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雪（上）【古风】【虞香柚丝同人】
【写在前面：灵感来自单姐的虞香柚丝二创约稿，动态链接在评论区，感谢单姐的授权】
【考虑到篇幅问题和阅读体验，本文将分上下篇发布，下篇将在本周之内发出】
【以下正文】
（1）两个小贼
今夜的襄阳城月明星稀。
是个赏月的好时节，若是还在宗门里，摘星楼大抵是会举行年轻弟子的比武论剑的。
不过对于借着夜色潜入襄阳王府的虞莫来说，这么皎洁的月色反而有些不解风情了。
苏虞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自己的身影沉入浓重的树影里，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没人会想到堂堂摘星楼首徒会在深夜潜入襄阳王府——摘星楼那群逍遥物外的潇洒剑客们要是看见大师姐这般德行，估计会装作不认识。
“都已经三更了，府上护卫还是这般多……”虞莫灌了一口葫芦里的烈酒，一边观察着王府内三人一队的侍卫，这些人步履沉稳，神秀内敛，个个都是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啧啧，皇宫大内也不过如此吧？”
话虽如此，当这队侍卫终于走到虞莫所在的树下时，这位摘星楼首徒还是动了。
她的身形在树影中坠落，竟直接一脚点在一位侍卫的头顶，以此借力跃向了另一颗王府内栽种的茂盛松柏。
整个过程她的身影都无比飘逸洒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在夜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声响中，鬼魅一般地移动到了另一棵树上。
“咦？”被虞莫在头顶点了一下的侍卫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抬头。
“怎么了？”
“没事……好像是片叶子落在头上……”这名侍卫用手挠了挠头，只抓到了一片树叶，“奇怪，怎么有股酒香味……”
“我看你是昨晚又贪杯了吧！赶紧巡完这一圈，王爷最近盯得紧，咱们还得去西厢房。”这队护卫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很快离开了这处院落。
虞莫得意地看着侍卫们被自己的高超轻功耍得团团转，正准备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上一口，下一刻却听到了一道让她脊背发凉的低语：“逍遥游……原来是摘星楼嫡传。”
重点倒不是对方点出了自己的轻功功法......关键是这道声音就来自躲藏的这棵树上！
虞莫心思急转，双手已经本能地向树影中抓去，却只听见银铃般的轻笑声。
几个呼吸的瞬间，虞莫已经和树上的神秘人过了十几招，两人都没有掏出兵器的意思，只是沉默地以掌对掌，却都没能破掉对方的招式。
是高手！
明明有摘星楼的心法“紫星河”护体，在和神秘人交手几合后，虞莫还是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手臂传入了身子，让她运转周身内力时都有些滞涩。
这是哪家的功法？
就在虞莫想着要不要拔出游龙剑的时候，树影中的神秘人叹了口气：“本以为摘星楼弟子能稍微聪颖几分呢......出剑的话，这动静可就掩盖不住了，休战可好？”
虞莫俏脸微红，好在这次潜入王府时她穿着蒙面的夜行衣，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如果对方真的有敌意，恐怕也不会在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主动出声暴露位置了。
虞莫谨慎地退到一根树枝上，一边运转功法清除体内的寒气，一边警惕的望向树上的神秘人——这一看，虞莫登时愣住了。
对方没有像虞莫一样穿着夜行衣，甚至连面部都没有任何遮掩，绝美的容颜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好看的眸子带着一股清冷和好奇。
虞莫震惊地倒不是这名女子有多风华绝代，而是她的发色是一股无暇澄澈的素白——江湖上拥有这等奇异发色，且有这般武功的人，有且只能有那一人！
“白发魔女”姜柚恩！
这位魔道巨擎曾经是北方大宗雪山派嫡传，是唯一从十年前雪山派灭门惨案中活下来的人——据传那日雪山派遭遇魔门围攻，全宗上下尽墨，中原武林救之不及，只有姜柚恩一人重伤突围后幸免于难。
可后面发生的事就有些波云诡谲了：雪山派灭门后，姜柚恩消失在武林中，几年后再度出现时竟已加入了本应是血海深仇的魔教，开始频繁袭杀正牌豪强。
丐帮九袋长老、武当掌律真人、峨眉派青山师太……死在姜柚恩剑下无一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正派宗师，她也因此得名“白发魔女”，被中原武林视若仇寇。
更有心思缜密之人，大胆指出十年前雪山派覆灭，姜柚恩那时就已经作为魔教内应背叛宗门，分明就是她一手酿成了雪山派的灭宗之祸！
可眼前的白衣女子丝毫没有传言中的乖戾凶狠，反而还看上去相当随和。
“我不关心你今夜来王府是来做什么……毕竟我也是潜入进来的，”姜柚恩率先开口打破了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如果目的并不冲突，那就各走一边，互不打扰，如何？”
绝了，居然还是同行。
“我可不相信白发魔女潜入王府是来做好事的，”虞莫冷哼了一声，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你又想杀谁？”
“这么美的月色，我怎么舍得杀人呢。”柚恩掩嘴轻笑，丝毫看不出这是个手上沾满正派鲜血的女魔头，“坦诚相见吧，我是来王府找人的。”
虞莫一怔，有些警惕地眯起了眼睛：“我也是。”
“你也想找襄阳王妃？”柚恩显然有些吃惊。
“王妃？我找她干吗？”虞莫也愣住了，“襄阳安济坊内近日频繁有孤儿失踪，我是受来调查的——有证据指向襄阳王府，我当然要来走上一遭。”
安济坊是朝廷用来救济鳏寡孤独的机构，里面大多是些没有办法自行维生的老人和孤儿。
“哟，倒是个热心肠的大侠。”柚恩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揶揄，“那既然我们目的不同，不如就此别过。”
“你找王妃做什么？”虞莫怀疑白发魔女是在说谎。
“世人皆言襄阳王妃倾国倾城，当年在胭脂评上也算独占鳌头，可惜如此佳人十三年前进入王府后就藏于深闺，我自然想看看，”柚恩给出的理由几乎称得上荒唐，“十三年前她嫁给襄阳王时尚未及冠，算起来如今应是女人最美好的年纪……”
苏虞莫觉得柚恩是在胡言乱语，可对方的表情又无比认真。
不过这是白发魔女该说的话吗？这是采花大盗吧！
“你要找失踪的孩子，我倒是有些眉目，就看你相不相信了，”柚恩脸上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意，“西厢房那里，白天曾经进出过一个扛着麻袋的乞丐。”
“乞丐……啧，够乱的。”虞莫沉吟了一会儿，伪装成乞丐的拍花子，听上去有几分合理......不过拍花子怎么会往王府里来？
思考向来就不是这位摘星楼首徒的强项，要不是身处戒备森严的襄阳王府，虞莫在认出白发魔女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拔剑相向了，她本来就更擅长用手中的三尺青锋解决问题。
“后会有期——恩，不过你们正道中人应该不太想遇见我就是了。”姜柚恩看着始终紧绷身子的虞莫，觉得有些好笑，“巡夜的甲士又要过来了，要做什么的话请赶快。”
两女的眼神交汇，然后十分默契地朝着不同的方向拉开距离，各自运起轻功，赶在巡夜甲士来到前分道扬镳。
“莫名其妙……”虞莫只觉得传闻中的白发魔女十分古怪，她来这里绝不只是想看看襄阳王妃这么简单。
越是靠近西厢房，苏虞莫越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对地方了——这里的甲士和隐藏的暗哨众多，俨然戒备森严。
而在看到厢房门口持剑背手而立的一对中年男女剑客时，苏虞莫眯起了眼睛，因为那居然是江湖中有名的两位前辈。
“灵犀双剑夫妇……几年前不幸丧子，难不成失踪的孩童跟这对夫妇有关？不对啊，灵犀双剑素来风评极佳，就算想领养孩子也不会用拍花子这种腌臜手段……”
“而且他们的站位和态势，分明是在拱卫着厢房……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两位前辈担当护卫？”
正当苏虞莫思考的时候，西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踉跄地从门里跑出，虞莫只看见她张开嘴巴像是要哭喊，可是却没有出声，只发出一阵古怪的呜咽。
守在厢房门口的灵犀双剑夫妇面色一变，正准备拦住朝外逃跑的小姑娘，却被一道威严的声音制止：“无妨，她跑不出王府。”
灵犀双剑中的灵剑，也即那位中年美妇脸上浮现出怜惜的神情，悻悻地收回了想要抱住小女孩的手。
厢房内又走出一道高大的人影。
“蟒袍……”苏虞莫愣住，这位紧随小女孩走出的人影不可能是别人，因为整个襄阳只有一个人能穿这件蟒袍。
当代襄阳王！
这是一位气质极佳，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自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场，此时面容有些忧郁，更增添了几分中年男性独特的魅力。
但苏虞莫面色一沉——随着逃跑的小姑娘逐渐靠近，她知道了小女孩为何不能哭喊出声。
她那张大的嘴巴里没有舌头。
而在苏虞莫得到的消息中，这位从安济坊失踪的小女孩明明很健康。
“畜生……”她气得有些发抖，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几名甲士已经拦在小院门口，准备捉住小女孩，而当他们向小姑娘伸手抓去时，一抹寒光从天而降。
甲士瞬间倒下，苏虞莫将哭得没有力气的小姑娘揽入怀中，用手中的游龙长剑指向面色一变的当代襄阳王，咬牙切齿道：“狗王爷，老娘今天剁了你！”
襄阳王面对突然出现的蒙面剑客，面色古井无波，只是对着身前的灵犀双剑微微颔首道：“有劳二位了。”
灵犀双剑夫妇拔出兵刃的同时，西厢房周围反应过来的护卫们已经纷纷高喊出声：
“抓刺客！”
今夜襄阳城注定无眠。
（2）满城雪
襄阳王府大多数的护卫客卿齐齐赶往西厢房之时，一道白衣人影飘然来到了王府的寝殿之外。
姜柚恩闲庭信步般掠过留守此处的几名客卿，这些在江湖中也算有过威名的前辈们在经过柚恩身边时，头颅纷纷落地，眼中尽是不解与骇然。
他们甚至都没看到“白发魔女”出剑！
解决掉寝殿外的阻碍，姜柚恩迈入寝殿之中，却很快停在了原地。
这里完全没有一位藩王府邸的寝殿应有的样子，准确来说，除了殿宇正中间的诡异物事之外，分明就是空无一物。
那是一口棺材。
在黑暗中依然冒着幽幽寒光的棺柩材质极其特殊，一眼望去似乎是用不掺一点杂质的臻冰制成的，可它连一点融化的痕迹都没有，周身散发着近乎粘稠的寒气。
柚恩看向冰棺的眼神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会遇见这东西一样，她的眼底反而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悲伤，像是在缅怀故人。
“终于……找到了啊……”
她向棺材迈出一步，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
“阿弥陀佛，姜施主莫要再往前了。”
身穿寻常灰色僧服，唇红齿白的年轻和尚蓦地出现在棺材旁，双手合十念了声“得罪”，随后朝接近冰棺的姜柚恩遥遥点出一指。
闲庭信步抹杀掉几名客卿的姜柚恩头一次面色凝重，她并不信佛，可面对这名年轻小和尚的随意一指时，却宛如看到迦叶一笑。
这是今晚她腰间的“赊月”第一次出鞘。
名剑赊月斩出一道冰冷剑气挡住小和尚的一指，姜柚恩没有心生喜悦，而是沉了几分，她沙哑着开口道：“拈花指……小师父可是少林武僧？”
“已入尘世，不敢言师。”小和尚微微躬身，“姜施主请回吧。”
姜柚恩还在思索，王府里此起彼伏的“抓刺客”的呼喊让她沉默地退出寝殿。
看来那位摘星楼的“同行”已经先一步暴露了……自己也得早些离开了。
离去之前，她回望了一眼小和尚和他身后的奇异冰棺，语气森冷道：“逆转生死有违天道，小师父堂堂佛门嫡传，为何执迷不悟？”
她说完便转头离去，并没有想听到回答的意思。
面容一直沉静如水的小和尚脸上泛起一丝涟漪，紧抿双唇，良久才出声：
“自古情字最难解……”
和寝殿内点到为止的交手不同，西厢房外此刻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苏虞莫气势十足地扬言要剁了襄阳王，但她的下一步动作很不符合她的言语——在灵犀双剑夫妇靠近王爷准备挡住苏虞莫的时候，她反身就杀出了西厢房。
虽然在自家门派里一直以狂妄和窝里横著称，这位摘星楼首徒可不是傻子——她现在只能单手御剑，一只手需要腾出来保护失去舌头的小姑娘。
这种情况下她绝无可能突破灵犀双剑的剑围接近襄阳王——这对成名已久的夫妇本来就是以谦冲守正的合击剑法闻名江湖，就算没有小姑娘的拖累，虞莫也不敢说能在短时间内战胜他们。
虽然自己的确说了要剁了狗王爷这种狠话，不过又没有说是今天，改天有空再来也可以嘛，不丢人。
虞莫竭力运起逍遥游，抱着小女孩在人群中左冲右杀，跟这些武功寻常的护卫相比，单手御剑的苏虞莫完全算得上虎入羊群，一时间竟杀到了王府正殿。
襄阳王府的正殿外是一方巨大的空地，襄阳王在此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观礼用的广场，唤作风云台，七日后的武林大会就要在此处举办。
然而虞莫带着身后一窝蜂的追兵杀到此处时觉得有些不对：风云台这儿人是不是多了点啊？
一道从风云台杀出的白衣人影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伴随着风云台上几名护卫纷纷化作冰雕，面色沉静的姜柚恩也破开重围，就这般凑巧地跟苏虞莫“重逢”了。
大概一炷香之前，两人在树上相遇时还约定互不打扰，如今看二人身后的追兵规模……倒真不好说是谁打扰了谁。
“找到了？”姜柚恩看着虞莫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虞莫可还记着是柚恩告诉了自己女孩的所在，对这魔教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更何况现在二人算是“同病相怜”：“恩，多谢……王府的畜生拔了她的舌头。”
“该杀。”姜柚恩嘴角勾起，甩了甩赊月剑上的污血，白衣胜雪的她在鲜红血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回身挡下了两柄刺来的长剑。
灵犀双剑总算是追了上来。
灵犀夫妇中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对上了柚恩，而那名美妇则拦住了抱着小姑娘的苏虞莫。
柚恩手中的赊月带起阵阵的寒气和冰晶，力求一剑功成——王府聚集而来的护卫客卿越来越多，再不走可就真出不去了！
所以姜柚恩一出手便是最为猛烈的杀招！
手持乌青色犀剑的中年男人面对姜柚恩这一凝结了仿佛千载万古寒意的一剑，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被冻结了一般。
乌青长剑被柚恩一剑扫开，名剑赊月带着冰晶直刺男人的胸口。
但灵犀双剑之所以能成名，不在于他们单人的剑术有多强，而是他们那心照不宣的默契。
中年美妇的灵剑从一旁刺出，为丈夫挡下了姜柚恩致命的一剑。
虞莫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游龙剑也点向了女人毫不设防的后背。
乌青色犀剑从美妇的腋下穿过，荡开了虞莫势在必得的一剑。
“这就是灵犀双剑吗……”虞莫和柚恩脑海中同时泛起这个念头——尽管看上去是一人对付一个，她们却像是在单独面对灵犀双剑夫妇的合击。
这样下去不行！除非虞莫和柚恩能马上拥有夫妇的默契，否则灵犀双剑能够拖住她们很长时间！
虞莫快速扫视周围，发现身穿蟒袍的襄阳王已经闲庭信步般亲自来到了风云台，似乎是想欣赏两名小贼如何伏诛。
虞莫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抱着小姑娘就冲向了襄阳王！
兴许是下属们都急切地赶来包围两位“刺客”，襄阳王身边的护卫并不完备——虽然拱卫的甲士并不少，但贴身保护的灵犀双剑正在纠缠自己两人，襄阳王身边并没有武道宗师护卫的样子......
唯一的阻碍在于十几名手持长戟的甲士在襄阳王身前列阵，如临大敌一般拦在苏虞莫的面前。
意识到对手想要擒贼先擒王的灵犀双剑想要来救，却被察觉了虞莫意图的姜柚恩微笑着拦住——虽然一时半会儿攻不破二人的合击剑法，可短时间内拦住他们，这位魔道巨擎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二位前辈最好不要有一个人拖住我，另一个人去救的想法哦，”柚恩嘴角翘起，说着让灵犀双剑惊疑不定的话，“前辈的合击剑法确实精妙，但无论留下来拖住我的人是谁，我都能杀掉呢。”
虞莫单手提着游龙，眼底闪过一抹紫光，俨然是在调动全身内力催动招式。
她对着枪戟组成的丛林猛地横挥，游龙剑身上瞬间荡漾起一颗颗绚烂的紫色星辰，仿佛天上银河落入人间。
轰轰烈烈葬星河！
甲士们的长戟阵势在绚烂的星辰之力下被搅了个细碎，十几名身披铁甲的军士竟被一剑击溃，倒飞出去不远的距离。
苏虞莫踏步上前穿过东倒西歪的士兵，准备一剑制住手无寸铁的襄阳王。
这位地位显赫的中年男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中竟有几分赞赏之意：“能观赏到摘星楼的紫星河功法，本王也算不虚此行了。”
虞莫愣了一下，却来不及收回手中长剑——倒不是她想要退却，而是她从襄阳王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对：他能认出自家功法，一定也是习武之人......可自己之前根本没有看出来他的深浅，只觉得他是个闲散王爷。
要么就是他不会武功，要么就是他的境界远甚自己。
那襄阳王身边没有武道宗师护卫也许并不是机会，而是一个凶险的陷阱。
面对着能引动星辰之力的游龙长剑，襄阳王右脚稍稍退后一步，摆出一式最为基础的拳架——一个分明只是稚子蒙童强身健体用的入门招式，寻常武馆都能传授的那种——但在苏虞莫眼中却凶险异常。
襄阳王像稚童那样出拳，没有引动什么天地异象，虞莫却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她似乎看到蟒袍上绣着的那只四爪金龙眨了眨眼睛。
拳头与游龙剑猛地碰撞，萦绕在剑身上的星辰之力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威严霸气的明黄色内力。
“天子龙气？”虞莫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下一刻游龙剑剑身猛地弯折，竟直接被襄阳王一拳轰成了两段。
拳势未消，眼看就要打中虞莫怀中的小姑娘，这位摘星楼首徒咬紧牙关，竭力在拳头落下前扭动自己的身体，避免小女孩受到的同时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这霸道的一拳。
虞莫被深藏不露的襄阳王一拳直接轰飞，鲜血狂喷地倒在风云台下。
已经有些七窍流血的她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发觉对方并没有多少伤势，笑着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快跑……”虞莫只来得及把小女孩放下，然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柚恩猛地回头看到这一幕，眯起了眼睛。
老实说，现在正是突围的好机会：虽然摘星楼的傻姑娘被深藏不露的襄阳王一拳击溃，生死不知，但“王爷遇袭”一事还是让风云台周围大量的护卫客卿赶去为襄阳王护驾，包围圈露出了不小的破绽，而还有一些心思活泛的人也纷纷冲向了失去反抗能力的虞莫和小孩——毕竟那是唾手可得的功劳，而想擒住尚有战力的白发魔女有可能丢掉性命。
姜柚恩知道如果想走，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自己本来也没有跟摘星楼的傻姑娘有什么约定，能帮她拦住灵犀双剑也是仁至义尽了。
但虞莫晕倒前最后的话，和坐在地上哭喊却没能发出声音的小姑娘，让这位魔道巨擎幽幽地叹了口气。
十年前雪山派灭门的那个晚上，自己也跟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一样无助吧。
而当年让自己快跑的师兄师姐和师父师叔们，如今依然死不瞑目地躺在西北雪山的破败宗门上，等待着自己为他们报仇雪恨。
“我姜柚恩......没有背叛雪山派。”她想起江湖里诋毁自己背叛师门致使宗门覆灭的那些鬼祟传言，吐出了一口浊气。
灵犀双剑愕然发现姜柚恩的满头白发突然开始极速生长——与之同时发生的是整个风云台上温度骤降，只是寻常的呼吸都能形成一阵白雾。
风云台上竟然下雪了。
柚恩挥剑逼退灵犀双剑的阻拦，然后一把将赊月长剑插入了身前的地面，抬眼望着满天雪花，露出了让人心醉神迷的笑意。
只是这倾国倾城的一笑中却含着一抹悲凉。
从赊月剑插入的位置开始，风云台的地面上覆盖起一层层寒冰，并不断朝外蔓延开来，还留在台上的护卫客卿双脚纷纷被冻住，并且只能任由这些仿佛亘古万年未曾融化的坚冰冻结住自己的整个躯体。
人群开始惊恐地远离风云台，柚恩顺势抱起了昏迷的虞莫和哭喊的小姑娘，看着不远处眉头紧锁的襄阳王，挑衅地笑了一声，然后从已经满是冰雕的风云台飘然离去。
襄阳王的双拳冒出明黄色的天子龙气，显然是并不打算放过姜柚恩。
但就在此刻，王府寝殿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怨毒无比的嘶吼，所有听到这吼声的都本能地心头一颤，在漆黑的夜里宛如厉鬼索命。
尽管寝殿方向的怨毒嘶吼很快就被一阵梵音压制，但襄阳王面色一变，直接向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王爷，那两个女人是否需要追捕？”满面冰霜的灵犀双剑有些狼狈地赶来，他们是为数不多从那冰封千里的天地异象中逃出来的人。
襄阳王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但极好的养气功夫让他压制住内心的震动：“直接通知襄阳的武林门派，白发魔女又出现在中原了，武林大会将近，她带着一个重伤的女人和小孩逃不远的。”
中年美妇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果那位摘星楼首徒苏醒后，将今晚的事说了出去……”
“那就把摘星楼首徒和白发魔女合谋刺杀本王的消息放出去吧，”襄阳王冷笑了一声，紫星河功法加上年轻女性这两个特征已经足够锁定对方了，“摘星楼总得给武林正道一个交代才是——我倒要看看江湖中人是会相信本王，还是相信一个和魔教同流合污的摘星楼首徒！”
“就算有聪明人察觉，最终事情败露也无妨了，雀儿舌已经到手！本王需要瞒住这几日，等到七日后的武林大会，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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