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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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姑！”随着孩子欢快的声音，钟离慢悠悠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整天都没看完三页的书，自在地翻开来。两个孩子哒哒哒地跑到门口，扑到穿着洁白衣裙的女生怀里。“咯咯～姑姑！”
“喔……魈还没好些？”看了看荧身后并没有跟着任何人，钟离反而有些诧异，已经一周了，还起不来床吗？
听到那个名字，荧刚刚还明媚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后槽牙咯咯地咬紧：“大概是不准备好了吧。空就知道惯着他！”
前任岩王帝君笑了笑，熟练的拎起茶壶，给早就洗净放在一旁的空杯子里倒好茶水：“无妨……昨天‘公主殿下’讲的故事钟某还未听够……不知道今天……”
荧抱着二宝气呼呼地坐到桌子另一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昨天讲到哪了？”
空就是个见色忘妹妹的绝世讨厌鬼！就知道哄着自家天乾！
“阿嚏！”怀里传来轻轻的动静，想来是怕打喷嚏吵到他，所以压在了胸口。赤金色的眸子睁开了一些，看了看天色后再次闭上，回身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感冒了？”
“没有。”空动了动鼻子。“可能是谁在骂我。”
天乾把头埋下，仔细地嗅着空的后颈。杏仁的苦涩已经淡去，掺杂了花香的奶味儿就萦绕在了鼻尖。这是他最喜欢味道，很久没闻过了。空因为之前服用过抑制雨露期的药，伤了身体，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等他的地坤养好身体再说。而且因为身体原因，味道并不充盈，有些寡淡，让人心疼。
“你得吃药了。”床头柜上的沙漏掉下了最后一绺沙，还贪恋着被窝暖意的人伸了一下腰摆脱魈的怀抱，强迫自己一个翻身让脚落在冰凉的地上。空其实挺爱赖床，但是孩子早上是要闹的。为了不让孩子影响到自己家天乾本来就不安稳的睡眠，他学会了这招让自己立刻清醒过来。“我去给你热一下糖水好了。”
最近真的好累啊……腰酸背痛的。空捶了捶自己的后腰，把头发随意地拢成一团，蹲下给灶台添了一些柴火。自从荧回来，两个人就只做过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开始他偶尔能感觉到魈蓬勃的火焰，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想睡觉。
下次坚决不能用那么多支抑制剂了……空揉了揉自己的后颈——那里已经凹进去很久了——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但是随后，视线区域从四周向中间收缩，星星点点的光出现在他的黑暗里。空只来得及下意识呼唤了一声，随后就是后退了几步都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的眩晕感，手挣扎着虚虚撑了一下什么，意识直接沉入海底。
［魈！］
屋子里，赤金色陡然亮起，魈突然出现在厨房，一把将那冰凉的腰身抱住：“空？”
金色的头发散落开来，地坤的睫毛搭在脸上，遮住了平日里晶莹的眼眸。脑袋无力地撞到他的胸口，面色却仿佛睡着了一样。从眼前发黑到撑不住失去意识不过几秒，对他而言却仿佛坚持了一个世纪。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起来了。”嘲讽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在耳边响起，魈头都没回，只是伸手把自己的地坤抱起来：“快去请白术先生！”
刚刚下来准备给孩子做点小零食的女生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哥哥不是在跟天乾腻歪，而是晕过去了：“空？！”
“唔……”感觉手腕上有什么动来动去，床上的人终于从差点沉溺的深海中挣扎着醒了过来。床铺还是熟悉的床铺，躺在上面的人却变成了自己。地坤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头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屋子里空空荡荡，连自己天乾的气味都淡了很多，这让他非常不安。但是还没等他不安多久，就听见了外面剧烈的吵闹声。
“我就恨他这一点！他知不知道地坤生孩子有多痛啊？”刚推开一点窗户，荧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因为气急，女孩的声音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尖锐。钟离站在树下，听到开窗的声音眸子微微一动，又回到面前跟他跳脚的姑娘身上。“地坤生孩子是有可能出事的！我不在……我不在空身边的日子里，他经历了两次……”女孩的眼眶红了，控制不住的泪珠从里面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地上。“他经历了两次……生孩子那么痛……都是那个混蛋……”
“……”空隐约知道了什么，如果是因为这个，那魈不在他身边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地坤叹了口气，回到床边穿上鞋子。
华光林，奥藏山南边矗立的石林，千百年日复一日的被风雨冲刷铸就了它独一无二的地貌。当初为了追自己的天乾爬这几根石柱采清心花可费了空不少力气。
风中传来了熟悉的气息，盘腿坐在山头上抄书的人一愣，立刻回头看去，不远处的山上有人正在整理洁白的风之翼，眼看着就是要飞向他这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笔一丢就没了踪影。
一眨眼被自己家天乾抱了满怀的人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魈无奈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随后空身上落了一件白色的外衣。
自从两个人缔结了契约，魈就不再是一只胳膊挂着长袖的形象，而是穿上了璃月传统的宽大外衣——穿了一段时间因为太影响战斗，还是把下摆截短了。
空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璃月的什么习俗，后来才发现，魈纯粹是因为看他经常露着腰披星戴月的回来，担心他着凉才专门改穿了长袖，这样天色晚了，可以直接脱给他穿。
“怎么又跑来抄书了？钟离先生又罚你了？”地坤笑盈盈地看着他，魈目光微重，语气含着难以言说的自责：“我自己要来的。”
空抬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他外出奔波，把孩子留给他照顾，也是委屈了自己的天乾。在璃月，地坤鲜少有契约了还天天往外跑的，都是在家相夫教子。只有自己的天乾不光要降妖除魔，还要学着照顾孩子。
魈把人一把抱起来，感觉怀里沉甸甸的殷实，心才放回肚子里。他低头轻轻亲吻着地坤的额角，带他飞回自己抄书的山顶。
面对抄了一半的书，魈的眼前忍不住又闪过空生大宝的时候，那回荡在自己耳边的惨叫声。笔杆咔咔作响，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恐惧吞噬。
经历过二宝出生前自己家天乾情绪的变化，空只能在心里暗笑，他走到魈的身后俯下身，伸手握住了他握笔的手：“这笔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捏的人家乱叫。”
被地坤把住手，魈倒是愣了一下，感受到身后的柔软，那颗心也逐渐沉淀下来，索性扔了笔，回身再次把人拉进怀里搂住。
“……”空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无声的安抚他。大宝出生确实折腾了他一遭，可二宝的到来反而没有带给他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反而是自己的天乾，吓坏了。
“我一直有用药的……”委屈的声音传来，带着对自己的不甘和责备。“你离开的日子也没有停过……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要遭一次罪……
空一怔，抬头看自己天乾的脸，仙人的容貌仍然少年，却多了不少烟火气息。不再是刚见面那样，满目薄凉。
地坤的雨露期，一般来说是会随着生育慢慢减弱的。但是空过于令人意外，他的雨露期反应强的吓人。魈曾经调侃着说过他也就是自己这种忍了两千年清心寡欲的天乾才能压得住他的雨露期。空自己也发现其他地坤要一根针剂压住的雨露期，他可能要好几根。
这种时候，一些措施上的事情就有些来不及。第一次魈不懂，第二次措施没跟上，只是没想到他用了这个方法。
“万一这次是个姑娘呢。”空在他怀里轻声的笑。看着地坤无所谓的样子，天乾反而是有些难受。儿子女儿都无所谓，甚至后代对我而言都不存在必要……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不远处的几个人在吹了半天冷风后终于忍无可忍，荧提着剑冲了出去：“这个人今天我必须得打一顿，谁劝都不管用！”
“你去吧，没人劝你。”刻晴摊了摊手。“快点打，这里排队呢。”
都想揍他，空那么可爱，他怎么舍得让人家再三受孕育的苦楚。
被强行带回望舒诊平安脉的地坤终于放下了在天乾面前的强颜欢笑，有些紧张的等着白术的问诊。
“孩子有些虚弱，最近行动千万小心。”白术又看又诊了许久才坐在桌子边刷刷的写着报告。魈刚好踏进屋内弹了弹袖子，听到这句话，表情明显忧心了起来：“孩子虚弱是因为空的身体吗？”
“有关系的，旅者的身体还是要好好调整，他伤了根本，又过于瘦弱。”白术点点头，把药方递给魈。听到这句话空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肚子。魈跟白术低低聊了好半天才送医者出门，开门的瞬间听到外面的嘈杂，屋内的天乾地坤脸色都是变了几变，化为了无奈对视一眼。
“我打不过他，那个王八蛋！”妹妹气急败坏的声音回荡在望舒客栈。还有其他人的安抚：“没事没事，我们也没打过不是。”
难得还听到了钟离先生的劝慰：“回头罚他多抄几遍书就是，何必因为这个生气。”
空咯咯笑着歪倒在脸色突然难看的天乾身上，魈搂住自己的宝贝，目光放在他依然扁平的肚子上。这个孩子来的过于意外，他明明让白术给自己开了绝育的药，也一直在坚持服用，没想到它还是来了。
空的身体不好，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除了帝君和璃月，没有其他比他的地坤更重要。
但是那样的话，白术说对空的身体伤害更大，现在唯一的方式就是尽量给母体补充营养，避免落下病根。
魈皱了皱眉，低声哄着空回去休息。外面依然传来吵吵嚷嚷，魈把刚刚弄脏的衣服换下，去了厨房。
空就坐在厨房的屏风后，托着腮看着魈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以前刚来璃月的日子。那段时间的魈清高得仿佛一朵白莲花，经常整年见不得一两次，偶尔出现也是跟根竹竿一样往三楼一杵，闭上眼睛谁都不理。用菲儿戈黛特的话来说，能在楼顶见到这位小爷的背影都算你运气好有仙缘。
那时为了追他，空可没少学着跟仙人打交道，包括且不仅仅包括学他喜欢的菜。可就算自己那么努力，面对端到面前的杏仁豆腐，这位傲娇小爷给的评价还仅仅是勉强可以入口。
现在恐怕自己要去拿锅铲，他都得炸毛。做出来的东西还有他挑剔的份儿？空低声笑了起来。他敢评价一句中肯的，怕都是要从无妄坡被围殴到奥藏山。
“笑什么？”天乾听到了声音，擦着手转身看过来。魈在某些地方洁癖得很，处理一样食材擦一次手，一顿饭下来擦手的毛巾可能得摞大宝那么高。
魈把清澈见底的汤端上来时候，荧也被其他人勉强哄好了，空就算为了自己妹妹的好脾气，也得把耷拉老长的脸收回去，从荧的怀里接过一个孩子抱着。
“……不许给大宝喝。”天乾一眼看出了自己家地坤的心思，语气稍微沉了一些，立刻收获了一堆白眼。
“他不想喝就别让他喝，怎么能勉强怀着孩子的人。”
“喝太多汤未必就是好事。”
“空想吃什么让他吃嘛，这么管着管着心情不好了怎么办？”
空弱弱的开口：“那个……可以吃腌笃鲜……”
“不行！”异口同声。
荧叉起腰：“怀孕要少吃腌制食品，盐含量太高！腌笃鲜里有火腿！”
刚刚还被说想吃什么吃什么的地坤一缩脖子，不吭声了。魈微微皱眉，身形一闪护在空面前：“别那么大声。”
荧眉梢一挑，眼看着事情又要不好，空赶紧伸手拿过那一大碗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喝的干干净净。然后拽了拽自己家天乾的袖子：“再给我做点别的吧，不想喝汤……”
空还记得怀大宝的时候魈给他熬的第一顿汤，上面的鸡油大概有半个手指肚那么厚。如今汤色清澈见底菜心微甜爽口，这锅汤魈足足练了两年，空也足足喝了两年。现在两个人一看见汤就反胃，只不过一个为了对方的身体一个为了对方的心意一声不吭。
战火瞬间平息。荧从钟离先生怀里接过孩子，魈拿了碗转身去做饭，其他人也松了口气。自从荧归来，替空抱不平这事儿就轮不到他们，而且隐隐约约的，他们还觉得魈有那么亿点点可怜。
被自己家地坤宠上天的小姨子偏偏是个急脾气的护兄狂魔。
晚上空歪在床上看书的时候，魈端了一碗夜宵上来了。空前两次怀孕反应都挺严重，如今难得提出想吃什么，魈思来想去还是去求着钟离先生做了一小碗。
看到腌笃鲜的空两眼放光。天乾低低的笑了一声，纵容他偷偷吃完，再帮他躲着荧把碗送回厨房。
路过露台时，魈看到白衣服的女孩抱着两个孩子，正在说着不知道哪个世界故事。旁边有个黑棕色衣服的身影，正慢悠悠的品着茶。
魈对着身影行了个礼，又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转身上去陪自己的地坤睡觉去了。
怀孕五个月，空的身体情况终于养的不错。因为过度使用抑制剂的腺体也恢复得差不多，重新盈满了甜甜的奶味儿，经常惹得大宝和二宝腻歪着空不撒手。
不知道是魈的表现好，还是被两个侄子吸引了心神，荧乖巧安分了很多，空终于放下点心，不至于每天一睁眼就得去劝架。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魈意外的迎来了自己的小公主。谁都没想到空的第三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老三成功赢了两个哥哥，在出生的第一天被爹爹抱了抱，不过也就是抱了一下，体会了一下娇娇软软的女孩，老三就被扔给了姑姑。魈两步冲进了产房，然后就没出来。
姑·明明还没有天乾却突然变成了职业带娃人的·姑：“王八蛋，我也想进去看空……”
已经不用抱着的二宝乖巧的抓着姑姑的围巾，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发现自己的爸爸非常宠着姑姑，现在自己也有妹妹了，也可以宠着妹妹了。
“你去看吧，给我抱。”在荧开始带娃以前一直负责奶孩子的职业奶爸钟离先生笑着开口，把老三接了过去。其他人立刻冲上前，看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公主。
“是女孩呀……”凝光伸手戳了戳老三的小脸蛋。软乎乎的。刻晴也伸手，蹭了蹭女孩的脸。“太可爱了，女孩子果然是最可爱的。”
一旁的仙鹤也凑上来看了看，老三很乖，虽然刚出生的孩子都有些丑，但是爹爹和父亲的颜值撑着，这孩子将来绝对好看：“他真是好命，儿女双全。”
“他应得的。”麋鹿不紧不慢的开口，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气呼呼被撵出来的公主殿下。“他为了璃月付出甚多，承受多年苦楚，也该得这份珍宝。”
屋子里，阳光正好。
墨绿色头发的仙人坐在床边，搂着怀里的地坤，心疼的在他额心上落下一个轻吻。空轻轻的笑了笑，在他怀里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笑话他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幼稚，扔下孩子不管不顾往里冲。
“他们两个，本就配得上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