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看天意
醒了。
现在是几点?
打开手机,明晃晃的屏幕有些刺眼,惹得乐正绫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险些吵醒身边那个觉浅的人。
可别醒了,乐正绫转过头盯着正无意识翻身的人,敛下声息。等到洛天依哼唧嘟囔渐渐没了动静,才看了看时间。
凌晨三点。
乐正绫悄悄穿鞋,走出房门,去客厅装了杯水,边喝边回忆自己做的梦。
梦见那时生气的洛天依了。
乐正绫有个无伤大雅的习惯,喜欢抛硬币解决问题。小到中午吃啥,大到高中时选科,都给她用抛硬币的法子糊弄了过去,美名其曰为“全看天意”,没少给家人念叨。
那现在呢?乐正绫看着那枚硬币出神。
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坚持下去了。
早上医生对她说的话乐正绫已经忘了很多了,只记得医生说的一句:
“你的喉咙不一定能好。”
这句话之后医生说了什么乐正绫全没听进去。
那还要唱歌吗?乐正绫自嘲地笑笑。
再怎么乐观现在也会迟疑不决吧。
家人的陪伴、朋友的安慰、那些看笑话的人的嘲讽、别有用心的人的落井下石就像在拉着绳子的两端,而乐正绫像被绑在中间,给拉扯的喘不过气。
现在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房门。
“小绫,天依来找你,我让她进来咯。”乐正龙牙在门外说。
打开手机,点开聊天栏。
“好。”乐正绫看着那条讯息,忽地笑了出来。
就隔着一个门,却像是相隔千里一样。
乐正绫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头。
真是头疼。
“阿绫,今天过得还好吗?”洛天依从门外探出头来,略带笑意的看着她。
乐正绫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扯出一个笑,招手让洛天依进来。
洛天依坐到乐正绫身边,一眼便看见乐正绫手里的硬币。
“哎,你又打算看天意啦,又想解决什么啦?”接着和她说起这段时间乐队里的事。
乐正绫愣住了,她有点想逃开洛天依的眼神了。她咬了咬下唇,拿起手机,打字道:
我在想要不要放弃唱歌。
洛天依忽然没了声音,乐正绫转头,看见洛天依的脸色骤然大变,盯着乐正绫,眼里盈着迷惑,不解,震惊,到最后全化为了恼怒。她脸上渐渐染了红,柳眉倒竖,眼里的怒意像是要在乐正绫身上剜出个洞。
乐正绫没见过洛天依发过这么大的火。
这种无声的,却又格外愤怒的火。
洛天依忽然向乐正绫扑了过去,左手虎口卡着乐正绫的手腕,右手包着乐正绫拿着硬币的手。
“你在开什么玩笑?!”
真生气了。
“这种事情哪能这么随意决定!”
我也不想的。
乐正绫鼻子有些发酸。
乐正绫听着洛天依的怒言变得渐渐小声,直到后面化成了哭腔。
“你别这样,乐正绫,你别这样,求你再坚持下吧。”
“我想和你一起站在台上。”
洛天依说完这句就把自己的头埋在乐正绫的肩上抽咽。
硬币已经给洛天依和洛天依捂得温热了。
乐正绫只觉得太阳穴附近有几根筋在抽动,惹得她眼眶泛酸,直至落泪。
天依,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乐正绫抬了抬肩膀,示意洛天依抬头。
洛天依抬起头来,扯着袖角擦泪,擦得眼角发红。
乐正绫又想哭了,但她强忍泪水,向洛天依打字道:
我会再好好考虑的,抱歉。
其实后来没有丝毫考虑,乐正绫就选择相信一次虚无缥缈的希望。
练器乐,遵循医嘱的日子过了三年。
乐正绫是在洛天依生日那天发现自己嗓子好了的。
乐正绫当时激动地拿起手机,想告诉洛天依这个消息,可她打字的手顿住了,接着她删掉信息,转头告诉乐队其他人并让他们帮忙保密。
乐正绫喜欢看着烛光照着的洛天依,烛光朦朦胧胧地勾勒出洛天依的模样,乐正绫爱惨了这种朦胧感。以及洛天依的眼睛迎着烛光,眼里的绿色也有了温暖和温柔。
“天依,生日快乐。”当乐正绫清脆的声音重新在洛天依耳边响起时,洛天依看着乐正绫,眼瞳动了动,眼里宁静和温柔土崩瓦解,随即盛满了喜悦。
“阿绫!”
乐正绫觉得自己早就陷入对洛天依的爱慕中了。
聚会结束后乐正绫便把洛天依拉上了天台。
这句话不说乐正绫会后悔一辈子的。
但当她和洛天依独处时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羞愧的灵魂在太阳穴与太阳穴之间的那一片狭窄的空间里横冲直撞,似乎是满怀着羞恶地要撕裂自己的躯壳。
“天…天依。”
“怎么了?”
“那,那什么,我…”
“我喜欢你。”
洛天依被乐正绫一记直球打懵了,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双颊绯红,手指下意识捏住自己的耳垂,在那里摩挲着。她双唇开开合合,最后说道:
“唔,你这人蔫坏,答案要我怎么说出口?”
洛天依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
“要不就学你的,全看天意吧。”
乐正绫忽地想起那天生气的洛天依了,她带着笑意道:“这种事情哪能这么随意决定呢,天依。”
洛天依也听出了乐正绫的调侃,她又揉了下已经泛红的耳垂,道:“就你话多。”接着便把硬币抛向空中。
洛天依和乐正绫看着那枚硬币,心里不约而同想着:
老天保佑。
叮当,硬币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