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rnanto》 第五章 "茉莉"
正与公主攀谈时，紧闭的门外传来了问询声。
“有谁在吗？”
我慌张地站起，却被一旁的离雾公主拉住袖角。
公主在唇间摆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右手一挥，地上的血迹顿时消失了。
正当我惊讶时，她又挥了一下手，房屋角落处的一块石板竟凭空悬浮起来。
“嘘——速来这边……”
我被推搡着钻进了石板后面阴暗还飘满灰尘的过道。
她紧随着我进入，随后又一挥手让石板恢复了原位。
“这是修的暗道啦，通过这些交织的暗道可以去任何宫房，必要时也可以溜到宫外去…”
公主神秘而调皮地轻声向我介绍，
“我小时候总是趁侍从不在，从这里溜出去采花。对面山坡上有几株茉莉花总是开的很盛，我便折了花戴在耳朵上。回了宫父皇虽然很严厉地训斥了我，但他随即命人在我卧房一侧置办了种养花草的地方……”
说着，公主声音渐渐细小了下去，然后便是短暂的沉默。
空气中飘散着好闻的茉莉花的淡淡香气。
“——总之！这里好暗，我先照亮一下吧！”
公主仿佛整理情绪一般接过了话头，随着她指尖的跃动，一盏轻盈的油灯出现在墙壁上，照亮了狭小的廊道。
她望着幻化出来的灯火，水晶一般的眼瞳随着灯火的飞舞泛起涟漪。
然而没过多久，灯火便破灭了，像燃尽的灰尘一般散落在空气中。
公主看向自己的双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糟糕……感觉控制不了灵力了。”
看着她些许迷惑和无助的眼神，我试图安慰。
“或许是刚刚有些过度了？毕竟清扫和搬动石板的效果还是很神奇的——没关系，我这里可以照亮。”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片明亮的光线便充盈了整个甬道。
公主的好奇心顿时冒了出来，眯着眼凑上来不停问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便简单介绍了手机的功能。
公主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发出了“现在真是便捷，轻易做到了连灵力和神明都做不到的事情”的结论。
随后便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周遭弥漫着未名的气氛。
“啊对了，刚刚看到的城市，是如今的都城嘛？”
“呃，其实不是。这里是莺歌县，虽然在当时是盛极一时的都城，不过坐落在山谷的话发展潜力还是太狭小了。首都在距离这里三百公里左右的平原上，是神泉帝统一众族后迁过去的。”
“嗯……那就是说，还有比这里更大更繁华的都市啦？”
“是啊，数不胜数哦。如今的中陆，有数亿人安居乐业呢。”
“数亿人……”，离雾公主愣了一会儿，然后如梦初醒般红着脸扑进我的怀里。
“啊——”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啊没什么要谢的，能让公主殿下开心是我的荣幸。”
她抬起头，重新坐回离我半步远的地方。
她摇了摇头，“从现在起，我就不再是公主啦！如今的族人如此强大，我一个旧时代的公主只会拖后腿吧！但是还是要感谢你，初次的邂逅是和泉君真是太幸运了。”
我涨红了脸回应着。
她也有些羞涩，扭过身子假装伸懒腰。
却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她急忙捂住腹部。
“才…才不是肚子饿了呢……”
我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当午饭的便当。
“虽然是冷的，但是拿来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不介意……”
然后我就发现我只带了一双筷子。
“嗯，这个都给你。”我把便当盒和筷子一同奉上，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巧克力能量棒。
“我吃这个就够了。”
“欸？但是和泉君的那份看起来明显吃不饱吧…”
“不不不，这个可以的，虽然小，但是密度大，总之就是…比灵力还神奇的东西？（确信）”
公主向我投来怀疑的眼神，
“嗯……和泉君从现在就开始蒙骗女生了……”
在一番拉扯之下，她还是半信半疑地相信了我。
公主进食如同当下同龄的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一样，先是啪的一声双手合十，然后相当认真地感谢神明，接着稍稍害羞地侧过身去小口吃。
我假装认真地啃硬邦邦的能量棒，却忍不住悄悄朝她那边瞅。
公主太可爱了，根本移不开目光。
她先是把最表层的蔬菜吃完，然后用筷子将一小块一小块的米饭优雅地送入口中。可以清晰看到天鹅一般白皙而光滑的脖颈的轻微颤动，我放轻了呼吸。
最后有五小块炸猪排，她先一口咬下半个，眼睛瞬间亮了，毕竟这是无油无盐的单调便当里唯一有些许味道的东西。吃完第一块后，她停顿下来，想了想，又解决掉一块。最后她把剩下三块炸猪排整齐的摆放在便当盒中央。
她透过银灰色发隙悄悄望向我的眼神正好撞上我投向她的观察的目光，她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
“嗯，不介意的话，和泉君请帮我吃完吧！”
她转向我，双手托起了便当盒。
“啊哈，没关系，你吃完吧…”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反倒是和泉君，肯定没吃饱吧！”
她的手固执地留在半空中，而且离我越来越近了。
于是我也双手接过来，拿起筷子。
（要不要反着拿一下筷子，还是直接用手拿起来吃呢）
（她一直盯着我啊，好难办qwq）
最终我还是一口一个地解决了问题。然后发现公主垂着眼睑，面色潮红。
“怎么啦？不合胃口嘛？”
“不…和泉君的便当是好吃的，但是，我们当时，只有很亲密的人可以同吃一份饭…”
所以是克服了羞耻做出了令人感动的决定啊！
“啊，我们这边大抵没有类似的习俗吧。（大嘘）”
“那就好。”公主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晃了晃腿。
“当当当当……”我手机的闹铃划破了气氛。
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闭馆了。
“啊，我估计要走了。”
离雾公主的情绪明显变得伤感起来。
“要分别了嘛……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局促不安地把手缩回到袖子里去，用求助的眼神畏缩地看着我。
碧绿的眼瞳漂亮的让我不敢直视。
我却早已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其实啊，如果让大家知道你的身份和缘由，相信一定有人能让你衣食无忧。”
而离雾公主摇摇头。
“我不想以旧世的身份混吃混喝，我只是想像这个时代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
“但是自食其力首先要有容身之所啊，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收留你的。”
“……你是一个人住嘛？和泉君……”
“啊，算是…”
公主轻轻捏住我的衣角。
“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
“……”
“我也不愿再与你分离了，和泉君……”
离雾背对着我换下了她破损沾着血迹的纱衣，穿上了我备的外套，扎起头发带上了中性的帽子。我帮她把王冠包裹好，小心地安放在背包的最里层。
按照她的指引，两人从暗道来到宫殿外围。
这次是我拼了命把沉重地石板顶起。
好在这出口是一个荒僻公园的角落，不然会被当作可疑的人带走的（汗
“你在这里有亲戚，不跟我们一起走？”老师疑惑地在电话那头反复确认，
“但是车票钱是退不了了哦，和泉同学~”
“没事没事……”
“可以是可以，但是和泉同学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老师，我一定注意。（隔空鞠躬）”
分别向老师和栗野交代后（栗野：“欸这么急嘛？我还在离雾神社给你带了礼物呢。”）我带着缩头缩脑有些怕生的公主穿行在莺歌县城摩肩接踵的驿前大道。
虽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但是都是夸赞姑娘长得漂亮的，我甚至有一点莫名的高兴。
日落西山。
夕阳给高耸的山脉脊线镀了一层金边。
“千年，山岳未改，夕辉宛若当初，然沧海桑田……”
夜色将至，暗黄色的空气如同枫糖一般浓密，她的眼睛仿若暗夜中灵动的青绿色蝴蝶。
砂川千年如一日，静静流淌。
“哐当哐当——“列车在山谷中穿梭。因为公主没有身份证，所以不能乘坐高铁，只能选用这种速度稍慢的老式铁路。好在一路相伴的并非黑黢黢的隧洞，而是山脉的肌理和散落其中的灯火。
一切顺利。（除了在车站进站时，检票员是个拥有赤红色眼睛的中瞳人，让公主当场炸毛。我安抚了很长时间，讲解了数十分钟的民族统一与大团结问题。）
虽然列车不停地颠簸，但离雾公主的头一直贴在我的肩头。
经历那么多，一定困倦了吧。
“睡着了嘛？”我凑在那只赖在我肩膀旁边的白嫩耳朵悄声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列车转弯的抖动，公主的呼吸仿佛紊乱了一刹那。
暗夜里，沉睡着的富饶平原在列车前方铺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