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轩/马宋 教不严师之惰 伍
回到县衙的小公子依旧心有余悸。
他以前不是没被人记恨过,但大庭广众直接向他行凶的,却是头一遭。
而他知道,在这富阳县,没人敢这么对他。
于是他便猜到,自己或受马知县所累,或是宋太傅在京城惹了祸?
他问小羽,对方却守口如瓶,坚称自己是回来监督他功课的。
宋小公子半信半疑,赶紧带人回了宋府,见娘亲安然无恙,便也放下心来。
小公子不愿让宋夫人挂心,便借口说最近自己会用功读书,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府。
宋夫人见儿子如此刻苦上进,心里十分欣慰。
“陆伯,这段时间府上的安全你多费心,派些人守着我娘。”陆伯是宋府的管家,宋小公子离开时,殷切嘱咐他。
宋小公子不是没想过留下来,但又担心给宋府带来麻烦,别人他可以不顾不管,唯独宋夫人他不能抛之脑后。
他住在县衙,有小羽保护,相信不会出什么事。
“小羽,你家大人何时回府?”
“少爷的事,我从不过问,也不清楚少爷何时回县衙。”
宋小公子心里急得很,自从上次被袭,一直躲在县衙,一步不出。
小厮安慰道:“公子别担心了,马大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哎……”
宋小公子惆怅地看着天,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经过多日的相处,宋小公子虽然对马知县不待见,但由心觉得他是个为人清正的好官,不希望他无缘无故在外丧命。
“小羽公子,不好了!隔壁临安派人来说,本县有个农户在那里丧命了!您快去看看吧!”
小羽为难地看了看宋小公子,见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放心吧,我肯定不乱跑。”
得到小魔王的保证,小羽这才放心出门。
小羽回来的时候,宋小公子已经睡下了,两个时辰后,县衙门前有动静。
“小雨公子,大人回来了!”小羽睡得正熟,听见衙役惊慌失措地敲着房门。
小羽急忙来到前厅,却见自家少爷正昏迷着,旁边有个大夫正气定神闲的为马大人号着脉,与四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衙役截然相反。
“大人!大人!”
周边随同出行的衙差说他们回程遇袭,歹人挟持一个小女孩,大人为了救人,才被人有机可乘。
“大夫,大人伤情如何?”
大夫摇头道:“皮外伤,无大碍,吃几天药,很快便能康复,别让患者过于劳累。”
小羽眉头紧皱,屋漏偏逢连夜雨,多事之秋怎会不劳累?
马知县次日幽幽转醒,偏了偏头,便看见宋小公子在屋内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地托着腮,不知想些什么。
“小羽呢?”
多日未见,马知县本想问他时辰,该做功课了,却又担心把人惹恼。遂开口询问小羽去向。
可当小公子转过脸,善于察言观色的知县大人还是发现,这人脸色不悦。
“他又不是我侍从,我怎知道?”
果然,还是恼了。
马知县认命地想自己果真不会同孩子相处。
一时间,房内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太好了少爷,你终于醒了!”好在尴尬之余,小羽从门外进。
“嗯。”
小羽殷勤地端茶送水,宋小公子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我走了。”
他撂下一句,便要出门,马知县急忙叫住他,静静看着他后又转头对小羽道。
“派人通知先生,今日不用来县衙。就说……是我说的。”
宋小公子两眼发光,他知道这是马知县变相的示好。
小羽领命出去了,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俩。
宋小公子也觉得不自在,平日里不是没人对他示好过,但见惯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嘴脸,马知县的一本正经,倒令他无所适从。
但脸上的开心,肉眼可见。
“这么不想读书?”
宋小公子急忙点头,生怕这人反悔。若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岂不得不偿失?
他见对方在笑,心道这人肯定是嘲笑自己。但奈何小公子心情好,一点都不相同他计较,甚至见下人端药来,还殷勤的替他接了过来,吹吹凉。
而门口正张眼瞧的小厮则是一副被鬼吓了的表情: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啊,何时变得如此狗腿了……
小羽回来时,也怀疑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宋小公子虽然不清楚马知县跟小羽说的案情,但从他们讨论的神情看,这事一定很棘手。
在马知县身心交瘁的情况下,他也不愿徒增他烦恼,便乖乖地呆在县衙,安静地沉心学习起来。
在旁人看来,他不是转性便是中邪了。
马知县听闻下人讨论起小公子的转变,也眉开眼笑。他当初庆幸自己没看错,这孩子本性不坏。
甚至借着请教功课的名义,前来关心他的伤情。
马知县像个老父亲一样欣慰。
可这份欣慰也只维持了三天,便被人意外打断了。
来人叫秋容,是花琅的一位清倌。宋小公子喝醉酒,扬言要找媳妇的那天,就是跟她在一起。
她说,自己怀了小公子的孩子,老鸨逼她打胎,她走投无路,只能投奔这里。
马知县找人调查,很多人能证明,宋小公子那天确实有三个时辰呆在秋容房内。
此前,秋容确实是清倌,被宋小公子点名后,别人也不敢来招惹。所以任谁都相信,这孩子就是宋小公子的。
马知县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叫来小公子,当着秋容的面告诉他孩子,并询问是否确有此事。
可宋小公子听说孩子后,便吓傻了。
也坦言说自己那天喝得醉醺醺,完全记不得做了什么。
马知县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安排秋容在县衙先住下。
谁知第二天老鸨便到县衙门前来,吵吵闹闹着要人。
秋容不愿回去,否则也死路一条。马知县不忍,便打发老鸨先回去。
宋夫人听闻这事,也急匆匆赶来,即便秋容怀了孩子,也无法将她娶进门。
“马大人,若是老爷知道,一定打死轩儿不可。”
马知县却责怪起自己来:“宋夫人莫怪,若非同小公子那个约定,他也不会如此荒唐。说到底,还是晚辈欠太傅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