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第二章】【少女前线】
第二章 超能
仓库是人字顶的双层方形仓库，根据外壁的梁木搭建，可以推知是一楼挑高、二楼环形走廊且有阳台的结构。RPK略微侦查，就决定顺着排水管道，爬上二楼阳台，占据制高点再伺机偷袭，争取一击解决。
军用人形的拳脚力量可达数吨，将自己撑上二楼并不是什么难事。
RPK悄无声息地落地，从二楼阳台木门的换气格向内探视。一只金发双马尾的娇小人形正被绑在走廊的一张铁椅上，还蒙住了眼，而四周没有任何铁血人形。RPK刚想进入，却不得不犹豫了。二楼没有任何看守，只能证明敌人在一楼，那么主动将制高点让给格里芬显然是不明智的。对方或许不介意将VZ61还回来，但其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目的。
此时，一楼仓库大门传来了声音。
“……你是，稻草人？”
“稻草人……低级头目，”RPK的不安得到了证实，“以她的作战能力，不可能解散铁血下级人形而独守据点，这是个陷阱。”可是，陷阱究竟是什么呢？格里芬必然会派人前来营救，稻草人擅长情报工作，单独面对救援部队说不定会殒命当场，如果目的只是拖延，那未免代价太大了。
金属的铿锵声踏入了仓库。
RPK知道指挥官已经进去了，她没有选择。无论所谓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她只能先为指挥官提供以防万一的保护，营救VZ61并非最优先的目标。
“……只有你一个人？我听说，你的战斗能力并不高。”
“人形？……不对，你是人类。一个人类不带人形赶来这里……”清冷的女声在移动，语气暗示她在思索。RPK一只手扶着门把，内心盘算突入的时机。
“你们铁血设置诱饵这么明显的吗？你们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甚至连你的护卫部队都转移走了。是你自愿放弃，还是说被放弃了？”
铁椅上的VZ61忽然挣扎了几下，无声抗辩自己根本没有泄密。
“人类，口出狂言……”
RPK刚想思忖任务简报里有没有提到VZ61携带的情报内容，仓库内就传来了浮游炮热机的滴滴声——没有冷静思考的余裕了，RPK立刻一脚踢开大门，冲向二楼走廊的扶手，准备对准稻草人倾泻子弹。但是，碎裂声比她的动作还快。
当RPK刚把机枪架在扶手上时，就目睹了惊人的一幕：三台浮游炮已有一台爆炸了，稻草人捂着肩膀飞速后退，顶住了仓库的墙壁；指挥官甩了甩寒芒毕露的军刀，信步越过地面冒烟的残骸。
“……哈？”
心智运算过快，有宕机的趋势。
那身外骨骼并不是什么超性能的产品，头盔只是装载了扫描仪的普通面罩，金属义肢也是人类骨骼能承受的一般功率，军刀自然亦是普通货。RPK以为在基地时，指挥官趁自己整备的空当，悄悄带上了什么特殊的电子装置，或是类似铁血的小型粒子炮。
“……但军刀是，什么……情况？砍、砍碎了……？”
浮游炮再度激发。
炽热的粒子束从身侧掠过，仿佛早就知道了它们的轨迹，算准距离，就连温热的烫痕都没有在肩甲上残留一分。闪烁的寒光在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中反复突刺，素体内部的仿生血液与电火花一同迸发，泄漏的关节润滑液与碎裂的零件同稻草人一起倒下。
“不知你是如何套出情报的，但你也一定做好了死不松口的打算。”
将刀尖的碎屑振落，指挥官转过身，似乎要径直离开。
“……解决了？”RPK的意识还在朦胧之中。
指挥官向着角落的楼梯走去。
“人类……区区人类——不……不甘心！”
指挥官头也不回，闲庭信步地往左行了半步。
光束射穿了仓库大门，消失在平原上空，残留的热量点燃了大木门，火在温吞燃烧。紧随其后，稻草人艰难地从地面爬起，向着指挥官的背影猛冲而去。这种动作与RPK的思路发生了共鸣，她立刻意识到稻草人的目的。
“指挥官！！她是要——”
刀尖调转，仅仅一刺，强大的冲击力甚至撞飞了稻草人高挑的身姿。再度拔出时，刀尖串着两列并联的某种长方体物件，指挥官挥手一甩，沸腾的热浪从仓库之外爆发。爆炸风的高压让这座老旧的仓库嘎吱作响，灰尘如雨而落。
“……理论上……不可能……”稻草人靠着一台毁坏的发信机，身下倾倒的木桌从中央断开，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力不从心，“刹那间……切除电源……”
“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指挥官平静地将军刀回鞘，“……铁血还有许多人类不明白的地方，我们交流的机会有很多。我不想羞辱你，不会劝你投降——你好好抵抗过了，所以安心睡吧。”
“……混……混……我……刽……子手……拜托……”
稻草人停止了活动。
她断电了。
RPK愣了好几秒，才敢松口气。
“RPK，改写一下这里的基站参数，向格里芬总部汇报一下。我来救……嗯，人呢？”指挥官转身望向外面的摩托车，那里空无一人。
“我在这里……”
二楼的RPK挥了挥手。明明背后长眼似的躲过射线，却没有发现自己在二楼早就架好了枪？RPK捕捉到了一丝端倪。秘密武器的正体究竟是什么，似乎有了点眉目。
RPK翻身跃下，稳稳落地，试探地问，“您没发现我？”
“你连脚步声都没有，我怎么发现？——VZ61在二楼对吗？”
“是的，她的眼睛被蒙住了。”
“……很好。”
指挥官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秘密武器”，那么唯一知情人RPK迟早会知道的更多。聪慧如银狐小姐，明白此时不该多问，“向赫丽安小姐报告我们抓获了稻草人？”
“对，将战果报告上去——稻草人刚刚提到了刽子手，应该是铁血的另一个头目吧。我们得尽快出发，希望能抢在铁血的前面。”
“稍等……我得改写一下铁血的通讯软件，还要掩盖痕迹……”
指挥官踩着楼梯上二层，快步来到被束缚的VZ61身前，伸手挑掉了她的蒙眼黑布。
果不其然，她也被吓了一跳。
“——呜啊啊啊！新、新的铁血机械人！？”
“冷静、冷静！我是指挥官，你确认一下我的电子编码——”
“指、指挥官……？”
VZ61眯起眼，盯着胸甲上的白漆编号。
“那是生产批号，不是识别码……”
“抱歉抱歉……重新识别中。的确，是格里芬的——呜呜呜——我终于找到亲人了！”
“别哭啊……”指挥官拔剑斩断了束缚的尼龙绳，“……格里芬的人形真活泼。”
回忆以前在柏林生活时，专营的人形女仆咖啡厅都有不少。格里芬的人形是从非军事用途的民用人形中招募，或许，她们多少带点曾经的轻松气息也不是坏事。
“指挥官是亲临前线来救我吗？对了，刚刚还有一位人形……”
“她在下面。”
“那得好好感谢……”
“VZ61，你先听我说，”指挥官将娇小的孩子扶起来，“你没有泄漏情报，对吧？”
“哼哼！那是自然，天蝎怎么可能……”
“但是她们已经知道了。”
“——唔诶？”
“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是什么吗？”
“哎对对对！——指挥官，您快去救她吧！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VZ61忽然抓着指挥官的手臂，就往楼下走。
“谁——‘她’是谁？”
“哦！难道我没报告——不对啊！”
指挥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应该是赫丽安向他隐瞒了一些情报。
“是M4！是M4A1！她一直被追赶，而且拿着重要情报！得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M4A1？那不是我的队员吗……”
AR小队之前执行的任务，格琳娜并没有报告给他，甚至任务简报都没有提及这一点。
“——RPK！你发送完了吗？”
“快好了！——行了！只是发送了信息，需要等待回信吗？”
“不用等待。你把稻草人的核心拆下来，然后我们去救M4A1。”
“……M4？难道铁血是要从VZ61的心智里得到M4的位置？”
RPK也不知道VZ61究竟持有什么情报。
于是，VZ61不得不复述了一次自己的遭遇：在一次与铁血的冲突中，她所在的小队死伤惨重，并被卷进了铁血的包围圈；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她们遭遇了AR小队，受命掩护AR小队撤离铁血头目的攻击范围。因此，见到AR小队队长M4A1最后一面的，便是负责掩护她的VZ61。铁血似乎确信VZ61知晓M4的逃亡路线，遂生擒了VZ61逼供。
“你知道AR小队约定的敌后汇合点？”
“知道……因为M4……她想把我们也救出去。所以把汇合坐标告诉我了。”
“那你的小队的其他人呢？”
“被……铁血头目打散了。或许……”
指挥官推测那个铁血头目的战斗力应该非常可怕，完整的AR小队与流散的VZ61小队联合起来都只有分兵逃窜的结果。
“别担心，我的任务是总部指派的。你的伙伴或许没有前往安全屋汇合，而是直接返回总部了。”
“——真的吗！？太好了！好耶！指挥官——您指挥我吧！我要和您一起去救M4！”
RPK一边撬开稻草人后背的装甲，将核心拆卸，一边注意着这边的谈话，“……您要带着她？可是……”指挥官的能力必须隐瞒，如果让VZ61同行，就必须在必要时支开她，或者关闭她的视觉模块。但这都不保险。
“嗯，带上她。RPK你还有枪吗？”
毕竟不可能把VZ61扔在这里，也没有空闲将她送回基地。
“感觉今后作为副官前途渺茫——给，手枪可以吗？”
“哦哦——多谢！初次见面的RPK姐姐！——手枪、冲锋枪都行，我可是天蝎！”金发小女孩欣喜地双手接过枪，“放心好了！带上我准没错！等着华丽丽地凯旋吧！”
指挥官松开了扶住VZ61肩膀的手，向着仓库内部而去。
RPK当即会意，立刻快走几步，挡住VZ61的视线，牵起她的手。
“我们坐摩托车来的，你与我一起坐在侧斗里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嗯……？”
RPK拉着VZ61离开了仓库，指挥官紧随其后。经过改造的仓库在空无一人时，忽然垮塌崩摧，向内塌缩，四方墙壁互相挤压，存放的通讯设备与基站设施都被碾成了废铁。这里彻底成为废弃之地了。
“呜哇，还好溜得快。危楼、危楼啊……”VZ61望着瞬间只剩木堆瓦砾的小丘心有余悸。RPK将稻草人的核心与工具箱一起扔在尾箱，随即手指搭上VZ61的后颈，通过直连交换情报。
“有多远？”
“五十七公里，西北侧的山中。那里的铁血的确较少。”
“应该来得及。摩托车最高时速100公里，半小时就能到。”
“好！——冲冲冲！指挥官，快出发吧！”
一想到能报复铁血，VZ61整个人就热血沸腾。
RPK想揶揄几句，但顾及指挥官就在身侧，还是放弃了。
指挥官摸摸VZ61的小脑袋，启动了引擎。
三人向着小镇西北的山村驰骋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