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节
那是一位武士,不过说是武士,也是有些片面了。只从他穿着黑色衣服披着轻薄甲胄,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这点就说他是武士,未免有些不妥。不过要从其他方面为他定出一个名号,也是无从下手。因此,便只能称呼他为武士了。
三月下旬,正是樱花盛开的日子。这里是稍冷些的地方,到了夜晚,寒风夹杂着冷气,倒是丝毫不弱于冬季。即使樱花也要为被白日的温暖欺骗而哭泣,几片樱花在风中落下,彷佛是樱花树的眼泪。武士站在树下,两手捉着刀,做出一副拔刀状。闭着眼,不知是在品味花香,还是感受着冷风。
路旁悬挂着红色灯笼,随着风摇曳。远处的天空冒出了几道青烟,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中显得惹眼。武士在树下踱步,两手依旧捉着刀。风来了又去,樱花飘零。远处几声炮响,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漫天的烟花。今日的夜,似乎格外漫长。
盯了武士许久的小孩站起了身,推开刚撒过水的门。不一会,从拿门里出来个端着盘子的妇人。盘子上放着几张薄饼,在寒冷的夜里,热气直腾腾的上升。
“拿刀的,今天是花夜,不来尝尝花饼吗?”
那是离樱花树稍远些的人家,武士停止了踱步,双手扶在刀上,依旧闭着眼。晃着头,寻着那夫人的方向。
妇人见武士这副样子,又大声的喊道。
“拿刀的,在这。”
武士终于听得了妇人的方向,或许是饿了,他吞咽了口唾沫,离开了樱花树下。一阵风呼的吹过,吹动了地上的风沙。妇人连忙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武士已经来到了跟前。
“今晚新蒸的。”妇人笑着说道“常至见你在那站了一天,一定饿了吧。“
武士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只是凑近了妇人端着的盘子,嗅了嗅,又咽了口唾沫。随抬头看向了妇人。
见他这副样子,妇人也是松了口气,笑着将盘子递到了他离开刀把的右手。
“吃吧吃吧,这可是南山的春花做的花饼,要起早才能采到呢“
又闻了闻花饼的香气,他犹豫的将头转向了樱花树的方向。虽没睁开眼,却给人一种“看“的感觉。距离稍远的樱花在灯光下显得妖艳,夜风透过树的缝隙吹过,时不时几片樱花飘零而下。
看到樱花如常,捉着刀鞘的左手也不再捉着。抓起了一张花饼,先是放到鼻前嗅了嗅,如春般的香意沁入心脾。随如饿虎扑食一般的吞了下去,犹如渴了一天的人见到水一样,他又抓起了一张花饼吃了下去。
见到武士的吃相,妇人也是有了些可怜他的意思。此刻再看他的面容,在灯笼下却是显得清秀,尽管依旧闭着眼,可看久了还是让心生好感。似乎长过腰的黑发用一根丝带高高束起。妇人左手贴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武士。
远处不再见有烟火升起,附近人家彷佛也都早已睡去,就连风此刻都停了下来。霎那间,正整片街道都精了下来。只剩下了武士咀嚼吞咽的声音。
在盘子里的花饼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妇人说到“嘛,合你胃口就好,用我再拿些水过来吗?“
武士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言语。
是不会说话吗?眼睛好像也有些问题……妇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家里,
妇人走后,武士停止了进食。将吃干净的盘子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向妇人的家里望去。他缓慢的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在无月的夜晚,甚至让人怀疑月亮是不是进了他的眼睛。和这双眼睛相比,世间的一切彷佛都失去了色彩。先前不睁开眼,彷佛就是为了不惊扰世人。
他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寒冷彻骨的狂风吹来。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退了几步,武士彷佛早有预知。双手捉住了刀,冰蓝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樱花树。
忽地,又是一阵狂风吹过,吹灭了路旁的灯笼。先前还算明亮的街道瞬间被黑暗弥漫,而黑暗之中,仿佛还有更黑的黑暗再挪动、
武士右手捉着刀鞘,左手按在了刀柄。慢慢的向樱花树的方向走去,在黑暗中,那樱花树还闪着淡淡的荧光,显着妖艳无比。
寒风咧咧,黑暗中的东西蠢蠢欲动。“噌楞“一声,武士腰间挂着的刀出鞘了半分。就在此时,黑暗中隐藏的黑暗拔地而起,在黑暗之中宛如一头黑暗构成的巨兽。
铿锵有力,包含锐气的一声刀吟响起,武士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急速的樱花树奔去。那巨兽见此,伸出足够几米长的巨爪拍了下来,巨爪落速迅猛,掀起了阵阵狂风,就要落在武士头顶时,只听一声龙吟响起。那武士双眼忽地变成了金色,双腿用力一蹬,在空中腾挪旋转,直到双腿正冲那怪物巨爪时,用不知从哪借来的的气力,直冲怪物掌心踢去,随着一声龙吟,怪物刚巨爪瞬间化为齑粉。
武士在即将落地之际,双手一撑,一阵金黄色光芒从手臂闪过,下一秒武士便来到了空中。双手紧握长刀刀柄,借落下之势向樱花树劈了下去。巨兽见此向武士冲了过去,大地震颤,狂风大作,鬼哭狼嚎,眼瞧着就要碰到武士的身体,可终究慢了一步。
一阵金光闪过,樱花树瞬间劈成了两半。笼罩天地的黑暗也随着樱花树的倒下,开始粉碎。一道月光从天空洒下,武士收起了长刀。
“拿刀的,水来了。“
妇人端着一碗刚烧开的热水,以及几张花饼来到了门前。举目四望,却看不见那武士的身影。只有石阶上的盘子还留有他曾来过的证明,妇人捡起了盘子,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风吹过,灯火摇曳,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街道。今日是花节,这天人们要早采花,在下午做成花饼。而在晚上,则要用新鲜花朵侵泡的水,洒在门上。而花节的来历,据说是一则古老的传说,黑暗中的吞噬大地。一位武士带着春的旨意,斩杀了那黑暗凝聚而成的巨兽,并将其封印在了一颗樱花树。
妇人拿起盘子,看向了巷子中央的樱花树,在今夜,只有这樱花树依旧。在春日的夜晚,哭诉着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