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畸人】才华计量器
一、
这天村东头最有名的文化广场（厕所和沼气池旁边）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人头骚动，高潮迭起。
那是相当的壮观。
人们围着一个五米多高的看台，宛如信者膜拜教祖。
“大家，今天才华横溢了吗！”
看台上只有一人，他高喊着，人们也跟随他的话语产生了呼声：
“快点端上来吧！”
“好啊来啊！”
“先辈，suki！”
“嗯哼哼哼啊啊啊啊啊！”
看台上的人，是我。
而今天注定是世界发生彻底改变的一天，因为我，蔡华博士，以及我最新的科研成果——
才华计量器。
二、
大家知道自己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能力吗？
世上有99%的人都认为自己的才华得不到施展，那么能不能用早已能解释世界所有法则与现象的科学来实现对才华的计量与测试呢？
基于这样的目标，我花费了富婆女友的遗产，研究了半个月，终于成功制造出史上最强的才华计量器。
有了它，无论是谁的才华都能随随便便用一泡尿测试出来。怎么样？厉害吧！天才吧！
从此，神州大地，美洲大地，欧洲大地，澳洲大地，南极洲大地（企鹅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飞行的才华），到处都有才华计量器的影子。
才华测试，这是时下最新的个人评定方式像大总统的金色假发一样蓬勃生长，蔓延在世界的表层，让最合适的人才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
三、
不过以上都是我瞎想的，实际上这种机器只在我生活的菜花村推广了一下……借助赵寡妇她老公之一，也就是村长二瘸子的帮助。
那么等待我的测试结果又会如何呢？
四、
一个月过去了，我去Krung Thep Mahanakhon Amon Rattanakosin Mahinthara Ayuthaya Mahadilok Phop Noppharat Ratchathani Burirom Udomratchaniwet Mahasathan Amon Piman Awatan Sathit Sakkathattiya Witsanukam Prasit（翻译：曼谷）祭拜了我的富婆女友，顺便在芭提雅找了几个**，过了一段*****且十分糜烂的生活。
一个月后，我治好了顺带染上的菜花，又回到了菜花村，但眼前的一切让我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是我那淳朴和善，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种田过日子的小山村。
因为在路上我遇到了三十多个流浪摇滚艺人，一百来个写网文赚不到钱的作者，五十个流量明星，还有六个诈骗的，十多个搞传销的，外带俩混丐帮的要饭乞丐。最奇怪的是一群念书的娃娃，边走边念叨什么“基因”什么“癌细胞”，那派头真像搞科研的大学问家。
其实细看都是菜花村原来种地的老实人，有几个还是去镇上打工的。
五、
“啊，这……你们都tm经历了什么？”
“别提了，都是你那什么才华计量器闹得！大家好好的日子都过不消停了！”
一个抱着吉他，浑身刺刺的鸡冠头说着，给了我一耳光。
“都是你搞的什么狗屁才华计量。一开始俺们还挺高兴，以为自己找到了种田以外的活法，还以为不止是种田适合老子，谁知道……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他360°角仰望天空，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后来经过鸡冠头的介绍我才知道，测试才华引出的不止是生活的改变，也是一场更疯狂的闹剧。
摇滚艺人虽然放下锄头，拿起了乐器，留着长发在街头激情热唱，高呼“摇滚已死”，从此流浪远方；
网文作者和某个网站签订了合同，但累死累活差点没猝死，最后连个屁都拿不着，只能继续写一些没人看的狗屁小说；
流量明星虽说有人捧，有粉丝供奉，可是他们为人的劣性也随之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因为睡女粉丝，物化女性，指使粉丝举报自己的同人文，到处偷东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从此暗淡退圈；
“这都不算什么，那几个城里给马老板王老板打工的，测试之后发现商业才华爆表，非觉得自己比老板牛逼，给了老板俩耳刮子就tm被保安扔出去了，但他们嘴硬，说自己是把老板给炒了，老板嫉妒自己才华不给自己发展机会，要自己当老板，结果现在……”
鸡冠头白了一眼旁边手拿五六个电话，满口“听懂掌声”怪叫不停的西装男，看着就像传销似的暴躁男。
六、
我们正说着呢，身边忽然来了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我认出她是邻居岑大屁的闺女。
“我没有母爱，是唧唧鸡老师拯救了我，让我找到了第二人生，认识岑一挪，你将魅力四射，超正能量小说雷霆嘎巴战警，叔叔支持一下。”
“我没有母爱，是唧唧鸡老师拯救了我，让我找到了第二人生，认识岑一挪，你将魅力四射，超正能量小说雷霆嘎巴战警，叔叔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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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母爱，是唧唧鸡老师拯救了我，让我找到了第二人生，认识岑一挪，你将魅力四射，超正能量小说雷霆嘎巴战警，叔叔支持一下。”
她就跟开了复读机似的，见谁都装自来熟，说些些颠三倒四的话，然后抱着那本书推销。
“还有她……多好的孩子啊，自从知道了自己有传销的天赋之后，跟城里那个什么‘鸡鸡精’老师学演讲，现在天天胡言乱语，说自己一天写两千首诗……”
赶走了小岑，我们聊到村长的事上了。进村以来我一直都没看到他那一拐一拐的身影，还有和他纠缠不清的赵寡妇。
“村长呢？”
鸡冠头没回答我，指了指远处的茅房——我是说茅草房。听说那是村长不当村长以后，被关押的地方。
罪名我不知道，好像是什么“不配罪”。
七、
我连行李都没要，一路连跑带颠直奔村长家里，发现他躺在泥地上跟猪羔子似的哼哼唧唧，衣衫褴褛，满身的恶臭。
见我进门，他也给了我一耳光，哭着说：“你可算回来了，你那个死球才华计量器可把俺们害苦咧。”
看着老泪纵横的村长，我心下很是不忍，低声忏悔道：“是是是，我来的路上也看到了，乡亲们都受苦……诶？不对啊，村长你咋这样了？听说你不当村长了？”
听到这儿，村长愤怒地爬了起来，用沾满猪粪的手给了我两耳光。
“都是你！都tm是你！俺本来村长干得好好的，也不打算做别的了，就没测试自己有啥才华，谁知几个半大小子那天在村民大会上跳出来，说我没测试有没有当官的才华，不配做村长。”
“不可能啊……”，我擦了擦脸上的粪土说道：“村站给你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模范村长，还上过CCTV的溜光大道，和毕姥爷合过影来着。”
“唉，我嫌麻烦就没答应，谁知他们偷偷买了个坐便式的，趁我上厕所给我测了！结果……”
“结果怎么样？”
“结果、结果俺当村长的才华是负的！这可倒好，那些小瘪犊子趁着夜里把我的村长给拿掉了，现在当村长的，是一个四岁开飞机的神童。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而且我做猪的才华，是全村第一……不是养猪，是当一头猪啊！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村长蹲在地上，一边双手捂脸呜呜哭了起来，一边低声吼着。
“你们……都受苦了。”
“都别说了，我就这么当一头猪也挺好，哼唧，哼唧。”
“其实……”
“哼唧，哼唧。”
“其实我骗了你们！”
“哼唧，哼唧……啥？！”
重新当回人的村长像是要把眼角瞪裂地看着我，满眼血丝格外吓人。
“那个才华计量器是拿来搞笑的，不能信啊！那些才华，那些评价，都是瞎扯淡的！只是我……是我……想看看能得知自己才华以后人会是什么样的嘴脸……抱歉1”
说罢，我闭上眼睛，咬牙等着村长的耳光和拳打脚踢。毕竟做了这种事，不管被怎么对待我都做好觉悟了。
之后还要去向大家征求原谅啊。
“……”
过了许久，并没有等到那一顿人道主义的暴打。我睁开眼发现村长坐在那里喝茶，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好像还顺手洗了个澡，拖了个地。
“你……不想打我？”
“算了，反正也是假的”
村长微笑着叹气，呷了一口清茶继续说道：“而且你，也不一定都是坏事，你看——”
八、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远处的山上鲜花遍开，花海中的一张竹椅上坐着一名孕妇。
“赵寡妇测出自己有当贞洁烈女的才华，自此不再和村里的大老爷们胡搞乱搞，已经从良啦，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这样啊……”
山坡的花海中，孕妇唱着歌谣，轻拍自己的肚子，仰望蓝天，远眺青山。过不了多久，那个小生命将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会迎来一个怎样的世界呢？想必是一个不会用数字计量个人才华的世界吧。
看着赵寡妇恬然幸福的身影，我如释重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