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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铁论》第十二、十三回合原、译文对照(忧边第十二 、园池第十三)

2020-09-07 08:04 作者:经济研究室-祈祷  | 我要投稿

忧边第十二 

    大夫曰:“文学言:‘天下不平,庶国不宁,明王之忧也。’故王者之于天下,犹一室之中也,有一人不得其所,则谓之不乐。故民流溺而弗救,非惠君也。国家有难而不忧,非忠臣也。夫守节死难者,人臣之职也;衣食饥寒者,慈父之道也。今子弟远劳于外,人主为之夙夜不宁,群臣尽力毕议,册滋国用。故少府丞令请建酒榷,以赡边,给战士,拯民于难也。为人父兄者,岂可以已乎!内省衣食以恤在外者,犹未足,今又欲罢诸用,减奉边之费,未可为慈父贤兄也。”

    桑弘羊说:你们文学说:“天下不太平,各诸侯国不安宁,这明君所忧虑的。”所以君主之于天下,就像一家之长一样,有一个得不到安置,心里就感到很不安。人民处于困境而不去解救,不是仁君(所为)。国家有难而不忧,不是忠臣(所为)。坚守节操,为国殉难,这是做臣子的职责;给挨饿受冻的人衣穿饭吃,这是慈父之道。今子弟远劳于外,人主为之夙夜不宁,群臣尽力讨论,以增加国家财用。因此少府(管理皇帝内库的部门)官员请求建立酒榷制度,以供给边用、犒劳将士、拯救灾难中的人民。为人父兄者,怎么能提议罢掉盐铁国营政策呢?内地节省吃穿以抚恤在外的将士,尚且不足,今天你们又想废除各项政策,减少供给边防的费用,太不像做慈父贤兄的样子了。

 

    文学曰:“周之季末,天子微弱,诸侯力政,故国君不安,谋臣奔驰。何者?敌国众而社稷危也。今九州同域,天下一统,陛下优游岩廊,览群臣极言至论,内咏雅、颂,外鸣和銮,纯德粲然,并于唐、虞,功烈流于子孙。夫蛮、貊之人,不食之地,何足以烦虑,而有战国之忧哉?若陛下不弃,加之以德,施之以惠,北夷必内向,款塞自至,然后以为胡制于外臣,即匈奴没齿不食其所用矣。”   

    文学说:周朝末期,周天子力量微弱,诸侯以武力相互征讨,所以周天子不安,谋臣四处奔走。为什么呢?敌国太多使社稷受到危害。现在国家的疆界固定,天下一统,陛下游走在宫廷,阅看群臣的直言进谏,内咏雅、颂,外鸣和銮,功德璀璨,与尧舜一样流芳百世。对于那些蛮夷,那些不能耕种的地方,又何必忧虑出现战乱局面呢?如果陛下不想抛弃他们,只要对他们施行仁德,给些恩惠,北方蛮夷必然心向中央,自动前来归附。然后他们保持自己的体制而作为汉朝的外臣,这样匈奴永远也不会对于归顺中原的行为有所反悔了。

 

    大夫曰:“圣主思中国之未宁,北边之未安,使故廷尉评等问人间所疾苦。拯恤贫贱,周赡不足。群臣所宣明王之德,安宇内者,未得其纪,故问诸生。诸生议不干天则入渊,乃欲以闾里之治,而况国家之大事,亦不几矣!发于畎亩,出于穷巷,不知冰水之寒,若醉而新寤,殊不足与言也。”

    桑弘羊说:圣主思中国之未宁,北边之未安,所以派遣曾做过廷尉的人到各地去了解民间疾苦。抚恤、周济贫困的百姓。对于群臣所宣扬的明君之德以及如何安抚天下的百姓,仍未得要领,所以要询问你们这些儒生。但是你们的议论不是谈上天就是谈入地,(脱离实际,)竟想用治理乡里的方法来治理国家大事,这岂不是有点妄想吗?你们来自田间,生长在穷乡僻壤里,不知道冰水的寒冷,如宿醉方醒,真是不值得与你们讨论!

 

    文学曰:“夫欲安民富国之道,在于反本,本立而道生。顺天之理,因地之利,即不劳而功成。夫不修其源而事其流,无本以统之,虽竭精神,尽思虑,无益于治。欲安之适足以危之,欲救之适足以败之。夫治乱之端,在于本末而已,不至劳其心而道可得也。孔子曰:‘不通于论者难于言治,道不同者,不相与谋。’今公卿意有所倚,故文学之言,不可用也。”

    文学说:要想安民富国之道,在于回到根本(礼义)上去,有了根本,治国之道就会产生。顺天之理,因地之利,即使不操劳也能成就功业。如果不整治根源,只注重支流,没有根本的东西(礼义)做统率,即使耗尽精力,绞尽脑汁,对治理国家都是没有好处的。想要安定国家,反而给国家带来危害,想要解救国家,反而败坏了国家。治理国家首先要处理好本末的关系,(如此则)不用劳心就可得治国之道。孔子说:“不通晓道理的人难以和他们讨论治国之道,道不同不相与谋。”现在公卿(指桑弘羊)对我们有所偏见,所以,我们的主张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大夫曰:“吾闻为人臣者尽忠以顺职,为人子者致孝以承业。君有非,则臣覆盖之。父有非,则子匿逃之。故君薨,臣不变君之政,父没,则子不改父之道也。春秋讥毁泉台,为其隳先祖之所为,而扬君父之恶也。今盐、铁、均输,所从来久矣,而欲罢之,得无害先帝之功,而妨圣主之德乎?有司倚于忠孝之路,是道殊而不同于文学之谋也。”

    桑弘羊说:我听说做臣子的应当对国家尽忠尽职,做儿子的应当孝顺父母,继承他们的事业。如果君主有错误,那么臣子应该去掩盖,如果父亲有过失,那么儿子应该隐匿潜逃。所以君主薨逝了,臣子不能改变君主的政策,父亲死了,儿子不能改变父亲的道路。《春秋》讥讽鲁文公拆毁泉台,是因为他毁掉了先祖所造的东西,而宣扬了父亲的恶行。   现在盐铁均输等国营政策,由来已久,你们想废除它,能不损害先帝的功绩和妨碍皇上的圣德吗?有关部门依靠忠孝之路,只是与你们这些文学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文学曰:“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世而制。孔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故圣人上贤不离古,顺俗而不偏宜。鲁定公序昭穆,顺祖祢,昭公废卿士,以省事节用,不可谓变祖之所为,而改父之道也?二世充大阿房以崇绪,赵高增累秦法以广威,而未可谓忠臣孝子也。”

   文学说:明达之人因时而变,有识之士随着世道变化而重新制定策略。孔子说:“用麻布做帽子是合乎周礼的,今天改用丝绸,说这样节俭,我遵从大家的看法。”因此圣人崇尚贤人但不远离古制,顺应习俗而不偏离时宜。鲁定公依照宗法制度,重新安排祖先位置,鲁昭公废除卿士,以节省费用,难道不是变更祖制,更改父道吗?秦二世继承始皇扩建阿房宫,赵高增加秦朝的法律以扩大威望,这不可以说是忠诚孝子吧?


园池第十三

     大夫曰:“诸侯以国为家,其忧在内。天子以八极为境,其虑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县官开园池,总山海,致利以助贡赋,修沟渠,立诸农,广田牧,盛苑囿。太仆、水衡、少府、大农,岁课诸入田牧之利,池之假,及北边置任田官,以赡诸用,而犹未足。今欲罢之,绝其源,杜其流,上下俱殚,困乏之应也,虽好省事节用,如之何其可也?”

    桑弘羊说:诸侯以封国为家,所担心的是内忧。天子以八方远地为界,所担心的是外患。所以领土狭小的,所需的财用就少,事情繁多的,需要的财用就大。所以政府开辟园池,统一管理山海,用所得到的的财利来补助赋税的不足,并兴修沟渠,广泛发展农林畜牧业。每年把各种税赋收上来,以补充政府各方面的支出,这样还尚且不足。现在你们要废除这些制度,这就断绝了收入的来源,堵塞流通的渠道,使上至朝廷、下至百姓的财用全部枯竭,造成贫困。你们虽然喜欢少做事情,节约费用,但这种做法怎么能行呢?

 

    文学曰:“古者,制地足以养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赡其欲。秦兼万国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赡,非宇小而用菲,嗜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语曰:‘厨有腐肉,国有饥民,厩有肥马,路有餧人。’今狗马之养,虫兽之食,岂特腐肉肥马之费哉!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淫侈之变,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减除其本而欲赡其末,设机利,造田畜,与百姓争荐草,与商贾争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国家也。夫男耕女绩,天下之大业也。故古者分地而处之,制田亩而事之。是以业无不食之地,国无乏作之民。今县官之多张苑囿、公田、池泽,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归权家。三辅迫近于山、河,地狭人众,四方并凑,粟米薪菜,不能相赡。公田转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尽。愚以为非。先帝之开苑囿、池,可赋归之于民,县官租税而已。假税殊名,其实一也。夫如是,匹夫之力,尽于南亩,匹妇之力,尽于麻枲。田野辟,麻枲治,则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矣?”

    文学说:古时候实行井田制足以养活人民,人民足以供奉天子。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也都可以各得所欲。秦朝兼并了各国的土地,有四海之富,但还感到供应不足,并不是它的领土小而用得少,而是贪得无厌,百姓不堪忍受它的苛刻要求。有人称当时:“厨房里有多余的腐肉而国有饥民,马厩里有肥马而路上有挨饿的人。”现在国家饲养狗、马、虫、兽的费用仅仅是腐肉和肥马的费用吗?国家设置没有用的官吏,做一些不急需的事情,使风气变得奢侈腐化起来,没有功劳而享受着朝廷俸禄的人很多,因此造成朝廷费用不足,百姓贫困。现在不从根本上解决,反而想从枝节上做文章,设立盐铁国营,发展林、畜牧业,与百姓争夺茂盛的牧草,与商贾争夺市场的利润,这不是发扬君主的仁德和治理国家的办法。男子耕田,女人织布,这是天下的根本大业。所以古时候的土地用分封的办法来管理,按照井田制行事。因此,国家没有不产粮的土地,也没有无事做的百姓。现在朝廷开设了许多园林、公田、池泽,公家有收取租税的虚名,实际上财利都落到权贵之家。三辅地区(长安附近)靠着华山、黄河,地少人多,四面八方的人都汇集到这里,造成粮食、柴木、蔬菜都供不应求。出租的公田,瓜果蔬菜都不能种植,土地得不到充分利用。我们愚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主张把武帝所开设的园林、池塘,分给人民(指豪民),朝廷只管征税就行了。这样,只是租税和赋税名称不一样,国家同样可以得到财税。要是这样,男人可以尽力种田,妇女可以尽力纺织。荒田得到开辟,麻丝得到纺织,政府和百姓都富足有余,哪里还会有贫困呢?

   大夫默然,视其丞相、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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