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小说】月夜长彁
*二设bg注意,ooc注意*
“没关系吧,我们又不会饿死。”
“我年轻的小阿波罗,你真的这样想吗?”
她又在开玩笑了。
我打算不理睬她的打趣,却让她抓了个照面。
“好了,这是姐姐保存着的罐头哦,一起吃吧。”
我们总是找不到罐头,即使她的身上总能掏出罐头。前人类的保鲜技术已经相当成熟,我们可以依靠着这些罐头过上相当长的时间。我想至少可以挺过这个冰河期。
“姐姐,你见过曾经的地球吧,那是什么样子的?”
她像是变戏法一样在随处可见的可燃冰炉上点起了火,化开了罐头里已经被冻硬的油脂。她总是会变这种类似的戏法,我看不清里面的原理,便认为前人类们都会变戏法。
“在早些的时候,地球很美。那时候地表的水是会流动的,因此有着潮汐、有着瀑布。可是……”她将不小心点燃的袖口扑进雪堆里熄灭,用罐头盒子上附带的勺子搅动着那罐肉汤,“可是啊,像是现在随处可见的冰山、冰刺,那时候若是想要看见,人们往往是要长途旅行上几千公里的。所以,现在的地球和前人类的地球,在认知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哦。”
从她的嘴里,总是能听到地球盖满大雪之前的日子。那时候,人还活着。如今也有少数人类仍然存活,可他们已经不再自称为人了,他们都已经是幸存者了。我是在自己的幸存者营地里看见路过的她的。她一眼就发现了我的才能,决定带上我加入她的旅途。
那是我这一生来从没有见过的姣好容颜,仅一瞥便铭记于心。她说自己是从前人类的时代活到今天的,而我也有着与她相似的能力。那一日开始,我生命的轨迹便彻底偏移了。
外貌根本没有办法显露出她的芳龄,若是仅论外貌,我想她不会比我大几岁。可前人类已经是百年前的存在,她的存在要比那都久远得多。
她总是说。
“你的眼神很独特。”
而每到那时,我只会觉得她注视着我的目光很美而已。
在与她相识的那天,我问了她的名字,她说:
“蓬莱山辉夜,是从月亮上来的公主。”
距离开营地已经有了快一周,在风雪的覆盖下,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我问她我们会去哪,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再一次被搪塞过去。这时她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轻,或者说是对她来说很轻,别扭的姿势让我的骨头阵阵发痛。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温和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回到我的家。”
她说那地方现在活着的人里只剩她知道,因为在不久前她就和她的友人走散了。她们似乎都有着不老不死的体质,我想这走散的说法大概掺了很多假,却也不再多问了。
“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今天的晚餐是大豆罐头,味道很怪。这种罐头是最容易找到的,似乎在前人类里就相当不受待见。
“姐姐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得到了不老不死的体质哦。”
这是我已经知道的内容。
“对了,小孩,你现在几岁了?”
“好像是16岁。”
“那就没关系了。你这个年龄是我最放心的,不会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太多胡思乱想。”
她闭上了眼,像是在传递着什么似的与我对上了额头。
“好了,不要说话,让我慢慢告诉你吧。我相信你,你大概会理解我的。”
“我的寿命是无限的。所以对我来说,乱世也好,盛世也好,都像个泡沫,只让眼睛一闭一睁,好像就都结束了。所以我根本留不住身边的人。他们的逝去是那样自然,让我根本来不及回忆。
也是因此,长久以来,我的内心都缺失着某处的某物。”
她背光的倒影同满月一起淹没在了罐头的油面里。
“我想如果宇宙是张白纸的话,我也要在什么画下些什么。
可是,可是啊,时间真的太残酷了。
有一天,这个世界的另外两份永远也终于离我而去了。这世上尺度比宇宙还要长远的就只剩下我了。”
她的面容在风雪中似乎模糊了些。
“我不像永琳……也就是我的其中一个友人,不像她那样有架子,所以才会把这些话讲给你听。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嘲笑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我才会继续讲哦。”
我点了点头。
“因为我很寂寞。”
没有见识的我,并不会形容我此时的感受。只是联想到某处决然地松动的螺母,或者一根被压折的钢架。
我听说以前的人是要上学的,可我没有上过。同样的,我也没有读过书。我的叔叔教过我如何认字,那是为了让我看懂罐头上的说明书。
没有任何的参考留给我,我自然不会明白此刻的我应该做些什么。即使我知道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那天,我第一次学会了拥抱,辉夜是我的老师,帮我纠正了很多姿势上的错误。那天,我第一次被真切地需要。那天,我第一次成为或一人最后的牵绊,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沉重。
“原来你真的是公主。”
“姐姐从来没有骗过你吧?”
她说那宝物叫蓬莱的玉枝,永远发着悠悠的荧光。
“我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你只看了这个就相信我是公主了?”
“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公主。但是隐隐约约地感觉,你的气质很像这个词语。”
豆子已经不剩多少了,后半夜的我,再也没觉得这豆子难吃了。
“姐姐,你肩头落了堆雪。”
“啊,是呀,可能是昨夜的雪太大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用的火叫做妖术。可我尚没见过妖,更不明白什么是妖术了。因为——姐姐她,一直都希望我认为她是人类。
其实我的血是可以燃烧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时候我被野狼群抓住了,身体被撕裂成了好几份,结果却是它们都被活活烧死了,只剩我还活着。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营地里的其他人。
姐姐她知道这件事,但是不许我用血点火。她说我的火很难熄灭,容易弄出差错。
“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到?”
“很快了,你看,我们已经走在黄河上了。”
“黄河是什么?”
“一条很长的河,河就是……就是会流动的水,往大海里流,总有天你也会看见大海长什么样的。
沿着黄河一直走,走到以前的北京,那里就是姐姐的家了。”
她掀起两块扁的冰块,一块自己踏着,一块给了我。
“要不要试试看?前面的路没有多少弯,一直紧绷着精神也不太好,姐姐可以教你放松一下。”
“这个……要怎么做?”
“水是往低处流的,你只需要往上加点力就够了,来,看好。”
她让我踩在那块冰块上,牵起了我的手。紧接着,她用力一蹬,那块冰立马就飞出去老远,我也随着她在寒风中冲刺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冰块咔擦咔擦地响着。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适应了,开始自己调整起了方向。我想要把手放开,辉夜却不肯松。
“我怕你走丢。”她说。
我们的身旁不时经过无数高耸的断壁残垣,那些废墟在如今的一些“猎人”眼中是不可多得的宝穴,是他们竞相争夺的财路。因为往往越高的废墟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就越多,那些有点小聪明的“猎人”喜欢这种东西。
可我从没见过如此高而密的废墟群,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大城市。桥梁似的东西在半空中如巨蟒般盘桓着,穿梭于各个拔尖的高楼之间。
“这里是北京吗?”
“是,但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这里太偏僻了,我们的目的地要离中心近一些。”
这次换我握紧她的手了,我终于体会到了陌生带来的无边的恐惧。
太阳这时升起来了,猩红的影子却让远方的高楼显得更加抽离于世界了。它们像是某种巨兽留下的遗迹,像是某种巨型的祭坛,祈求着理想的恩惠。
“我们到了,从这个入口向下就是了。”
那不起眼的入口就封存在广场中心的雕像背面。我看不懂那雕像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泛起一阵晕眩。
辉夜熟练地利用暗门找到了入口,打开后是意料之内的一片漆黑,只有临近入口的几级台阶清晰可见。
我跟在辉夜的身后,这段台阶比我想象的要长得多,想来辉夜是不常回到这里的。她总是喜欢新鲜事,但永远厌恶麻烦。
走了不久后就开始有灯光了,那是一种凄冷的白,断断续续地亮着。
里面的空间宽敞得吓人,哪怕只是楼梯所在的这一路也能听到回声。
“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图书馆。只要是世界上存在过的书,在这里都能够找得到。在阿根廷的代表大会失败后,中国的代表大会复刻且扩大了它的规模。”
我完全听不懂这段话里的意思,但大概明白了这里会有很多的书。
“姐姐,你喜欢住在这种地方吗?”
“不,但是……这里有着很重要的东西,我想我一定要守住。”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打开门,里面就是一台升降机。我们顺着升降机再往下,终于领略到了这工程的伟大之处。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我能想到的首先就是细胞。
但当我真正仔细观察这里的一切时,我的想法改变了。那个我本以为是细胞核的遥远而巨大的展厅,实际上代表着木星。这图书馆由许多个展厅组成,它们各自分散,却由数层正圆的轨道连接,正圆与正圆间则有着向下的阶梯相连接,整个展馆越来越往下,直到那处象征着太阳的徽标所在的最低点——那里是下不去的,徽标周边却仍占用了相当多的面积。
那徽标由镰刀和锤头组成,听辉夜说,因为材料特殊,它的表面非常光滑,可以保持几百年不落一粒微尘。上面涂着放射性物质制成的荧光涂料,可以持续发光到这个冰河期结束。
我不愿意计算它的面积,因为我根本做不到这件事。
每一个展厅都沿着不同的角速度运动着,有的轨道上的大一些的展厅附近还会绕着些小的展厅,轨道与轨道之间的距离足够支撑这样的设计。
顺便一提,这里的每一层都是几乎悬空的,因此一些展厅可以在垂直方向上移动。然而只有最低层的下面是结结实实的,似乎隐蔽着什么重要的部件。
“你看过书就明白了,这里是根据哥白尼的太阳系模型仿造的。”
这是世上最伟大的图书馆,却遵循着群星的排布。
辉夜最喜欢的是地球展厅,她总是和我说地球是很美的。她眼中的地球,在我看来就像是一个遥远而古老的童话。我读了一些神话方面的古籍,便又把它称作伊甸园或者奥林匹斯了。
辉夜选择陪我读书,因为她喜欢这种陪伴的感觉。她说她到底是个公主,孤独会杀死她。
“你不是不会死吗?”
“有些事比死亡更痛苦哦。”
那一晚,她带我走出了野蛮时代。
我第一次触碰到关于前人类的如此细致的历史,我看到那些从神话书里走出来的战士喷张的血脉,看到那紧绷的肌肉举着长矛与盾牌,看到匍匐马背的骑兵驰骋着疆场。
第二晚,她让我把目光移向星空,我走进了我的托勒密时代。
第三晚,她挽起我的手,带着我沉没在亚里士多德的世界。
第四晚,她又把业已建立起来的世界驳得千疮百孔,我第一次认识了伽利略。
第五晚,她带我走进了哥白尼的时代。
第六晚,我们在庄园的暗舍中啃着酸而硬的黑面包,在连空气都令人微醺的汴京享受着繁华。
第七晚,她手把手地教我摆着牛顿的三棱镜,用彼此的手臂模拟着引力。
第八晚,我们看见拉瓦锡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九晚,星空投下了开普勒的影子。
第十晚,我们攀上了达芬奇的楼阁。
第十一晚,风暴险些击碎了我们驶向北冰洋的帆船。
第十二晚,人类历史上空前明亮的光被命名为理性。
为了带我走完全球通史,她花了二十五个夜晚。在第二十五夜,她开启了整个图书馆的穹顶模式,让宇宙无数的遥光包围了我们,星空在转动中画下无数个弧线。
我们有足足一个小时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些游离的星团,那些遥不可及的,那些璀璨而绝美的,那些暗淡的,那些熄灭的,那些交融的,那些点亮长空的,我们被无数的天体包围,它们好像都成了夜晚草丛中的萤火虫,比什么都生机勃勃,比什么都震撼人心。
“这是我们的宇宙。”
她说。
“我看见彗星了,我还从没有见过彗星。”
“我想想,哈雷彗星大概在你出生的不久前划过地球,你想要见到它还要再等上六十多年。”
“我们在地球吗?”
“在,也不在。”
“这个宇宙背景是实时的吗?”
“是。”
我知道,她牵住了我的手。
“你还害怕着我会走丢吗?”
“这个图书馆太大了。”
可我们正并排坐在书架的顶端,旁边就是脚手架。
“宇宙要大得多。”我感叹着。
“是啊,宇宙要大得多。”她依偎着。
“谢谢你,姐姐。”
“现在就道谢吗?姐姐的礼物还有很多呢。”
其实我比她高出半个头,但此刻我还是想习惯性地依赖着她。
“它有多大,装得下一个宇宙吗?”
“接下来的每一夜都是一个宇宙——你喜欢读书吗?”
“我很喜欢,太喜欢了。”
“那就好,我们的路还有很长。”
我不被她察觉地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找到了能装下宇宙的东西。
我们花了数百个夜晚细读着流传千年的世界名著,在这个图书馆里,时间似乎不再流动。我沉醉于这种感觉,也理解了辉夜何以寄情于此地。
“姐姐,我们还会走吗?”
“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这个姐姐也不知道。”
我们独占着这所世界最后的宝藏,不知不觉中让时间飞逝。似乎很自然地,我们逐渐变成了相互依存的存在。
世界很大,可以让人藏在无尽的星海之间;世界也很小,小到我们都没办法坦然奔向陌生。
这是除我们以外不再有人知道的角落,却将要成为我的全世界。
拥抱成为了我们生活的必需品,因为它能带来最多的温暖。在这个世界,温暖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图书馆里到处都有无误差的电子钟,它们贴在墙壁上,与整个图书馆融为一体。拜这些时钟的存在,我们可以在地下分清昼夜。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这次的拥抱实在是太长了。
“你的心思其实很细,太细腻了。”
她似乎是在称赞着我。
我抚摸着那光亮柔软的长发,深感辉夜不拘于常世的奇美。
“为什么是我?”
我问出了好像曾经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
“开始时是因为你不会死。”
她接着说了下去。
“不会死的话,就能陪我久一些了吧,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后来我发现,幼小的你并不是一张白纸。
你生在这个时代,长在这个时代,没有上过学,没有读过书,即使是那样的你也不可能成为一张纯白的纸。
你是这个时代的足迹。
又不仅仅是没有生命的足迹。
你已经学会了表达爱,已经学会了真正的思考。
这时,那本属于你的特殊的品质终于得到了发挥。
你是尚未成熟的太阳,就像我曾经向你说的那样。
热烈却又旁观,勇敢却又冷静,那才是你。”
她的言语像是念着春风中的诗文,在一潭静水表面留下一线涟漪。
“姐姐,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
图书馆应有的沉默结束了我们的对话。
这一夜,我们读的是《雪国》。
“我想说一句岛村从没说出来的话,我爱你。”
第九百九十夜,我学完了所有必要的航空航天课程。
第九百九十一夜,我小心翼翼地还回了历史分区的最后一本书。
第九百九十二夜,我终于可以熟练讲德语了,这真是噩梦般的学习。
第九百九十三夜,辉夜从外面回来了,今天没有读书。
第九百九十四夜,我们终于读完了马克思与恩格斯的整个生命。
第九百九十五夜,午夜的钟声在弗里德里希·尼采对世界最后的告白中响起。
第九百九十六夜,我写了今生的第一部作品,是一首诗,辉夜帮我做了些后续的修改,她在文学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
第九百九十七夜,我们看了名叫《星际穿越》的古世纪电影。
第九百九十八夜,我画了一只吃花的羊,长得很怪,因为我没有见过羊,辉夜一面笑着一面帮我改了几笔,变得可爱多了,可仍是显得奇怪。
第九百九十九夜,辉夜回答了我刻在礼物上的问题。礼物是一台地球仪,是我根据图书馆里留下的记载画出来的——不只有地球,我还加上了天球。
辉夜说我们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想依此留下一些这里的纪念。
我从未像如今一样熟悉繁星的轨迹,尽管它也是错误的。
“辉夜,你还有事不能和我说,对吧。”
“是你察觉到的吗?”
“没错,所以我想像以前那样……来让你验证我的答案。”
“那就再考考你,我隐瞒的是哪方面的事?”
“你的目的,姐姐。”
辉夜长舒了口气,像兔子一样抱了过来。在大概一年以前,她自称为姐姐的那份隔阂就褪去了很多。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暧昧的依赖。
我分不清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样的辉夜也让我更加无碍地恋慕着。
“果然瞒不住你啊。可是……可是,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的礼物还剩两天,两天后,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代价就是我为你做的一切了。”
我也明白,自己只能问到这一步了。
第一千夜,我们在月球展厅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第一千零一夜,我被她牵着手带到了最低层旁的隐藏开关,我们二人的手重叠起来按了下去。
那无一丝瑕疵的最低层瞬间裂开来一道笔直的缝隙,在中点处为党徽留了一处弧形。那像是盖子的东西向着垂直于缝隙的方向移开,显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深井。那井的壁上隔了几十米便有一圈荧光蓝的光圈,因此不至于漆黑一片。
“来,拿好。”
她给了我一本相当厚重的大部头,书脊上写着《一千零一夜》。
“这是我送给你的一千零一夜。”
“谢……谢谢。”
“先等等,我不想让这最后的时间结束得太快。”
她掂起了脚,轻巧地在唇边留下一吻。
“……好了,现在你也看了足够多的书了,要不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呢?”
“啊…这…我一时想不到。”
“那就再想想,我会等你的。”
今天的辉夜,浑身都散着一股清冷的气息,目光却比谁都灼热。
我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比谁都要捉摸不透,所以一直都有用心于那些她的话语中隐藏着的谎言。
可是,我分明地感觉到了。
此刻,她的所有谎言都已经卸下。
以此来判断的话,我想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卸下了那些伪装性质的东西。
在这个月亮的公主面前,我似乎很早就得到了信任。
我回望着身后的星空,远处有一颗超新星正在爆发,闪着绚烂的烟花。
“Liar.”
“不要,换一个。”
“为什么?”
“我怎么能放心把婚姻托付给这样的名字呢?”
“那就叫Stelo吧。”
“那是什么?”
“世界语,恒星的意思。”
“我想想……不如让我来送你一个名字吧。”
“好啊。”
我放松了许多,这是信任带来的暖流。
“我想,就用你的母语好了。”
“我们的母语很像。”
“那是在这个时代,曾经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的话语声在无尽的深井中回荡着,似群山般空旷。
“璇花,你就叫璇花吧。”
“这是为什么?”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那时风雪来得厉害,你身上到处都积着雪。”
我看着那小小的激动,避开她的视线,微微地笑了。我不知听她讲了多少回这件事,没想到都为今天做了铺垫。
“嗯,我很喜欢。”
话音在井里悠悠地拉长着,使我不免再一次被那口深井吸引了注意力。
那井实在是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夺去了灵魂。我看向辉夜,才发现她也和我一样,在静静地望着那口井。
“你一定知道它是做什么的吧,辉夜。”
“……是的,我知道。”
在叹息中,我们十指相交。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要和你讲个故事。
那是这座图书馆没有记录下来的历史,因为在这段历史之前这图书馆就已经停用了。
核战争使得世界上90%的人口化为乌有,人类社会已经在实际上名存实亡。
我的老师和我的友人发现了这个地方,她们都是和我一样的不死者。当时我已经与她们走散了,因此关于她们的结局我是在被她们刻过的石头上得知的。
她们说,这世上在不久后会诞生另一个不死者,让我去找到他。在那之后,我们就回到这里,打开这口深井。”
话说到这里,辉夜简单操作了几个按键,井底传来一阵轰鸣,一块平台缓缓上升,上面载着与书籍插图有些差异的中小型火箭。
“这是……”
“这是我们的希望,璇花。”
“我是业已成型的月,你却是未成熟的太阳。”
第一次见面时,辉夜是这样向我说的。
她无数次提到,我将成为太阳。
我以为那只是玩笑,或是某种比喻。
可是我错了。
当她再一次向我说出这句话时,我们已经坐在了火箭的载人舱里。
“嗯……所以实际上,曾经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赔礼。
我把你那本具有无数可能性的人生与我捆绑起来,再也没有了别的方向可走。
对此,我真的很抱歉。
我虽然活得很久,却不是绝情的类型。
所以我想过,哪怕只是给自己的良心一个安慰,我也想要给予你一些补偿。
所以相应的,这一次我选择——
为你心甘情愿地献上生命。”
辉夜的故事,后半段是这样的。
她的老师给她的留言,说:
“只靠火箭是走不远的,赋予它永恒的概念吧,不需要蓬莱药,只需日月合一。你会找到那个有资格成为太阳的不死者,让他成为太阳,然后再将你吞噬吧。”
辉夜将我按倒,以贴近鼻梁的距离纠结地沉默着。
我屏住了呼吸,缓缓地抬起手按住了她纤弱的腰身。
“我该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
太阳与月亮都是永恒的象征。
“可是太阳终究会老化,而身为一块巨石的月球一定能够保持更久自己的形态。”
辉夜摇了摇头,将食指按在了我的唇上。
“不对哦,月亮是会死的。”
“太阳终有一天会杀死月亮。”
我在这个距离已经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声,可那声音再也不像曾经一样永恒不变了。她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辉夜…辉夜!”
不论我怎样去呼唤,她都像是一尊瓷器,平静的面容没有了半点波动。
那石碑继续写道:
“日本不永恒,而月也可以为了日放弃永恒,此时永恒的概念便悄然转移了。
……
然后,用火箭找到幻想乡。”
被赋予了永恒的概念的火箭不再需要担心半点燃料的损耗,我便也就在那永恒的时空中陷入了休眠。
这个火箭已经被改造了,可以检测到幻想乡特有的灵力成分。
我听说幻想乡此时已经是一艘宇宙方舟的名称。在大结界的剧烈波动中,辉夜的两个不死人朋友与辉夜一起被排斥出了幻想乡——那是须臾的剧增排斥了永恒。
她的两个朋友碰巧落到了一起,只有辉夜被隔得很远。
而辉夜……自她停止了心跳的几百年来,我一直都在拥抱着她。
即使我知道这没用。
我想,既然拥抱能使人温暖,那么我就一定要去试一试。
因为辉夜值得我这么做。
我值得再为她献上一段永恒的人生,只为重新融化她冰封住的容颜。
——————————————————
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草原,幸运的是,没有冰雪。
我听见源源不断的水流声,我想那就是辉夜所说的河。
我第一次知道阳光是这样温暖的,比暴风雪更能包裹全身。
我第一次知道风是这样温柔的,带来了远方的植物清香。
我想这才是辉夜所熟悉的世界。
我想,我爱着她的世界。
“我爱……”
下意识地,话语脱口而出,好在我将它及时收了起来。
“不打算说出来吗?”
那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像透过层层竹林的月光。
“啊……你是……”
“让我先说吧,我爱你。”
她真的很狡猾,用久别重逢的吻封住了我的回答。
疑惑,激动,兴奋,悲伤,无数情绪混合成了我难以描述的洪流,涌了上来。
我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我要再一次找她对证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