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一年，本道长还没有走出对《莉可丽丝》的沉迷。番剧刷了无数遍，壁纸换了又换却还是泷奈，疯狂听千束和泷奈K歌（无论是官方cv还是民间AI），又买来日文原版小说，甚至在除夕那个本该看春晚或拜年纪的晚上看了莉可莉丝的舞台剧。前八集对战斗、日常的细腻刻画，剧情之外的哲学寄托，以及时而治愈时而搞笑的高超画功，几乎是对整个二次元的降维打击。这让后五集的剧情塌房，也显得不是那么致命。没有蒜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但对蒜的深层次思考绝不能停止下来。DA和lycoris的作用是什么？真岛的平衡理念是如何诡辩的？千束为什么拒绝用真枪打人？这部番剧或许并不仅仅是千泷贴贴那么简单。

一、莉可丽丝——二次元的可能性社会

喜欢二次元的同学们有这样一句自嘲的话：“无法认清现实的人，永远沉浸在伊邪那美里吧。”伊邪那美是《火影忍者》中宇智波家族使用的幻术，它代表的是虚幻与假象。但私以为这句话属实是自嘲过头了，二次元诚然是一种幻想，但幻想不是“假象”，而意味着一种“尚未”。即是说，它表征着我们对未来某种尚未发生的可能性的探讨，呈现着我们对未来的人、物或社会生活的“希望”。在个人层面，这就类似于中二病和圣地巡礼，我们模仿动漫中的台词、动作，去到动漫人物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实质上是在建立我们对于二次元美好人物以及世界的想象性关系，是对未来我们的人设、伴侣去处的希望性质的表达；在社会层面，它就是一个又一个思维实验，是对未来社会面貌的可能性的呈现、推演进而预测，高瞻远瞩，达到未雨绸缪、趋利避害的目的。

《莉可丽丝》中的日本社会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社会。但我们都知道，现实中的日本社会，从去年至今已有两任首相遇刺，而且并没有“JK武士”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制止。对于普通民众，虽然没有《名侦探柯南》中的米花町那么夸张，但我记得2月左右我看到过日本共同社发的一篇报告，“日本记录在案的犯罪数量20年来首次上升”。2022年日本发生601389起犯罪案件，较上年增长了5.9%。那么，当你正在遭受不法侵害的时候，你是否希望能有人冲出来拯救你？或者说，你是否希望有人能在你遭受不法侵害发生前制止歹徒？我想，没有人不愿意吧。

于是，Lycoris这个最安全社会的未来可能性社会，在《莉可丽丝》中诞生了。

然而，既然是“思维实验”，这种可能性也就像电车难题一样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矛盾与二律背反。即是说，可能性社会非但要呈现lycoris的优势，还要呈现lycoris的弊端。它的目的不是确立作者的立场，只是将未来的可能性社会推演给观众看，并引发观众都思考——讨论、选择甚至决定的权力在观众手中。

二、拥有Lycoris的最安全社会——法律不再迁延，正义不再迟到

在番外小说《lycoris Recoil Ordinary》中，有着国中生少女香菜这么一个人物。面对同学的霸凌、老师的侵犯，香菜选择了复仇。她无意中获得了一把格洛克42（可能是真岛给的），按顺序数好几个她要复仇的人。但在真正找到机会开枪时，她犹豫了。也正是这一犹豫给了千束机会，她用橡胶弹击倒了香菜，最后派Lycoris攻破了霸凌者的会所（你懂的那种会所）。

同以霸凌为题材的《声之形》调动观众情绪（血压上去了）的方式是欲扬先抑，先对西宫硝子多次被霸凌进行极其细致的描写，又反转为西宫与石田互相的救赎。然而，本道长至今不敢重看西宫和石田打架的那个片段。西宫没有香菜幸运，她没有威慑霸凌者、侵犯者的格洛克42，也没有千束姐姐和泷奈姐姐的帮助。如果说《莉可丽丝》是对现实的否定和对未来社会可能性的推演，那《声之形》则也有对现实的揭露——无论是在身边还是新闻上，霸凌事件或者因证据不足无法将霸凌者完全绳之以法，或者因法律、人权对霸凌者的一视同仁反而抬高被霸凌者的维权成本，或者在霸凌者金钱、权力的运作下让被霸凌者不了了之……这三个“或者”才是悲哀的通常情况吧。

那么，《哈姆雷特》所谓的“法律的迁延”就发生了。我们常常这样肯定某个事件：“正义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但有时又饱含情绪地质问：“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现代法理不允许发生苏格拉底之死式的审判。因此，正当防卫原则、举证原则、规范执法原则、非法证据排除原则等等，都追求在执法、司法过程中体现对被告人或嫌疑人的“人权”保障。但可悲也往往发生于此，多数情况下，这些人权保障反而成了歹徒卡法律bug的机会。那么，对邪恶义愤填膺的民众显然不可能不认为，现代法理非但不是民众唾手可得反击不法侵害的“格洛克”，反而成了歹徒抵抗正义子弹的“防弹衣”。法律的公信力下降了，正义成了必然迟到的“出席者”。不过，法律的迁延只会强化民众对“正义执行”的美好愿望，不过他们诉诸的便可能不再是现代法理的“格洛克”，而可能是真正上膛的“格洛克”了。九十年代初洛杉矶暴动中的“屋顶上的韩国人”，又何曾未寄希望于警察过，最终也只有自己建立武装力量才保护住自己。

三、Lycoris最安全社会的非现代法理性质

然而，这样的社会依旧存在不符合现代法理的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个人对证据不足而无法指控或执法者无能为力的歹徒真得可以在法律范围之外Direct Attack吗？

《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有这样一句话：“亲爱的雷斯垂德，我认为，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 尚的。所以说，这次我决定不受理这个案件。”1981年，一位德国7岁小女孩背歹徒残害而亡，但法庭仅仅判处歹徒化学阉割。且由于歹徒的各种手段，化学阉割也未能进行。于是，女孩的母亲玛丽安·巴迈尔在法庭上对歹徒清空弹匣，处决而非谋杀了歹徒。在这么一个解气的案件中，迁延的法律未能制裁歹徒，反倒是私人报复让闻者皆拍手称快。但显然，母亲最后还是因“蓄意过失杀人”判处六年有期徒刑（其实一年就出狱了）。私人报复可以是正义执行，但在现代法理的框架下，普通民众是没有正义执行的权力的。就算理由再正当，只要不是正当防卫，正义执行就只能依靠警察、法庭、监狱以及DA这些暴力机关。我们的香菜之所以会被Lycoris攻击，不是因为她的正义执行是错的，而是正义不能由她执行。因为，像真岛一样给怒火攻心的民众发枪，无论是为邪恶还是为正义，未免也太现世gta了吧。很难保证执法权交到民众手中后，民众是否能真正做到依法执法，而不是依自己的情绪执法。谁能保证所有得到执法权的民众都是像玛丽安一样的呢？

那么，既然不能给民众发枪，到底怎样才能避免“正义迟到”呢？《莉可丽丝》给出了它的可能性推演——Direct Attack！直译即直接攻击！于是，DA组织——Direct Attack——肩负起了为民众拿起“格洛克”的使命。让可爱的“JK武士”们“直接攻击”，或许能够在绕过执法和司法的人权保障的情况下“尽量”合法吧。

不过，问题依旧可以无限产生下去：执法者在何种程度上可以凭借暗杀手段制止歹徒进行破坏？Lycoris不单单可以翻译成石蒜，还可以翻译成彼岸花。在Lycoris舞台剧中，楠木司令有交代“彼岸花”其实是古代女系暗杀部队的名字。（男系暗杀部队叫君影草，就是Lilybell，学名铃兰）。“暗杀”即乘人不备时杀害对方。在现代法理的框架下，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采取的下下策。因为无论是为邪恶还是为正义，Lycoris始终是特务、间谍般的存在。暗杀权不是逮捕或传唤，它不是非法证据排除，更不是规范执法。我们的持枪警察之所以持枪，是去处决歹徒的吗？是去威慑歹徒，在受攻击时正当防卫的。真岛为什么能蛊惑民众？正是夸大了Lycoris拥有暗杀权的这一点。他告诉民众日本每年有三千人失踪，其中不知有多少人是被Lycoris暗杀，却不告诉民众暗杀的原因。因此在民众中塑造Lycoris是见人就可以暗杀的负面形象。我的意思是说，Lycoris本身存在违背现代法理的特性，虽然能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正义执行、避免法律的迁延，但无疑是会被真岛这样的人利用的薄弱之处。若是放到法庭上来讲，私以为楠木司令在合法性方面反而是理亏的，至少理论上如此。

四、两种“JK武士”——千束派和泷奈派

我称Lycoris为“JK武士”是有原因的。“彼岸花”与“君影草”作为古代的暗杀部队，在《莉可丽丝》的现代社会背景下变身为Lycoris与Lilybell。对于“彼岸花”们，她们不再仅仅是武士，更换上了所谓的“城市迷彩”——JK制服；她们的武器也不再是或长或短的武士刀，而是本道长梦寐以求的“格洛克”！

然而，Lycoris作为“武士”的实质其实没有变。第一，她们的一生都受制于DA，在攻击时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可以为DA牺牲自己的一切，这具有极强的武士道色彩。第二，暗杀是她们的使命。《莉可丽丝》在第一集开头的时候有指出，对于一些歹徒，Lycoris总是穿着毫不起眼的城市迷彩毫不起眼地靠近而后毫不起眼地给他们来上毫不起眼的一枪。第三，她们有杀人权限。这句话没记错的话是泷奈说的。

可是，Lycoris中就是有千束这么一个“不称职”的“JK武士”。她似乎受制于DA，却在咖啡馆工作而不是DA总部，又干各种超出DA管制的事情；她暗杀能力极强且拥有杀人权限，但她宁可氪金也不用杀伤弹，告诉泷奈生命多珍贵，还叫相对温和的清洁工来处理被制伏的歹徒。小说里说千束用的子弹叫“塑胶易碎弹”。事实上，千束与泷奈正代表着执法者对待现代法理的两种不同态度。

千束派认为任何人无论正邪生命都是珍贵的，因此不能随意剥夺。制止犯罪的方法是解除歹徒武装并将其移送司法机关进行现代法理的审判。当然，千束也是像小说里说的“虽然绝不会杀人，但会理所当然的致人于死地，丝毫不讲人情”。或许，只有拥有千束这样超凡的能力，才有资本连歹徒都一并尊重吧。有暗杀能力但不使用，正是千束派的特点。

泷奈派却以DA给予她们的权限为依据，在执法过程中以暗杀手段打击歹徒。泷奈的cv若山诗音在去年10月26日有唱过一首特典CD的歌，唱的是《樱桃小丸子》的一个ed《走れ正直者》。

我觉得大概就是说泷奈是那种像樱桃小丸子一样捡到一分钱都会交给警察的人，所以在她眼里是容不下任何邪恶、不公正的，在对待歹徒时也就很难像千束那么对歹徒也一并尊重。泷奈其实是有些一根筋的人。例如在第一集千束去给老主顾组长送咖啡粉的时候，泷奈以为是去送某种白色粉末，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杀人！这样子不经执法者的判断，不经司法者的审判，仅仅根据执法者的主观臆断直接处决他人，在现代法理意义上，显然是非法的。早期泷奈的这种执法性格，不是一个公平正义的执法者该有的性格。

但是，千束派也是有坏处的，泷奈派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千束对生命的珍视是会被利用的，因此在最后千束用枪指着真岛时，真岛直接嘲讽说可惜不是真枪。千束的好多次吃瘪都是真岛利用了她的手下留情。泷奈的这种性格在某种可控的情况下是其实是很多执法者缺乏的果断。上文有说，现代法理对歹徒人权的保障，很容易被歹徒卡bug。在“规范执法原则”的层面上，许多执法者常常犹豫不决、踌躇不前，很害怕歹徒反过来告自己违规执法，因此反而给歹徒提供了可乘之机。泷奈其实有点像《导火线》里甄子丹饰演的警察马军。渣哥逼迫华生在法庭上做假证，使自己被无罪释放（现代法理被歹徒利用）。马军直接在法院门口将他摔在栏杆上。当歹徒开枪射击时，他不单单是用枪控制住渣哥，更是直接拿枪打坏渣哥的一只耳朵，又乘机解决掉几个小弟。马军的这种果断和泷奈拿着机枪对持有人质的歹徒扫射其实是差不多的。马军后来受到调查，泷奈被下放基层。纵然他们伤害的人有点太多了，某种意义上也是违法的，但“警察抓贼”是马军与泷奈共同的果断。泷奈的果断其实也是千束值得学习的。（直接干爆真岛多好啊［滑稽］）总而言之，千束和泷奈有些时候都有点不分情况，一个容易太纵容歹徒，一个对歹徒又容易超出现代法理范围。

泷奈派的lycoris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其实很难保证Lycoris在执法过程中践行完全不带个人情感的公平正义。“心脏要逃走了”完全是泷奈怒火攻心下的呐喊。他向吉松开的那几枪，完全可以让她再被DA开除一次。泷奈对千束的情感让她短时间内陷入非理性状态，完全不顾手中枪支的合法性。（就算是吉松叫她们开枪的，现代法理上也叫“承诺杀人”，是故意杀人罪的一种情形，但应该是可以从轻的）

五、最安全的社会的不平衡

（一）粉饰太平的“不平衡”

在《莉可丽丝》中，日本社会虽冠名以最安全的社会，但lycoris的存在其实反过来证明和平之下的动荡不止。对于频繁发生的犯罪事件，日本政府和DA采用各种手段封锁消息，掩盖动荡的事实。某种意义上，政府和DA采取的是一种带有粉饰性质的“yu民政策”。对于切实发生在身边事件，民众始终蒙在鼓里。例如真岛袭击地铁站的事件，民众只是被告知地铁故障造成脱轨。“最安全社会”实则是政府和DA虚构出来安慰民众，防止民众恐慌、动乱的。

这种来自政府、社会的掩盖、虚伪让真岛感到不平衡。仿佛社会发展只会向好而不会受到阻滞，仿佛社会只有积极和平的一面而没有消极冲突的一面。因此真岛的毕生追求，就是干一件政府和DA掩盖不了的事情，让民众从“最安全社会”的黄粱一梦中苏醒过来。不过显然，真岛每次大动作都被当局说成了是其他事情，除了延空木事件稍微有点影响。

（二）Lycoris的主奴辩证法——暗杀的不平衡

黑格尔主奴辩证法的幽灵同样徘徊在二次元的世界。Lycoris对民众的保护，是依靠暗杀来实现的。但从矛盾的另一方面看，民众也是生活在暗杀之中的。民众可以让Lycoris保护自己，是因为Lycoris代替他们掌握着“格洛克”。但这也同时意味着民众没有任何武装，反而Lycoris拥有暗杀的筹码——格洛克。这是在说，无论是歹徒还是Lycoris，对于民众来说都是一种武装力量。那么，对于手无寸铁的民众来说，保护自己的lycoris同时也拥有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潜质。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称持枪歹徒为对民众的施暴者，那么持枪lycoris则具有向施暴者转变的运动趋势。（无论这趋势是大是小）无论掌握格洛克的人是正是邪，对于民众来说，即使是把格洛克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是危险的，因为格洛克的存在本身就是危险的。

（三）真岛回归平衡的手段

为了回归平衡，总结起来，真岛共从三方面入手：

第一，粉饰太平方面。真岛制造各种事件，为的就是让政府和DA掩盖、粉饰不了不和平、不安全的事实。民众虽然受到政府和DA的保护，但属实是被欺骗的。至于这种欺骗是否是善良的，我认为在短期对于避免民众恐慌、保持社会稳定是善良的。但这种“善良”时间一旦长了，就会把民众放置在“没有我的保护就不行”的位置上。它好像在说民众及其舆论对社会事件缺乏正确的判断力，就好像在说民众对社会事件的发生毫无事前的心理准备和事后的心理调整。此外，长久的和平安全会让部分民众放松警惕。一旦真得遇到紧急事件，民众会缺乏自己的防御力量，过分依赖于政府和DA。

第二，暗杀方面。真岛利用DA、Lycoris及其暗杀手段的非现代法理性质蛊惑民众。真岛在告知民众Lycoris的存在并非是全面、客观的。其中他刻意突显了Lycoris的暗杀特点，不是告诉民众歹徒见到Lycoris会被直接处决，而是告诉民众只要见到lycoris都会被“抹脖子”。DA不允许民众知道自己的存在，宁可处决所有lycoris也不愿告诉民众lycoris的存在和使命，否则就等于暴露了暗杀部队的存在，暴露了自己的非现代法理性质。真岛正是利用这一点先发制人，在民众面前妖魔化我们的“JK武士”。

第三，在第二和第三方面的基础上，让民众在破坏最安全和平社会的实践中明白自己并不生活在最安全和平社会。例如那位莫名其妙向某末席Lycoris开枪路人，真岛会利用每个人平日里无可避免的心理阴暗面，且给予民众在已被妖魔化的Lycoris前自保的“格洛克”，进而加剧社会的不安全、不和平。这里的逻辑是这样的：

DA其实有一个类似于监控的全景监测系统，能够检测到路上那些持枪的人，并派出Lycoris执法。那么，真岛给民众发的枪越多，对被妖魔化的Lycoris越恨的人越多，路上被监测到持枪的人就越多，那么派出去的lycoris也越多。这在Lycoris被宣告存在的情况下也就意味着真岛说的不是空话，见人就“抹脖子”的lycoris充斥在民众身边，于是民众恐慌了，民众开枪攻击Lycoris了。于是Lycoris陷入了既暴露又被袭击的境地，民众在制造不安全不和平事件的过程中明白自己并不生活在最安全和平社会。难道要让Lycoris真的在大街上到处暗杀、处决民众吗？

六、对未来可能性社会的启示

（一）可以依靠Lycoris避免现代法理的局限性，但必须有条件的

现代法理作为现代公民保护自己的“格洛克”，同时也成为歹徒防御法理的“防弹衣”。法律的迁延升高了公民的维权成本，即使歹徒最终受到制裁，代价的天平也总是向维权者一边下压。

但是，如果有一个组织不被现代法理承认并公之于众，其行动完全是暗中进行的。那么，在方向、结果正确的情况下，这个组织在缺少证据情况下越过现代法理执法甚至是处决，其实是非常高效、果断的。然而，对于打击真岛这类已经被通缉的恐怖分子或许还好说话，Lycoris完全有权限直接暗杀、处决。但对于霸凌香菜的具有黑社会性质的人员，警察尚且被现代法理所限制，Lycoris的暗杀也会起作用吗？我认为会起作用，但依旧不合法。不过，温铁军老师之前就有说过：“世界杯召开前，巴西没办法，违反宪法动用国防军打黑社会……（当年）香港打黑根本不是符合香港法律的做法，照样没有法院传票法律搜查令的。”你就说《狂飙》里合法地抓高启强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吧。但这里必须指出的是，巴西也好香港也罢，通过违反法律镇压黑社会始终是万不得已情况下才使用的手段。因此，DA可以存在于现代法理之外，但一定要有一个必要条件，即明白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万不得已情况。由此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

（二）执掌“格洛克”的Lycoris

要保护民众就必须有“格洛克”，但“格洛克”最终还是得由“人”来执掌。而人的主观能动性并非总是正确发挥，它一方面帮助执法者判断何为万不得已的情况，一方面使执法者在执法过程中很难避免主观性，因此会情绪化、专断化甚至极端化。在如此两难的对立统一之中，“格洛克”该由人来执掌，但无疑只能是特定的人。

泷奈在不明确而只是猜测组长是购买白色粉末的情况下，她的做法不是作为执法者进行调查，不是移送司法机关进行侦查，而是差点直接开枪射击。在这一点上，私不认为泷奈是一名合格的现代法理执法者。她的猜测毫无证据，也不明白疑罪从无的原则。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格洛克”完全不能由她这类人掌握。她的主观能动性非常强大，因此有扫射人质的果断；但她的主观性也是她可能受制于人的弱点，不顾千束劝阻为私情向吉松射击，完全可以让她被吉松指控。那么，为了避免泷奈在执法过程中的主观性，千束的做法就是引导。“引导”不是说教，绝不是通过多背诵几本法律、多参加几次讲座、多听几次训话能实现的。因为某种意义上，在执法中完全坚持现代法理是一种习惯，因此要在实战中靠培养，而非理论上下功夫。因此，千束会帮助冲动的泷奈“压着腕，闭着火”（枪朝下，不开枪），给泷奈用非杀伤弹，不顾勤俭持家的泷奈反对每次都叫“清洁工”，也在执法过程中为已经被制伏的歹徒治伤，在谈笑风生中告诉泷奈“生命恨珍贵”……

但是，引导执法者尊重现代法理并不能使DA以及lycoris避免暗杀本身固有的现代法理性，而只能降低。于是，为了避免DA被非现代法理反噬，掩盖Lycoris存在的事实就是唯一的选择——只要我不存在，你就没法指控我。不过，这同时也意味着DA不允许自己和Lycoris在社会上公示甚至泄露任何有关自身的信息，社会对她们独特存在毫不“知情”。可是真岛知道她们的存在并非掌握了证据啊，于是引出我们第三个问题：

（三）知情权的重要性不止在民众

知情权不但是宪法赋予民众的现代法理权利，也是权力话语的优先取得与定调。DA和Lycoris的存在不能让民众知情是为了避免非现代法理性的反噬，情有可原，迫不得已。但真岛却可以告诉民众她们的存在。此时，真岛就获得了有关她们的事的绝对话语权——真岛歪曲事实妖魔化Lycoris，但DA不能出口反驳，打不了舆论战，否则其实就是暴露、承认了自身的存在。真岛说DA和Lycoris是什么就得是，DA不敢反驳。真岛正是利用这一点蛊惑民众，并挑起DA内部的斗争。于是，为了继续掩盖Lycoris存在的事实，逆天但为难的DA只能选择处决所有Lycoris。虽然胡桃姐的出手实则是差强人意的，有一种把民众当猴耍的感觉，但比起DA的这种非现代法理做法，好得太多。（连胡桃都知道抓黑客要call policeman）

从此吸取DA的教训，保障知情权对民众和自身是双向奔赴的。知情权能让民众以更加全面的视角了解DA，知情权能作为一种对立的观点保住DA在与真岛的舆论战中的发言权、辩驳权。因此，政府的透明度绝不仅仅是规范政府的权力行使，更是在民众中树立全面、准确的形象，避免在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时吃“哑巴亏”。

一个《莉可丽丝》，一个《孤独摇滚》，去年的两个神作，依旧让今年的本道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