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第十章】

野比猛的纹身是一只大老虎，前脚趴在石头上一副傲然于山林的样子，正所谓雄姿英发步南荒,啸傲江湖义气昂。即使在不流行纹龙虎的今天，野比猛的故事还是激励着许多后来的黑道在背后纹上老虎。

树齐人的纹身比较特殊，背景是幽幽的几根俊竹，即使只有寥寥几根却显得深不可测，中间则是一只树妖，张牙舞爪好不吓人。树齐人在道上也是受尊敬的大哥，传闻他待人接事有君子之风，在善恶不分普遍的地下世界里，这样的性格可谓独树一帜。

树和野比的阵型还是背靠背的站位，他们面前分别是岚千砂都和涩谷香音。而对面的二人则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蓄势待发。

先是香音动手，一发朴实无华的摆拳直捣野比猛的软肋——实际上香音的体量也只能够到那——野比没有选择防御，体型大幅度占优的他能轻而易举地使用手刀对香音的肩锁关节进行从上至下的攻击，二人就这么硬生生地吃下了对方的伤害。涩谷香音的攻击甚是刚猛，野比猛感觉自己腹部中了一发步枪子弹，向内的余力道撕扯着五脏六腑。另一边涩谷香音也是被打的一踉跄，这恐怕是她出苦窑以来受到的最重一击，但越是刚猛的对拼越不能因为区区疼痛而倒下，二人咬咬牙打出了下一发攻击，野比猛左手一挥掐住涩谷香音的脖子，另一只手近距离发力直捣腹部，在这危难关头香音想起了和可可一起的冥想训练，随即宁神屏气，而后腰腹收紧两腿一抬卷腹屈膝，还尚未袭来的野比的拳头就这么被香音的膝撞拦截了下来，趁野比一招不成尚未打出下一发攻击，香音顺势两腿前蹬，向野比的腹部回敬了沉重的一击，香音的攻势竟还远未结束，刚刚两脚落地的她又是用力一跳，挥拳打中野比猛的脸颊，这一拳的力道不亚于刚才捣软肋的一拳，一时间野比眼前竟幻视出了一个和他体量相同的对手，在颅内轻微震荡的情况下野比猛最终奋力向香音正面踹出了一脚，但香音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飞出去，只是原地顿了一下，像是没事人一样又是一发高抬腿给了野比猛一记窝心脚，这一脚踹得野比护心肉阵阵发颤，野比本想做最后一搏，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香音的脚踝，却怎么也使不出来力气。原来刚刚香音的那一脚竟将野比的横膈膜打到麻痹，终于他再也憋不住对空气的需求，腿下一软，姿态第一次低于了比他矮30公分的涩谷香音。

在另一边，香音和野比对战的同时，这里是树齐人先对岚千砂都动手，他明白万一被小千拉开距离给到发挥空间，就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尚未知晓的角落受到攻击，树齐人侧身垫步，正面严防死守的同时快速寸拳攻击面前的小千，打得小千连连后退，在约莫着退了三五步之后岚千砂都突然不退反进，闪躲攻击的同时抬脚下踩，目标是树的脚踝，而树齐人的攻击也不会轻易停下，奔向他攻击的千砂都此时也是个活靶子，树肩膀一甩一发酝酿了他上半身力量的上勾拳正向小千的胸腹奔去，小千虽然灵活方面不比可可差，但她还不会借力消力，于是便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她隐隐感到自己的胸骨已经断裂，落地后奋力在地面挣扎着，若是树齐人状态正常，肯定冲上来补刀了。

本来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上前补刀的同时耳朵却像是骤得被狂风灌进了一般疼痛，突然失去了平衡的他不得不停下休整状态，这时他才发现，接他一拳的千砂都也没有放过刚刚这一次近身的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扯着他的耳朵向外一撕，树的耳膜就这么受到外力被撕裂了。

在树休整完毕的同时，小千也爬了起来，此时的二人一个再发动刚猛的攻击就会因为疼痛和失去平衡晕倒，相对的另一个再受重伤就可能因为伤势过重而倒地不起，于是二人几乎转为了毅力的比拼，双方酝酿攻势的同时都在揣摩对方下一次的行动，只要抓到一个破绽，局势就是胜负已定。

树齐人的进攻压力相对更大，但袭击而来的却是岚千砂都，小千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在舞台表演的时候最后阶段明明很累，但也绝不会让最后几个动作有些许瑕疵：她借着走廊的墙壁蹬腿一跃，呼吸期间一阵剧痛，手上的攻击姿势却已完成，自上而下对树齐人发动攻势，树齐人无法大动作闪躲，只得被动用手格挡防御，同时预判好岚的落地位置准备一记正蹬，却蹬了个空，原来小千刚刚并不是蓄意攻击，而是双手撑着着树的脑袋做出一个跳马动作越到了他的身后，转身下鞭腿对刚刚攻击过踝关节的那只腿的腘窝又是一记，此招一出，树齐人再也支撑不住平衡应声倒地。身高一米七七的他摔倒的同时耳朵仿佛再度被灌进了一股狂风，一阵无法抵抗的眩晕感从内向外而来，树抵抗一般地睁着眼睛，身体却像僵住一般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而岚千砂都也终于忍不住呼吸带来的剧痛，跪倒在地趴伏不起。

香音和小千几乎同时完成了战斗，在场的几个流氓本想捡一下功劳，却被还能行动的野比猛制止了：

“谁敢动她俩，我跟他没完！”

一声怒吼犹如虎啸，镇住了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去吧。”野比对香音的口气倒是尽显温柔慈爱，但他明白即使他还想阻止也不可能拦住香音向受伤更重的岚千砂都奔去：“去叫几个医生。”野比又是对手下几个信得过的混混下令，接着对香音说：“下面还有看大门的一个组，虽然小姑娘你再能打也很难突破了吧——已经够了，我手下这几个人暂时罩着你，等会大夫来了和我们一起疗伤吧。”

香音也是通过这一番肺腑之言放松了对野比猛的警惕，说道：“野比大哥，小千就拜托你了，如果我不去清除楼下这些残党，以便威慑这些人的话，以后会没完没了的，而且楼下的这些人不走也会对一般患者造成麻烦。”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等等！一会条子来了就那一个组也挡不住的！你就先休息一下好吗？香音同学？”野比猛的语气几乎恳求。

涩谷香音停了一下脚步，随后说出让在场的人都震撼的一句话：

“这件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做个了结。”

野比猛终于放弃了劝阻，安心躺在地上，本来呼吸困难的他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涩谷香音——没想到你能给在场这么多男人上一堂仁义课啊！哈哈哈哈！”

叮的一声，涩谷香音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里，一些有情义的黑道久久凝视她消失的地方，给这位英雄献上了难得的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