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故事 ep.1《流亡雁》 原创科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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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有内容均为虚构，本文是一篇科幻小说，与现实毫无关联，不包含任何不良信息，本文仅取材于互联网抽象言论，如果你觉得阴阳怪气那就对了，现在的网络环境是这样的，请审核仔细分辨。
有时候，人们必须承认，生活或许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人们总是感叹各式各样发生在自己或他人身上的不公，却常常对身边的自己拥有的机遇和美好视而不见，这也不能怪罪他们，毕竟一直以来苦难都是最能引人注目的，而那些被记录于载体上的幸福、快乐、善良等等飘渺的抽象概念始终会随着时代变迁改变自己的样貌。苦难从来没有改变过，至少对人类来说，无论这些来源是什么样子的，它一视同仁地影响着所有人；而那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就截然相反了，只要换一个时代、或者换一个群体、甚至只要换一座城市，它们就不再有任何意义，对知晓它们的人来说也有可能会失去真实感。只要是生活在文明社会里的人，不管他具体身处何处，他们都深刻了解被标榜为底层劳动人民的群体是怎么样的劳苦，有些人可能会表现得强硬一些将美好的愿景强加给别人来试图消减这种认知——不过要是你逼迫他们去经历一样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暴怒地指责你夺走他们的生活，其实他们心里很明白。相反，一位高不可攀的皇帝向他的子民宣传宫廷中万事顺利，他们会拍手叫好，再后便没有真情实感了，毕竟他们永远也不可能享受到那样的待遇。
因此，在网络的冲刷之下，其他人遭受的苦难在他们的心里留下，而其他的都一笑而过了，这种境遇让短视者只能看见远方的不属于自己的痛苦，却忽视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宝贵回忆。老张拥有这样的想法早已不是寥寥可数的月份那么短时间的事情了，对他自己来说，少说都有三四年光景的生活里有这样的理念伴随他左右。就他而言，能有这样的想法虽说不能让他变得精明聪慧或者一跃千里，至少他不会被某些烦恼俘获变成阶下囚。
周围的朋友都称呼他为老张，所以他也就这么称呼自己了，他并不讨厌别人用这个昵称来指涉他，即使他并不老，这个名号用的久了他也便习惯了，甚至有些喜欢。比起这个绰号，他宁愿身份证上就这么写，也不习惯身份证上那代表了他的三个汉字，至于原因，绝对不是什么他的父母给他名字起岔了所以他讨厌这样荒唐的缘由，那是由于一个让人恼怒的因素——这名字根本就是假的、不属于他的。第一个字——即他的姓——是正确的，后面两个字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如果直接读出来毫无疑问是在辱骂，这种错失具有传染性，在陌生人眼里他也应该是个一样的笑话供人娱乐。他永远铭记，这个侮辱性的名字是帝国政府赐予他的，虽然在帝国的宪法上表明了修改名称是每一个公民应有的权力，可这宪法的公平性也是选择性的，像他这样的“特殊”公民就没有这样的权力。
或许这就是他的罪过，他不是个金人，也没有认识的金人朋友可以替他伸张正义，所以他大概是永远也不能改掉那个名字了！“金人”不是一个具体的民族而是个抽象的头衔，任何民族都可以是“金人”——其意为黄金之人，大言不惭得就好像他们这个群体有多高尚似的——除了那些在黑名单之中的，老张搞不明白判定理由是什么，就仿佛这种东西是什么量子力学的东西一样完全随机，也没有金人愿意给他这种“特殊”群众解释有些什么样的辨别方法。老张已经尽可能做到完美地做一个守法的帝国公民了，这么兢兢业业干了十年，却还是没有被给予一个“金人”的名号，这不经让他怀疑金人是不是一种被刻在家族名单上的荣誉称号。就算是这样，在社会上还是有办法接触一些金人的，他们可不是什么珍惜物种，事实上他们存在于每条街上，老张在这十年里逐渐摸清楚了一些门路，有一种很简单可以辨别一个人是不是金人的办法：不管这人有着什么样的瞳色、肤色、发色，只要他们对老张这样的“特殊”民众的态度傲慢得令人惊讶，那十有八九判断此人是个金人就不会错。这样一来，对老张来说，金人就像是一群染了病的社会寄生虫一样让人退避三舍，他有几次都生怕自己也会染上这样的疾病，此后他的老友们一定会离他而去。到底一个人怎么成为一个帝国金人他不知道，他猜测这一定不是他这种角色可以了解的秘密，只有金人才能享有学习此种知识的特权，毕竟金人一直以来都比不是金人的人更公平一些。
好在，一旦意识到自己还过的没那么糟糕之后，罪恶感和愤恨感便能被抑制住，他至少没有这些金人口中的那样生不如死，在这一点上他还能得意半分。
老张的日子确实过得如意，对他来说还挺滋润的，他很年轻——如此年轻以致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这个岗位上坐了十年，其实他自己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合法地干这份工，因为从他现在的生物年龄倒推，他应该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帝国的法律自始至终都有弹性，即便禁止了童工，某些产业依然可以录用童工且以更低的雇佣价格，即使这样，老张这个岗位是绝对会禁止童工的，而且正常来说童工还没干到这么久就会被免费地开除——他们长大了之后怎么还是童工呢？不过，或许是因为在他上岗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的不多，只记得一些火光、吵闹声、人群、还有一些发光的物体，他不是很在乎这些经历，因此那些记忆随着时间冲淡了，况且他也不是很愿意想起来那些。从帝国下发的有偿历史书来看，似乎十年前是某一场浩浩荡荡的创世纪，伟大的元首在圣火的神威之下统一了整个神洲——不过有些古书上写的叫做亚洲——从此便没有纷争了，太平盛世触手可得。老张可不相信这些，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是假的，专家嘴里讲出来的是假的、网上能搜到的信息是假的、甚至连身边的人都能是假的，帝国人嘴里讲的何尝又是真的，他才不相信这些。可是，他也没有胆子告诉别人他的真实想法，要是吸引来宪兵捉人了，他可就自身难保喽！
比起那些连正常工作都无法触碰一辈子都只能打黑工、犯罪、讨饭然后最后在路边饿死的人来说，老张的遭遇可算是优越了，帝国政府不待见他，可是他的朋友都和他相处得很好，关于从帝国政府那里无法取得的权益他一般都可以从他的朋友那里获取一些替代品。他的工作很平淡，就是为一家巨型企业看门，就算是这种寡淡无味的工作也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因为自动化技术非常成熟，这种工作交给机器人来做还更可靠，那还有什么理由要聘请工人呢。这些年来私营企业正在逐年减少，他依稀记得他上岗的最开始几年里他工作的这家企业还有不少竞争对手，不过之后五年里它们的数量逐年减少，有些似乎是被国有化了、有些被收购了、最后剩下的都没赶上翻身的机会以破产告终了。
这件工作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工资也很平常——刚好可以让他吃饱饭而已，也没有剩下来的闲钱来贪图享乐，否则他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抱上孩子了才对。要做这样的体力劳动，工人必须要消耗比一台机器更少的成本才有筹码在工作上和机器争抢，而这个雇佣价格肯定是远远不能养活一个人的，在外行人眼里，以此来看老张的工资如同是同恶魔交易得到的那样古怪。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因为他和这家巨型企业集团签了用灵魂换取生存的魔鬼交易，只是因为这家公司的老总就是他的朋友之一，他们很早就拥有了钢铁一般的友谊，所以他才在这个位置上能坐着长达十年而没有被辞退，芯片和机械做的一定比他更好，而且也更便宜，特别是对于这家专注于技术的大型企业来说。不过他的工资可不是他的老总朋友能规定的，帝国人有法律不允许给这些种类的行业的工人发放过高的工资，一旦违反了也会有宪兵来查，这可就要命了——真的会要命，不止一条。
这么一想，他和那些喜爱仗势欺人的金人有什么不一样呢？他走到今天也是靠沾了老总朋友的光，那些运气没那么好的人没办法找到这样的乐意助人却有权有势的朋友，老张想到这里从脊骨上立刻蔓延开一阵酥麻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好似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那样。
至于为什么他是一个在小房间里吹着空调喝着茶的门卫而不是依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享受热咖啡和按摩服务的部门经理，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其实每一次理事会开会都会邀请他，而他不是去那里拿着一根铁叉和塑料盾牌当保镖，而是安静地坐在一个属于他的位置上，时不时站起来讲两句，然后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会埋头思考他的提议。这可能和那位老总朋友有点关系吧，鬼知道他脑子里打得什么算盘，要不然这个企业集团就活不到今天，估摸着两年前经济危机的时候就该被国有化了，随后他们都会失去工作被赶出来。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解释，他是这个企业唯一的门卫，计算机技术的能耐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只需要一些摄像头和一些电子设备，就不需要再有人管理大门口的事情了，所有的都是自动的。有出入证的来客向摄像头出示自己的证明就能通过，没有的在边上的屏幕上注册一下也能通过，几乎不需要人来参与了。这么一来，这个门卫国度的国王就是老张了，没人跟他抢这个位置，他也不需要去操心其他分部的那些门，机器会办妥所有的事情，他只需要专注于眼前的这一扇庞大的金属门就足够了。
这也能算是他枯燥的生活当中稍微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吧，他对自己说，起码能自娱自乐一下。生活还没那么糟糕，至少他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没有食物可以维持生命。
老张想了一会自己，然后想了一会自己周围的人，想到自己认识的人还有一点渺茫的前途之后他欣慰地笑了一下，最后用脚踩住地面施力，让自己坐着的座椅转向背后巨大的企业集团主园区。高耸的带电混泥土围墙就像堡垒一样阻挡了他的视线，而他所处的门卫室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围墙外城市街道景色的建筑物。
虽然他总是进出理事会，周围算得上是同事的人都给予他相当高的尊敬，他也不太能认出园区里面的建筑物的作用。他首先看向了高耸入云的主塔——一栋完全由玻璃构成其外墙的摩天大楼，名副其实的大城市的标配，理事会开会的时候他就需要进入这栋建筑，还得忍受高速电梯带来的气压变化和加速度。摩天大楼之上有跌宕起伏的巨型棱角，显得就像整个建筑是粗略地用几何体在蓝图上拼凑出来的，不过考虑到它是在这十年里从无到有建成的，有些地方仓促些许也未尝不可，公司可能没有这么多金钱来聘请高贵的帝国建筑师来构造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他的视线在整座塔上下摆动，最后停留在塔底部的玻璃巨门之上的一个巨大的发光徽标，纵使是白天人们也能清楚地意识到它是亮的，这个徽标是六角形，一个六角形的外框加上两个英文字母——相当简洁，和金人喜爱的混合了全人类历史的贵族风格截然相反。这两个字母是“E”和“S”，是这家巨型企业集团的名称的缩写，这家企业有个奇特的名字，叫“探险者协会”，要是没见过这些巨型的办公大楼和数见不鲜的工业园区，许多人听到这个离奇的名字都会以为这是什么从玄幻小说里走出来的雇佣兵集团。老张不太记得住这家企业的全称，不过光有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稀奇让他记住一辈子了。
欣赏了一会之后，老张把视线转到别处去了，这个园区里有的东西还不只有这座巨塔，在这座塔的下方还存在不少七零八落的其他建筑物，有些是矩形的有些是球形的，更复杂一些的多面体也存在着，老张没进去过那里，以他的权限也许足够进去，不过老张并不对那些地方感兴趣，他听说过，也就是些实验室、数据中心或者工厂之类的无趣的地方。
一阵钢化玻璃受到敲打的清脆响声打断了老张洋洋自得观赏宏伟主园区的精神之旅，他只好把头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脖子的角度还不够，他只能晃动两条腿撑起身体转向过去。窗边高举着一只布满皱纹的黝黑的手，手心处黄色的皮肤反射着太阳光，两者强烈对比，仿佛在发出微微荧光。沿着手臂往下找，老张很快把视力定在了那个穿着一顶简陋的草帽和褴褛衬衫的中年人身上，他的脸上不仅没有显出疲惫反倒是充满活气。
老张站起来打开一扇窗户，用眼神问好，接着招呼道：“怎么，这个天不在你水果店里好好呆着，跑到外面来拉一车水果干什么？你不管你的店了？还是它被宪兵收走了？”
“没，都不是，瞎说。”水果店老板摆摆升起的那只手，然后脱离了窗户边走向了自己的面包车，他反过来打趣道，“倒是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当门卫啊，这座城里我能看见的门卫就只有你一个了，你是怎么搞到这份工的？哼，说不定哪天就被开除嘞！咱两可是半斤八两了啊。”
“你的店？”他发现水果店老板少回答了一个问题，便立即追问。
“好得很，我还有几个人类员工帮我看店呢，不是那种经常用力过猛把水果捏碎的机器人，我可以放心交给他们，只不过最近市场不景气啊，这些果子可都卖不出去啊。那些金人一直都要叫外卖的，所以我现在也准备入这一行，让金人老爷们多买点我的货，我就直接送到他们门口。我这里多带了些苹果，这个街道就你买得起了，要不来两个？”水果店老板掀开后备箱，一只手搭在后备箱盖上，另一只手挥舞着，他的脸部全部埋没在了草帽的阴影里，老张看不出他的表情，不过能注意到他焦躁不安正在摩擦地面的左脚。
“苹果多少钱一千克？”老张附身将上半身探出窗外，探望水果店老板车里携带的水果，在墨色的玻璃之后只躺着十几个红色的球形物体，它们发出的绯红色的光无法穿过墨色的玻璃，老张只瞧见了它们消沉的轮廓。
“你是常客了，算你四百块钱一千克吧。”水果店老板摇了摇头，紧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阳光垂直地落下洒在大街小巷和摩天大楼上，街道上稀稀拉拉的人流移动着，地面上还有一些黄沙在微风的轻拂下流动，老张的眼球左右移动了几回，空调冷气从窗口溢出去，流淌到外界的地面上，吹起一阵清风。
“又涨价了，上次来才三百八十块钱一千克，一个苹果这么多的钱我可以买整整五大箱营养片了。”老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抱怨了一下价格，就苹果能带来的口感而言，已经超过维生素片许多了。
“人工授粉，麻烦的很啊，能结出果来的不多，我们加盟的果园都买不起帝国的高级货来授粉啊，听说国外有一些便宜的机器能起到用处，不过你知道，他们都是敌人，我们是不能给敌人好处的，我们可不能买敌人的货。我记得以前有一些小虫子可以帮我们干这个活的，现在没有了，而且以前的果树更容易结果！”水果店老板把手放了下来，迟疑了片刻之后把草帽也取了下来任由阳光照射在斑驳黝黑且布满沟壑的脸上，他没有在笑，只是皱着眉头擦汗，虽然天气不是很热，可是可以看出来他车内的空调不怎么样。
“那叫蜜蜂，书上有，你要多看点书啊。”老张解释道。
听闻，水果店老板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会，片刻后才无奈地反驳：“嗐！多看书我也要多看点经济学的，这样才能赚到点钱养活我和店里的人啊，现在真拼不过那些机器！”
“你这水果卖这么高的价格怎么还缺钱花？你不是应该赚的很多吗，都够你去太空玩一次了！”老张惊讶地询问道，金人们常常都出手阔绰，为了这些高级食品，他们很乐意花这样的价格，总的来说这个性价比超过帝国特供温室里的那些娇生惯养的植物产品了。
水果店老板再一次摇头，指责道：“你怎么就记不住规矩呢？种树用的土地是国家的资产，我赚的钱百分之九十九都交税去了，不然他们就不让我们用那块土地，宁愿让它荒着。种树用的是国家的土、国家的水、国家的空气，都得付钱，没办法，他们说了算。”
“也对，我也不能说什么。嗯，给我来一个吧，挑个好的，我也没有多的钱能买很多了，老样子用现金，他们还是不给我开银行账户。”老张把身子缩进门卫室里，继续坐在他的那张可以自由旋转的软座上，他把一个抽屉拉开，开始在里面寻找一些纸币和硬币用以付款。
水果店老板称量了一下方才按照要求从面包车的后备箱里寻得的一枚丹红中透着金黄的苹果，它的个头恐怕只有少年的拳头那么大，其他的也都大概是这个状态，十足是小的可怜，在这样的价格之下老张必须得把核也一起吃下去才能对得起自己。
“四十五块钱。”水果店老板看了一眼电子秤，毫无波澜地把这个数字报了出来，他可以看在常客的份上再便宜一些，但是这些赚到的钱都要去交税的，他可以把一些支撑生活的碎片留给老张，但是那样只是在拆毁他自己的生活。
老张不会要求水果店老板再割肉了，他的工资虽然不高，但至少他始终都有一口饭可以吃，即使他再潦倒到买不起任何食物充饥，他的朋友们还能给他免费捎来一份午餐，而眼前这个中年人就不一样了，光滑的头颅被一圈灰黑的散发包围，他的眼眶深陷进两道裂痕当中去了，如果他无法为自己和加盟的果园支付高额的税费，只有宪兵知道他会有什么下场。
老张拣出几张钞票和硬币，站起来举出了窗外，托付到了水果店老板的手里，他的另一只手接过了那枚苹果，但是只是平稳端正地放在了桌子上。“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还有金人老爷要我送货上门呢！”水果店老板做了个告别。老张对离去的中年人喊了一句，之后那中年人一笑，关上后备箱驱车离开了：“那就回头见，咱这里好像有些项目和植物有关，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帮到你，我会来找你的！”“你一个门卫有这么大能耐？哈哈！”在车窗后的人影招了招手，轮胎随即摩擦着沥青路上的沙子扬起一阵烟尘，面包车拖着噪音扬长而去。
老张关上了窗以此来阻止空调冷气继续逃窜，他坐回座椅之后打开来另一个抽屉，从里面找出来一个有着数码屏幕的塑料工具，上面还有一根针尖，虽然舍不得苹果那光滑圆润如石膏的外皮，老张忍痛将这个小仪器插进了苹果的果肉里。在等待屏幕上出现符号之前，他特意扯高嗓音向空气询问：“中央系统？今天天气怎么样啊，有没有北风？”
监控室里立刻被一阵电子音环绕了，这个音调毫无感情，只不过是数个环绕在门卫室里音响在人工智能的控制之下读出一句话罢了。这个人工智能把天气预报复述了一遍：“今天天气晴，西北风2级，气温25℃到31℃，湿度44%，紫外线强，空气质量中，辐射剂量低。”
“帝国的天气预报说的什么东西，我敢打赌肯定和咱们这里讲的不一样。”把一切都描述得欣欣向荣是帝国政府长久以来的把戏，有点脑子的人都能辨别他们言语之中的真假。
“天气晴，西风2级，气温25℃到31℃，湿度61%，紫外线弱，空气质量优，辐射剂量无。”人工智能把帝国政府的天气预报信息报了一遍。
“唉，北风，那个风向吹过来的都是有核辐射的，出门可得做好防护了。我说，中央系统，以后有人问你这种东西你能照搬帝国政府的就照搬帝国政府的，除非是特别问你要真实信息的，省的宪兵以散播虚假信息的借口过来抓人，我们都要被捉了去的，下场可就惨咯。”
“指令已接收。”人工智能做出了一个简短的回应，不再出声。
老张低下头看了一眼桌上插在苹果上的仪器，屏幕上显示了一行字，表示这个食物是合格的，重金属含量没有超过危险阈值，可以放心食用。不是老张不信任常去的水果店，只是这个年头重金属超标的物体随时会出现，在农场里自然长成的真菌、植物、动物都有这个隐患，安全性不如在工厂里用细菌和细胞直接培养的合成食物，要追求原汁原味纯天然的话就得承受此风险。
老张把仪器抽出来，用自己的舌头舔干净针尖上的果汁，从边上的一盒纸巾里抽出一张将它擦拭干净，放回了用于存储它的抽屉里。香甜的果汁顺着他的舌头混着口水流入了喉咙，在这清香之气之下老张仿佛获得了新生，大脑不断地释放积极的信号。他忍不住诱惑，抓起苹果就一口咬了上去，酥脆的口感从牙齿的神经里泵出，酸甜的滋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苹果皮略带的涩味也增加了一点丰富度，此时是否清洗过已经不太重要了，反正也吃不出什么问题，再不济食物中毒了也只需要跑进主塔问工作人员要来一片药就能治好。
一旦连帝国也禁止他这种草民享用这样的高档食物，他就没法再这么光明正大地从水果店买来了，还不如趁现在好好享用一番再说。他问自己，是否曾经有过什么光明的时代人人都有能力可以随便食用这种自然产品呢，因为地球的生态环境据说在很久以前是很不错的，像个天堂一样。
老张又咬了一口苹果，反正日子过得还没那么糟糕，等到真的无法再忍受了总会有其他办法的，就像水果店老板一样，就算赚不到几个钱，生活也有盼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