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勒多传说（九）
阿苏焉的神殿里到处都是贵族们的血迹，墙壁也因为刚才剧烈的地震而布满了裂缝和缺口，地板上随处可见尸体和残骸。卡拉瑞尔缓慢地在这片废墟里走着，他因为惊恐而一直捂着嘴，阿苏焉的圣火前的这幅惨景被火光照得一片鲜红，越发显得瘆人。
这时地板上发出一声喘息，有个人坐了起来，那个人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一个死掉的纳加瑞斯骑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卡拉瑞尔立即跑到那个人身边，认出那是菲努德尔，他身上的长袍破破烂烂，自己也是遍体鳞伤，卡拉瑞尔连忙去扶住了他，艾里昂的亲王两眼茫然而困惑，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他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存在。”菲努德尔喃喃道：“他怎么可以背叛我们？”
“您在说谁？”卡拉瑞尔问道，一边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将亲王放在上面：“这里刚才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马雷基斯...”菲努德尔道。
这时又有个人在地上呻吟起来，卡拉瑞尔便跑了过去，从一堆尸体里寻找，正当他翻看着死人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卡拉瑞尔一回头发现那是萨里奥尔，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受了伤，凝固的血块把眼睛都糊住了。
“别紧张，我是卡拉瑞尔。”说着他将大法师也扶了起来：“您现在安全了。”
“不。”萨里奥尔哑着嗓子道：“我们都不安全，马雷基斯这下肯定会释放纳加瑞斯所有的黑暗将我们全部吞噬。”
“马雷基斯已经死了。”从神殿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卡拉瑞尔发现那是赛里诺，他抱着自己的堂兄——也是卡勒多亲王卡勒德里安的无头尸体，跪在地上。
“你说什么？”萨里奥尔问道，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进入了圣火。”赛里诺道：“阿苏焉认为他已经沾染黑暗，将他烧死了，他的尸体已经被他的部下们带走。”
“我也看见他们了。”卡拉瑞尔道：“巴斯纳尔也跟他们在一块。”
“没错，巴斯纳尔把艾洛德希尔杀了，他也是带着刃物进来的。”赛里诺道：“看来他早就是纳加瑞斯的同伙了。”
几个人都相顾无言，菲努德尔从椅子上硬撑着站起身来，捂着肩膀慢慢往神殿的入口走去。
“感谢阿苏焉和其他诸神，没让阿瑟蕾在这里。”艾里昂亲王道。
“但其实缺席的人也没几个。”赛里奥尔道：“超过半数的奥苏安亲王和王子们都被杀了，除了纳加瑞斯的，马雷基斯这一手实在狠毒，我们很难从这次背叛中恢复元气。”
“马雷基斯虽然是死了，但纳加瑞斯和莫拉丝还在。”赛里诺道：“我觉得她很明白自己儿子想干什么，接下来她很可能会大举入侵其他诸国。”
“如果马雷基斯真的死了，那她绝对会向我们展开报复。”卡拉瑞尔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马雷基斯和莫拉丝之间的隔阂全是假的，在之前的时间里我们都一直被他们戏耍。”
“但现在我们群龙无首。”菲努德尔怒道：“谁来领军对抗他们？我们优秀的，足以服众的统治者们几乎都死在这里了。”
“也许吧。”萨里奥尔道：“但还活着的人里面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你是说伊姆瑞克吗？”赛里诺问道。
卡拉瑞尔这才想起来贝尔夏纳交给他的那封信，他马上跑出了破破烂烂满是尸体的神殿，注意到马雷基斯的那艘船已经驶远了，而那些搬下来的货物都七零八散地落在码头上，
那些骑士和邪教徒没有时间再把它们弄回去。卡拉瑞尔跑回自己的营地，那里的仆从和卫兵都被刚才的地震吓得到处奔逃，卡拉瑞尔身手敏捷地躲避着慌乱的人群，来到自己的帐篷，从背包里取出那个皮筒，又往神殿的方向跑去，一个伊泰恩的士兵认得他，便拽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亲王他们呢？”那个士兵问道。
卡拉瑞尔犹豫了一下。
“哈拉德林大人已经被杀了。”卡拉瑞尔把胳膊抽了出来：“去多找一些人，等我回来。”
那个士兵大声呼喊，还在问着什么，但卡拉瑞尔没再理他，他回到神殿里，发现已经有一些牧师在搬运尸体，脸上满是震惊和悲伤，菲努德尔和赛里奥尔都在处理自己的刀伤，而赛里诺则还在查看那些躺在地上的贵族里面是不是有还没死的人，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其实也不相信还有活人了。
“你拿着什么？”赛里奥尔问道，他看见卡拉瑞尔手里举着的卷轴。
“也许是那位合法的凤凰王最后的遗愿吧。”卡拉瑞尔跑得气喘吁吁：“我离开托尔·安洛克之前，贝尔夏纳交给我这个，让我把这封信带给伊姆瑞克王子。”
“打开看看。”菲努德尔道，但卡拉瑞尔有些不太愿意。
“贝尔夏纳只想让伊姆瑞克一个人读这封信。”卡拉瑞尔道：“我不能向你们透露里面的内容。”
“贝尔夏纳都已经死了，伊姆瑞克也不在这里。”赛里诺道：“我也敢担保这里没有纳加瑞斯的间谍，幸存下来的人都是忠于奥苏安的。”
虽然卡拉瑞尔还是有些踌躇，但最后他还是拆开了皮筒的蜡封取出了那张羊皮纸。
尊敬的卡勒多王子伊姆瑞克：
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给你送来这封信，因为如你所知，我们现在的时代充满了猜忌和虚伪。纳加瑞斯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让我相信不论是邪教还是地下神的信仰都只是那里的统治者所编织阴谋的冰山一角，莫拉丝是完完全全已经堕入黑暗的人，而我同样也无法信任马雷基斯，虽然他看似是在为奥苏安的和平尽心尽力，而且我可以断言在北方没有人对凤凰王座有丝毫的忠诚。
我不想挑起战争，但情势所迫不得不为，马雷基斯意图发动一场针对纳加瑞斯的大反攻，这一点我是同意了的，但我不同意像马雷基斯提议的那样，让他自己来统领我们的联军。我不能完全相信他，即使在某种程度上纳加瑞斯的那些事跟他确实没有关系，他毕竟是那里的亲王，莫拉丝的儿子，我担心他无法面对我们即将与之厮杀的敌人，不光是他自己的人民，那里面肯定还有他过去的朋友和部下。
正是因为如此，我需要你的力量，伊姆瑞克。只有你才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你过去曾多次要我当机立断，那我这次就将全奥苏安军队的兵权交给你，没有人在战场上比你更有勇气和智慧，卡勒多是全奥苏安最强大的力量，只要你们可以坚持下去，保护我们的人民，奥苏安就将屹立不倒。
但我还是会做最后一次努力，去和马雷基斯谈谈，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满意这个决定的，他会在我们的会议上争夺这个帅位，我也知道在其他亲王中有不少和他关系很好的人，所以我希望卡勒多可以支持我，你和你的兄弟们拥有足以抗衡马雷基斯的力量。
如果你那里有任何的不方便，可以将你的回应告诉带这封信来的卡拉瑞尔，他是个绝对可靠的人。
愿诸神保佑我们，保佑我们国家的和平。
贝尔夏纳，泰伦诺克亲王，奥苏安的凤凰王
卡拉瑞尔念完信之后，赛里奥尔又将那封信拿着自己读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思考着信的内容。
“我们面临着一个需要做出决定的时刻。”赛里奥尔道：“凤凰王座现在无人掌控，可怕的威胁和战乱也即将来到，贝尔夏纳托付给他的信使的这封信，可能反而是一个带着某种预兆的消息，我认为如果凤凰王知道自己会发生不测，伊姆瑞克也是那个他最希望的下一任凤凰王人选。”
“您所言甚是。”菲努德尔道：“但光靠我们几个不能决定下一个凤凰王是谁，不然就和马雷基斯没什么分别了。虽然大部分亲王都死了，但他们的继承人还在，应该让他们也都参与进来。”
“虽然马雷基斯一直在欺骗我们，但他的谎言里也有着一些事实。”赛里奥尔道：“纳加瑞斯的军队要有所行动的话必定要等到春天，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去备战。”
“的确，就如同马雷基斯所说，我们时间并不多。”赛里诺道：“如果伊姆瑞克可以主持大局，事态一定会更快地走上正轨，但现在他还在山里，肯定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必须马上派人去给他送信，还有立即通知那些刚刚失去这么多王室贵胄的国家。”菲努德尔道：“我们得迅速开始组织新的议会，而且我预料不会有人反对伊姆瑞克继承凤凰王的大统。”
“大概除了他自己。”赛里诺带着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道：“上次看见他时他还连带兵和邪教打仗都不愿意，现在卡勒德里安都死了，没准他会觉得卡勒多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虽然卡勒多很强，但也不足以对抗整个奥苏安——如果纳加瑞斯攻陷了其他所有的王国的话。”菲努德尔道：“伊姆瑞克会站出来战斗的，我毫不怀疑这一点。”
“我们得先找到他，把他带到烈焰之岛来。”赛里诺道：“他离开时就说了他不想被我们找到，可能信使花个十几天也不知道上哪找他去。”
“我们让渡鸦使者去找如何？他们洞察一切。”菲努德尔提议。
赛里诺皱了皱眉，因为渡鸦使者全部都是纳加瑞斯人，他刚想反对卡拉瑞尔就抢先出声了。
“这可不行。”卡拉瑞尔道：“我不相信他们，他们在伊利斯的那场战争中同样欺骗了我们，如果他们真的可以洞察一切，那他们就也是莫拉丝阴谋的一部分，就算他们之中有些人没有同流合污，我们也无法分辨。”
“那就你来跑一趟吧，卡拉瑞尔。”赛里诺道。
“我？”卡拉瑞尔吃了一惊：“我可没有渡鸦使者的本事。”
“贝尔夏纳很信任你，也包括你的能力。”赛里奥尔道：“你不是孤身一人，萨芙睿的法师们会用魔法帮你探寻伊姆瑞克的位置。”
“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卡拉瑞尔反对道，因为他现在只想带着哈拉德林的尸体回洛瑟恩去，好好安葬。
“他在查瑞斯。”菲努德尔拍了拍卡拉瑞尔的肩膀：“你从艾里昂的战马里挑一匹去那里。”
“坐船去比较快。”赛里诺道：“码头那里还有很多船，你可以随便挑，带一个水手。”
赛里奥尔将那封信又装回皮筒，递给卡拉瑞尔。传令官看着这些亲王都意见一致，只好把内心的不满都压了下去。
“阿苏焉一定在冥冥之中保佑你。”赛里奥尔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却还是平安无事。”
卡拉瑞尔非常想拒绝，但他找不到什么理由，他渴望回到洛瑟恩去，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那里的人，而且他也害怕，虽然这些大贵族都支持他，他还是明白查瑞斯的山里有多危险，那里就在纳加瑞斯的边境线，而且到处都是怪物。
尽管如此，他心里的责任感还是占了上风，他对那些邪教徒和他们的仪式感到恶心，他不想看见奥苏安被那样的一群人占领，这种思绪将他的恐惧慢慢消除了，卡拉瑞尔将皮筒从大法师手里拿了过去。
“我去找他。”卡拉瑞尔道：“没有时间犹豫了。”
“没错，我们只有一点时间去准备。”赛里奥尔道：“我们会派一队士兵和你同行，你和其他的信使一样，在明天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