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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尔曼斯克的啜泣

2023-02-19 15:30 作者:一步生长曲线  | 我要投稿

“Китайская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судостроительная корпорация в пятницу спустила на воду третий национальный авианосец, который назван «Фуцзянь» в честь одноименной восточной провинции КНР. ” ——引自《俄罗斯独立报》官网 老斯米尔诺夫干不动了,他的儿子小斯米尔诺夫接替了他的工作。小斯米尔诺夫力气没有老斯米尔诺夫大,经验也不成熟,倒是很擅长胡思乱想——至少修理厂的工人们是这么认为的。他总是能听到一些其他人听不到的怪声音,比如女人的啜泣声,这种悲戚的声音总让他想到生病去世的母亲,严重影响到了他第二天的工作。 当天下晚上,小斯米尔诺夫听到了更明显的啜泣,声音来自浮动坞方向。他受不了了,于是便裹紧大衣跑了出去,在浮动坞方向的海滩边,他看到了以为正在用破损的衣袖擦拭眼泪的姑娘,在姑娘的腰部,“063”三个白色的数字非常显眼。小斯米尔诺夫意识到了什么,他朝浮动坞看去,以前从船坞前段探出一点脑袋的库兹涅佐夫号航母已经消失了。 “库兹涅佐……娃小姐?” 姑娘怯懦地抬起头,清亮的五官和姣好的身材让单身已久的小斯米尔诺心尖一颤。 “是的。医生先生……我有点怕……” “哈,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这里只有咱们两个,而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贫穷的工人。” “是的,我很熟悉您,您是每天都让我疼痛不已的人之一,我很怕您。对我来说你们就是医生,而且……是做手术不打麻药的黑医生。” “你真的是库兹涅佐夫?呃……大概是库兹涅佐娃才对。” “是的,还不够明显吗?”库兹涅佐娃用颤抖的手指了指灰白色衣服上的063记号。 “你也能感受到疼痛吗?” “当然能,而且还能感受到寒冷和压力。” 斯米尔诺夫盯着衣衫褴褛的库兹涅佐娃半晌无语,随后他不情愿地脱下外套披在库兹涅佐娃身上。库兹涅佐娃没有推脱,反而是红着脸把外套裹得更紧了。 “这外套真难闻,一股铁锈混合酒精的味道,你是有多长时间没洗了。”库兹涅佐娃小声抱怨道。 “啊,那还是还给我吧,我能感受到我的牙齿在颤抖。” “抱歉,失言……” “确实挺失言的,你的存在让我们压力翻倍,当局喜欢闭门造车和画大饼,他们造不出来就让我们造,结果你还要抱怨我的外套。懂点感恩好吗?” “呜,抱歉……咳咳,是我太没用了……” 库兹涅佐娃的眉头微皱,反着银光的眼窝看上去马上就要流下眼泪了。斯米尔诺夫硬起来没多长时间的心再次颤抖得厉害。 “也……没什么,反正没有你我们哪来的面包呢?怕是到那时还没等我飘到伏尔加河以南就已经沦为口袋里没有一张卢布的流浪汉了。” 库兹涅佐娃还是哭了出来,眼泪从她的眼窝中滑下。她苦笑着自嘲:“我就是没有妹妹那样坚强,当我想哭时,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哭,就像雪崩一样。” “那就哭一阵吧,真是没办法。你有一个妹妹?哦,我想起来了,是瓦良格吧。” “是的,我很想念她,但是我现在已经病得瘫在了这里,我多想去看她啊。” “真好啊,我也有一个妹妹,天天只知道跟我吵架,现在逃到西边去了,混得也没多好,只知道朝我和父亲伸手要钱,就这样还仿佛高人一等地对我们指手画脚。” “至少你还能有她的音讯不是吗?我都没法获得瓦良格的更多的信息。不过她命比我好,身体美丽,体质也不错,被南边的契丹人看中娶了回去,听说现在已经随了夫姓。” “命确实比你好。契丹人很宠她,涂装是新的,设备是新的,还有了一堆不错的飞机。哦,知道最近的事吗?她的第二个妹妹下水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妹妹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就是第二个妹妹的身材……嗯,挺‘平庸’的。” 当斯米尔诺夫把视线由远处的大海转向库兹涅佐娃是,他看到库兹涅佐娃已经捂住了胸口,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此时的她低着头,长长的上下睫毛扑闪着,打碎了很多泪滴。 “我们谈点别的高兴的吧,如果你的身体再出什么故障那就去陪提尔比茨当北方女王吧,反正都是北极附近,只不过她的残骸已经被挪威人捞上来了而已。” “能不能……不要恐吓患者。” “这……或许可以称为安慰剂?” “这哪里是安慰剂啦!真以为我曾经没搭载过医疗组吗?!” “你看,这不就不哭了?还不是安慰剂?” “喂!你真是的,真是的!” “对了,你认识我父亲吗?他也是这里修船的,和我一样都是穷一辈子的命。” “当然认识……” “呃啊,都忘了你是个老女人了!” “你!你父亲肯定不会这么讲的,他挺会逗女工人开心的。” “去你的吧,你以为他稀罕你?他想要见到的是两位库兹涅佐夫而不是库兹涅佐娃。也就是我这种单身青年稀罕一下。” “这样的么……”库兹涅佐娃腮帮子鼓起一侧,一副不爽的样子。 “呃……不得不承认,你还不错。我得走了,明天还得上工,不然我的面包哪里来呢?” 斯米尔诺夫颤抖着转身离去,这时他再次听到了库兹涅佐娃的声音:“您忘了外套。” “哦,留给你吧,那是我老爹的,他早就去伏尔加河以南了,这件外套他一辈子都用不上了。” 斯米尔诺夫有着全世界最宽心,他的脑袋一碰到床就陷入了深度睡眠。至于库兹涅佐娃小姐?管她呢,哪怕是个女骗子自己也没有吃什么亏。 而远处的海边,库兹涅佐娃没有入睡,她搂着那件衣服无声的哭泣。她崭新出厂时洁净的身体已经变得如落魄时期的灰姑娘那般肮脏;原本鲜亮的衣装也已经入不了眼;贵重的首饰遭了贼,现在已经留不下多少了。她开始幻想自己南方的妹妹——一个穿着灰白纱的贵妇人,带着光鲜的首饰,一群群女仆在她身边飞来飞去…… “明天他们会不会就接到命令来摘除我的心脏、结束我的生命呢……” “斯米尔诺夫!”第二天,工头拽着斯米尔诺夫的衣领骂道:“你他妈的外套为什么会在甲板上!” “去你妈的,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是觉得我是间谍那就去查监控好了!” 工头气急败坏地走开了,斯米尔诺夫捡起那件外套愣了一会,他终于相信昨天晚上有位库兹涅佐娃女士和自己交谈而不是自己的怪梦。 老工人拍了拍斯米尔诺夫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来。“别介意。”老工人安慰道,“他这人就这样,神经兮兮的,平时多讨好点他,他还是舍得从贪污的钱里拿出一部分为你打点前途的,特别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斯米尔诺夫点点头,他把衣服往背上一搭就走向作业点。“你说说,有什么好看的,间谍谁偷这个啊。” 虽然斯米尔诺夫没有继续被工头刁难,但是他却被工友们嘲笑了,他们都笑他干起活来像个女织工,轻手轻脚的。斯米尔诺夫自然不服,他一直向工友们解释库兹涅佐娃的客观存在性,但是他们非但没有放轻手脚,反而是到处乱踹…… “抱歉,今天我搞砸了一切。”果然,他在当晚又见到了库兹涅佐娃,她正像一只被猎人射伤的小鹿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斯米尔诺夫很难相信一艘航空母舰能够虚弱成如此模样。他为她披上多带的那件外套,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知道道歉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我没想到他们竟一点尊重也没有。” 库兹涅佐娃低下了头,没有明确回复。 “你很疼吧?” 库兹涅佐娃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不我明天去劝劝他们?” 库兹涅佐娃摇了摇头。 “总不能让我和他们打一架,我只有一个人,肯定吃亏。” 库兹涅佐娃再次摇了摇头。 “我……” “至少你尝试让我减轻痛苦,很多懦夫连这么做都不敢……包括你的父亲。”库兹涅佐娃露出苦笑,此时眼泪已经在她干涩的唇上润出了一条纵线。 “要喝点什么吗?” 说着斯米尔诺夫就要转身拿酒,就在此时库兹涅佐娃的头告诉贴近,她用干涩的唇吻住斯米尔诺夫的唇瓣。 铁锈味的吻…… 斯米尔诺夫并不排斥这股味道,作为修船厂的工人他已经被动接受了这股味道。吻转瞬即逝,当斯米尔诺夫反应过来时,库兹涅佐夫已经红着脸远离了他。 “我不喝酒,谢谢您。”库兹涅佐娃的上下唇摩擦着,仿佛在回忆刚才的味道,“啊,您今晚没刷牙!” “你还多少年没洗澡呢!呸呸,一股铁锈味!” “您不觉得……点评女士身体的洁净情况很不绅士吗?” “绅士什么绅士,咱还不都一样。真不来点酒?” “求您千万别在酒后发酒疯……” “放心,我没发酒疯的爱好。你不是很喜欢酒?大冷天的,这可是生命助燃剂。” “我讨厌一切可以点燃我的东西。” “因为那次火灾?确实,那次你差点被废掉,据说损失几乎等同于你的价值,如果他们真的灰心了你就没了。可惜的是那时我还在接受船舶修理的培训,还没正式入职。” “你难道想看着我遭难?”库兹涅佐娃又要哭了。 “你还真能哭,要是我,眼泪早就哭干了。” “虽然我疾病缠身,但不要小看了作为航母的我的排水量哦。” 斯米尔诺夫没有直接回复库兹涅佐娃,而是看着浮动坞的点点灯光说:“明天恐怕又要抓人了,今天我看到有人偷了一组线圈和其他什么东西,估计得有人要倒霉。” “呜——我的首饰!” “怎么又哭了?” 库兹涅佐娃哭得比以往更大声了,但这似乎并没有惊扰到周边的人。斯米尔诺夫捂着脸蹲着,他能够想象到一群被吵醒的工人围观他们的场景了。 “抱歉……我太没出息了。”不知多久后,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一双冰冷纤细的手搭在斯米尔诺夫捂住脸的手上。 此时一阵比以往还冷的风吹过,库兹涅佐娃就着风力小声说道:“您知道吗,每一艘航空母舰都是骄傲的,她们曾经或现在拥有着最美的裙装和数量巨大的首饰……显然,其她们是现在,而我是曾经。”说到这,库兹涅佐娃把自己缩得更紧了,“曾经的我可是一位首饰众多的大小姐啊,可是他们不停地抢走我的首饰。最疯狂的时候是在上世纪,我最贵重的那部分首饰被他们偷去卖,理由是养家糊口……这是最堂皇的理由,我默许了,但是他们反过来又侮辱我、讨厌我,说我就不应该存在。或许……没了我,你们真得会更好过一些。” “放屁!”斯米尔诺夫把酒瓶随手一丢,“你不也参加过军事行动吗?他们能有你光荣?” “可是战绩并不好……” “要是真喜欢你他们会看战绩?” “他们说面包不是养废物的!”库兹涅佐娃喊了出来,她的眼里噙着泪。斯米尔诺夫愣住了,他把脑袋一耷拉,不再说什么了。他相信这声喊叫来自她作为本应万众瞩目的航空母舰的最后一点骄傲和尊严。 “喂……抱歉,吓到您了。” “不,没有。这才是你应该有的语气,傲然如叶卡捷琳娜大帝。” “但是我的病情不允许我多喊。” “我很希望你能这样,哪怕会因此失去我赖以生存的一块面包。” “我能提个过分的要求吗?” “说吧。” “我想让你多留会,行吗?” “……” “抱歉,我忘了您明天还有工作,您还是快走吧。” “我在想你要不要来我怀里度过今晚。” 库兹涅佐娃眼睛瞪得老大,脸一如既往地快速变红,即使如此她还是往斯米尔诺夫那边靠了靠,随后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斯米尔诺夫假意闭眼,但他怎么可能老实呢?他的视线时不时飘向库兹涅佐娃,她真的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微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让斯米尔诺夫的心里浪花跌宕。 “该死,要不是她,我都忘了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了。”斯米尔诺夫暗自骂道。紧接着,他悄悄把手伸到库兹涅佐娃身后,紧紧搂住了她。库兹涅佐娃有了点反应,但在扭了扭身子后又安静下来。 浮动坞上的灯闪烁着,北冰洋的风有节奏地吹过,一个普通工人正搂着本该自由地航行在大洋中的女帝熬过今宵…… “他们医不好你的!”不知哪个夜里,斯米尔诺夫对着海面握紧拳头,“他们只会加深你的痛苦,我也一样。看看你遭的那些难吧,我真为你心疼如果换做是我,我恐怕早就自我了断了。” 库兹涅佐娃紧咬着唇,她被突然发怒的斯米尔诺夫吓得浑身颤抖。 “先是被起重装置砸,再是被点燃,现在很多地方都锈得没法看了。这哪里是修理?这分明就是在折磨你!” “您……” “我要去深造,找到治好我恋人的病的方法,真正的方法!” “可是您只有三百多卢布,就凭它们吗?” “总会有办法的,没有什么能阻拦我。” “没有什么能阻拦您……吗?”库兹涅佐娃握紧双手并把它们放在胸前。 “对,没有什么能阻拦我。” “那好……” 库兹涅佐娃拿出一张战舰构造图,她熟练地圈出很多个点。 “这是……” “我仅剩的首饰。这些地方连监控都年久失修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我不能做那些伤害你的人做的事。” “我同意了,这是对你人生的投资。” “但我的行为依然是犯盗窃罪的,毕竟只有我见过你,你没法作证。” “你需要钱……” “我需要的是你尽量打扮得漂亮一些。” “我……我想求你,别离开我……”库兹涅佐娃最近已经不那么好哭了,但这次她又轻易流下了眼泪。 “怎么会呢,我会回来啊,我得想办法把你的病治好。” “我冷,而且怕,我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我怕见不到你,从我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经历迷茫和未知,我太害怕它们了。” “我……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斯米尔诺夫逃了,整个晚上的摩尔曼斯克都在啜泣,他听得到,但是不敢回头。失去外套的库兹涅佐娃衣着显得更加破烂,她只能盼着能从下一个大饼中捞到点好处,以及斯米尔诺夫的归来。她自认为后者比前者更不可能,时间让她知道这片土地的附属海域最需要的是什么——什么都至关重要,唯独她。 “或许……他会起草我的拆解计划吧,倒也不错……” 她闭上眼睛,看到一个双目无神的青年正麻木地和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孩共舞。 注:在战争前曾与吧友们讨论库兹涅佐夫航母的现状,我们得出了一个病美人形象的库姐,按照当时和某吧友的约定我在战前写了这篇文章。现在战争爆发,作为俄乌乐子人(道义上略偏向乌)的萌新,不太希望有大佬把帽子扣在这篇拙劣的作品上,别脏了各位扣帽子的那只手好吧~_~。如果这篇文章实在太烂,请当个笑话看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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