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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第一届复活赛补遗《结界内的往事》上半部分

2020-07-27 00:02 作者:乡里奇谈--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结界内的往事

正文。

1、夜谈

    霖之助坐在昏暗烛光里,静静地翻着书。烛光摇曳,屋内杂乱堆积的“商品”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又凌乱的影子。

盛夏时节,微风细语,虫鸣窸窸;星月之光借斑驳的云影点缀夜晚的森林,时隐时现的萤火虫偶尔也会飘进店里,在这高低参差的各式商品间,找一处落脚。

霖之助看得累了,拿起笔在手记上又写了几笔,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却发现入夜时倒的热茶,如今已经凉了。

“看了有那么久吗?”霖之助又拿起柜台边缘的茶壶,里面准备的热茶也早就凉透了

他摇了摇里面的茶水,然后打开壶盖就这么灌了一大口茶,又凉又涩的茶水扫除了脑子里的麻木,反而让他更清醒了。

“但喝无妨。”说着,他又喝了一大口,这下四肢的疲劳和躯干的僵硬仿佛被丢进了肚子里,身体和脑袋都恢复了清爽。

“唔······这不是我当年写的书吗?”一个声音突兀的从霖之助身后传来,一只袖子划过他的肩膀,一根手指也划在了书页的行列文字之间。

“哦?原来你也能读懂妖魔书啊?我看看······对,这是当年为了记载我族历史和我个人的事迹,在幻想乡建立之前完本的。怎么?突然就对我感兴趣了?半妖,哦不,店长先生?”

“那你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呢?去年我已经公开亮相了,我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了,你就不来会会当年的老朋友吗?”

霖之助转过头,一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近在咫尺,甚至她的呼吸自己都能直接感觉到。然而,并不理会她居高临下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态度,他道:“你还像当年那样让人拿捏不准行踪呢。”

“哼,”一声吐息伴随着一声轻笑,转眼间那人已经来到了香霖堂的柜台前,与霖之助相对而立:

“你也还像当年一样,石头一样的处变不惊呢。”

米色的长发波浪似的披散着,印有北斗七星的外褂下是一身长款的和式猎装。衣物宽大简洁而层次分明,便于行动又不失风度;在夜风的流动下,沉静的浮在来者周身,散发出神秘又不羁的气息。

摩多罗隐岐奈,绝对的究极秘神。

“只是对一些历史突然感兴趣了而已。”霖之助合上书,打量着眼前这位许久未见的“老伙伴”。

自去年高调引发异变以来,这位新的贤者用一种隐秘而不可捉摸的强大形象刻在了幻想乡生灵的记忆中。四季紊乱,后户秘天;调控着生命力和精神力的平衡,甚至能直接制造妖怪;时而以不可抵挡之势碾压敌人,时而又干脆的认输作罢;再加之异变后神社宴会上的高调登场,都让人们对她印象深刻。

再想到那句最引人注目的台词:“幻想乡的缘起,离开吾等障碍之民,不过是一纸空谈!”让人不得不再次思考幻想乡这个乐园的本质和根基到底在哪。细细想来,似乎谁也没能真正搞明白这个问题,就如同无人知晓眼前此人的真实本质一样。

霖之助轻轻的念到:“幻想乡的缘起,离开吾等障碍之民,不过是一纸空谈。。。。。。吗?”

摩多罗微笑道:“怎么,身为大结界建立的见证者之一的你,也没有弄懂这句话吗?”

看着这和一百多年前没有丝毫差别的笑容,霖之助认输般地答道:“没有办法嘛,谁叫我只是个半妖,活的并没有那么久,而大部分时间有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呢?”

“再者,”霖之助也露出了微笑,“当时的一切都是紫主持的,也不需要我动脑子想。我只是做了些微薄的体力活。”

“嘁,那个一天睡一半的间隙妖怪吗······”摩多罗露出了点难办的表情,不过又立刻恢复了那若隐若现的笑容。

“所以你现在认真思考过了?”她离开了柜台前,慢慢踱着步子,四处打量着店内奇奇怪怪的商品,而后侧倚在柜台上,用戏弄的语气考验一般的问道:“那你现在怎么看呢?店长先生。”

还没等霖之助回答,隐岐奈突然注意到他自己写的那本手记,“哦?还做笔记吗?真是荣幸至极啊。拿来看看!”说着已经伸出手就要把它夺过来。

“啪!”

如同画面中少了几祯一般,霖之助的手掌先一步到达,并迅速合上了自己的手记。一声脆响让摩多罗忽的一愣。

“这句话,至少在当时,是没错的。”这回,没等隐岐奈继续反应,霖之助先开口了。

“诶?真的有想过啊。。。”

“但是,分析问题得看本质。”霖之助毫不留情打断了回应,继续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亘古不变的公理,什么才是随时代改变了的条件,这是首先要分清楚的。”

第一次,霖之助用眼神同摩多罗针锋相对,第一次,他掌握了交谈的主动权。

“障碍之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你的子民从何而来?他们当年如何,现今如何?是幻想乡离不开尔等,还是你们离不开幻想乡?”

隐岐奈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很快恢复了那本来神秘的微笑,只不过,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却没有了那等咄咄逼人:

“是吗。。。。。。新奇的观点呢。”

说着,她将手指放在了霖之助的手记上,来回抚摸着硬纸封面。霖之助这回没有阻挡她。

“所以,这是你思考出来的本质吗?”她没有再试图打开手记一探究竟,开口问道。

霖之助腾出手来喝了口凉茶,道:“尽管不全面,有些东西还没写上去,但大致的我也想明白了。”

“好了,秘神大人,”他放下了杯子,推了推眼睛:“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在这么晚的时间光临寒舍?只是来打招呼的嘛。”

“哈。。。。。”隐岐奈这次是比较无语的,她无奈的指了指天空:“看着星星算算时间好吗?真不知你这石头一样的钝感什么时候能改。。。哦,好了,现在都不用看星星了。”

顺着隐岐奈的手向窗外看去,东边的天空中星星已经开始消失,一抹白光正在侵蚀着夜空,正在将新的一天唤醒。

“已经早上了哦,店长。哪有什么晚不晚的。”隐岐奈摘下头上的帽子,顺了顺黄底的印着北斗七星的外褂,又接着说道:

“我来这里是因为那个间隙妖怪让我早上来这和她见面,我只是早到了一点而已。”

她重新戴上帽子,正了正,面对着朝阳晨曦,眼中倒映出一个生机焕发的世界。

“不过,还有些意外收获就是了。”

她背对着霖之助,所以霖之助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此时,同样有微风吹过,那是破晓的晨风吹起了摩多罗的衣摆。是放下了什么吗?秘神的背影却显得明快开朗了许多,不像夜晚时那样的隐秘而带有窒息感的压迫。

“哼,说是要碰面,那个懒散的间隙妖怪绝对不会起的那么早吧。哈哈!”秘神大人一卷衣袖,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下来应该有的等喽!”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入了香霖堂:

“哦呀,你可是幻想乡中为数不多能让我起早床的人哦~”

香霖堂中央的半空中,一道间隙平顺的张开。一个和摩多罗衣着十分相似的,披着紫色外褂的身影出现了。间隙的高度刚刚好,来人收起阳伞,脚尖轻轻点地,宽大的衣袍在半空中绽放出巨大的花朵。她头戴一顶白色睡帽,用紫色缎带编成蝴蝶结系在上面。

“两位,早安。”

尽管衣服样式大致相同,但与摩多罗简洁明快的衣着风格不同,一身宽大的白色褶边裙作为衣服的主体,被包在了紫色的外褂里面,整体风格偏向优雅和雍容。

就这样,境界之妖八云紫,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2、晨间的秘神

    一样的年轻外貌,一样的自信笑容;一样的神秘,一样的捉摸不透;一样的‘‘贤者‘‘称号,一样的衣服款式。两双久经风霜却依旧容光焕发的眼眸再次相遇,同样的理想信念令她们最终志同道合,在一百多年前主持建造了博丽大结界。

    幻想乡的两位贤者,终于以这种方式,再度相见了。

    “那还真是荣幸啊,至少说明我不是那种可有可无之人不是吗?“隐岐奈和霖之助站起身来,一同迎接幻想乡第一位露面的贤者。

    “我们有很久没这样见过面了呢。“隐岐奈问道,霖之助则在默默地收拾着柜台上的东西。“上一次我们通力合作还是在吸血鬼异变的时候吧?这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八云紫回答:“也不久哦,才十几年嘛。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看你上次玩的很开心嘛。“

    “别说的好像你没有掺和似的。“

“我只是玩玩啊,稍稍的在那几位小朋友背后帮了一把而已。“八云紫笑笑,“哪有你玩的欢?“

“所以呢?是什么原因让你出手了呢,如果你不来掺和,他们最后可是不会赢的哦。“

“我不出手的话,你又有什么理由来告诉她们异变的真相呢?“紫摊了摊手“是个精妙的把戏呢,故意选择了四季这个间隙十分明显的现象作为异变的表现,让我不得不回应一下你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八云紫拄着伞,眼神突然的凝聚了起来,神情严肃认真。

“最重要的是······”隐岐奈眯起了眼,等待着一个被自己疏忽的重点。

“最重要的是,四季紊乱导致间隙里面一会热一会冷,我实在是睡得难受,才起来的。紫一脸严肃的说道。

隐岐奈满脸黑线······一阵风忽然从外面吹进来,甚至吹乱了她的发型。

霖之助收拾东西的手也停了一下,是该说这位贤者心机深沉调皮捣蛋老奸巨猾呢?还是说这就是她那认真的理由······这是如此的脱线而又不着逻辑。

这时紫悄悄地转头看向了霖之助,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小女孩一样的狡黠。

所以果然是心机深沉调皮捣蛋又老奸巨猾吧,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间隙妖怪!

“我说,你们两个,霖之助又拿出了一本书放在柜台上,然后原位坐下,摆出一副看店的样子。

“一大清早的就来这里斗嘴嘛?有事情赶紧说,我这还要开店呢,打扰到客人可就不好了。

八云紫&隐岐奈:“别开玩笑了好嘛,你这里一天到晚都不会有顾客来的啊!!”

霖之助:“······偶尔灵梦和魔理沙还是会来的,还有那个红魔馆的女仆···”

“但是总得来说一整天都很清闲吧?”八云紫挥挥手,让他放弃这无力的反驳,“那把门上写上休业就可以了,今天我们需要走一趟。”

“???”霖之助满脸问号,这语气是来抓壮丁的吗?

“好了,你的事我们待会再说。”紫说着,转向了隐岐奈:“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吧···隐岐奈,我们有很久没有好好的交流过了吧,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惊讶的,明明当时没有表明要支持弹幕规则,但还是想出了那么华丽的弹幕啊···”

“不过还是有很多明显不成熟的地方就是了。你的非符都是我的波粒吧?太明显了啊。”

任由八云紫语气变更,隐岐奈只是收起了她的微笑,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

    “所以说······这次的异变,可以看做是你对弹幕规则的回应吗?”八云紫也收起了玩乐的心态,正经了起来。

隐岐奈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走到窗边,右手慢慢抚摸着窗框,就像抚摸后户秘天里的千万门扉。

而后,她说道:“当年,我并没有真正的想要支持弹幕规则。”

“妖怪必须对人类产生恐惧,妖怪需要人类对他们的恐惧才能存活。那时我是这么深信不疑的。”秘神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慢慢的陈述着一段属于自己的往事:“更何况是我的族人是完全从恐惧和排斥中诞生的,我就对弹幕规则更加怀疑了。”

“你们认为,人类会在什么情况下对一件事产生本能的恐惧呢?”隐岐奈这样问到,“是他们意识到自己再也爬不上悬崖的时候吗?是他们马上要被杀死的时候吗?”

并没有期待两人的回答,隐岐奈做出了解释:“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人类只会对未知而又强大的东西产生本能的恐惧。比如黑夜,比如自然,比如神明,比如,其他族群的人类。”

“很久以前,人类顺从着自然,依赖着自然,信仰着自然。他们杜撰出了很多的‘神灵‘来代表自然的某一方面,他们向着他们所创造的神灵祭祀,奉献着精神和肉体,恳求这些自然之力的代表带给他们恩泽,好让他们发展壮大。”

“他们做到了,群体的精神意志汇聚在一起时,力量是惊人的。人类真的凭借群体的认同创造出了有灵智的‘神灵‘,用自己的信仰不断强化神灵的力量发展自身。就这样,家族变成了部族,部族变成了部落,部落变成了民族。”

“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信仰造就不同的观念,观念的差异就会带来纷争,再加上最根本的资源分配问题,纷争会进化为战乱。”

“很久以前,我们生活在这片山川,这方田园,我们并不想去扩张领地,也不想随意的杀戮。但我们终究不得不面对那一天的到来。”

“历史书上怎么说的来着······嗯,渡来人。那一天,他们来了,带来了纷争和战争。”

“最后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我们败了,越退越远了。我们让出了适合建造城市的开阔平原退隐山林,为了生存我们继续过着茂如饮血的生活,但是一位的退让并不会带来真正的和解。”

“在他们的故事中,我们生活在地图中的山岭林地里,山川河流在他们的地图上被视作障碍,我们也因此得名‘障碍之民‘。然而,真正的障碍之民,早就消失殆尽了,他们要么被灭杀,永久的消弭在世间,要么被同化,忘记了自己的民族和历史。”

“障碍之民又做错了什么呢?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土地,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园。”

隐岐奈握紧了双手,眼中浮现出好似事不关己的冷漠和无情。也许那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彻底接受这个事实了吧。

“对待无法抵抗的自然伟力,人们会跪拜臣服,敬仰万分;而面对那些对他们有威胁的异族人,人类就会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敬畏毫无灵智规律的自然,为了获取自然之力而不惜牺牲自己族人的生命作为献祭,却不愿意去和同为人类的异族人求同存异共同发展!”

隐岐奈扯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神灵和妖怪的区别到底在哪?自然和异族的差别就只是力量上的差别吗?欺软怕硬!对着没有灵智的自然百般敬仰奉为神灵只因还无法反抗,却对着处于弱势和让步的人类百般折磨甚至要抹杀他们的存在!很遗憾这就是大部分的人心!”

”迟早有一天那些依托人类信仰生存的神灵也会消亡殆尽的!因为总有一天人类会失去对自然的敬畏之心,那一天,神灵和妖怪都将不复存在。”

“而就在这时,你出现了,八云紫。”隐岐奈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妖怪······我估计你的来历与我们并不同源。”

她的双眼变得锐利而坚定,这是利用智慧思考已久产生的绝对自信:“五百年前的妖怪扩张计划,一百三十四年前建立的博丽大结界,都是在你的主持下进行的,就连我也做不到这些,因为我的存在和能力毕竟是依附于人类的。”

“但你不一样···你有人类所想象不到的力量,有不受时代主流思维影响的自我意识和能力,你跟我们不一样。”

隐岐奈注视着八云紫,坚定的眼神像是要刺穿八云紫身上的谜团:“这根本不是妖怪或者神灵能够做到的。”

八云紫默默地听着这一切,目光沉稳的像接纳一切的海洋。她是知道自己来历的,尽管这花了她很长的时间,但她最终还是弄明白了自己诞生的原因。现在,又有一个人在朝真相靠近吗?

“你跟最初诞生那一批神明有什么联系?不是那些只能靠信仰苟活的怂包,是真正的最早超脱于自然,形成自我意识,力量可以与自然抗衡的那批最初的神明。你是他们的遗物吗?神代为何会逝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个间隙的妖怪而已。”出乎隐岐奈意料的,紫很快的回答了她。

“嗯?”隐岐奈发出不解的声音,霖之助则在一旁沉默的翻着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一个间隙的妖怪罢了,碰巧能找到一些事物的间隙并加以利用罢了。和那些真正的神明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的。”八云紫做出了稍微详尽一点的解答,但也到此为止,不肯再多说一点东西。

“我们说回你吧,对于幻想乡来说,你这边的事更紧急一些。”八云紫露出抱歉的笑容,道:“时候成熟的话,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毕竟你们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守护幻想乡后背的秘神贤者大人~”

“唔···”隐岐奈只得压下疑问和不甘,听着紫往下说。

“最原始的土著居民们早就不复存在,真正的障碍之民早已消亡殆尽。”紫接着隐岐奈上面说到的话往下说着:“但是人们对于‘障碍‘所带来的恐惧和曾经的战争,是不会忘怀的。”

“所以尽管那些战败的民族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些胜利的人们仍然对那些曾经的敌人感到恐惧,再加之障碍之民与自然的高度结合,对未知自然的恐惧和对曾经敌人的恐惧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生灵--”

“依水而生的先民们被化作了河童,依山而居的先民们被化作了山姥······诸如此类。”

“拥有这些能力与主流文明战斗的土著民族的人民已经灭亡了,但他们所代表的恐惧和未知,以及人们对他们的排斥,却被胜利者们同对自然的畏惧混在了一起,通过群体的念想化作了种类繁多的妖怪。”

八云紫张开了扇子,轻掩至鼻下:”同样依托主流文明信仰而诞生的你,拥有最大限度影响这些妖怪的能力。障碍之民对于主流文明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以至于很多妖怪都因他们而生;再加上已经有相当部分的障碍之民被主流文明所融合,如果要建立幻想乡这个妖怪的乐园,你的力量就必不可少,你的立场就必须争取。”

“所以我当年找到了你。‘幻想乡的建立,没有吾等障碍之民,不过是一纸空谈。‘当然不是一纸空话。”

“我也能理解······数千年来因为被否定,被排斥而诞生的大部分妖怪所构成的幻想乡里,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与妖和解的战斗协定,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直接接受的吧。”

八云紫合上了扇子,真诚的望着窗边的隐岐奈,期待着她来接自己的话。霖之助则是打开了自己的手记,翻看着已经写过的内容,却没有动一笔。

“呼---”隐岐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此时太阳在森林的边缘露出了全貌,一颗火红而巨大的球体站在了树梢上。晨光逐渐明媚,清晨的暖阳驱散了店内沉积着的阴冷。隐岐奈泡在阳光中,身影显得如羽毛般轻盈,神情就像这阳光一样带给人安心。

“但是我现在接受了。”这位背负着诸多使命,被人类赋予诸多形象的秘神,在这一刻露出了笑容。

“我是个神性复杂的神,我被赋予了很多的名号:能乐之神、生育之神、星宿之神······但本质上,我代表的还是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最古老的先民们那不屈的灵魂与呐喊。”

“他们活着的时候坚持着自己的生存方式,死后却化而为妖,彻底的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这是不应该的,也是本不该发生的,我很痛心。”

“我一直在寻找,也试着探寻过人和妖和睦相处的方法,但最后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二者的对立从一开始就建立了,没有任何办法。”

”幻想乡建立之后,情况有了些好转,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厉害,还有那些博丽的巫女。你们一百年来的努力,我看在眼里了。有了这层结界,至少我们的生存不再是问题了,我的子民们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这一届的博丽巫女提出了符卡规则,我的子民们······我终于在他们眼里看到了笑容,那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存在感到骄傲和满足的笑容,这是他们诞生以来就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隐岐奈的嘴角在逐渐的上扬,满足而又欣慰的笑容顺着阳光慢慢爬满了她的脸颊:“他们终于是如此自豪的承认了自己的存在,承认了自己的存在并非是因为错误,是因为排挤和畏惧;他们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蓝天和太阳下说:我生在了这个世界上,感受到了幸福。”

霖之助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位不久前还带着那么危险而神秘气场的秘神。原来这是如此美妙动人的笑容:看不见希望的独自摸索中,终于出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终于看到了通往光明的道路。

“就像我现在站在这里,说出这句话一样!”

刹那之间,大风骤起。强劲的气流猛烈翻动着三人的衣袍,隐岐奈满面荣光的微笑着;八云紫在巨风中毫不眨眼,眼中同样充满了自豪和慰藉;霖之助则是在想办法稳住店内的商品···不让它们被吹走。

与此同时,整个幻想乡仿佛都感觉到了欢愉和雀跃,无论是人和妖都从心底没由来的感觉到了真心的喜悦,他们有的笑了起来,有的蹦了起来,有的甚至跳起了舞;盛夏的清晨变得活泼而愉快,阳光和微风共舞,山林与农田对唱,有的花朵甚至忍不住的要怒放。这是个快乐的瞬间。

“好了好了,我们感受到你很高兴了,整个幻想乡都感受到了。”紫说道:“控制一下自己的能力哈,我们今天还有其他事呢。”

八云紫转向了霖之助:“好了,我们该去找下家了。店长先生,秘神大人,我们出发吧~”

“所以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霖之助只是这样想着,却看到两位贤者大人已经在张开的间隙前等着自己了------

一样的年轻外貌,一样的自信笑容;

一样的神秘,一样的捉摸不透;

一样的衣服款式,一样的‘贤者‘称号。

她们志同道合,共赴未来。

而自己,也早已在那个开天辟地的下午,对那个笨拙却心怀大义的初代巫女立下了誓言。

所以自己,终将与她们同行。

“我们走吧。”

 

3、自然之灵与半妖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诞生的,或者说,那个我突然诞生的时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如今翻阅着我那最古老最原始记忆,那是一片光怪陆离的、走马灯似的影像:

蓝天白云,花草树木,阳光和煦,巨浪滔天;

微风细语,暴雨连天,河川山林,漫天黄沙;

巨大的顽石沉默伫立在暴风雨中,古老的巨木被闪电劈出万丈火花;

枯木和残叶在土壤下安眠,阳光和微风每日抚摸着万物。

这些光影会没有规律的自由切换,前一秒的安静祥和,后一秒就变成电闪雷鸣。我不知道这些光影到底持续了多久,却知道这是我诞生的根本所在。

它们用独特的语言向我说明着自己的存在,也仿佛在提醒我自己的来历:自然万物皆有灵,而你终有一天会诞生在这世上:你来自于自然,扎根于万物,与天地共生。

除了那些无法言语的自然现象,我最早的记忆中还有这样一种群体:他们超脱于自然,能够凭借自己的本领改变自然。他们的个体十分强悍,有的甚至能御使海水同巨浪斗争,有的甚至能操纵土石在海洋中造出一片巨岛。

之后,又是一片混沌模糊的记忆,然后,我诞生了。

我尝试着与那些强悍的存在进行沟通,但那时我无法理解他们的交流方式,只能本能的去打声招呼。我用狂风吹过他们的身旁,我用雷云罩住他们的头顶,我用一片盛开着花朵的草原与向他们接触,但都失败了。那时的我们,无法沟通。

真可惜······百花盛开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常常泡在一片长久盛开的巨大花海中,任凭岁月流逝。

随着这世上生物的增多,一种直立行走的生物出现了,他们和其他的生物都不一样,但我并没有很在意他们。有时他们也会误入我的花海,踩碎我的花儿,我感到不太高兴,就让他们回归自然了。

然后某一天,当我经过一片湖泊的时候,我发现湖水里面有一个人。当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我。我很好奇的想要去接近她,却发现我伸出了手。对,就像那些人类一样的,我伸出了手。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它白皙而又修长,五根手指收拢又张开,宛若新生的鸟儿舒展自己的羽翼,我感到新奇而又茫然。

我看向了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女模样的人性:她留着柳树枝颜色的头发,长着牡丹花颜色的眼眸,全身的比例匀称而又修长,就像正在茁壮成长的玉兰树一样亭亭而立。水面中的我正微微张着嘴,细细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我······变成人了?

我带着疑惑,运用着力量挥出了右手,一阵微风拂过,湖泊旁的草坪上立刻开出了大片的花朵。

我对这种身体和力量的运用感到十分有趣,伴随着正午的阳光,我像鸟儿扑打翅膀一般挥舞着双臂,踮起一只脚尖转起了圈。

于是湖泊的水汇成了一股股细长的水流在空中飞舞,大朵大朵的花儿在我的身边成片成片的怒放,风儿听从我的号令将花瓣和水流卷入空中,水沫飞溅在阳光下的花朵上,形成了一道道彩虹。

我很高兴,我能用一种新的方式去探索这个世界了。

然而,我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没有同伴。

这段时间,又诞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们总是跟偶尔路过的人类口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相对应,他们被称作妖怪,如今我已经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顺带一提,在人类的眼中,我好像也被当作妖怪了。不过那无所谓,我并不在意。

当我获得类似人类的身体,学会人类的交流方式之后,我曾经试图再去找那些最初超脱于自然的神明们,但不知何时,他们都去了遥远的月亮上了。

于是久而久之,身边已经没有能够跟我对话的生灵,我没有能够分享心意的对象。我感到很失落,也感到很孤独。于是我又造出了一片花海,在其中陷入沉睡,任何闯入我花海的生灵都将被抹消,我开始用沉睡来逃避孤独。

有时睡醒是正午,有时睡醒又是黑夜,有时暴雨打碎了我的花儿将我吵醒,有时很多的人或者妖闯入了我的花海,惹怒了我。

我就这么毫无目的地前进。无论去哪,我总带着我的花海,累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走,不管东西南北。

直到那天,那只半妖出现了。

说他是半妖,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既能感受到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又能感受到妖怪们对人类的念想。他不单一符合人或者妖的分类,所以我叫他半妖。

那天我刚刚醒来,便发现了花海之外的他。他仿佛在那里坐了很久,只为等我醒来。

就在我醒来的那一刻,他起身走进了花海。千米之外,吞噬了无数生灵的花儿向往常一样,对着入侵者发动了攻击,但他依旧向着我走来,没有停止。

我发现了他的战斗方式与众不同,既有妖怪的妖法,也有人类的武术。更重要的是,这些不是他有意识使出来的招式,而是一种本能反应,就像我本能的可以操纵自然之力一样。

原来如此······我懂了。这家伙,叫他半妖一点没错。他跟我一样,都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激烈的战斗让他不由得喘气流汗,但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神采奕奕。

“花海的主人,请问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吗?”半妖平复了心情,向我问到。

我对他的问题很好奇,于是我没有出手。

“您能告诉我,我的来历吗?我问过了许多人类和妖怪,他们都无法解答我。”

我看着他那双其实并不很疑惑却充满精神的眼睛,回答道:“这种问题当然要自己去寻找啊。”

反正你也不急,我也不急。

半妖挠了挠银白的头发,又问到:“那,你能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感觉自己捉弄他的意味更浓了,模棱两可的回答说:“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特地去寻找意义,你存在的本身,就是某种意义,半妖。”

他仿佛吃了一惊,道:“你也这么叫我啊,她也是这么称呼我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跟我的来历有关吗?”

“她······是谁?”

“一个能操纵境界的妖怪,我也这么问过她了,”半妖回答,“她没告诉我答案,说让我顺着花海来找你。”

······那个喜欢使坏的老妖怪!

“我的回答跟刚才一样哦,这种事情自己去寻找比较有意思。”

“那我该怎么找呢?”

“多走,多看,多经历。”

“额······嗯?”看着他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那时十分开心。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样子太过可爱,而是我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类。漫长的岁月中,我终于等到了一个伙伴。

“如果实在无从下手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真的啊?”他显得意外的惊喜。

“对啊,我可以陪你一起走,一起看。我们可以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慢慢回收着不知开放了多久的花海,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需要它们了。

“但是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露出诡计得逞一般的得意而满足的笑容。

“什么条件?”

“你得听我讲故事。这是一个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已经编了很久很久的故事,却一直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去为他讲。”我弯腰拾起最后剩下来的一朵花,将它插在了我的发间,“你得认真的听我讲,不许嫌我烦。”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他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好啊好啊,那我们走吧。”

于是我和他踏上了旅途。人类流传的古老故事中,少了一片致命的花海,而在那不为人知的充满着奇妙事物的世界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我们一起爬上高山之巅,一起在海边奔跑,一起在森林中“迷路”,一起在河边钓鱼。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风雨云涌,一起看花开花谢,一起看漫天大雪。我们是这自然的旅人,看遍万千世界,看遍万物生灵。时光飞逝,斗转星移,四季轮回,沧海桑田。

旅途中,我渐渐的讲完了那漫长的故事,他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听着,我很高兴有这样一个诉说的对象。讲着讲着,我发现那些过去的无人知晓的故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正经历着从诞生以来最快乐满足的时光,只要在他身边,我就可以创造很多新的回忆。这远比铭记那久远的孤独更有意义。

他说他最喜欢向着太阳的花,因为太阳是万物之源。

他说名字对于任何生物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直到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为止,他都不会为自己取名字。

话说回来他还想让我改个名字什么的,人类给我起的名字并不准确,只知道我喜欢花。我却并不在意,我知道我就是我,名字只是代称,我了解自己的本质这就够了。

他说他好像知道妖怪的来历了,那是人类对事物的一种认知,是人类的念想。

他说人类现在创造的工具他有点不熟悉了,尽管能知道工具的用途,却不能立刻知道使用方法,人类越来越复杂了。

他说人类进化了,他们的战争有时太残忍了,他讨厌战争······

他说······

我就这样陪伴他走过了大半的成长期,看着他对世界的认知由简单到复杂,再由复杂到简单。

我看着他纠结过自己的立场,也劝阻过他随意加入某一方的阵营。

他一直都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随着人类和妖怪变得越来越复杂,我的力量也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渐渐的,除了陪伴,我已经很少能给他建议了。

有一天,一个天才的灵符师和那只境界的妖怪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仿佛终于摸索到了窍门。最后让他找到存在意义的,不是我。

但这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了,不论在哪里,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感到心安,不会孤独。不一定非要待在身边,只要知道他不会离开这里,就足够了。

是的,无论有没有这一层结界,他有没有答应那个后来变成巫女的灵符师,我知道他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唯一的。因为我们都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们都是由懵懂无知,一步步成长着心智,直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无论他在哪里,我永远都会准备一片向着太阳的花田欢迎他。他冲破了我的花海找到了我,带给了我存在的意义,我就会永远给他留一个能回来的地方。

是的,这是我的誓言,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风见幽香会永远会陪森近霖之助那个半妖在同一个地方。不论他叫什么名字,过着什么生活,找到了怎样的意义,我都会与他同在。

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我的意义啊。

(接下半部分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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