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小说——远门分享，一个打工人的故事

（本作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爸，我不想读书了。” 这是我第一次向我的父亲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叫许国志， 寓意是为国报志。 那是我爸妈求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帮忙取的。 尽管，我并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 我最大的理想其实也不过是想改变我的家庭罢了。 我的理想很简单，父母不再吃苦；两个弟弟可以考上大学；能顿顿都有肉；干着轻松的活，我也就满足了。 最好，能住到城里去。 如果再说的大一点，可以的话，我想当老师，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那是何等的受人尊敬啊！ 说回我的父母，他们是那种勤勤恳恳的农民。 他们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就扎根于这个不大的许家村里，为了我们。 我的父母也是算得上开明。 他们受教书先生的影响，理念很朴实，就是那种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再穷不能穷了教育的思想。 也就是抱着这个理想，二老到现在都没过一天闲余生活。 我不是家里头最大的那个。 在我上头还有个姐姐。 我很感谢她，就像感谢我的父母一样，因为她很早就辍了学，嫁了人，为家里分担了压力。 可以说，如果没有她，我弟弟或者我，就没法继续上学。 我是真的不希望辜负他们的期待，在上高中之前，我一直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也那么一直努力着，但…… …… “我不想继续念书了。”我鼓起勇气向父亲说出了我隐藏很久的想法。 这对眼前这个朴实的男人来说，是如此的大逆不道。 “你再说一遍！”父亲那从我读书起就没扬起来的手，抬了起来。 “我不想念书了！” 我自认坚定的顶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我真的长大了，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父亲扬起来的手终究还是没打下来，只是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简直是胡闹！老子养到现在，念了那么久，你说不念就不念?喂了狗，都知道摇尾巴，念！就算是为了你老子，也给我念！” 父亲是如此的气愤，他很少这样。 “上次的事情我都听到了…我。” “念吧，我还是养的起的。”父亲的语气放缓了，但是依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的意向没有因为语气的放缓而终止。 “我的成绩其实也不算很好…就算考上了也……何况弟弟也快上高中了，他们成绩比我还好，这学费也是个问题，我想去城里试试……” 我看出来父亲的意动连忙说道：“实在不行我再回来继续念，我去城里试试。” “唉……” 最终，在我继续劝说之下，父亲还是没拗过我，同意了这件事情。 “是你爹对不起你们啊……” 那是第一次看见高大的父亲流露出感叹。 …… 在即将要离开这个生养我的地方时，我的心底还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些许波动。 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好计划与规划，我还是将一切想的想当然了。 那一刻，我其实是有些犹豫，最终要强战胜了犹豫，我背上了挎包。 这个点，母亲和姐姐已经去做工，弟弟们也在上学。 最后来送我的却还是昨晚刚和我吵过的父亲。 “国志！等等。”在我准备出走的那一刻父亲喊住了我。 他还是那么的要强。 随后他一把将一个铁盒子往我怀里塞。 我下意识一推，但抬头看见了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后停下了。 我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些五颜六色的钱。 有十块，五块，二十块，甚至还有一百和五十，当然更多的还是五块一块和五毛，粗摸一算大概有五六百吧。 我这下意识的想又推回去：“这是…家里哪里来那么多钱。” “唉，别问那么多了，收好，到城里头怎么能没钱呢，那是处处都要花钱的，你包里还有你妈亲手做的麦饼，那是你最爱吃了，她昨晚给你整理的时候还发现了你小时候弄丢的弹弓，原来一直在角落里，还有…” 父亲看着我说着说着停住了摸摸自己的头一笑。 “嘿，你瞧我。” “人老了，一打开话闸子收不住了，总之啊，国志，你到城里头别累着自己好……身子骨累坏了不值当啊。” 父亲不厌其烦的说着。 我听着听着，再看向手中的铁盒子。 鼻头没由的一酸，止住了眼泪转头不看向我爸，我也怕我丢了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 纵使心中的万般感受，那最终还是扭头化作一句话：“知道了，爸，你们也要好好保重……” 爸，妈。 等你们儿子到城里头，稳定工作了，混好了，就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 抱着这个决心，我踏上了开往城市的车，一路的颠箥也掩盖不住我波动的心。 有期待，有不舍，也有释然…… 其实我想去城市中，除了弟弟的学费外，其实还有一些学习的逃避。 因为村子里学校教的不多，到了高中，我一下子就原形毕露。 当我用尽了力去追赶，但还是被甩在后头。 在上高中前，我甚至不知道还有英语这门语言，也不知道什么是化学物理。 有时候学着学着会产生一种，学这些到底有什么用的想法…… 或许，还是我不够努力罢。 毕竟我还要帮忙喂猪…… 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车站落脚点就是一处超市。 开在了彩票店的一旁，有人刚出了超市就进入了彩票店。 而我却踌躇了好久，还是没去买一件东西，琳琅满目的，连包装好的水都对我来说很贵。 这也是刚来时的插曲了。 值得一提是，离不远处，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这个城市的学校，是一所大学，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学校可以那么大，如此的气派。 村中的祠堂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真想去里面看看啊…… 就这样，来城市的第一天，我只顾着闲逛，那天，我是睡公园椅子的。 直到后来连椅子也被占用了。 晚上了，我给家里打个第一个电话，也是来到这个月唯一一次主动打的电话。 我说我过得很好。 可能我也不知道城市好哪里，但对于我父母来说，就是好。 其余的多数时候，我都是等我父母用村里的电话打过来。 然后我再和他们报告—— “儿子你那边过的还好吗?早点睡别熬夜。” 这是母亲打来的。 “国志啊，你不用这样寄钱回来的，我们这还好的，照顾好自己啊。” 这是父亲打来的。 “国志，入秋了，变冷了，记得多穿衣服啊。” 这还是母亲打来的。 类似的还有很多，给我在这个城市之中有了丝丝暖意，一出远门啊，人就不自觉的会想家。 …… 这个城市很美，初来时琳琅满目的。 这个城市真的很美，就连公厕修的都比我的家要好。 在这里，我最爱还是看那颗枫树落叶，真的很美，我也能在那时感受到一丝宁静。 就是扫起来，真的很麻烦。 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份工作是当志愿者，只是因为有免费的食物和水。 为了在这个地方扎根，我是做过很多努力。 我跑过外卖，当过收银员，也干过清洁工，进过厂，做过推销。 我对待每一份工作，我都是无比的努力和用心，我努力的擦拭每一块玻璃，努力的学着微笑，我送外卖争分夺秒，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这个城市生存，是的，生存。 只是我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了，招来过一些辱骂…… 为了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我付出了太多。 吃喝我也只敢吃最便宜的压缩饼干，泡面和小摊子，我都想自己做饭，只可惜时间不够，不过偶尔为了嘴馋，我也会在生日的时候上超市买上一个卤鸭腿，很好吃。 我也不明白什么是垃圾食品，不是明明都是吃的吗？ 至于喝水时，我甚至去接水过龙头里的水，和井水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那时我还能看见城里人对我的诧异。 后来我学会了带上一个空瓶子……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这里遇到了我的老乡，徐武军大哥。 他对我超好，甚至让我和他住在一起而只用付很少的钱，虽说住的地方不是很好，有些臭烘烘的，但还是很感谢他。 每次回去我都会帮忙清扫一下垃圾。 尽管我也很累，但人不能不知道感恩，这是我先生和父母的教导。 我在这里吃了很多苦，有被拖欠过工资，还被骗过，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对一个本来就很穷的人这样。 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 头疼。 也许也算印证了那句王麻子常说的话吧，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吧。 被人甩脸色更是家常便饭的事了，我也习惯了。 或许用麻木更为贴切点。 但这都不重要，这座城市太美了，美的我可以忘记他的缺点。 那高耸的建筑，灯红酒绿，还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我真的很爱他，我比谁都爱这个地方…… 我曾在工作时候和我的工友说过，我想要住在这。 他笑了笑说他何曾不想呢，只是这辈子也没法成为城里人了。 只想让自己儿子以后可以扎根于此，为此他可以拼上一切，不过这辈子算是看到头了。 在我委婉的打听了房子价格后。 便也死了这条心。 有时候想不明白房子怎么会那么贵，那是我一辈子，哦不，十辈子都买不起的。 世界太大了，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人罢了。 城市的生活很累，我常常忙到夜幕降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冲着通凉的冷水，这能让我短暂的感到我还活着。 经管我知道有热水可以用，但是为了省下几个钱，我也就没试过了。 就算这样，我也不忘村里先生说的精神富足，每周抽空，我就会去书店看免费的书吹冷气，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休闲了。 我很满足。 其中我最爱看的还是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还有那本《鲁滨孙漂流记》，我读了好几遍，赚了钱后除了寄回家就是买了这两本书。 我常常会幻想，自己是那流落在孤岛的鲁滨孙，比起鲁滨孙，我已经好太多了。 但有时候，总又想有那么个孤岛可以躲藏。 或许我不是鲁滨逊，我只是个阿Q罢了。 我很乐观，我觉得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一直那么坚信，我的父母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很好，这个时代也不差。 差的只是我没有跟上步伐，那也就显得一切都没那么的好了…… 在这座城市生活，真的比我想象里的要累，但经管如此，我还是会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 养育之恩不可忘。 就是有时候，我高估了自己，有一次甚至累的昏倒，还是好心人帮了我。 我甚至感觉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从那以后我也时不时感觉身体会有些难受，可是我没钱去检查，那太贵了。 自从那次昏厥后，我也便被再次辞退了，老板私底下给我了三百块钱，那对我来说算是巨款了。 尽管我明白着这是为什么，但我却无能为力。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歌颂苦难。 苦难这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我不懂，或许是太深奥了吧。 “就这样吧，没事的。”我那么安慰自己，我还很年轻，吃点苦没事。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弟弟和父亲，我也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又是一天的劳累，我回到了宿舍。 徐大哥也经常像我父亲那样劝我： “国志啊，别那么拼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在他看来，用身体换钱是很不划不来的一件事。 我只能点头认同着，我真的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对了，国志，那个水是可以切成热水的往左边掰一点就好了，这点热钱我还是有的，不用太客气。” “没事……还是冷水得劲。” 在简单冲洗完后，我精神了一些，然后手机又响了。 “叮铃叮铃…” “喂，爸怎么了。” 这是父亲打来的。 “你又往家里寄钱干嘛，还多寄了一点，现在家里头真不缺钱，真的，没事儿，你老子身体好着呢还能干，还有，国志啊，最近过的怎么样啊，老板对你怎样。” “我赚了些钱，爸…我很好，没事的，大家都是好人。” 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次说谎了。 这曾经是父亲、姐姐常对我说的，现在则是我对父母说的 “嗯……国志啊，你最近也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你妈想你了都，经常跟我念叨你，还有你弟，每天都念叨你怎么没打电话。” 到此，我也是一愣，是的，我这才发觉，自己确实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外出工作的时间是那么多繁忙，每一秒都是如此的艰苦。 时间是那么的慢，但时间却又过的很快……转眼就过去把个月了 就在我想解释一下时。 我听见妈就接过电话说道：“国志啊，你也别太累着自己，对了，村里发月饼很好吃的，要不到时候给你寄点过去，你以前最爱吃的五仁馅。” “不用，不用，我这也发了月饼……大家都吃不完，给我了。” “好的，国志啊，身体不要累坏了就好，一定要吃点好，不要舍不得啊，赚不到钱也没事的……” “唉，知道了妈，要睡觉了，挂了，我还有事。” 我有些敷衍着。 “注意身体，国志，早点睡。” “嗯……” 匆忙的挂了这个电话。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那么着急。 我躺在硬床上思考，我分明是躺着的，却感觉到自己踹不上气的累。 好像感觉周围空气都变成了水一样，而我则在水里挣扎着。 我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因为我不会游泳…… …… 在我打完电话后，徐大哥擦拭着他的眼镜和我和我说了件事： “国志啊，要交房租了，哥手头有点紧，你看……” 我听到后把内衬口袋翻开，小心的拿出有些皱巴巴钱，数了两百递给徐大哥。 我稍微注意到他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很快就消失，应该是看错了。 嗯，应该是。 徐大哥拿到钱后和我说，如果实在混不下去了，他也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工作。 我却不是很想麻烦他，只是应和着好。 …… 事情总是突如其来的。 若是没有上次姐姐给我打的电话，或许我还能被我爸瞒着很久。 她和我打电话过来说，父亲在上个月又昏倒了一次，一家子人却向我瞒下这件事情，怕影响到我。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那觉得所谓变好的生活原来其实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我从字里字外中看见了两个字——缺钱。 我得更努力才行…… “喂?” “是我，爸。” 这是我少有的主动打出去的电话。 “缺钱了吗，家里还有点…” “不，不是，是您的身子……” “我身子，我能有什么事情，你老子还不知道自己身子骨什么样子吗，念叨这个有的没的，到不如早点找个婆娘回来，那我入土都为安了。” “爸，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我过些天给你寄点钱回来，我这阵子……” “你老子什么身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三十几年都那么过来的，医生说我还没再活四十多年哩，你看我这活动活动，身体一样好的呢。” 父亲说着说着后，还是顿了一下，随后又缓缓的说着:“对了，如果你要是有空，人就回来看看吧，你姐好几个月了……她最近也动不太了手脚……” 我沉默了一会：“好，爸，你注意身体……” 我没能劝动我爸，他有些事情上很倔，事实上我的倔很大程度是遗传的。 你说，事情还能变得更差吗…… 自来到这个城市后，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所有事情都是因为一个东西——钱。 我常常能在书上看见，钱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我却感觉，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如果能有钱，那一切都不一样了吧，父亲也能去医院看看，弟弟也能上学，我也能…… 唉，钱呐，好多问题都是缺了这东西啊，我不懂什么高尚的追求，我只知道，我很缺钱。 有时候，我就想不明白，书上教的和老师讲的话为什么会错，说好的双手和努力就可以创造财富呢，我实在想不到还能再怎么去流汗努力。 或许是我没能念完书吧，如果我是大学生，也许就好咯，还能分配工作…… 可惜没有如果。 这座城市里，我是那样的急匆匆。 但这里的很多人却不这样，他们是那样不急不缓的走着，他们说那叫散步养生。 我不懂散步怎么就能养生了。 但我看得出他们是那么的惬意和优雅，就像是像老虎吃饱饭一样，是属于猎食者的轻快优雅。 我亲眼看到过有些人可以轻轻松松就赚到我要努力很久才能赚到的钱，住着我一辈子都住不起的房子。 大抵是我不够聪明吧。 我当时满脑子反复的重复着两个字——搞钱 那段时间里，我真的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不，八瓣来用。 可那不现实，我终究只有一个。 怀着满脑子的心思，我就一个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我就走到了学校，我看着学校门口挂着‘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或许是在笑我自己吧，许国志啊，许国志，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唉…… 随后我没停下多久，就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啊，不自觉的又来到了彩票店门口，那时候我就在想着。 要在这里用两块钱中个几百万，那八辈子不用愁了吧，我用我的算数计算着，却绝望的发现，那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那概率确实比我自己努力赚的大些。 但最终，我的理智使我没去选择去买，我身上的钱不允许这样浪费，我知道，天降横财是不现实的。 那天夜晚，就这样，我躺在床上。 我再次的失眠了，心底没由的难受。 也许这就是城里人说的什么网抑云吧，又也许是徐大哥敲打键盘的声音让我睡不着，也许只是单纯的失眠罢。 徐武军的作息完全和我是颠倒的，每次都要忙到凌晨。 总之就是，我睡的是越来越晚了…… 我曾问过徐大哥每天坐在电脑前面是干什么的。 他说能赚到钱，指着那些东西和我解释，什么股票啊，国债啊，基金啊什么的，大概形容就是低买高卖，反正绿了就发了，据说运气好一夜间翻个十来倍不是问题。 说实话，我是真的有些心动。 但是我总觉得那东西不是我能碰的，我很有数，毕竟要是真那么好赚钱，徐武军也不至于住这了。 徐大哥他虽然和我一个乡，但是他可比我出息多了。 他是我们村儿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当时考上时，村里那就和过节了一样，都在庆祝着村儿出了大学生。 也就是那时的风光让我憧憬着，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 只是没想到，倒是我自个主动放弃了…… 当然了，我还问过徐大哥怎么不回村建设发展。 他只说他没脸回去了，当初既然选择出来就没想过这样回去。 随后又讲了什么，村里混是没出路的，村子太落后了，大城市才是出路这类的话。 我只得点了点头。 如今看来也只能说句造化弄人。 当时，我又拐着弯的打听了一下肝炎的治疗要多少钱。 徐武军却是随口回答道：“也不贵，七八千而已吧。” 我心底上跳了个疙瘩。 …… 人不是动物。 情绪压久了也会容易爆发，也包括我。 来这个城市有一段时间了也。 我在这个城市受到过很多徐大哥说的所谓城里人对农村人的优越感。 我不知道徐大哥一边说他们优越一边为何自己还待在这里，不过那种感觉我确实体会到过。 渐渐的，我也懂了。 不过虽说确实有些那种鄙夷，但是其实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还是好人。 还记得刚刚来城市一段时间，我还没找到工作，有个面馆老板看出了我的窘迫，安慰了我，开导了我，也给了我一碗热腾腾的面，甚至说我可以留下来工作，也是他告诉了我哪里找的志愿者，他让我明白，好人还是存在的。 只是有些东西真的是挥之不去。 就是那一件事。 我真的是记忆深刻，那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难忘难受的一件事情。 人的恶意为何会那么大…… 那是一对母子造成的，当时我还在一个人打扫着这片区域的卫生，做着今天的清扫工作。 那一对母子从我一旁走过。 起我并不在意，然后接下来那位母亲的话让我第一次如此失态与愤怒。 妇女拉着她的孩子说着：看见没，你要是不好好努力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只能扫大街，你可不能变成这样子。 我当时就愣住了，然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怒火，也许是我压抑的太久了。 事后想起来或许当时那母亲其实也是无心之失罢了。 但在我当时真的很愤怒！ 我紧着拳头在她面前拦着让她道歉！ “怎么要打人啊！” “道！歉！”我挤出这样两个字。 那个妇女却是紧张的看着我，打量了一下，护住孩子，或许是确实有些怕我动手才说道：“好好好，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 虽然我没有感觉到任何诚意，可我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是啊，还有孩子看着呢，我能拿她怎么办，动手嘛，我也真的赔不起…… 但是那个母亲真的很有所谓的优越感，她稍走远，我又听到了类似的鄙夷（类似遇到神经病了这种），或许是我之前的行为，让她感觉到了丢脸吧。 我压下去的愤怒又一次抬了起来，我是真的很愤怒，我朝着她把手上的扫把丢去，我用我最大的声音诉说着。 那几乎是嘶吼的喊出来的，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癫狂，我一直觉得我其实挺理智的。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爆粗口： “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读书吗?草，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努力吗！你懂个屁啊！ 我明明是那样的努力的活着！凭什么，凭什么啊，你们要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 她一时间被吓到了，而我还在继续丑陋的嘶吼着： “你可以自己选择生活，而我不行啊，我没得选啊，是，我是没钱，我比起你们我就不配活着了是吗。 我没偷没抢为什么也要被议论！ 是，你们是城里人，你们可使劲优越。 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你知道吗！ 我有错吗！扫大街怎么了……我到现在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你知道我每天多累吗，我恨啊，我恨自己啊！ 你可以去用你的生活去教导你的孩子，可能有了解过我吗？你凭什么看不起一个在努力活着的人啊！ 你以为我不想读大学吗，我想啊，我做梦都想啊！我真的在好好读……” 原来崩溃只要轻飘飘的几句话…… 那天村口没有留下的眼泪却止不住留了，我想去擦，因为这真的很丢人。 那扯下了我最后的尊严，或者说倔强。 而那个小男孩他挣脱了他妈妈小跑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还把手上的牛奶一起伸到我面前说着让我羞愧的话： “对不起，哥哥，我替我妈妈向你道歉，老师说不能随便欺负别人，给这是我的牛奶，喝完就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把牛奶赔给你。” 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不太出话来，这是什么懂事的孩子，那一刻我替孩子的母亲感到了羞愧。 隔了一会我收住泪摸了一下孩子的头说道：“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的……对不起。” 那位母亲也显然有些怕了，赶忙拉过小男孩，嘴边也开始向我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是我一时嘴快的问题，涛涛，涛涛，我们走好不好，这些赔你。” 她还从身上的包包里掏出一百，想了一下又拿了两百递给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骨气尊严，或许是我那可笑的自尊心，或许是我的教养，明明都快缺钱成这样了，但我也不想收下这带着侮辱性的钱。 “不，不要了，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孩子真的很出色， 你下次不要这样随意说别人了，你还是没有尊重我……别带坏了孩子，他真的很善良。” 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过了男孩的牛奶，有些狼狈的带着工具消失在这对母子视线里。 走之前我听到那个孩子说：“他要好好读书，让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扫大街。” 我又流泪了…… 说实在的，我其实有点后悔…… 真的挺后悔，后悔没去接这些钱，再来一次机会的话，或许我会，不，是一定回去拿这些钱，因为我真的很缺钱。 我笑我自己假清高，我笑我自己活的像个玩笑，我笑我是这样的软弱。 可是当时的我不甘心，是真的…… 或许吧，更加重要的是， 也许，我不想在这个那么优秀的孩子面前出丑吧…… “呵呵，呵呵哈，许国志啊，许国志，你可还有什么脸呐……你还有什么脸什么尊严可以去谈啊。” “哈哈哈……” 我没有喝过酒，但我却想那些喝了酒的人一样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有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很不理解一个艰难活下去的人有什么错。 我好像疯了。 我再次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我感觉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是尊严吗…… 那天，我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了日益憔悴的我，那个疲惫杂乱的人儿。 那竟然是我吗……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丢了什么，我丢了理想，我都已经快忘记我的志向了…… 很早就丢了，只是再次丢了一次而已，毕竟理想不值钱。 或许是从来到这个城市的那一刻开始吧。 我的理想渐渐的变成了一样东西——钱，最大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驻足，买房。 最好娶个城市老婆，如果可以的话，让儿子不用受到我这样的委屈，前提是有，再后来，我觉得。 或许没有孩子更好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村里一直有的观念，可我第一次产生了违逆的想法，我这样的人，有了后，又能怎么样呢。 甩甩头，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外。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 就这样，我在无比失落的那天一个人走着，就这样下意识的，不自觉的，我又走到了学校门口。 这次我驻足了许久…… 脑子里不由的想着，如果我能考上大学话，甚至已经产生了畅享和幻想…… 最终，在夕阳下，我还是离去了，时间是如此的宝贵，我不应该这样浪费。 先生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可我的光阴却是如此轻易的被买走。 古人也说的不对啊。 …… 回想起来。 若不是了解了父亲的身体状况……我也不会那么倔强的要出来吧。 到底我还是不忍心我那两个弟弟反而为我去打工。 天下间，哪有让弟弟受苦的哥哥。 我那么安慰着自己，觉得自己又高大了几分，力气也足了很多。 “如果有钱就好了……说到底还是没钱啊。”这是不知到第几次感叹了。 来到这个城市很久了，这个城市遍地都有我的足迹和身影。 但这偌大的城市中，却没有一处真正属于我的立足之地啊…… 我叫许国志， 是一个所谓的打工人。 已经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很久了，可还是那么的不熟悉，这里对我而言还是如此陌生，其实我想要的很多很多。 我最想要的还只是能找一份稳定，不用太好但也不差的工作。 然后小病一些，大病没有，挣得钱不用多，可以好好生活着就行，然后没有受到过压迫欠债。 最后找到差不多的婆娘，可以有点争吵但很快会和好的那种，慢慢的一起弄个属于自己的家。 那该是多么，对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觉得，这种人明明只是极少数人的生活。 但是在这里，这种人却被叫做普通人…… 或许是我要求太低了罢。 那，这又有多少人能过到这种日子呢。 我不知道，我太无知了。 …… “叮铃叮铃……” 再次响起电话的时候，我早已变得敏感且胆怯，我下意识伸手，但是没去接。 大抵是父亲打来的罢。 我分明知道，但我已经不敢接了，就当我已经睡了吧。 或许，电话响了一会就停了，我就那么想着。 “国志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徐大哥问道。 我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推销的，懒得接，吊一会。”说着我把电话声音调到最小，放任继续小响着 “对了，国志你的那些东西证件带了没，要是我走了你还能续上房租……” “带了。” 我心不在焉的应和着，心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我拉起了被子，衣服也懒的脱了，现在的我就想好好睡一觉，我想装作人已经睡着了，但是键盘声格外刺耳，我感觉其实我在害怕什么…… 哦，原来我是在怕现实啊……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终于电话不响了，没有想象的放松，但却猛然的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过了好一会，我躺在床上，辗转覆辙，还是难以入眠，一闭眼我就想起来父亲送别我的眼神，久久挥之不去。 最后我在纠结了一会后，我起身拿起父亲送的铁盒子看了一会。 最后拿起了电话打了回去。 “爸，是我，国志。” “国志啊，刚刚你妈给你打的电话怎么没接啊，最近怎么样，很忙吗，等下，我小声点，你弟弟都睡着了。”父亲压低了声音问候着我的情况。 “嗯，我刚刚在洗澡。”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已习惯了说谎…… “最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老是没空接，我就在和你妈说，你太忙了，叫她少去打扰你，你看妇道人家的，老担心你没吃好喝好的。” 父亲就那么念叨着。 我深刻体会到那句话——离家越远，我就越发怀念这念叨，曾经厌烦的话语，现在耳畔是那么多亲切。 “对了，国志啊，你少熬夜了，都那么晚了，对身体不好，最好能找个城里人姑娘入赘其实也没事，哈，还有，如果没钱了就一定要和家里说。”父亲打趣了一句。 “那也得有人看得上我才行。”我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我想开口说什么却感到了羞耻。 “对了，国志，你姐也快生了，有空回来看看你未来的侄子，咳咳，总之啊，身体一定要养好，其他不重要…” 我听着听着心头没由的有点酸。 “爸……我想你。”我开口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软弱。 父亲也愣了一会。 “我也很想你，你妈你姐还有弟弟也都念叨你呢，对了如果在那实在撑不住的话，回村吧，你的房间我还留着呢，听村书记的话说村里也需要发展，回来其实也好啊。” “嗯，好的，爸……” 我酝酿了一会，想接下去说。 但或许是觉得有些肉麻，我还是没能开口，其实那一刻，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有种放弃了。 我有种想回去的冲动，压抑不住。 父亲察觉出什么： “国志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钱不够了，需不需要寄一点过来，上次寄过来的馅饼吃了吗，还有……” 父亲的话被我打断了，我轻声说了一句我一直想说的话：“我爱你们，爸。” 父亲那头分明愣了一下，无声了许久后，他也说道：“我也爱你，儿子，去睡吧，你一直都会我的骄傲。” “嗯……” 我关掉手机那一刻心底却是没由的觉得有些轻松。 只因为我已然有了决断。 …… “老板，上个月的钱，先发点吧，家里真的急用钱……” 是的，我又被欠工资了，说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我是真的急缺钱。 我这回在工地上拿块砖塞包里。 这次见面一砖头拍在桌子上，效果很好，最终我还是要到了钱，甚至还多给了我一些。 ——有时候人被逼急了真的会变得极端。 但也因此理所当然的被开除了。 丢到半砖打开自己的包的时候，我看见那本我许久没去阅读的狂人日记和鲁滨逊漂流记。 我有些没由的难受，或许我已经失去了精神上的富足了。 我愧对我的老师，我没能讲道理讲过他们…… …… 我把钱都装在一个信封里，但是钱却还不够，我没命的攒到现在，也不过只是攒了两千，距离我需要的真的差好多。 我向徐大哥问他说的那推荐工作的事，车间还要人吗，我可以打打下手学。 一向爽快的徐大哥此刻面露难色，抹不开脸替说我问了问。 但人家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拿着砖头要工资的人，委婉的拒绝了我。 那一日，我还在废弃的报纸上看到了刊登的话题：农民工恶意讨薪。 怎么会有这样的词汇？我只是想拿到我的劳动所得而已，为什么会叫做……恶意？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果然坏名声传的永远是那么的快啊，或许是在告诉我，该离开了吧。 最后我还是抱着期待问了一下：“哥，有没有什么快点搞钱的法子。” 徐大哥当时拍拍我的肩膀，向我推荐了其他的路子。 股票，那是有钱人玩的。 基金，和股票没差。 彩票，那是和指望掉馅饼没区别。 国债，听起来靠谱点。 “还有更快的吗……” 最后犹豫了一下，他向我说到了赌博…… “我在想想。” 我觉得我要一个人出去冷静一下。 尽管我文化程度不高，可也知道，这东西其实碰不得。 在那个年代，对于我们来说一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 可能是下意识吧，也可能是身体的习惯，在没有工作后，我也终于空闲下来散步了，这一次 我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学校门口。 我驻足在前凝望着这处伟大的建筑。 “来那么多次都没有好好看过这，唉。” 我看了很久，最后我还是离开了，这里从来都不属于我…… 接着，我又走到了彩票店，站在彩票店门口我又站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心里起来的冲动。 我给徐大哥打去了电话。 “喂，徐大哥，卖肾的那些地方靠谱吗？” “国志，你他妈疯了啊，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钱没了还能再赚，肾没了你下半生力气都动不了！你可能还会死的，你是脑子坏了吗！” “可是我，真的，很差钱啊。” “听着，听着好吗？你先回来，回来一切都好说。” “好……” 徐大哥的咆哮打动了我，让我放下了念头准备回去。 走之前，我再抬头看了一眼彩票店，哪怕只是中个二等奖，我也能解决一切问题了吧。 但我的理智让我甩了甩头抛出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准备回宿舍了。 但是没走两步，也许是我今天早饭没吃，也许是长期营养问题，我竟然险些再次昏倒。 我半趴在地上，胃部传来阵阵痛。 我半蹲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擦去了手上的碎石，还好是城里的水泥地，就是比农村的泥地好，没弄脏裤子…… 随后我有些颤颤巍巍的走着，就这样消失在路灯之下。 只是庆幸， 没人看见我的狼狈…… …… “国志，你还缺多少钱……” “八千，不，一万二。” “一万二，你干什么要那么多钱！” 面对质疑，我没有说话，父亲的肝炎，家里的学费，需要的太多了…… 见我沉默许久，徐大哥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唉……” 他点了根烟，同时也递给我一根。 我下意识想推开了烟，他瞪了我一眼，我还是接了下了，但是没抽。 “那个赌博……”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窜出这个念头——要不赌一下吧……反正也不能更糟糕。 “那东西其实也不是赌博……但没那么好碰的。”不知怎么徐大哥有些感叹的说了句。 “新人么，运气总是最好的。” “国志啊，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借钱，最多可以借到五千的！” “嗯……试试吧，还能再糟糕吗。”我还是有些意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其实这确实也不是什么真的赌博，而是一种基金一样的东西…… 我只能理解为合法赌博。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懂，但我明白那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可我还是把钱交给了徐大哥。 起初是一两天结算的，徐大哥高兴的和我说钱翻了一倍，你现在有四千多了。 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 我看着这个像数字一样跳动的钱，这一刻我感觉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钱真的很好挣吗？ 我的经历告诉我，很难…… 当时我觉得我应该先要回两千寄回家先，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在押一次吧，就一次。” 这种基金的周期大概是两天。 …… 这两天，我是觉得那么漫长，我突然开始有些后悔。 我变得忐忑不安，整个人心都挂在了上面，整个人都痒，但不知道挠哪里。 那时，我突然又觉得，如果我能早点出来打工就好了，读那么久的书，最后还不是没用。 一种读书没用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其实也不然。 只是我天分不够，不够优秀到得到奖学金罢了，也不够贫穷到得到助学金，虽然我并不清楚为什么那家伙可以…… 不过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不是？ 难得糊涂，这是王麻子嘴边长挂的一句话，他是算命的。 那是我躺在床上想到的。 那时我开始责怪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勤劳，如果时间还能充裕些话，如果我没有让家里那么浪费钱的话，也许现在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了吧。 说一千道一万的，我还是怀着不安和一丝害怕。 我的胡思乱想也只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已。 我甚至都没想过我输了会怎么样，我不敢去想，一想，我脑子里就出现父亲的脸，我害怕，害怕见到我夜思日想的人儿…… “儿子无颜面对啊……” …… 收成的时间到了，可事情还是朝着我最不希望的方向走去了。 “对不起，国志……崩盘了。” 徐大哥擦着眼镜想向我解释着。 剩下的我都没听清，因为我只听到，轰隆一声——什么东西塌了。 是我的世界，我的一切。 我听不进去他在讲些什么，只觉得他烦躁吵闹。 “没了……”我自言自语了一句…… “其实这个……”徐大哥还在那边解释。 但是他并不明白的，因为我世界那一刻真的塌了。 我连我自己身上仅有的两千都不属于我了。 是的，我一无所有了，人生在那一刻都昏暗了。 那一刻的压力冲垮了我，我找不到一丝理智。 我越看徐武军的脸越觉讨厌，我红着眼睛捏紧拳头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个懦夫。 曾经， 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怕。 但其实，我什么都怕。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我那样是不对的，如果时间能多一些就好了，我也能从容一下。 可有钱人和没钱人区别就是，我们每一次跌落可能都是万劫不复永不翻身。 “草，白眼狼啊你，你还动手！”被打上一拳的徐武军很快和我扭打在一起，他的眼镜也被我打碎。 此刻我感觉我是那么的丑陋，就像争食的野狗一样。 我试图用暴力去发泄我内心的压力，我明知道是错的，甚至明知道是自己的错，可有时候能主导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 那天晚上，我独自站在天台上，大风吹气了我的头发，凉爽的微风并没有使我感到舒爽，看着下面走动的人群，我脑子里不由的蹦出一个想法。 跳下去吧，死了就一切和你没关系了。 这时我才理解，有时候活着可真的是一种勇气。 我再看了一眼高楼之下，人来人往，就像忙碌的蚂蚁一样，原来人也不过如此渺小啊，也没什么不同。 我，决定先给自己留一些缓冲时间好好的再感受这个世界。 其实我还是那么的年轻…… 那一会，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的父亲，一个辛勤老实，勤恳了一辈子的农民，我对不起他的期望，在我映像里他一直是很高大的…… 我的母亲，一个温柔老实本分的女人，同样的操劳，她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家，自从我弟弟的出生后，她的背再也没直过来。 然后，我才想起了两个弟弟，大点弟弟是个天才，我拿来高中的教材他都能看得懂，学的很好，是我们家真正的希望，或许能考上那个什么，清华啊北大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下决心的原因之一。 而小一点的弟弟对学习没什么心情，但是他手工很好，他想去技校学钳工，他干这一行很有天赋，我也很支持他，可惜技校很难进去，我说我赚钱给他交学费。 而我的姐姐，她则是喜欢音乐，但是她的理想很早之前就折了，她在我眼里也是个伟大的女性，她和我的母亲一样，一直都是为了这个家，记得小时候，我姐姐还教过我竖笛，她常说她是新时代的女性，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确实，她顶起了我家的半边天，她说道做到。 她曾也说她真的很想去弹钢琴，可是家里没钱，我们家一直是对不起她的。 她为这个家的付出真的很多很多，她的双手和我父母一模一样的粗糙…… 好在，她有个支持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姐夫，姐夫就和我父亲一样老实本分，但是却大了姐姐七八岁，在童年，他就是我的另外一个父亲。 啊…… 然后，还有我的老师，也是他向我叙述城市的美好，虽然真相差了很多很多，但我不恨他。 我也才知道先生他也从来没踏入过城市，或者说没有见过现在的城市，和许家村不是一个世界。 说真的，他的学识其实真的很差很差，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初中小学文化的老师，给我们村子埋下了文化的种子， 连徐武军这个大学生都是他教出来的， 说到徐武军，也就是这个对我很好的徐大哥，我也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徐大哥不回报家乡，他明明可以比先生做到的还要优秀的，或许能多出两个大学生。 不过再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相处…… 你说，其实谁又真的容易了…… 就那么想着想着，我就感觉眼睛有点湿了，我想哭一场。 是啊，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真的有很多美好，我真舍不得。 我从头到尾就一直在逃避。 我用身体上辛勤的努力一直再掩盖自己的懒惰，我曾天真的朝着一个方向冲去以为这样就可以打通关。 可是现实的岔道实在是太多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 …… “国志……国志！”恍然间我好像听到了父亲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一转身哪有什么父亲…… 我以为我幻听了。 “国志……我总算找到你了，你可不要想不开啊。”拉着我的是是风尘仆仆的徐武军。 徐大哥一把把我跩下来，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站到了天台边上，一时间竟然出了冷汗。 他踹了两口去，拿出一个信封和一张车票放我怀里，然后又擦了一下眼镜片，带到那个被我打紫了一块的脸上。 “那事是我对不起你……” “没，是我自己的问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回应着，我已经想开了。 然后我随手打开信封一看，却差点不小心把信封掉地上，都是红红的钱啊！ 数了一下大概有八千之多。 “这，我……你。” “这是我两的身份证件去到处借了高利贷，估算有个七千吧，剩下这一千算我借你的，算了，也不用还了，是我的欠你的，你赶紧拿着我的车票走吧，回去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也准备走了，再不跑也也跑不掉了。”徐武军把又一把拿了个军帽子盖在我头上，正了正。 那一刻我又摸着手上的车票，口嘴有点语无伦次。 “谢谢……谢谢，谢谢你……”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只能这样感谢着。 “你不怨我偷你证件抵押就好，谢什么哈，困难总会过去的，加油啊打工人，好好回去看看你爸妈吧，也代我向许伯伯问好，当年我也欠他太多了……”徐武军就像我的亲大哥一样拍拍我的肩膀说着。 “我……我以后会还的。” “行，以后去别的地方找哥，到时候会联系你的，有哥在，就有你一口饭吃。” “对了。”徐武军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人总会因为一时的各种原因做错事的，但是你得对得起你自己啊……” 我以为他指的是我赌博的事情…… “好了，国志，不说了，我们下去喝杯酒。”他搭着我的肩膀走了下去。 “我不喝酒。” “我请客，你得给我这个面子，哈，不会不给吧。” “怎么会呢，哈哈。” “你小子，白吃白喝的总少不了你。” “哈哈哈”×2 …… 第二天，我拿着车票准备走到车站，但是看见了车站前的彩票店。 我驻足了一会，从身上掏出十块钱，我又看了一眼便利店，转身进到了彩票店里。 再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彩票。 “给自己留给念想吧。” 那天，我是那样的轻松，我在车上抱着那个空荡荡的铁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彩票，摸了摸又放了回去，但是心痒痒又拿出来看好像真能看出点门道一样。 不过拿了彩票后心真的开始有些飘，心绪左思右想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许是期待吧，还有不安，有烦躁，还有羞愧和解脱的感觉很是复杂。 就那么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在车上睡着了。 我梦到我回家了。 回到那个我魂牵梦绕的小山村里。 爸，妈。 还有弟弟，姐姐。 我…… 回来了。 当时已经是快冬天了，哪怕在温暖的火车箱上我也感觉到了寒冷…… 最后……我还梦到了，我中了彩票。 我攥着彩票，紧紧的攥着，去兑奖，我怕风把它吹跑。 完。 作者：猫猫眼里都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