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浮世欢16
016
新帝年仅五岁继位,大楚改年号为新利。摄政王自然事务繁忙,不仅要忙着新帝登基事宜,还要解决番邦问题。
朝中百官这几日都惶惶不安,他们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可最不安的,当属贺丞。
“匈奴王说,匈奴称臣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楚明玉,还要做王爷的正妃。”苏辛向刚参加完登基大典的严浩翔道。
严浩翔冷笑一声:“放了楚明玉可以,但本王的配偶只有一个,姓贺。”
“告诉那老头子,除了这个,再提一个。”
苏辛应是,退了下去。
这一日,是登基大典,也是丞相换人的日子——贺丞通敌卖国之罪,被拿下,家眷流放。
说来这事也很玄乎,做这事的是随昭王妃陪嫁的家奴,本来这事不易被发现,可玲珑坊的坊主作证,遂严浩翔命人查办。
线人是王妃的家奴,那么王妃在此中充当着什么角色,摄政王怎么看待王妃,众人心里都有底。但严浩翔当着百官的面,只解释了一句:“王妃姓贺不假,但是本王的王妃只有这一个。”
天刚放晴,贺峻霖就让流觞在庭子里晒干荷花,让六娘做江南有名的莲蓉酥,自己也没闲着,在旁边另起了小灶,准备制荷花糕,又让茂林修竹温着前几日酿的梅子酒。
“去年这个时候,公子也是制荷花糕,王爷可爱吃呢。”修竹旁边帮忙,嬉笑一句。
他嗔视了修竹一眼,笑了笑:“就你编排主子也不知怕,如今他可是摄政王,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准哪一把烧到这。”
贺丞被贬的事也传到了翠湖湖畔,贺峻霖对此毫无异议,本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怪不得严浩翔。
正说着,门外传来久违的男声。
“道是谁,这么念着我?”
贺峻霖转头,见到了消瘦几分的严浩翔。他起身抱拳行礼:“摄政王殿下。”
“跟我不需这虚礼。”
贺峻霖看向他,上前的脚步一顿,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说不出,只看着他。
严浩翔却走近,口中道:“我来得甚是时候,荷花糕制好了吗?”
茂林搬来了凳子,严浩翔坐在庭中荫蔽处,瞧着顿在原地的贺峻霖。
贺峻霖让众人退下,端起制好的荷花糕呈给严浩翔:“王爷今日来,恐怕不止为了这盘荷花糕吧?”
“聪明。”严浩翔捏起一块,却不吃,已经直直看着面前这位青衣俊俏郎君,去掉了女子的粉饰,身上依旧是初时的荷花混着青草的香,在夏日里甚是清爽,倒叫他看呆了。
贺峻霖垂眸不曾见着严浩翔看呆了的神情,要不然定是一记白眼飞过去。他转身放下了盘子,蹲下熄了灶上的火,用布包起壶把儿,倒了两杯青梅酒,一杯递给严浩翔,一杯自己端着。
“王爷百忙中到翠湖畔寻凉,倒是好兴致。”他看着喝得有滋有味的严浩翔,开口揶揄。
“我怎不记得你生得这么一张毒嘴?”严浩翔伸手想捏捏贺峻霖嘴旁的肉,却被他躲开。
“你……”他刚要继续展现毒嘴功力,却被他憔悴的样子弄得有些心软“你有什么事情?”
“我来接我的丞相大人出关呐。”严浩翔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梅子酒。
贺峻霖眯了眯眼:“你没疯吧?我可是那通敌卖国老贼的儿子,你让我当丞相,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严浩翔轻笑一声,对上他的眼睛。
“没疯。”
“啧,我可没进过学堂、考过进士。我要是当丞相,旁人不会抗议吗?”贺峻霖挑眉问他“别寻我做开心了,有那工夫还不如好生休息呢!”
“况且——”贺峻霖看向他。
“我不想当官。人生就这几十年,我想看看大楚大好河山,你护住的大好河山。话本上说:人生有三欢,美食、美景、美人。我独占前二足矣。”
严浩翔又灌了一杯梅子酒,微醺之下,脸泛起了红,衬得苍白的脸色好看了几分:“我知你意不在此,此间事了,我便陪你游遍河山。”
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贺峻霖努了努嘴,没把这句话说出。他笑着点了点头,也把杯中酒饮尽。
酒过三巡,不知是这几日太过辛苦,还是青梅酒后劲足,严浩翔只觉眼皮沉重,打了好几哈欠。
贺峻霖见此,搬起凳子挪到他身旁,在他不解的眼神中,拍了拍大腿:“王爷往着躺吧。”
见他又呆住了,贺峻霖直接用手把严浩翔身子扳了下来:“磨叽什么。累了就睡会,左右也是来我这了,这里便不用谈政事了。”
那谈家事?
严浩翔拗不过他,只好躺在那里。鼻尖那股荷花香浓了几分,倒也不扰人。半晌,他竟梦会周公去了。
谢谢你。贺峻霖看着严浩翔躺下的侧颜,在心里默默道。他望着日至西山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当严浩翔睁开眼睛时,就见庭院里月华如水。他竟睡了一个时辰,而贺峻霖却一动未动,他抬眸正对上贺峻霖戏谑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
“摄政王日理万机的,可睡着了竟有些可爱”他先礼后兵“睡得可真沉,这要是给你来一刀,你也不会知晓。”
可爱?严浩翔挑了挑眉,可爱这词居然形容自己,天底下只有面前这个人敢说了。
“怎么?”贺峻霖晃了晃腿,眨了眨眼“本来就是嘛。”
严浩翔起身,手落在贺峻霖的腿上按揉着:“怎这么久不叫我醒,麻了吧?”
“还好。你应该好好休息。”所以他不忍叫严浩翔。
贺峻霖不忍打扰严浩翔难得休息时刻,可有人忍心。门外,苏辛走了进来:“禀王爷,天牢那位闹着要见你。”
那位?贺峻霖疑惑地看向严浩翔:“哪位?”
“楚明玉。”
天牢一间监牢被打开,步入两人。
楚明玉抬头,眼睛透漏出不可置信,指着那个青衣人:“贺兰怜!你不是死了?”
“公主怕是认错了,我乃句容贺峻霖,并非已故昭王妃。”
这平淡的神情,这如出一辙的玉簪,楚明玉相信自己不可能会认错,眼前之人就是贺兰怜。她冷笑着:“好一出金蝉脱壳。看来王爷早只我的动作了,借此向匈奴进攻,在民间博得了好名声,又可以借此说明楚皇不仁,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真是好计谋……”她冷笑着看向严浩翔。
……
严浩翔并不想与她多什么,自己对这皇位并没有企图,只是迫于无奈。可这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懂了吧。
贺峻霖看了看严浩翔蹙紧的眉,伸手拉着他,捏了捏他的手心:“谁像你一样,处心积虑皆是谋算的。不能用自己的视角去定夺别人,你怎知他心有皇位?”
“你找本王不会就为了争吵这些?”严浩翔开口说了对楚明玉的第一句话。
“哼,当然不是。”楚明玉冷哼一声“你听了我父王的要求,那还不放我离开?草原对大楚称臣,就这一个要求,也是便宜你们了。”
严浩翔挥了挥手,示意狱卒上前:“你父王只说放了你,但……”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你的生死不论。”
楚明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严浩翔竟然要秘密处决她:“不!你不能这么做!你难道不怕草原铁蹄踏平大楚吗?”
“你们还不动手?”严浩翔厉呵一声。
狱卒动作利索至极,三下五除二,制住楚明玉,一杯鸩酒强灌入她口中。虽然楚明玉挣扎之中漏了许多,但灌下的量足矣了。
鸩酒的毒效马上发作,楚明玉口吐鲜血,狠狠地看着他二人,尖叫着说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二人云云。
贺峻霖苦笑着看完了这一场闹剧,他虽不主张杀生,但楚明玉该长眠于此。他并非菩萨心肠,分得清事理,若放了楚明玉,且不管她还要当做联姻工具继续膈应严浩翔,就论她策划那次刺杀的城府,恐怕留着也是个祸害。
“这下烦人的事情都解决了,你该回去休息了。”贺峻霖又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
“你就不邀请我去你那?”
贺峻霖额头冒汗,他现在有些恶心,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饮酒了。只是这些想法不能对严浩翔讲,免得严浩翔误会什么。
“你明日要早朝,从城西到皇城要一个时辰的路。你这几日奔波劳碌的,要多休养,不能胡来。”贺峻霖像是哄小孩一样哄道“明日我派修竹送些荷花糕、莲蓉酥,青梅子酒到你府上,你多吃点。”
严浩翔像是被蛊惑了般点了点头,许是贺峻霖说话的声音太过柔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