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总录》宋 佚名(三)
资州城内有座东岳行宫,这所谓的东岳行宫也就一间小殿,两庑一门楼,城里人也都觉得这东岳行宫忒小了。绍兴十六年,有人经过此东岳庙,他从自身上拿出一东西作为凭证,说“我要重建扩大此东岳庙。”并且此人所说的重建时间到竣工的日期太过严苛,来围观的人都不相信这人的话。第二天,资州百里山麓的每棵巨木皆出现东岳庙的标注,大家知道这怪事后,便自发来帮忙重建东岳庙。新东岳庙重建在元枕山上,而且很短时间内竣工,因为在山上建庙,现在的东岳庙显得巍然庄严,人们前来祈祷,没有不应验的。特别是那些有冤的人,他们来祈祷,将冤情陈诉后,不到一二天,那些被告以及作伪证的人会死去,有理的人绝对不会有事。有人在东岳庙过夜,说梦见入冥界,所见的场景和阳间一摸一样,不同的是狱典是牛头,狱卒是猛兽,这些狱卒口吐毒气熏炙罪囚。东岳庙每到晚上,人们在门外能听到庙里传出决挞声。绍兴二十一年,鄱阳左守道到资州人任郡守,左守道认为让东岳庙鬼神执行诉讼,是很不正常的事,于是写通告限制人们到东岳庙投诉,并下令扃鐍(封锁)殿门,从此再没人到东岳庙讼报。 淳熙四年春,鄱阳知县吴正国睡觉时,梦见来到冥界大殿,这大殿建筑风格如阳间的神祠。吴正国前面有两位小吏引路,两旁站立的人向他拱手表示欢迎,吴正国在回揖礼时醒过来。他将梦境告诉馆客揭椿年,并表示自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揭椿年说“您为本地的知县,更应该尊敬神祇。”十天后,某天正在看讼状,郡守派人来催春衣钱,吴正国顾不得吃饭,急忙备车向坑冶使者拿钱,然后快速回府。吴正国在车中身子前俯﹐两手倚凭车前横木催促车夫快些,车走不到百步,吴正国忽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只能支吾,他指着附近一家民房,指示车夫到那停车,准备在民房处稍作休息。这民房其实是武当烈庙,车夫将吴正国扶进庙里。家人接到通知,一起赶来武当烈庙,此时的吴正国趴卧在胡床上,已经无法说话了,不久便离世,这座武当烈庙的建筑风格正是吴正国梦中所见的冥界大殿。吴正国是洛阳人,勤政爱民,鄱阳人很敬重他。 大原府有座二龙庙,建筑特别雄伟,也非常灵验,大原府每次更换府帅,府帅必定会到庙里上香,每次上完香也必定会出钱整修二龙庙。这二龙经常变化为两条青蛇,见到的人称它们为大青小青,小青比较容易被激怒,最好不要去冒犯到它。政和间,李佑普被任命为大原府帅,他来太原府后,不肯到二龙庙上香,同僚下属一起来劝他,但李佑普不理他们。上任的第一天,李佑普白天在视察公事,忽然响起一声霹雳,顿时烟雾冥晦,咫尺不可见,装官印小窍柙与袱被击穿,打开一看,官印被击碎了。李佑普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怪事,他急忙带人四处查看,但还是找不到原因。众人以为,这无云的大白天,忽然响起了这么大的雷声,肯定只有神明才能办到,大家的脑袋能想到的就是二龙庙里的二龙,于是便极力劝李佑普去二龙庙上香祈祷。李佑普不得已来到二龙庙,焚香祈祷,将印柙置于供案上,并称是自己不懂礼数。刚要跪拜,神帐忽然响起一声雷,这雷直抵印柙处才消失。李佑普打开印柙,原本碎了的官印完好如初,李佑普从此不敢怠慢二龙。 颖昌韩元英,字勤甫,晚年任金国汴洛輂运使,他向来很敬重东岳大帝,有回他在家中的一室,焚香敬立,祈请东岳大帝降临。不一会儿,东岳大帝肃然而来,这看不见的东岳大帝可以与人说话交流。一年后,韩元英请不来神明,但都厢官辛君听到一个声音说“韩运使快死了。”辛君急问原因,声音说“神已抛弃他了,不死还能干什么?”辛君和韩元英是好朋友,他赶紧对元英讲神明说的话,元英听了,心里很忧愁,急忙派遣一位亲信持香到东岳庙祈祷,韩元英对亲信说“圣帝只享受头炉香,早上开庙门时,你要紧随庙令身后前往祭祀,只有这样才会让神明注意,如果迟缓片刻,即便再怎么诚心登山,诚心祈祷,神明也不会理睬,因为他听不到了。你要在前一天晚上到达,并贿赂庙吏,让他安排你到庙里过夜,等天明你就能够第一个祈祷,不然的话,肯定会误了我的事。”亲信受戒而去。他贿赂了庙吏,当晚在庙里的通天鼓架下过夜,因为亲信走远路并爬山,到半夜时分,感觉非常困倦,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他被嘈杂声吵醒时,庙门已经打开,他见庙里羽仪骑从赫奕甚盛,最初他以为庙令归驺,但又一想“这庙平日没这么热闹啊。”原来这是圣帝乘舆而出,准备动身到庙东边的采访殿,亲信看见韩元英荷械走在最后,回头看着亲信走向东边,亲信知道自己误了上香时间了,但他依旧焚香祈祷。亲信办完事后,回来向韩元英复命,并向主人撒谎说“我依照您的吩咐,上了头炉香。”韩元英听了很生气,责备亲信说“我明明看见你在通天鼓架下躺着,竟然还撒谎欺骗我!”一个月后,韩元英离世。这件事是韩元英的好友辛幼安说的。 杨氏是南城富翁,大儿子不听管教,杨氏很生气,当即把他逐出家门。大儿子被逐出时月明孤寒,寒冷的天气又无处可去,便躲入牛稿屋中,找来些草敷在地上,人躺在里面。大儿子躺在草堆中怎么也睡不着,忽然他看见有一只虎从远处跑来,旁边跟着好几只鬼,这些鬼都是被虎吃掉的人变的。虎朝牛稿屋跑来,并跃入屋中,嘴巴咬屋中的草,在那儿自个儿嬉戏,大儿子吓得不敢喘息。不一会儿,天刮起了大风,云雾密布,咫尺翳暝,虎好像被谁驱赶似的仓皇逃走,不久云雾散去。大儿子见到一位神明站在牛稿屋外,神明说“土地神,出来见我。”大儿子见一老叟出现,并拜此神明,神明责备土地神说“你受杨家的祭祀好几年了,竟然纵虎为暴,杨家的孩子差点被它吃了,还好我及时派出神兵驱逐,你真是不称职!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杨家的灶君司命。”土地神谢罪而退。第二天天一亮,大儿子见地上有虎迹,屋内的草被弄的随处都是。几天后,杨氏气消了,他让人找回大儿子,大儿子见到父亲,把前几天遇到的事向父亲说了一遍,此后杨家更加恭谨勤快地供奉灶君。 宋宁宗时,新淦县一雷神下凡击物,雷神不小心接触到一位产妇,飞不起来。当地有位姓邹的巫师能诵解秽咒,雷神来向他恳请,说“请为我诵一千遍解秽咒,我会报答你的。”邹巫依吩咐诵完一千遍解秽咒,雷神送邹巫一个印和一条鞭子,并对他说“要祈请让天气晴朗时,正面用印;要祈请下雨时,方面用印。用这鞭子对着空中比划,比到哪里哪里的雨便停止。”说完,雷神在邹巫眼前消失。某天,邹巫的女儿在院子里晒菱,时天有下雨的趋势,女儿急忙收拾菱。邹巫说“不用着急收,慢慢来,这雨损不了菱。”须臾下起雨来,邹巫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鞭子望空四向而画,四周雨下得很大,就邹巫的院子无雨。从此远近的乡亲知道邹巫有神术,大家都来请他祈祷,邹巫如法用印,无不立应。邹巫活到九十多岁才离世,他一离世鞭印随之消失。如今玉笱山承天宫前庙中,乡人所祭祀的神明就是邹公。 四川人崔福子,寓居福建,家中三代为官,父亲官至郡守,他因为有父亲的庇荫也是承务郎。崔福子在某处当干官(掌均输之官,指掌管国家统一征收、买卖和运输货物。 )时,游荡不检,经常赌博。嘉熙间,父亲一怒将福子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他夜里寄宿在路中一庙,到半夜还没入睡。这时崔福子听到有人来报“梓潼帝君到!”他见到庙中神明急忙出庙门迎接,面目严肃的帝君进入庙中,走到中间座位坐下,福子虽然能听到神明的言语声,但无法明白这些神明在讲什么。几位神明讨论了一会儿,帝君忽然用崔福子能听懂的话问“怎么有生人的气息?”庙中的神明说“是在这里的居民崔某。”帝君说“哑”。福子见被神发现,急忙上前下拜,说“帝君您掌管着人间的功名,我家三代为官,不是任监司就是任郡守,不知我的前程会如何?”帝君听了,说“你家之所以富贵,是靠你高祖一人积德所积下的,你曾祖以下三代,更是延续先人的品德。但到你这一代虽依然富贵,但因为骄淫贪暴,所以家门不再显耀,你还一任。”福子又问“我两个儿子如何?”帝君说“四十年后,长子可作州,次者可作漕。”福子听了很开心,庙里神明问福子“你为何沦落到此?”崔福子将事情经过向神明说了一遍,神明说“你父亲把你赶出来,你母亲现在正在担心,你赶快回家,不可让你母亲忧愁。”福子走出庙,再回头时,庙已经不见了,他很惊讶四顾,发现四周空荡荡,没看见任何东西,福子于是回家,到家时见母亲正秉烛号泣寻找他。三年后,福子在临死前,才领悟神所说的你还一任,一任是指三年。后来江南与元兵打仗,长子遇到元兵,被元兵砍三刀而死,三刀为“州”字;次子在躲避元兵时,掉入曹水淹死,这是“漕”字。 宋钦宗有回到源昌州,晚上独自一人走进城外一寺庙借宿,这寺庙的大殿没有佛像,只有二尊石头雕刻的胡妇,寺庙里边鬼火纵横,散而复合。钦宗忽然看见有个人提着一些酒菜出现,对他说“这寺庙里的神明极为灵验,昨天晚上我在睡觉时,神明在梦中对我说‘明天晚上穿青袍的天罗王会从南方到这里借宿,你可以准备些酒菜到寺庙里等候。’”钦宗吃完饭,这人带着他来到一山阜间,里中有三间草屋。走进大门,里面大约有三十多人,正在那儿说话聊天,大家见到钦宗,一齐都住声,面目显惊讶状。钦宗见这里的主人,很像寺庙里所雕刻的其中的一位胡妇,此妇人穿着将军的铠甲,手持铁剑,旁边的侍者也都是妇人。钦宗急忙退出草屋,屋里说话聊天声依旧如之前所闻,钦宗询问送酒菜的人,他说“这座是契丹天皇侍女神寺。”钦宗顿时悟出自己的前身是天罗王。 贾知征借住在洞庭湖一舟中,某天他在舟中吟怀古诗,说“极目烟波是九嶷,吟魂愁见暮鸿飞;二妃有恨君知否?何事经旬去不归。”到岳阳,又赋诗说“湖平天遣草如云,偶泊巴陵旧水滨;可惜仙娥差用意,张颀不是有才人。”呤完诗不久,贾知征看见一莲舟,舟上有数名女子在鼓瑟,莲舟从贾知征所坐的舟边经过至西岸。贾知征驾舟跟随泊到西岸,岸边不远处是曾城夫人京兆君的宅子,知征走近宅门边,发现宅子里正在准备宴席,宅子里有三女郎邀请贾知征宴饮,三女郎按她们自己介绍,分别是:曾城夫人、湘君夫人和湘夫人,一巡酒后,三位夫人建议各自吟诗,贾知征说“偶棹扁舟泛渺茫,不期有幸迹仙乡;玉堂久照星辰聚,雪扇双开日月长。岂止忍怜为上客,又容欢笑宴中堂;预愁明发分飞去,衣上人闻有异香。”湘君夫人说“南望苍梧惨玉容,九嶷山色互重重;须知暮雨朝云处,不独阳台十二峰。”湘夫人说“夜唱莲歌入洞庭,采莲人旅着青苹;长歌一棹空归去,莫把莲花让主人。”京兆君说“一解征鸿下蓼汀,便随仙驭返曾城;伤心远别张生去,翻得人间薄幸名。”各人吟完诗后,湘君夫人和湘夫人先行告辞离去,京兆君见夜已深,便邀贾知征住下。天明,京兆君送贾知征五十粒用秋罗帕裹着的定年丹,贾知征吟诗感谢,诗说“丹是曾城定年药,帕为织女秋云罗;勤拳致赠束行客,以表相思恩爱多。”吟完诗,知征拜别主人离去,舟行离岸百步,贾知征回头时,发现岸上空荡荡无宅子。 韦子卿准备考科举时,到华阴庙拜拜,并在庙里喝醉,他走入庙中的三女院,见院中雕塑姝丽,说“我要是考中科举,将娶三娘子为妻。”第二年春天,韦子卿登第,回家时再次经过渭北,他看见一位穿黄衣的人对他说“奉大王命,在此等候您。”子卿很惊讶,不多时见幢幢美丽的马车过来,马车里坐着位金章紫绶的贵夫人,子卿与夫人酬对后,选择吉日成亲。二十天后,子卿对夫人说“我可以回去吗?”夫人说“我是神女,和您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您回到宋州,刺史会将他的女儿嫁给您,您可以娶这位女子。我俩的事千万别泄漏出去,否则对谁都不好。”韦子卿离开夫人来到宋州,刺史果然请人上门说亲,子卿答应了亲事,娶刺史女儿为妻。神女夜里来找子卿,对他说“您娶了新妻,可别忘了旧爱。”一段时间后,刺史女儿生病,请来很多医生,都不见好转,有位懂法术的道士对刺史说“韦君身上有妖气,您女儿的病,与韦君身上的妖气有关。”刺史命人请韦子卿来,子卿一到,道士马上以符摄子卿,刺史审问韦子卿,子卿不得已,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士飞黑符找到神女,说“虽然不是你的罪过,但你也知道你是神鬼,竟然大胆私通凡人。”道士说完神女过失,杖击神女五下。几个月后,刺史的女儿离世,子卿忽然看见神女过来,对他说“我之前已嘱咐你不要泄漏我们的关系,就是害怕出事,如今果然被你出卖了。”神女说完,对左右喝道“还愣着干嘛?给我狠狠往死里打。”神女手下马上过来抓住子卿捶打,韦子卿当天夜里被鬼打死。 醴泉尉崔汾的二哥住在长安崇贤里,夏天的某个夜晚他在庭际空旷无人打扰的地方乘凉,此时月亮正居天中,一阵微风吹过,崔二哥闻到一阵异香。异香过后,南边垣土簌簌而动,崔二哥以为是蛇或者老鼠所为。被南边垣土吸引注意力的崔二哥,发觉庭中忽然凭空出现一位道士,道士大声说“今天月色真好啊!”二哥吓了一跳,从躺椅上站起身,急忙躲避。此时道士在庭中缓步行走,道士大概四十多岁,长得丰仪清古。先有十余位长得绡桂翘楚,艳冶一世的女子从大门进入庭中,紧随女子身后进来的是一些仆从,他们手里拿着香茶和茶具,仆从很小心在庭中排列座位,一会儿大家各自就坐喝茶聊天。崔生怀疑这些人是狐狸精,他拿一小石子丢向门阖,道士听到响声,稍微朝大门看了看,很生气的说“今天月色这么好,我只是喜欢这里清净,并无长久逗留的打算,谁胆敢这么粗率!”道士说完站起身,厉声说“这里有地界吗?”话音刚落。来了两个身高三尺,大头儋耳的人,跪在道士面前。道士指着崔二哥躲避处,说“这个人有亲属入阴籍吗?将他们带来。”俩大头儋耳的人出去,一饷左右,俩大头儋耳与数十卫兵拽曳着崔生的父母以及大哥来到,道士呵斥说“我到此地休闲,你们好大胆,竟然纵子无礼。”崔生父母说“我们已经死了,幽明隔绝,管教不了了。”道士令卫兵带走崔生父母。他对俩大头鬼说“去把那小子抓过来!”俩大头鬼跳到崔生躲避处,投出如弹丸的红色的东西到崔生口中,这红色如弹丸的东西连着一红色的绳子,一下就把崔生钓到庭中。崔生极度惊慌,吓到说不出话,屎尿具出无法自理。座中的十几位女人见了,急忙跪下,向道士说“他只是位凡人,不知道仙官到此,惊讶之余做了些不得当的举动,他并无犯下大过失。”道士愤怒的解开红绳,然后拂衣走出大门。崔生之后天天呕吐,到第七天才痊愈,他急忙摆酒在庭中,祭祀仙人表达谢意。崔生后来想起那夜他看见自己死去的大哥的嘴唇受伤,于是去大哥家询问,大哥家的仆从很惊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有一位婢女哭着说“主人入棺材的时候,盖在脸上的布嘴巴处忘了开口,当时我匆忙就剪,伤了主人的下唇,其他人不知道,没想到主人到冥界已经二十年了,还在受这苦。” 岳侍郎珂,武穆王的孙子,是嘉兴府太守。他有好几天没听到谯楼响更的鼓声,他召来值更人责问,值更人说“这几天夜里每到一更时分,更楼便有五个人在那儿喝酒,酒器都是金银所制,吃的都是珍馐,他们说是您的亲戚,所以我不敢上楼打更。”岳太守听完值更人的汇报,他吩咐值更人“今晚再来喝酒的话,悄悄来通报。”当夜,岳太守命提振官两人携府印,并亲自选二十位精兵各执器械,来到清香楼,岳太守上楼,让士兵在楼下守候。半夜时,值更人来通报“那些人刚到谯楼饮酒。”岳太守和提振携印跟着值更人来到谯楼,提振说“嘉兴府岳侍郎到!”喝酒的五人一听,吓得四处逃散。岳太守走进谯楼,拿起酒器察看,酒器的确是真金白银所制,太守将这些酒器收缴入库公用,谯楼从此再不闹鬼。 永嘉项家闹鬼,这鬼总是蓬首现身,随便出入项家,鬼说自己叫太公,项家人后来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样。项家要是有事求太公鬼,只要站在厨房叫“太公”,所求的事都会实现。项某的老婆怀孕,想吃素馒头,于是到厨房叫一声“太公”,二更时分,太公鬼捧一甑热气腾腾的蒸馒头过来。几天后,有人传说“几天前七尺渡头有人家设水陆法会,无缘无故丢失了一甑馒头。”后来,项妇生了个孩子,这孩子头像个冬瓜,没有眉毛眼睛,只生张嘴吃乳。项某准备溺死这孩子,这时他听到空中传来太公鬼的声音“这孩子不能溺死,您先养着,定当酬谢。”两个月后,项妇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太公鬼忽然进来,将二笏白金放在床上,然后将孩子从项妇手中夺了过去跑出卧房,从此太公再没出现项家。 以前京庠有几位读书人,某天夜里趁月光赶路回家,途中大家看见一持红纱笼的一小厮,后面冉冉跟着一位妇人。这么晚了,一妇人独行,大家觉得十分怪异,好奇心驱使下,便悄悄在后面跟着妇人。妇人来到众安桥左侧,扣医生张防御家的门,张医生打开门,一见妇人急忙关闭大门。这妇人又去扣李提点药铺大门,李医生出来,让妇人进屋诊脉。大家在外面等候许久,没见妇人出来,于是记下这两医生家方位,各自回去安歇。第二天一早,几位读书一起来到众安桥左侧张医生家打听,张医生说“我不接诊,是因为大半夜一妇人没家人陪行,单独出门,感觉她不像是良家女子。”几位来到李提点药铺,听到药铺里传出哭声,询问邻居,邻居说“昨夜有一妇人来扣门看病,妇人取药离去后,李医生中风而死。”几位读书人猜想,一定是鬼化作妇人扣门求医,是不是李医生见人家长得漂亮,又是在夜里上门,动了邪心,被鬼整死了? 马少保公亮小时候有回晚上坐在窗子前看书,忽然一如扇面大的手从窗棂伸进来。第二天夜里,这只大手又从窗棂伸进,马少保这回不像昨晚,他拿笔濡白天准备的雄黄水,在大手上花押,窗外有人大叫“赶快给我洗干净,不然,我会找你麻烦的。”少保不理,躺到床上。过了一会,听得出窗外的人更生气了,更加严厉的让少保洗去所花的押,马少保依然不理睬。等到天快亮时,窗外人手不能缩,开始哀鸣,说“您将来是个大贵的人,我只是来试试您,不需要将我置于死地吧!您难道没读过温峤然犀吗?(温峤燃犀照亮幽冥,却遭到水族的报复。这件事被记载于《晋书》)”马少保一听,急忙洗去大手上的花押,手缩了回去,他打开窗户,没看见任何人。 徐熙任射阳时,由于他年轻学医,很多人知道他。某天晚上,他依稀听到有鬼在凄苦的呻吟,徐熙问“我知道你是鬼,不知有什么事?”一会儿,他听到有声音回答说“我姓斛名斯,生前家住东场,患腰痛而死,现在虽然已经是鬼了,但腰部依然疼痛不可忍。我听说您擅长针灸,愿您能相救济。”徐熙说“你已经是鬼了,无形无状,我要怎么医治?”鬼说“您可以缚藁为人(把草束成人形,《新唐书.张巡传》),然后把草人当成真人般索孔穴针之。”徐熙按鬼所说,在草人的腰下四处针,又在肩背处下三处针,再祭祀一番,然后埋了草人。第二天,有一人上门来道谢,说“蒙您医治,又设斋祭祀我,如今我病除饥解,感惠甚深!”说完后,消失无影。 中牟县梁城染有位叫叶诚的人,他老婆耿氏天生洞晦之目(现在称为阴阳眼),耿氏经常说“在这天下居住的人、行者、耕者、桑者、交货者、歌舞者当中,一半是人一半是鬼,那些鬼也知道自己不是人,但人不知道它们是鬼。”叶诚家有头赤色牛,能听懂他们夫妇的话。元和二年秋,家里忽然来了两只鬼,一个打扮得像个州使,另一个打扮得像地界,二鬼进入牛圈中,像州使的鬼看着赤色牛说“这头牛毛角筋骨长得好,肌肉结实,可以负重走很远的路,我们那儿没见到这样的牛。”像地界的鬼问“干嘛到这么远的地方找牛?”像州使的鬼说“王的小女儿要嫁给南海君的次子,五百辆车的嫁妆,王派我们全天下四处寻找好牛,河南道我们找到了十头,在当州就只找到这么一头,赶快回去报告。”二鬼说完,便消失不见。耿氏到牛圈喂牛,发现今天这头牛惴惴然气喘,全身汗出如浆。耿氏的公公是位从事漂染的,他一见,急忙拿来蓝花涂抹到牛的身上,才止住牛继续流汗。不一会儿,耿氏见数十位穿紫衣的军吏骑马朝自家而来。军吏下马,微笑着走入叶诚家,直接到牛圈察看,军吏发现这头牛和汇报的不一样,于是令人将地界抓来,他叱责地界说“公主远嫁,你们负责在这一州找牛,你来报说这牛符合标准,为何虚报?”地界说“我是和衙官确认过的,才敢汇报,如今来了,牛不是原来的那头,肯定是牛的主人将牛藏起来了,找牛主人问一下,牛肯定还在。”军吏下令把这家的主人抓来,于是数个鬼跑上台阶,将这家的老公公抓住,拖到军吏面前。老公公的家人,看见老公公忽然昏迷倒地,怎么叫都不醒,全家老幼吓得围着老公公哭。惟独耿氏没哭,她赶紧去汲水洗去牛身上蓝色的染料,然后向地界示意将牛牵走。老公公苏醒后,说“我被一位军吏叱责,说我把牛藏起来,还好儿媳妇洗了牛,这才放我回来。”家人听来,来到牛圈看牛,发现赤色牛已经死了。杨曙方当时是这地方的知守,听到人说这事,便召来叶诚家人来询问,果然和传说所说的一样。 秀州魏塘村的方子张有位擅长刀镊的田仆叫邹大,曾经有人来找他,说“某人家要宴请客人,吩咐我必须请你去唱戏。”邹大辞谢说“我只会唱挽歌,宴会上唱这个合适吗?”那人说“我家主人就喜欢听这种歌,去了有重金酬谢。”邹大听了这话,感觉很诧异,但听说有重金酬谢,也就答应,他将铃铎置入怀中,跟着那人前行。走不久,那人说“到了”,按邹大个人的感觉,这地方离自己的家不远,可他也觉得奇怪“怎么这地方平常没见到呢?这屋子里的房间也太小了,而且主人口味怎么这么特别,宴会听哀挽的歌?”邹大越想,心中的疑惑越大。邹大坐了下来,准备鼓铎而歌,坐中的二十多个男女客人同时对他说“这词这曲我们听熟了,你不必鼓铎伴奏,清唱吧。”于是邹大按客人要求清唱数阕,坐中男女一听都鼓掌喊“好”,欢饮半酣。主人问邹大“你还会什么?”邹大说“会唱大悲秽迹神咒。”客人们一听,都说“我们不想听。”邹大顿时醒悟,心想“嚯,原来都是些鬼啊!”,他急忙探铎振杵,高声诵咒。邹大刚唱开头几句,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屋内的灯烛什器全消失不见,邹大眼前一片黑暗,他四处探看,发现屋顶有月光穿透进来,他爬高举手略探,原来是个可通人的小窍,邹大想方设法接近小窍,侧身钻出屋子跑回家。第二天,根据印象找到昨夜来的地方,见此处榛棘蒙茸,有一座古墓。 绍兴三十一年,湖州渔民吴一有回捕完鱼,将渔舟系在新城栅界一民舍外。吴一在渔舟内休息,睡到半夜,听到岸上有人说“我住在曹家很久了,也应该离开了,我想住进此舟,你觉得怎么样?”有人回答说“这只是条小渔艇,而且是外地来的,怎么可以住进去呢?明天啊,东南方上游会有大船过来,船中有两个朱红色的盒子以及数瓶赤泥酒,你可以住进去。船中人是到此地探望生病的亲戚,这家很富足,可以满足大家所需。”吴一听到众声说“然”,而后寂静无声,吴一感觉忒诡异。第二天天刚亮,他急忙四处打探,发现这里正发生病疫,吴一明白就是昨晚在舟中听到的那帮鬼在作怪。他将舟泊到东南数里外舣处,等大船来。不一会儿,有大船从上游过来,果然如鬼所描述。吴一急忙摇舟大呼,让船停下,并上船向船主说昨晚听到的话,船主一听,大吃一惊说“那是我女婿家,我正要前往探病,要不是您来相救,我一家恐怕要入鬼籍了。”主人将船上的酒肉赠送吴一作为答谢,并赶紧吩咐返航。这件事,是景裴老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