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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羡忘】一发完

2022-10-22 22:21 作者:桃子的奶膘  | 我要投稿

双陨预警。


繁云似锦诉游情,烈火如歌泪断肠。

  

“我的爱人,随着我的回忆,一同死在了我们彼此最相爱的一年。”


“不问归期,再无回应。”


………………………………………………


  


  


  


  


  “下雪了。”


  十二月的天,蒙着一片薄薄的白雾,隔着一道道纱衣一般轻盈的清冽,飘落于天地,分外的朦胧模糊,万般的寒凉,透白又晶莹的霜雪,悠扬的飞舞于雾气之中,随它共生,而后归于土地,结了块似的冰冷。


  魏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宽阔的院子,只身一人,苍穹之大,他之渺小,伸着手,仰着头接着自天而落的雪花,表情童真的仿若是还未长大的稚子,追逐着刺骨的极致,不顾冻得通红的双手,执拗的要捧住一手心的白色。


  可那心冷若磐石的雪花,又怎么能接受人的炙热体温。


  凡是落在他手心里的,只消得片刻的时间,它终究承受不住那滚烫的,不属于他的热意,融化在纹路清晰的掌心,留下了它存在过的痕迹。


  魏婴怔怔地看着自己手心上的水渍,天气寒冷,那么点液体,在他掌心,都要有了结冰的意思,他动了动手指,僵硬的已经控制不住,蜷缩的厉害,清晰的紫筋,魏婴往自己指尖呼了口气。


  傻傻呆呆,双手交握,“冷了。”


  “魏公子!魏公子!——”


  温宁老远的拿着一件毛绒披风,往他这里奔来,气喘吁吁,看着呆滞的魏婴,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的长衫,嘴唇冻得都要发紫,眼睫上挂着若有似无的雪霜,鞋袜都被雪水打湿,给他小心的披上,担心的说着,“魏公子,您忘穿披风了。”


  魏婴疑惑地回头看了眼他,陌生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温宁的容貌,发现他离得自己极尽,拉开了些距离,不解地捏着披风的衣摆,小孩子似的转了一圈,温宁适时的开口,“魏公子,我是温宁。”


  他等待一会儿,魏婴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踩着地上的雪花,才恍然大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对着他扯着一个微笑,却不想面容冷的可怕,竟是一个表情都无法做出来,只能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说话都不利索了许多,“……我,知道你。”


  他开心的拍着手,蹦蹦跳跳,“你是,温宁,知道。”


  他快速眨了下睫毛,偶然从眼前飘过一片雪绒花,消融在自己鼻尖,绝对寒冷之下的温暖如初,他眯起双眼,魏婴继续遥看天边雪景,指着更多更大的雪花,悠悠洒洒,笑得纯真无邪,“温宁,你看,下雪了!”


  温宁:“嗯,下雪了。”


  魏婴没再理身后的温宁,又转向天边,呼吸之中都是凉的要剖人心的刀子,割的他心口肚子都是难受,尽管这样,仍旧双眸凝望天际,痴痴的样子,无意识地向前了几步。


  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不过一时,他一头清爽干净的长发,落满了如玉的雪霜,固执地站立,任凭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住,脸色被吹的愈加透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后大风肆起,吹散苍茫茫雾气。


  长发飞扬,披风灼身。


  像是被这彻骨的冷风浇醒一般,冷静下来,他眉眼寡淡下来,半点没有方才动若脱兔一样的活泼开朗,沉稳内敛,垂下眼眸,身子都被冻僵,无法动弹,鼻息之中,都是灌进去的难受,割接着血与肉的缝隙。


  他忽然开口对温宁说道。


  “温宁,我是不是要死了。”


  


  


  


  


  “有我在,你是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死?”


  温暖的房屋,燃烧的碳火窸窸窣窣,一寸一寸的噼里啪啦,燃尽的木屑,被烧焦的木头,承载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静谧的在房中挥洒着热气,仿佛是曼妙的奏曲,安抚着人心。


  温情将手中的医书往后翻过一页,瞥了眼围着暖炉取暖的魏婴,悄然握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甚在意的说道,“你身体好的很,别成天想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你离着死还差好几十年呢。”


  魏婴抱着暖烘烘的手炉,身旁的火炉传递着热热的温度,他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听到温情的话,也没有出口反驳,只是眼珠子动了动,盯着暖炉中被火星舔舐的木头。


  眉眼染上了橙黄色的火烧的印记,衬得他眼尾昳丽生情,潋滟生辉。


  像是着了魔一般,魏婴慢慢地探出手指,双眸不眨,歪了下头,竟是要伸手去碰那璀璨耀眼的花火。


  被温情一把抓住手腕后,她严词厉色,指责着魏婴,“魏婴,你疯了吗?!去够这暖炉里面,是不是有病了?!”


  魏婴如若初醒,从要踏进黑暗的前一刻被温情拉回,睁眼看到温情不成器的神色,对着她无辜地笑了声,却在看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着,他猛地变了下表情,紧皱眉头,快速甩开,“别碰我!”


  温情被甩的后退两步,娇声训斥,“若不是你突然莫名其妙发疯,做出那种动作,以为我稀罕理你?”


  魏婴毫不在意的摸着手炉,对着温情说出的话满不在乎,能奈我何的样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做了什么?”


  温情握紧双拳,深深喘气,“你若真的要烧伤你的手,别在我这里,你随便寻个地方,别碍着我的眼!”


  魏婴抬头看她,平淡自如,“……本来就是要死的,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吗?”


  温情抓住他的衣领,美眸怒瞪,破口大骂,“疯疯癫癫的,我看你真是吃错药了!一天天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就是欠收拾!就该把你关起来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别再出现我面前!烦人的很!”


  


  


  


  


  


  “魏公子,您吃些东西吧,已经三日滴水不进,这样下去您身体受不住了。”


  从温宁进来门内,闪现的外面的一瞬间的光亮,在昏暗的房间突兀,魏婴挡住自己现在接受不了光线的双眸,直到那点光亮消失,这才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他坐在靠窗前,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无神,望着窗外,点点柳絮,地上厚厚一层,洁白的耀眼。


  他胸膛微微起伏,有些气短,嘴唇苍白,并未回头,在桌上的那只手,扣着桌子上的碎屑,小木屑扎的人生疼,刺入软肉,就是要渗出来的轻微血迹,黏在了手心,一片狼藉,红痕刺眼。


  温宁:“……魏公子?”


  他站在门框边缘,看着安静的仿佛一尊石像的魏婴,距离他上一次说话,温宁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的初雪,魏婴兴高采烈的如同一个少年,欢天喜地的于雪天奔跑。


  像是爱极了冬日的雪花一样。


  却好似只是昙花一现,那样明艳开朗的魏婴,已经回归了本性,现在就是看到再次落下的雪,已然没有了当时的那样开心,而是永无止境的沉默不语。


  魏婴睫羽颤动,似是终于从神游中回来,从窗户缝中卷进来一缕冷风,吹过他的鬓发,魏婴缩了缩身体,缓慢地打了个哈欠,环抱着双臂,这次注意到温宁,对他露出一抹笑容,有些忍耐的僵硬,无助地叹息一声,“温宁,我要死了……”


  温宁出声反驳,“不会的,姐姐说了,魏公子您会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魏婴勾起唇角,没再说什么,将头靠在椅背,舒展了双腿,在听到房门被轻轻阖上,他又睁开了双眼,随手抹了下自己的嘴唇,看到一手的血迹,总算舒心。


  重新闭上双眸,他敲着桌子,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沉闷敲击,耳边是无声的风声落雪,他想着,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要死在这个冬日的最后一场雪景。


  死在,他最喜欢的雪天。


  


  


  


  


  


  一月底的时候,下的是这个冬天的最大的一场雪。


  那落下的雪花足足埋了有一个小孩子的腿高,铺满了大地,别往的美丽又圣洁。


  温宁再去看魏婴的时候,在那天的晚上,房屋之中却是没有魏婴在内。


  他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从屋外走回来的魏婴,推开门的时候,一身的血腥与凉气,他见到了温宁,也没有意外,布满鲜血的右手,轻巧地与他打了个招呼,他笑得单纯无害,“温宁,好久不见。”


  他喘了口气,虚弱地轻咳一声,坐到椅子上,漂亮的脸庞,被干涸的鲜血浸染,就是他穿的黑色的衣服,此刻都被染成了深红,那样的红的发黑,遍布全身。


  魏婴双眸漆黑,比之此刻深夜,暗沉消极,他抹了把自己的脖子,原是那脖子上的一道伤口,汨汨地流出深红的血水,黏稠地滴落到了胸膛,浸润到衣服中的每个角落。


  他可能是疲惫至极,又似是太久没有说话,起了兴趣,揉着自己发晕的额头,嗓音都是低沉的沙哑,“温宁,我这几日,总是头晕眼花,脑袋里就像是有了什么小虫子,一直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恼的我生疼,温宁,你说我是不是得病了?”


  在外待的久的血液已经成冰,与衣服一块冻结,冷的刺骨,又与新流出的滚烫的血液相融,滴落在地,形成一滩的暗红。


  他刚才双手擦过脸颊,一道道血迹斑驳,尤为诡异又凌厉,魏婴微仰着头,看着原地不动的温宁,喟叹着轻笑了声,“温宁,我现在要死了。”


  “初雪那天,我分明该高兴,不知为何,我心口绞痛,疼的我难以忍受,要剖出心口,可能才有一丝缓和,那天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才有了那样的痛苦,给我以暗示,是上天要我死,提前让我死去,好让我别经受此番痛苦。”


  魏婴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格外的劳累,双眼止不住的打架,呼吸浅浅,任凭顺着嘴角留下的红痕,也没再管,浑身都是湿漉与寒冷,靠近一步都是要冻死人的气息。


  “我现在,”魏婴转了转右手,“现在哪哪都是疼,就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在初雪的那天,我就有了此类的症状,我好难受,我没办法忍过去。”


  “而且,”魏婴看向温宁,咽下喉咙中的腥甜,摇了摇脑袋,“温宁,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我的记忆力一点点的下降,到最后,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忘记的这些,让我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我想不到,我没有办法想起来,那些痛苦令我无法记起,可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浑身是血的男人抬着双眸,满眼的破碎, 绝望的无力,他盯着虚无的一角,盈满了眼眶的,却始终不肯流下来的泪花,氤氲在如墨的瞳孔,对着温宁招了招手,“温宁,在我病之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公子您……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温宁支支吾吾的回答,魏婴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转而望向窗边,已经要停下的雪花,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眼眸随着那飞扬的雪花,浮浮沉沉,他安详地坐在椅子上。


  被血花打湿的黑发黏在衣服和脖子上,凌乱不堪,他想要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迹,却是越擦,鲜血越多,索性放弃了擦拭,闭了闭眼,听着自己愈来愈弱的心跳,耳畔之中都是自己要停下的呼吸声音。


  窗外冷风呼啸着穿过,游离在黑暗诡谲的漆黑大地,偶尔拍过窗户,震动不已,扬起地上的一层冰晶,一瞬的美好,飘洒当空,转瞬即逝。


  安静的房间,温宁眼尖,看到外面停下的雪景,对着椅子上的男人说道,“魏公子,雪停了。”


  冬日中最后一场雪,停在了一个漆黑的深夜。


  魏婴双眸紧闭,从眼角处,倏然落下一滴泪水,绕过脸上不均匀的血迹,保留着清白的纯洁,还带着初生的热意,藏进了发丝之中,彻底湮没。


  是魏婴最后一点温暖之地。


  长灯未燃,雪停风止,他的尸骨,早已寒凉透骨。


  和一同消逝的回忆,共同埋葬在另他心动的雪天。


  


  


  


  


  


  “魏婴。”


  被叫住的男人回过头,看到远处走过来的蓝湛,忽而兴高采烈,对着他高高扬了扬手。


  “蓝湛!”


  他踏着初雪过后的寒凉和冰冷,


  衣袖缱绻,留下了万般的温柔与清香,


  来到了他的身边。


  魏婴捧起地上的雪花,对着他吹起手上的晶莹,蓝湛微勾嘴角,摸着他的双手,瑟缩一下,用袖口擦掉他手上残留的雪水,魏婴笑着问他,“蓝湛,是不是很冷?”


  “初雪之后,自然是冷的。”


  蓝湛紧了紧魏婴的衣衫,暴露在冷风中的双手,雪白的几近透明,凉的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温,魏婴握着他的手,对着呼了呼热气,感觉到没有半点回温,“蓝湛,要不我们回去吧,天气太冷了。”


  “……不要。”


  蓝湛将手伸进魏婴的衣服里面,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要让魏婴玩的痛快。”


  魏婴担心地碰了碰他的小脸,“可是你身子……”


  “魏婴,”蓝湛轻轻地开口,呼出白色的气体,遥望天边之景,更加用力抱紧魏婴,“又下雪了。”


  天地宽阔,蓝湛缩在魏婴怀抱里,嘴唇微微发白,静等一会儿,睁眼看着魏婴的发顶,莞尔轻笑。


  “魏婴,你看。”


  他指着魏婴发丝上沾染的雪花,“好不好看?”


  蓝湛想到什么,缓声的吟诵,“他朝若是共淋雪,也算是白头。”


  “魏婴,”蓝湛笑得缥缈,“我们也算是共同白头的人了。”


  曾经与魏婴订过的海誓山盟,相陪到老,生死相随。蓝湛垂下眼帘,掩去要夺眶的泪水,缓了下呼吸。


  他能实现其中之一。


  魏婴:“不要不要,我要的可不是这种,我要的,是与蓝湛真的白头到老的那种,淋雪的这种不算。”


  “到时候,我们老了,还能互相搀扶,我能陪着你看你最喜欢的雪天,那样才叫浪漫!”


  蓝湛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只笑不语,见着魏婴不依不饶,轻咳几声,“魏婴,天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魏婴点了下头,“好,等着明年初雪的时候,蓝湛再陪我看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不在外面了,外面确实冷,我们在屋里面,抱着手炉,我在给你泡你最喜欢的茉莉花茶,一起赏雪,你若是无聊,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喜欢,”蓝湛轻声地开口,“自然喜欢。”


  “我喜欢这样。”


  


  


  可是蓝湛没有答应这句承诺,魏婴没有发现他没有应下。


  他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却是给了魏婴白头的念想。


  只不过是这份念想,在蓝湛离开的那天,随着他一起,留在了这个冬天。


  彻底结束。


  


  


  “蓝湛,你到底是失言在先,说好的生死相随,离我而去,便是拿着我与你的所有回忆,一同带走,给我苦中作乐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我如僵直木偶活在人世,空留一副躯壳,守着那份已经破碎了的誓言。”


  “相陪到老,由蓝湛完成。”


  “所以,生死相随,由魏婴完成。”


  “蓝湛,”


  “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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