出列维护,却想起今天早朝之前花父与他们打的招呼:“万事莫急,静待无谢消息。”可现在满朝都是那些新贵们的声音,花无谢要如何翻盘?
“花将军,你有何话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到下面吵吵嚷嚷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目光落在另一个一直未发一言的人身上。
“回禀陛下,”花无谢听到皇帝开口,恭恭敬敬地行礼回应,与其他“激愤”的臣子有着极大的反差,“臣是处置了顾延烨侯爷,盖因其违反军规,绝非是什么所谓的‘公报私仇’,‘滥用私刑’。我朝军中军规,乃太祖高皇帝亲立,各大军营皆视为圭臬。陛下于潜邸之时亦曾带兵,这份军规想必更是了若指掌。因顾侯与司马公子虽是奉旨入军营当兵,但毕竟也是国之栋梁,虽有犯错,但看在他们是陛下的臣子的份上,臣确实也是循私了的,他二人违反军规多条,若真按军法处置,此时他二人的府中皆应是白幡高挂了。”说着,花无谢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此为他二人所犯军中法规,每一条均有证据,若有不实,臣甘愿受罚。”
皇帝看到那份折子,眼睛眯了一下,示意一旁的太监将之取来。将折子递给太监之后,花无谢继续道,“至于说伤重不醒,生命垂危,臣就更不理解了,顾侯爷乃是从军之人,身体强健,八十军棍虽然不少,但绝不至于让他生命垂危,司马公子与他一同受刑,之后军医对其用药,昨天夜里也已经醒了过来。反而是顾侯,被顾夫人硬冲军营以太祖金牌将其强行带走,之后对他用了什么药,那臣就不得而知了。”
在花无谢诉说的同时,皇帝已经看完了那封折子,里面内容不多,只是详实地写明了顾延烨两人所犯的军规,仅打了八十军棍,确实是花无谢手下留情了。皇帝轻哼了一声,将折子递给太监,示意他拿下去让众人传阅。脸色依旧阴沉,“以花将军所言,八十军棍的伤不该重成那样,顾夫人,你可延请郎中?”
“回陛下,”在听到花无谢说司马清风已经醒了的时候,盛明兰心中就是一跳,但此刻却不容她多想,“臣妇请了太医院的郑太医前去给侯爷看伤,是太医说侯爷伤重难治,有性命之危,且在臣妇出府之前,侯爷仍未清醒。”想到趴在床上一直无法清醒,昨天夜里甚至高热不退的顾延烨,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既然同样都是八十军棍,为何司马公子昨天夜里就清醒无碍,而侯爷却连夜高热,至今尚未苏醒?难道不是花将军区别对待吗?”
一旁的陈副将冷笑出声,“打军棍就打军棍,还区别对待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人强行带回去的路上受了风寒才会这样的,什么都赖到我们头上,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用意吧。”
“郑太医?”皇帝侧头看向身边的太监。
“回陛下,那位郑太医擅治外伤。”皇帝点头,“让他上殿。”
顾延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已并不是在充满着“男子气息”的军营硬板床上,而是在清苦药味的柔软床榻中时,有着半晌的怔愣,无意识地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这个动静让守在床边的人立时激动起来。“侯爷,侯爷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声音略带哽咽。
怎么回事?顾延烨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已还是趴俯的状态,便想着动一下,下一刻便被人扶着换了个姿势,“丹橘?”看到是盛明兰的陪嫁丫鬟,顾延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回到了自已家。可,他明明是在军营,以花无谢的为人,也不可能将他送回顾府,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侯爷还说呢,要不是大娘子带着御赐金牌硬闯军营将您带回府中治伤,说不定,说不定您都……”丹橘说到这里,一脸的后怕。
“大娘子呢?”顾延烨心下大骇,硬闯军营?这是可以套上“造反”的灭门罪名!明兰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大娘子去告御状了。侯爷您放心,大娘子一定会为您,为咱们侯爷讨个公道回来的。侯爷,侯爷您要做什么?”
“给我更衣,备马!”顾延烨此时心中一片冰冷,只求自已不要去的太晚。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刚从鬼门关回来,还是好好养伤吧。”丹橘不明白顾延烨此时的想法,只是为他的行为感到头疼。
“做什么?去把你家大娘子的小命抢回来!”可惜,想法是好的,但毕竟还是一身的伤,刚下了床,就两腿一软,差点趴下,还是丹橘和另一个小丫鬟过来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是谁让你家大娘子去告御状的?”指挥着人帮他穿着朝服,顾延烨问道。
“没谁啊,就是侯爷您一直昏迷不醒,太医又说您可能伤重不治,有性命之危,然后老夫人也过来看了看。一直到今天清晨,您还一直没有醒过来,大娘子就决定去告御状求陛下给个公道。”丹橘看到现在他们家侯爷这个精神头,真的怕这是回光返照,心下急却又不敢说,朝一旁的小丫鬟使眼色,让她去找人。可问题这个时候,能去找谁呢?
“伤重不治?性命之危?这是哪个庸医说的!”自已的伤自已清楚,那八十军棍听着多,伤看着可怖,但他知道,花无谢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如果他在军营里,大概昨天晚上就能醒过来。那么说他,十有八九……糟了!顾延烨冷汗冒得更厉害了,“备马!”
“侯爷,您现在这个样子,哪还能骑得了马啊。”丹橘急得也顾不上什么了,“您臀部和两腿都刚上了药,连躺着都不行,更何况是骑马。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就备车!去哪里?去上朝,给你们大娘子,给顾家抢条命回来!”
盛明兰不在,没人能劝得住顾延烨,顾延烨最终还是坐了另一辆马车急匆匆地赶向了皇宫。谁也没注意,在他的车子远走之后,有个打扮不起眼的小厮拐了个弯走向了另一边。
“顾老二备车去了皇宫?”小秦氏用杯盖轻轻拨开浮在水面的茶叶,轻声地问道。
“回夫人,是的。小的听得很清楚,侯爷吩咐车夫要快。盛大娘子的丫鬟拦也拦不住他。”
“呵,那可是,他是要去把盛明兰那个庶女的命抢回来,能不快吗。”一阵冷笑之后,小秦氏道,“去,把祠堂打扫干净,把里面的垫子都给我撤了,窗都打开,好好晾着。”
“那太医那边?”站在她身边的妈妈问道。
“太医?太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是她盛明兰请的,我连见都没见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天知道她请的是哪位太医,和她说了什么。就连顾老二,都是我说了半天才让我进去见了一眼,防贼似的,生怕我能一刀捅了他。”
“伤重难治,有性命之危?”郑太医一脸不可置信,“顾夫人,这话从何而来?”
见到郑太医这么说,盛明兰的心头一沉,“这不是昨夜太医您为侯爷看伤时说的话吗?”
“哎呀,顾夫人,您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听话都听不全呢。”郑太医摇头,接着朝皇帝行礼,“陛下,微臣当时看过顾侯的伤时便说了,虽然看着可怖,但都是皮肉伤,顾侯又身子强健,药物外敷内服之后不过三天便能正常行走。至于高热,乃是因为伤后未能及时用药且又受了风寒所至,服药之后今天也就能醒过来。所谓伤重难治,有性命之危,臣当时是这么说的,”郑太医清了清嗓子,“顾侯不愧是习武之人,若是身子骨孱弱的普通人,这八十军棍下去,便要伤重难治,有性命之危了。但没想到顾夫人居然听话都听不全。”
“你,你当时明明不是……”
“顾夫人,你们与花家有什么纠葛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太医,请不要将我拉扯进来。还有,我敢保证,顾侯此时就已经醒来,且已无大碍,若是不信,可请其他同侪前去诊看。”说罢,郑太医又朝皇帝行礼,“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当时臣从侯府出来之后,回到太医署,还与一同值夜的另两位太医说起此事,均言顾侯并无大碍,只是顾夫人关心则乱。那两位太医均可作证。”
“陛下,”司马健出列朝班,向皇帝行礼,“花将军所言句句属实,小儿司马清风确实跟着顾侯爷做下了违反军规之事,因此受到处罚臣与小儿都认为并无冤屈。且还要感谢花将军看在陛下的面上手下留情。小儿曾托人与臣道,他奉旨当兵却违反军规,令陛下失望,感到倍加羞惭,愿在伤好之后加倍苦练,以回报陛下的深恩厚望。”顿了顿,“至于顾夫人强闯军营之罪,还请陛下定夺。”
“陛下,顾夫人救夫心切,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做出此等出格之举,还望陛下看在她有救驾之功,且一介妇孺不懂军法,放过她这一遭吧。”与顾延烨交好的国舅沈从兴出列。今天这事他多少也看出来了,盛明兰九成要受到处罚,但轻重还是可以拿捏一下的。顾延烨不在,只能是他这个朋友出面帮忙了。
“陛下,”一直沉默不语的英国公出列了,“老臣也是治军之人,自然知道军纪严明有多重要。若仅以‘一介妇孺不懂军法’便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这军营岂不成了酒楼,任人来去自由?老臣还记得娇阳郡主当街纵马,陛下都给予了处罚,甚至连皇后娘娘都因此受到斥责,京中之人皆赞陛下执法严明,难道说,这位顾夫人,比娇阳郡主,比皇后娘娘还要罚不得么?”扫了一眼那个让他心烦的女婿,“说什么救夫心切,司马公子亦是受罚之人,但司马丞相便能放心让他在军营中治伤,怎么,顾侯便不可以吗?”
英国公言毕,朝中众人开始低声私语,很明显的,新贵与勋贵之间因为皇帝的联姻计划而稍稍弥补的裂痕,因为这件事,又裂开了。看着跪在那里的盛明兰,皇帝心中一股邪火撞了上来,还未等他开口,便又有御史出列,参顾延烨治家不严,持家不正,令妻子嚣张跋扈,擅闯军营,不尊圣祖,随意使用御赐金牌仗势欺人等等,直要将顾家踩入尘埃。
“陛下,定远侯顾延烨在殿外求见。”
太监的话让殿内一静,突地有人开口,“不是都说伤重不治了么,怎么还能跑来上朝?难不成是回光返照么?”
皇帝的脸色阴得快滴下水来,“让他进来。”
顾廷烨走向有些慢,甚至有些跛,但基本还是稳的,走到妻子身边,下跪行礼,“臣,顾延烨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后面这句,盛明兰浑身一僵,她忘了,顾廷烨和她说过,太后是垂帘听政的,而她刚才,却没有向太后行礼!
果然,在皇帝开口前,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响起,“呵,多谢顾侯爷还记得老婆子。”
还未等顾廷烨再说什么,帘后的太后便开口道,“郑太医,去给顾侯爷再看看,他的伤可还要紧,会不会死人?官家,哀家建议再找几位太医一起给顾侯看看,这可是我朝的栋梁之才呢,千万不要有所大意。”
太后话里的讥讽意味十足,但此时却从皇帝到大臣没人敢说什么。太医被召来,从院判到普通太医来了四五位,几人轮流把脉看伤,最后又聚在一起讨论了一小会儿,然后由院判出面表示,顾侯身上的伤虽然看着渗人,但其实只是皮肉伤,且顾廷烨身子强健,只要用些上好的伤药,应该会好的很快。至于盛明兰所说的一夜高烧,是因为他从军营回侯府的路上受了风寒所致,且郑太医开的药很有用,此时也早已退烧无碍了。
皇帝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帘后太后的冷笑声,心下就是一抽。他知道,想要保住顾廷烨不难,但盛明兰大概……他刚想说什么,下面跪着的顾廷烨同样听到了太后那声毫不掩饰的冷笑,额角的冷汗涔涔,抢在上位者开口之前叩首道:“臣知罪,还请陛下,太后责罚。”
“责罚二字从何说起啊,”太后道,“顾卿先是救驾,后又从龙,这天大的功劳,皇家又怎可随意责罚你呢。这不是显得我们太过苛待功臣了么。”
有功是好事,但功高震高却是古往今来臣子的大忌。若说前两项还能拿来求请,但太后特意点出“天大的功劳”,就是在暗示顾家居功自傲了。心下暗叹,用力叩首:“娘娘过誉了,这都是顾家身为臣子理应尽的本份,哪敢说是什么功劳。”
“本份?”太后冷笑,“是拿着先祖御赐金牌擅闯军营的本份么?顾廷烨,你这顾家,到底是姓顾还是姓盛?本该打理内宅的娘子居然敢随便拿着御赐金牌去闯军营抢人,是想造反么?”最后一句说的又冷又硬,连龙椅上的皇帝听到这里眼睛都眯了起来。免死金牌对他来说也是一根刺,只是方才只顾着顾廷烨,倒也一时疏忽了这金牌的事情。
“陛下,娘娘……”一直保持安静的大臣们又跳了出来,一边要参顾家不敬太祖随意拿金牌仗势欺人,硬闯军营乃是灭门之罪,若不严惩,恐日后有人效仿,那这军营岂不成了菜市场;一边说盛明兰只是一介妇孺,救夫心切才犯了错,军营也没有受什么损失,恳请今上与太后怜其为夫心切予以原宥。
只有跪着的顾廷烨心里明白,今天这金牌,他是保不住了,不仅是金牌,连他这身爵位都悬,他夫妇二人的性命能保住就不错了。“陛下,太后。”他扬声道,一时间朝堂内又安静了下来,“虽说内子救夫心切,但确实犯了错,皆是臣未能教导于她,罪在臣,请陛下收回臣定远侯的爵位,并收回太祖御赐金牌,以告天下,堵悠悠众口。”
“陛下,太后,是臣妇听信谣言,一时头脑发热才铸成了此等大错,是臣妇的错,与侯爷无关,与顾家无关。”盛明兰此时已经冷汗湿透了后背,也终于明白自已是中了他人的圈套,犯了天大的错。泪水爬满了她的脸颊,悔恨让她拼命地以头抢地,没两下已经额头磕破血流如注了。
“花将军,你是苦主,你看要如何处置?”皇帝突然转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花无谢。
看够了戏的花无谢暗自挑了一下眉,出列朗声道,“臣虽是苦主,但也只是陛下的臣子,一切都按我朝律法处置便可,只是,”他这一个“只是”,让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变,新贵们自然是担心顾家,勋贵们也有些担心他斩尽杀绝引起皇帝不快,“只是,就如同顾夫人所言,她也是为夫心切,其行可诛,其情却可悯。且顾侯又提出了上交金牌一事,亦可有所抵偿。”
“那花卿家你受的委屈就白受了么?”还没等皇帝开口,太后道。
“臣是皇家的臣子,只要陛下和太后满意,臣并不觉得委屈。”
“好,很好,花卿家心胸宽广,不愧是我朝的护国将军。”皇帝满意地点头,他虽然对顾家的金牌早就看不顺眼,但对顾廷烨还是很倚重的,自然不希望花无谢咬住此事不放。且因此一事,顾家的金牌也能顺理成章的收回,对他而言是再好不多的事情。“顾廷烨持身不正,治家不严,以至其妻竟敢随意取用太祖御赐金牌擅闯军营,着,褫夺其定远侯爵位,降为三等伯,太祖御赐金牌收回,一应待遇均减,并罚俸半年,退朝之后即刻由金吾卫护送返回军营,不得有一刻停顿,无旨不得回府。其妻盛氏,胆大妄为,不敬太祖,夺其一品诰命头衔,降为庶人,一应待遇全部收回,回府之后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
皇帝宣布完惩罚之后,回头看向太后,“您看这样可行?”
“皇帝说的自然可行,不过,”太后直直地看向下面跪着的盛明兰,“这盛氏无端诬告大臣,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您是天子,自不好对这女人有什么责罚,少不得还是我这老太婆当个坏人吧。”不等皇帝说什么,她继续道,“盛氏身为女子,不懂何为贤良淑德,乱逞口舌之利,我会让宫中的教养嬷嬷前去教她规矩,还有,每日掌嘴二十,什么时候嬷嬷说规矩学好了,懂得什么叫谨言慎行了,什么时候停了这责罚,再出来管理顾府的事吧,这之前,还是得劳烦顾家的老夫人多劳累了。还有,花将军也不能白白受了这委屈,顾家需备一份大礼前去花家赔礼。”太后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顾廷烨脸色变了。
“太后,太后,臣妻身子不好,这日日掌嘴二十,怕是她……”
“既然你教不会她谨言慎行,为你顾家招来这么大的祸事,那哀家教她。”太后打断顾廷烨的话,“如果她知上进,懂进退,早点学会规矩,自然也能少挨打了。”
“太后,陛下……”刚才皇帝的处罚都没令顾廷烨变色,此时的他却急得眼圈发红。
“陛下圣明,太后圣明。”一旁站着的韩相公连忙大声称颂,带着一众人等都同声附和,声音高的盖过了顾廷烨的。
退朝之后,顾廷烨还来不及与盛明兰多说一句,便被当值的金吾卫带着离开,而盛明兰则是由内侍带着去掉了诰命服饰,仅着白色中衣离开大殿。幸得途中遇到皇后派人送来一件普通外衣,才不至于真的只穿着中衣走在大庭广众之下。
“娘子,娘娘说,让你且忍着,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要害你,以娘子的聪慧,应该能很快摆脱困境。”宫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这句话带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只留着两眼空洞的盛明兰步履蹒跚地走出皇宫。
“大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受伤了,还有,侯爷,侯爷他……”见盛明兰走了出来,小桃连忙迎了过去将她扶住,一旁的石头也赶紧搭了把手,“您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回府,回去再说,快走。”盛明兰此时眼中才有了一丝清明,用力地握紧双拳,直至指甲将掌心刺破,不能哭,绝对不能在外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