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和相爱的人还在一起吗（五）
她发微博的时候王褚钦还绕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昨晚给她写分析又写到凌晨三点，挣扎着从邮箱里发给邱贻可之后就再没有清晰的意识了。
电话开始响个没完，他骂骂咧咧伸手去够，飚出句不干不净的三字经“谁啊影响老子睡觉”
“我看你小子是想死”
刘国正含笑的声音从话筒里飘出来，吓得他从床上弹起来跪在那儿跟只小狗似的缩成一团。
“错了错了刘指导，我那不是不知道是您吗。”
“回北京也不吭一声？”
“这样，我今晚请您吃饭赔罪总行了吧…对对对，就老地方，咱俩去吃涮羊肉昂。”
胆战心惊挂了电话的王褚钦看看时间，已然是下午五点半，为了自己脆弱的胃着想他从冰箱里拿出片安哥送来的面包嚼巴嚼吧咽了，随手捞起衣架上的灰外套罩上往外走，和老熟人打电话想要订个位置。
好在里面都是些爱喝酒爱聊天的中年男人，王褚钦把衣领拉高些，很快闪进了楼上最为隐蔽安静的包间。铜制锅子在不大的空间里散发着高热，他把外套一脱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简单的黑色短袖，喊服务员进来说要点菜。
“是现在上还是等人来齐了再上？”
“现在上吧。”
王褚钦看了眼手机，六点五十三，应该已经下训了。
“酒要吗？新到的二锅头滋味儿还行。”
他知道自己今晚开车来不能喝酒，也知道刘国正明天还得训练大约也不合适喝酒，但还是鬼使神差点点头，
“来一瓶吧，记得给我拿俩酒杯。”
“来了刘指导，快坐昂，羊肉刚好熟。”
王褚钦夹着几片肉塞进他的麻酱碗里，急吼吼地催他快吃。刘国正透过一片雾气缭绕去看他，似乎瘦了点，但结实了点，手臂一抬一低地露出袖口下精壮的肌肉线条。头发倒比从前打球时清爽很多，只留了很短的刘海盖住一点点额头。
“饿死鬼催生的你。”
喊他出来说是要聊天谈心的，谁要跟他似的像只饿狼口水直流望向盘子里红灿灿的肉。没成想王褚钦从碗里把脑袋抬起来，委屈巴巴道，
“这我今天第一顿。”
刘国正没再说话，两人颇有默契地痛痛快快开吃，直到面前盘子摞了老高才腾出点儿空闲说说话。
“还这么能吃啊，怪不得不去自己家饭店呢。”
王褚钦在锅里涮着白菜，脸颊被熏的红扑扑，落在刘国正眼里还像个15岁的小孩儿。
他从前以为自己的人生满是遗憾，这么早踏入教练行列其实并非他所愿，所以他兢兢业业这些年，无非是希望每个怀揣乒乓球梦想的少男少女都能少走点儿弯路，却不成想他最疼爱的孩子到头来还要被命运捉弄。
明明，他也曾有机会引领一个时代。
刘国正一向不喜欢站队，他对谁都好，也和谁都保持距离，深谙在国家队里当教练自己无需什么交情过硬的好兄弟，他只要做好本职工作教出成绩就行。
可王褚钦出事后他急了，难得跑到刘主席面前态度强硬地威胁要是他们不好好安排这孩子他就不干了。
前几个月清华那边伸出橄榄枝，他为组里几个孩子拒了，但也不是说不能再吃回头草的意思。
那时刘国梁震惊得不得了，笑骂道王褚钦究竟是个什么妖精，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撕破脸为他求情。
求情？刘国正很少无语，他是做错了什么吗还需要用上这两个软弱的字眼。
“至少，至少给他个位置吧，当教练当的不好没关系，我来教他。”
他以为刘国梁说我会考虑的时候是真心的，直到张雷给他电话告知王褚钦离开的消息，顺带提了嘴局里要开始给北京队施压了，马龙恐怕深受其害。
三年过去了，算上今天刘国正也不过见他五次。
“褚钦，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有人找我给推荐乒乓球老师，待遇不错，比我现在当教练赚的多。”
他知道八成要被拒绝，但还是不死心地想问一嘴。队友们都以为王褚钦开饭馆赚的盆满钵满，已然翻开了人生的崭新篇章。
但刘国正最懂他，这些年来的蛰伏不过为一个机会，他兜兜转转大概率还是要回到和乒乓球相关的领域来。
如果还念着孙y莎，就难免再入泥潭。
王褚钦没急着回答，从桌尾抓过那瓶二锅头露出狡黠的笑，
“要不要喝两杯啊刘指？”
“喝两杯就喝两杯。”
两人晃着未倒满的酒杯一碰，只仰头小口喝，
“嗯，是不错。”
“少在这儿给我转移重点，你到底去不去。”
他摇摇头，说刘指导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然后就看见手机上跳出一条又一条微信消息，全都催他快去看孙y莎新发的微博，王褚钦很难不好奇，点开是张书页的图片——张爱玲的半生缘
“你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真会往人心口上戳刀子啊。
王褚钦在刘国正不解的目光里猛地把杯中酒全都灌进嗓子眼儿里，北京的二锅头浓郁热烈，呛得他红了眼角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怎么喝这么快，年轻也不能糟蹋身体。”
他摆摆手说没事儿，就是好久没有这么想大醉一场的欲望了。
其实王褚钦原本酒量并不好，偏每次去吃聚餐爱大爷似的吆喝今晚看谁喝倒谁，但最后总是他喝了两三罐啤酒就满脸通红，嘟囔着一群王八蛋天天光知道灌我。
在队里呆了将近十年，酒量分毫未涨，不怪大家笑话他王褚钦清醒的时候有多嚣张喝醉了之后就有多怂包。
这些年来他跟着国乒队的行程满世界飞，
去韩国喝甜哈哈的米酒，埋怨什么玩意儿逗小孩儿呢；去日本喝樱花树下的清酒，想着这种程度孙y莎应该也还能接受；去德国喝黑啤，拿它和燕京对比了好久发觉还是北京的好喝；等那年到了巴黎喝的是干邑白兰地，同她夺冠的喜悦一同在唇舌间荡开浓郁的香甜。
可哪杯酒都没有今天这杯来的灼热，要烫坏他的喉咙他的鼻腔，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刘指导，我活到现在除了乒乓球就是她，不能再丢了”
刘国正不无意外地挑眉，
“那你赶紧去追，她今天回北京。”
王褚钦反倒笑了，晃着酒杯摇摇头，
“凭什么又让我追她昂？我爱她又不比她爱我少，这次总该换她来攻略我才对。”
“你们小年轻事儿可真多。”
吃饱喝足王褚钦后叫了代驾，先送刘国正回公寓再把自己安全送回家，刚刚逞能多喝的二锅头此时全涌上来麻痹他的神经，害王褚钦在玄关处连开关都摸不到在哪儿，于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摸上床。
他把口袋里硌人的手机掏出来，正巧有电话打进来，看不清人名的王褚钦索性也不管，按下接通
“有啥事儿明天再说昂，我准备睡了。”
尾音里都还飘着酒味儿，生怕那人不知道他近乎烂醉。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把王褚钦飘荡的心也拽回到地面来，他捕捉到熟悉的喘息声，哭红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清明。
“心可真狠啊王褚钦，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莎莎…”
看着挂断的电话，王褚钦心想，我看你心也挺狠的不是。幸好他总算等来了想要的再进一步。
他想要孙y莎坚定地朝自己来，摆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魄来，才敢让他伸出等候已久的左手，道一句我爱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再重新开始。
这些年他吃了太多苦流了太多泪，幼稚地想要从爱人身上讨点糖来吃，应该不过分吧。
客厅里钟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难得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响了几声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十二点，王褚钦点开微博，把孙y莎刚刚置顶那条转发，配字“值得”，像在平凡的一天里投下深海巨弹。
他满意地笑了笑就滚回被子里睡觉去了，在想明天究竟会是谁第一个打电话来骂人。
未完待续
po上有宝贝给我的评论
“你如果想要势均力敌的般配，那我就给你看我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想说，他其实什么都想要）
喜欢大家的评论呀 有感触的有疑问的有不同观点的都可以告诉我 咱们交流探讨 之前就有受大家的启发改变了一些方向 觉得比我原来构想的可能更合理更有曲折性 还是想说谢谢大家了 这三个月来给我了很多鼓励和支持 我们继续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