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宁歌朗日·其二
他叫伯格,开了家咖啡店,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咖啡店是什么时候开的,没人说说的清楚,只是当抬头的时候,店就在那里。“”去喝一杯咖啡吧“,然后这样走进他的店门。听人说这间咖啡店是他祖母的,作为遗产移交到了他的手上。我对此深信不疑,就像我得到楼上住所一样。
风在吹,可在吹些什么?秋天的落叶?春夏的嫩叶?总之是在吹着什么。十七岁那年,风吹来了一份遗嘱,非常有趣,那是一枚纸飞机,一个有趣的人。十八岁,四月,刚过我生日的时候,带着行李,我入住了被风吹来的那栋房子。我或许是幸运的,如果在街道上行走的还有其他的人的话,我是能称得上幸运的。
在搬到现在的住所时,伯格就在咖啡店里,店里的装潢和现在没什么区别,除了换过许多次灯泡。那些灯泡每次都一样的奇怪,却都不一样,我总是会去好奇那些奇怪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他站在柜台里面,没人的时候翻翻书,有人来就冲泡一杯咖啡。当时店里的食物只有蛋糕,是位于邻街三十八号的一家蛋糕坊生产的,和现在不一样,蛋糕坊倒闭了,八年前变成了唱片店。他有一段时间在思考要做些什么食物,之后每天都会准备食物。而那时,他很清闲。
写出那份遗嘱的老人像是将家具给了别人,又像是遭了贼,除开一张床,和不能搬走的浴缸此类物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以至于在采办完所有需要的家具前,我只有晚上才会回来睡上一觉。不下三次的午饭是去伯格的咖啡店解决的,那家蛋糕坊活该倒闭,只就着咖啡才能吃下去的程度。可总该是个吃食,也就吃了不下三次。终于,第五天的时候厨房有了厨具,客厅有了沙发,书有了摆放的位置,我日复一日的呆在沙发上,偶尔出去买些书籍,和一些速食食品。我有住的地方,有一定的积蓄,没有什么理由是我不该去这么做的。直到三年后,我二十一岁,她来的半年之后,多了一个人,积蓄消失的速度快了许多,我决定去做些事情。
正是十一年前,这条街道是什么时候衰败的,脑袋里没有答案,只能说是不知不觉间。不过那个时候,这里每逢夜晚和周日还算得上热闹,还没倒闭的酒吧依旧有着卖不完的酒,喝不够的酒鬼,电影院偶尔还能满座,街道上行人不算少,可以说,只要想要去做,哪里都能有你的位子。于是,我第四次造访了伯格的咖啡店,谋了个活计。现在想来,她每天上午的出行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有时她也会打工,有时在这家咖啡店,有时在这条街的其他商店,我也这样,但在伯格那里的时间总是算多的。
他起的很早。凌晨四点时他会醒来,几分后会起床,热一杯牛奶,吃几片面包,从街道这一头跑到另一头。清洗完身体后,咖啡店也就到了开门的时间——五点三十分,蛋糕会在开店后的三分钟左右送来,不过那是之前,之后成了我的工作内容。清晨时间来的人算不上少,有从酒店睡了一晚就要去赶路的,有在酒吧流连一整晚来醒酒的,也有和他一样早起的人。距离咖啡店不远,有一间狭小的门铺,只在早上开门,卖些三明治煎蛋,和煎蛋三明治。这是早餐,大多人的,也是我的。我的工作很简单,除了清洁和购置蛋糕咖啡豆之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帮他取咖啡豆和送餐,有不想走一趟的客人,我也不会吝啬脚步来换取一些跑路费。钱算不上多,可也够两人的生活了,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一天凌晨。夏天过去,一样的早起,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天还是暗的,这时候就会知晓,已经不是原来了。那天来的人很少,又或者说之前就少,越来越少。我开始不常在咖啡店打工,他也开始每天准备三明治、面包一类的简单食品,至于那间狭小的门铺,据说已经搬到了公园另一侧的街道。
街道上的人们大多都互相认识,不过又分成了南边和北边,不在咖啡店打工后,我去了一家印刷店帮工,那里承接了一家小报刊的印刷工作,有时过去有时不去,那里并不缺人,也不嫌弃多一个人,直到报刊倒闭,印刷店也变成了综合商店,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意,之后我再咖啡店与商店之间往返,有时去那里,有时去那里,还有哪个蛋糕坊倒闭后开的唱片店,我有时也去那里看会店门。咖啡店休息的日子里,你总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伯格,他有时会去购置几张唱片,有时候会去挑选礼品,再前些,他还不用购置一台印刷机。有和他一起闲逛的时候,相机店,旧书店,也是他会去造访的地方。伯格人缘不错,人人都认识他,他比我来的稍早几年,长我五岁。
大约是五年前的时候,环路通向的一条街道短暂的有了名气,连带着这里也热闹了好一阵时间,街上人开始变多,她那段时间总是窝在家里。临街三十六号的那家唱片店,老板叫卡洛,那时有事去了别的地方,委托我看一段时间的店,八点出门,晚上九点回家。临走前卡洛在门缝里赛过来一封信,以及一些钞票,没有拒绝的余地。不过看门的工作十分轻松,你只需要坐在店里,等着人来送钱,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我不需要去进货,需要什么唱片的时候只需要打个电话,卖掉的钱抛开成本,一半是他的,来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了这份工作。伯格的咖啡店那段时间很忙,我也抽不开身。她从那时开始在伯格的咖啡店帮工,之后伯格又花钱雇了一个,早晨她会帮着做些食物,上午下午会在别的房间冲泡咖啡,另一个人负责将咖啡送到客人面前。清闲下来后,伯格有时在店里看书,有时会在街上闲逛,她冲咖啡的手艺意外的不错,她在的时候,是伯格休息的时间。不过他很少会雇佣超过两个人,这里总会恢复平静,为了平摊出去服务员的工资,那段时间他将咖啡价格涨了不少。
有时他会来唱片店,有时会从街头的商店带来一瓶威士忌,间隔时间以店里威士忌的余量为准。伯格很少喝酒,每次也只喝很少的量,一品脱威士忌能喝上很久,而购买威士忌的理由,也仅仅是距离收银台最近。他会坐在沙发上看书,旁边桌上大多时候放着咖啡,有时是红茶,来店里的人大多时挑选完商品就会离开,偶尔有熟人过来,见到伯格时,他们会先大个招呼,有时会在沙发上坐会,有时会邀约伯格去其他地方,伯格有时会应下邀约,有时不会。应下邀约的时候,唱片店总是关的早些。按照卡罗的话说,音乐总是人们需要的,所以店关的很晚,但你不会开二十四小时,所以也可以关的很早,因为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是人们得不到的。
大多时间的出行都是没有意义的,伯格喜欢看书,喜欢咖啡,对他来说,去一个没有这些东西的地方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不过大多熟人都成功邀请到伯格几次。大多时候是酒吧,有时是棒球赛,拳击赛一类的东西。我有时会全程跟过去,有时会半路离开去别的地方。然后提前回家,或者是去伯格的咖啡店要上一杯咖啡。他通常会在六点左右回到咖啡店,七点咖啡店关门,收拾清理好之后,他会回到邻上几栋楼的家中休息。这样的生活模式他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很难想象伯格关掉咖啡店会是什么样子。总之会很不适应,街上的大家大多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