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寻猎
伊甸门前2-维尔都海
第四章-寻猎
“你知道吗，我感觉，现在的堡垒国就像是一艘漏水的船。”男人抽了口烟，手搭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远处散着神圣金光的圣塔，“在很久之前，船上还有人试图把漏水的洞堵上，试图让更多人注意到船上有个洞。”
“那，后来呢？”男人的儿子睁大稚气的大眼睛。他才刚刚从小学放学回来。
儿子把手伸进口袋，一卷小巧的卷轴被启封，在其间无声地燃烧。
男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全部思绪都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当时，船上其他人没有一个理他，只是说着，‘你懂什么，那不叫洞，那是特色出口’，‘其他船上还有两个洞呢，你怎么不说了’，‘那你打算修吗？你行你上啊，不行别bb’，‘年轻人格局小了，是不是洞要看大环境’，‘能吃饱就行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不信谣不传谣，少点负能量’，‘有了这个洞，我更爱船了’，‘我爱你，我的船！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管好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说载着我们的船坏话你不觉得羞耻吗？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是造船专家？这个洞肯定有它存在的理由’，结果，到了现在……敢指出洞的已经没了。至于这个洞……谁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呢。”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儿子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父亲一个人在阳台。
当晚，父亲就被圣徒逮捕——那些为秘格索罗斯效力的堡垒国精锐。儿子很高兴，他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为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他消灭了一个叛徒。
作为奖励，他能成为飞升计划的第一批体验者。
和其他第一批体验者一起，站在光芒万丈的圣塔内部，乘坐升降平台一路直升到圣塔塔顶，这位儿子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厉害了，我的国。这是他心中仅存的意识。
随后，圣塔金光大盛，耀眼的光斑迅速膨胀，强烈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太阳。
儿子的肉体，儿子的意识，也在夺目的圣光下溶解。他迎来了他的死亡。
当光芒散去，新的复制品们从升降平台降下，他们脚下踩着一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淡黄液体，散着清香。
因为意识被完美复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全新的刚刚被制造出来的个体，他们只觉得自己顺利完成了飞升。而在那些外人眼里，更是如此。
没有人在意地上那些清香的液体，他们只觉得是一些副产物。
他们都跪伏于地，赞颂着真神的无边伟力。飞升者与圣塔共联，由此得到永生。
“确定不要叫酩酊吗？”伊芙蕾有些犹豫。
“她和Keky都走了，说是巢都那边有些事要处理，没事，我们四个，也没问题的。”六六走在最前面，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主要是……安全还是得好好保障……”伊芙蕾小声嘟哝着，但还是跟上了。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艘柴里斯提纳联合堡垒国的巨型军舰：威远舰。
虽然整个舰队只有一艘军舰，但在维尔都海，能做到这样，也已经是非常强大的了。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堡垒国强大国力的最好体现。
但……就算堡垒国人口再多，也只是和其他国家相比而言。要是真和五百年前的那些真正的国家，那些失落帝国相比，堡垒国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强一点的省份罢了。
所以，它拿不出那么多的军舰，也拿不出那么多的兵力。更何况它现在还深陷和矮人矿业科技的长期战争当中。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伊芙蕾他们会在这里。
堡垒国以国家名义在各地冒险者协会发布了委托，只要队伍里至少有一个白银或白银以上的冒险者，就能前来参与此次护航，他们还开出了丰厚的报酬。
但是，所有冒险者不得登上他们的军舰，需要自备船只。堡垒国自称他们完全信赖冒险者，只是军舰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但难说是真心话。
不过他们的做法也没问题，伊芙蕾很清楚某些冒险者的做派。或者说，那些坚持真善美的，大多活不到自己升到白银。
可见堡垒国确实是没办法了。但是……他们到底在运送什么，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看着军舰旁浩荡的冒险者们，伊芙蕾不知道。
彩墨看上去并不在意，自顾自擦着他的刀，还不忘给六六介绍他新买的匕首。休比则眯着眼睛注视远方，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被牛车拉上了军舰。周围还有军队拿着长剑严加看守。
那个……就是他们要运的东西了吧？
像是生怕被谁抢去一样，那件货物前脚刚刚被运上威远舰，堡垒国军方后脚就宣布起航。
还有很多冒险者没到呢。
休比想着，但没说什么。
“他们为什么这么急？”
“好啦，该开船了。”彩墨没有理会，一把抄起一旁的船桨。
“轮流划吧，我和彩墨先。”六六也拿起一把船桨，来到船的另一侧。
不远处，威远舰的两侧也伸出了巨大的船桨。每一个船桨都由数名海军共同划动，就这么将由上等木材制作的威远舰划向远方。舰体中央的瞭望塔上，一束金黄的圣光缓缓亮起，作为这茫茫大海上的灯塔，为威远舰，以及周围的冒险者们驱散着维尔都海上弥漫的腐化。
“注意点，别离太远了。”
“可是……酩酊似乎说过圣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酩酊不在船上，没人帮你驱离腐化。”伊芙蕾白了休比一眼，“再不靠近点圣光，你就会在被圣光侵蚀前先被腐化侵蚀掉，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要带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在背后这么说人家不太好吧？”六六皱了皱眉。
但没有人理他。
“话说回来……”大家一直默默划着小船，努力跟上威远舰，休比开口打破了这异样的沉默，“酩酊到底干嘛去了？”
“说是巢都有重大安全风险。具体也不知道。”
连绵的惨叫在昏暗的室内回荡。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地狱一样。周围的墙上，桌子上，挂满摆满了各种工具。有些是他能想象出用途的，但更多的……他根本连用途都猜不到。
地上的鲜血汇成小溪，向着排水口流去。房间角落里，一大堆残破不堪的尸体被随意丢在那里。那些，在不久前，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会恐惧，会挣扎，会哀嚎，会求情。
但现在，他们永远安静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酩酊·达拉姆，慢条斯理的用邪灵之刃剖开了另外一人的肚子，把他的内脏一把一把抓出来，扔到地上。
“所谓的永生，也不过如此嘛。”看着手中静止的心脏，酩酊一脚把那飞升者的尸体踹倒，“看来也只是不会老死罢了，如果有外力作用，还是会死的，甚至都不需要把邪灵之刃拿出来。”
说实话，酩酊对这个结果有些小失望。
但她也大致搞明白了。柴里斯提纳联合堡垒国所谓的飞升，只是阻止了衰老。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概念上的永生，就算把心脏单独拉出来也能一直跳动，把大脑塞玻璃瓶里大脑也能继续思考，就和很久很久之前她杀的那条龙一样。
那样的话，要想彻底抹去他们的生命，就必须使用因果律武器，比如第十二刀必死的邪灵之刃。但很明显……现在并不需要。
她之前也一直以为，这些飞升者都是一种蜂巢生命，就和她和现在已经全军覆没的雾语者的关系一样，但结论显示也不是。这些真的都是一些单独的个体，只不过被加上了百分百效忠圣塔的思想钢印。
嗯，对，是对圣塔的效忠，而不是秘格索罗斯。
她想起了之前警告过秘格索罗斯的东西，那个自圣光中萌生的意识。很明显对方并没有当回事。
相比于被一个完全克制我的圣光实体追杀，我宁愿被一个自大又好色的奇术师关笼子里搞……
摇摇脑袋，她转头看向这里除她之外的最后一个活人。
这些飞升者是肯定不会叛变来告诉我什么的，不对，也行。可以接到巢都的那个现实模拟程序里去，然后再专门搭个环境，让他们以为自己在为圣塔办事……但是数据太少容易让标本醒过来啊……算了以后再说吧。
“所以，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抓过来了吧？”酩酊把邪灵之刃一下插在他旁边的墙上，笑着看着他。
虽然酩酊甜甜的笑容很是好看，但在这鬼地方……如果是他今天出门遇到，他只会觉得酩酊是个清纯善良可爱的邻家少女，但在这里，酩酊只给他一种遇上变态杀人狂般的绝望。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临时工……真的……”
“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狡辩吗……”叹口气，酩酊抬起一脚，猛地朝他胯下踢去。
一声惨叫。
“前面的那么多人你都已经看到了。识相一点，告诉我，那艘船，威远舰，上面有什么。”酩酊蹲下来，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
“我知道的……他们都已经说了……军方……保密很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男人捂着伤处，双腿弯曲并拢，整个人半缩在地上。
“你知道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他们拿走了我的东西。本来我是可以直接进行排查的，但是，你们知道的，你们现在不仅墙掉了国内人对外网的访问，现在你们把国外访问国内的也一起墙了。”
酩酊站起来，伸出手，在挂满东西的墙前犹豫了一会：“本来我是无所谓你们围墙高筑闭关锁国的行为的，你们想要营造一个幻象，但一旦民众接触到外界，幻象就会被打破，所以你们封闭了灵能网道。我完全没意见。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们天天嚷嚷着，我到处卡你们脖子，但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做，因为你们这帮蠢材自己就会把自己脖子卡的死死的，我根本没必要在你们这里浪费经费，完全可以把精力放到矮人矿业科技上……”
“那个……”男人忍痛挣扎着，“国内很多人也是怨声载道的……”
“但支持的声音更大吧。”酩酊挑好了，她拿了一把老虎钳，转身一下钳住男人的门牙，“不过都无所谓。关键是，你们的墙把我的巢都通讯网络也一起封了，这就让我很不爽。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堡垒国境内的巢都，而且，我严重怀疑，威远舰上运的是一颗三叉戟弹道导弹——就是巢都自毁系统用的那东西。”
“我贞德什么都……”男人嘴里被塞进一个大钳子不好说话。
没有等他说完，酩酊用力扭转老虎钳，硬生生拔下了男人的一颗门牙。
慢条斯理地把老虎钳放到桌上，把玩了几下门牙，随后就把它扔到了一旁的尸体堆。
“我……我说……我说……确实是从巢都运出来的……”
“很好。继续。”酩酊蹲了下来。
“我……我看见……”男人因剧痛而艰难地喘着气，“他们从一个很大的地下堡垒里，把这东西拖了出来，但是包的严严实实的……”
“所以，威远舰的目的地是哪？”
“我……我不知道……”
“哦——”酩酊一把拔出插在墙上的邪灵之刃，坏笑着一下拔下男人的裤子，“看来，我们这里有位绅士需要帮助呢？听说，你们男生有一种独有的痛苦……嗯？”
“等等……你要……不不不……我，我说，我说……！”
“很可惜，太迟了，先生。”
酩酊坏笑着，一刀划开袋子，把那两个小球拽到手里，随后猛地一扯，连带着一大堆血管，那两个椭圆的小球被一起拽了出来。
男人开始还会拼命嚎叫，后来就晕了过去。
一刀捅进男人的右眼，旋转，拔出，破碎的眼球混着大脑和血液流出。酩酊从桌上拿出块布擦了擦刀，右手手腕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算了，我自己去找。”
威远舰舰长，崇山。
他没有待在舰长室，而是带着敬意，在威远舰上各处漫步。
这不是这艘军舰的第一次下水。
事实上，它之前出征过一次，还没到达位置就全军覆没。堡垒国花了好大功夫才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它，当时，它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舰船中央瞭望塔顶部的微型圣塔出了问题，导致全船人都死了，少部分变成了污染者，还保留有意识的黑山羊则是一个也没有。
后来他们把威远舰拖运了回去，又重新装了一个微型圣塔。威远舰也就这么被分配到了他崇山的手上。
粗糙的大手抚过船身，到处可见打斗的痕迹，和被腐化侵蚀的痕迹。
当初那些船员，在已经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和那些已经死去的昔日同伴们战斗？
他打开过很多储物箱，里面都是用旧的皮革护甲，还有一些磨损严重的铁斧和短剑。一看就是在沙场服役多年的。
他还从一个角落里翻出来一份遗书，可惜已经被腐化严重侵蚀，变得残破不堪，只能辨认出大致的内容。
从上面他得知，这些人被困在威远舰上十余日，内心的希望与日俱减，最终坠入绝望的深渊。大家收好了死去同伴们的武器与护甲，聚在一起，准备与污染者进行一场最后的搏斗。
这样，至少，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那些已经死去却又重新站起的战友，都能像个战士一样死去。
崇山没有说话，退后一步，默默对着眼前这些残破的木箱，举手，行军礼。
在这个大陆支离破碎的世界，要想生存下去，本就不易。
听说五百年前的世界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没有腐化，没有浩渺无边的维尔都海，人们生存在巨大的陆地，而不是现在这种破碎零散的小岛。那时候，出行也不是靠骑马，而是一种由灵能发动机驱动的，四个轮子的铁皮壳子。人们还能上天入海，还有一种能相隔万里毁灭一座城市的蛋。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只知道，自从猫鲨出行，一切就都变了。
但或许，世界一开始就是这样？谁知道呢。那一段历史没有任何书面记载，一切相关的东西都在撕裂世界的大灾难中被摧毁了，只留下一些只言片语，经过这么久的口口相传，早就成了传说。
甚至，关于猫鲨的外貌，都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有说是遮天蔽日的海中巨兽，拥有扭曲的猫耳，黑色的遍布荧红纹理的巨鲨，也有说是猫耳鲨尾的半兽人，面容姣好像是清纯少女……崇山从来不信这些。
但有一点他觉得很对：据说维尔都是五百年前失落帝国的语言的音译，意思是牢狱，所以维尔都海也就是牢狱之海。
太对了。
他从小就在海军世家长大，二十多岁时毫无疑问地进入了海军，凭借家族的势力一路平步青云，而他的理想，也就是为了自己的祖国，把青春洒在这一片苍茫的灰色海洋。
不过，直觉告诉他，此行凶多吉少。
他们运的东西，他看见过，也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从巢都里偷出来的，海渊之主“酩酊·达拉姆”的东西。他虽然对各种描述酩酊外貌的传闻嗤之以鼻，但他从未怀疑过猫鲨的存在。
此行对堡垒国意义重大，为此秘格索罗斯还亲自会见了他。真神告诉他，失落帝国那种能溃敌于千里之外的东西是真的，而现在他运的这个，“三叉戟弹道导弹”，就是那种武器的终极加强版。
忙于飞升计划而无法亲自出马，真神把堡垒国的国运托付给了他。
敌人几乎是百分百会来，但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这么想着，他走到船沿，向下一看，血压飙升。
这帮冒险者是不要命了吗！
“喂！水里那个！快上来！不知道海里多危险吗！”一声暴喝。
而被吼那个，正是酩酊·达拉姆。全视世间的达拉姆之眼很快就让她找到了这艘船，本来她打算直接发动袭击的，结果发现六六他们也在这里。
听到那声吼，酩酊明显被吓了一跳，一下从水里翻上六六他们的小艇。
“那家伙就是舰长？”
“对，叫崇山。”
那一声吼吸引了众多冒险者的目光，远处的一艘小艇上，一位女性冒险者撇了撇嘴，忌讳地拉低斗篷帽檐。
是毕格玛。
她率领袭陆飓风归顺堡垒国后观察了一段时间，自觉堡垒国时日无多，后又暗中归附了矮人矿业科技。而这一次，就是袭陆飓风证明自己作用的最好时机。
现场的不止他们，矮人们也派出队伍一起同行，都装作冒险者参加，环绕在威远舰四周，伺机而动。是协助，也是监视。
至于相关的冒险者铭牌，协会本就隶属政府，为自己人办理一些假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堡垒国内部没有冒险者协会，他们也并不了解。
“酩酊……那家伙怎么来了……通知一下其他人。”毕格玛一脸晦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望远镜，趴在船沿暗中观察。
“知道了，但影响应该不大，猫鲨注意力没放在我们身上……”通讯卷轴上，矮人发来如下消息。
“不，重点不是这个。”
“按照原计划行动，不会出事的。只需要小心谨慎地控制一下猫鲨。你和她共事过，交给你。”
“你要不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小心谨慎地控制酩酊·达拉姆？她要是知道什么是小心谨慎，她就不会叫这个名字。”毕格玛收起望远镜，“我们得快点行动。酩酊就是个疯子。”
而另一边，酩酊则是一脸坏笑地看着崇山，随后又跳入海中，消失在淡灰波涛下。
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崇山却觉得心底一阵发毛。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这家伙为什么没事？
圣塔最多稀释一下浅层海水的腐化，但按那家伙的下潜深度……应该直接暴毙了才对。这么一想，好像她之前也是从这种深度游上来的。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崇山拉住一旁站着的大副：“喂，刚才那女的，是我们招募的冒险者吗？”
“嗯……我……我不记得我们招的人里有长这么好看的半兽人……”
“我们遇到麻烦了。”崇山深吸一口气，“全员！一级戒备！”
要么是黑山羊，要么……传说是真的，酩酊真的是个可爱少女。
他在心中祈祷不要是后者。
真神秘格索罗斯，请庇佑您的子民……
在胸口画着神圣的印记，他直冲瞭望塔：“拉警报！拉警报！全舰戒严，护好货物！”
呜——！！！
响亮的悠长警报，响彻海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一处海面就冒出一个巨大的……船头。
从深海之中直接升起，破开海面而出，先是船头，再是船身，船尾，最后，整艘船竖直出水，又狠狠地砸下来，溅起巨浪。
这不是寻常的木船，整艘船都由金属打造，散着一种诡异的荧红光芒。船体配色很奇怪，或者说，和美完全不沾边，更像是一群精神失常的疯子的杰作。
酩酊的战舰，瘸腿奶奶拐杖号。
此刻，这艘比威远舰大出数倍的战舰，正毫不犹豫地向威远舰冲去。沿途的一些冒险者小船被直接撞沉，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破碎的残片漂浮在海面。
一股黑雾将六六等人吞噬，随后，他们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瘸腿奶奶拐杖号上。
“怎么样，我的瘸腿奶奶拐杖号二代？”酩酊很是得意，眼底掠过一丝疯狂。
“好！冲烂他们！”Keky欢呼。
“等等，所以他们船上到底是什么？”伊芙蕾有些好奇。
“三叉戟弹道导弹，从巢都里偷的，能把一整个城市炸光的东西。”
“哦……等等，那，你这么撞上去，它不会炸吗？”
“谁知道呢？”酩酊笑的很享受，“不过，就算要炸，那也会是在我的无敌战舰把他们的小玩具撞烂之后……嘿嘿嘿嘿……”
“你疯了吗！你会拉着我们一起……”
毕格玛话还没说完，就被Keky一下控制住。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她甚至没法挪动一下被死死钳住的手腕。
“你想要反驳酩酊吗？”
“好了好了，这种情况，不管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六六一边劝说伊芙蕾，一边让护主的Keky冷静。
都说狗都像主人，很明显这里只有自己能理解酩酊，和酩酊共悲欢。Keky对此很是自豪。
而威远舰上，崇山脸都僵了。全体海军拼了命地划桨，冒险者们则瞬间作鸟兽散，各自溃逃。
“一帮废物！”崇山骂着只顾逃命的冒险者，眼睛直直地盯着瘸腿奶奶拐杖号。
为什么？明明酩酊的船没有人在划桨，却能比威远舰还快？
他无法理解。
但是他没有多犹豫，而是直接下令开炮。威远舰舰尾配备有四门品质精良的黄铜火炮，刚好能在这时派上用场。
满身肌肉的海军们扛起和他们脑袋一样大的铁球，塞进炮管，又点燃引信。随着一声巨响，炮口炸出滚滚白烟，四发炮弹全部命中敌舰。
“好！好！！！”
威远舰上爆发出阵阵欢呼。
但……瘸腿奶奶拐杖号却什么事也没有。铸铁炮弹打到它身上，甚至没有留下痕迹。
要是换了他们平时交战时的敌人，那些木船已经被打出四个大窟窿，随时可能沉没了。
而现在，瘸腿奶奶拐杖号不仅没有受伤，甚至加速直冲过来。透过玻璃，他都能看见酩酊猖狂的笑容。
有了！
“瞄准！向舰首窗户开炮！奇术师呢？火力支援！”
“明白！”
崇山的指令给了大家信心。对！那只猫鲨就在玻璃窗后面，玻璃是易碎的，怎么也不可能抗住四发铸铁炮弹的轰击！
平时的训练没有白费，士兵们临危不乱，迅速地完成了装填，精准炮击。
四发，有三发命中了玻璃。奇术师们也赶到舰尾，大大小小的火球朝敌舰驾驶室的窗户飞去。
按照崇山的预想，应该只需要一炮就能轰碎那些脆弱不堪的玻璃。然而现实是，整整三炮，加上无数的火球，那面玻璃窗分毫未损，连个裂痕都没有。
什么……
大副也跑了上来，惊慌失措：“不……不好了……东西……”
他没法把话说完了，瘸腿奶奶拐杖号撞了上来。堡垒国的骄傲，举全国之力打造的巨舰，连一次撞击都没撑过，像不堪一击的朽木一样被瞬间撞毁，船体分崩离析，变成残骸沉入大海。那座微型圣塔也掉入了海中，挣扎着闪烁了几下，随后便永远熄灭了。
圣塔熄灭的一瞬间，船员们先是感到呼吸困难，随后，身体所有接触到海水的部位都开始传来剧痛，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海水中的腐化一寸寸侵蚀溶解。临死前，他们看见自己尊敬的船长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黑雾吞噬。待黑雾散去，崇山已不见踪影。
和六六他们一样，崇山被带到了瘸腿奶奶拐杖号。
“快点，告诉我，三叉戟弹道导弹在哪里——就是你们运的东西。”
“就在货仓里……”
“那里什么也没有。”酩酊右手手腕上的眼睛睁开，有些恼怒地看着他。
他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急忙说不可能。
突然，酩酊皱了皱眉。
找到了。毕格玛。还有矮人。
矮人矿业科技，那帮因为她的扶持才站起来的家伙，偷走了她的东西。
他们很清楚酩酊造船的风格。达拉姆之眼的视野里，十余艘小艇掩护着中央一艘稍大些的船，载着三叉戟弹道导弹全速逃离。
什么时候……？
不，不重要了。
现在关键的是追上去。但对方太了解她了。她一向喜欢把一切资源都倾斜到防御和火力。就他们那些小艇的速度，瘸腿奶奶拐杖号是追不上的。
而且，他们之前用浆很明显是故意的，只是做个伪装。那些船都装有灵能引擎，看速度，还是上等品。
追不上。
草。
暗自骂了一声，酩酊挥手示意把崇山处理掉。Keky随即上前，这位忠孝船长的报国之路就此终结。
他的碎片被扔下了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