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执妄34（井巍、生面）
刚放假的校园里，虽然仍有很多留下来的人员，但大多都不再像往常一样在教学楼里乱晃，故而一时间，显得人烟稀少，清静了许多。
沈巍带着爸爸穿梭在教学楼与行政楼之间的过道里，在校长室、人事管理、教务处、后勤部等各部门之间奔行，办理手续。因为宋校长早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的缘故，一路下来都很顺畅。
弄完手续，他便帮爸爸拎着公文包，跨出教学楼大门，朝教师公寓走去。
公寓不远，离研究生的宿舍楼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是由以前这片区的老房子改建而成。宿舍区的围栏上聚满了爬山虎，甚是茂密。映着岁月的年华，让一墙之外的行人，就算站在校道上也无从窥见。
校道无人，公寓楼内也无人出入，安静得很。
父子两人穿过围栏后的小院子，直接上到三楼，学校临时调配的公寓内。公寓不大，小两室一厅，大约只有40平米，一看就知道，这得是一定年头的老房子才所特有的格局。
沈巍在屋内站定，四下看了一下，地面上都是一个个的箱子，显得有点零乱。他昨天已经和师兄、阿夜一起帮爸爸将行李搬了过来，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简易的生活用品，而剩余大部分都是书。
他蹲下来在地上细心地铺上报纸，帮爸爸把箱子打开，把里的书一本本拿出来，分类放在报纸上码好。
沈爸爸将钥匙串挂到入门处旁边的一个钉子上，然后走过来接过沈巍手里的书，转身放到书架上。
两父子合作默契，书，在下午的阳光里，混着寒意，一箱箱地清空。
忽然在一堆硬硬的书里，沈巍的手指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包装厚密的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陶制的小房子。做工虽然不太精细，但一眼能看出是一个非专业人氏，用心细细捏制而成。红色的房顶，浓绿的院子，棕色的门前站着四个嬉笑的小人，看起来很是温馨。
这是妈妈当年与爸爸谈恋爱时，与爸爸一起出去捏好、然后烧制而成。自打从自己能记事以来，就一直看到爸爸把它珍重的放在书柜里，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炫耀一番。
只是没想到爸爸这次的工作调动，竟然把它也给带来了。
沈爸爸一转身就看到沈巍正托着布包，打量着那个小房子。他立该快步走过来，从沈巍的手里轻轻地接过那个房子：“小心点，这可是你妈妈当年……”
“亲手捏了送给你的求婚礼物。”沈巍笑着帮爸爸把后面那半句说完：“知道了，你这句话我听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回，早能倒背如流。”
“那可不嘛！当年你妈妈和我说好：等我们结了婚，就买个房子，要带院子的那种。如果买不起别墅就买一楼的房子或是以前的老房子。到时我们种上一院子的植物，点缀着各种地质奇石，再生两个小孩。晒着衣被，燃着炊烟，嗅着饭香，那日子才真的叫美呢！”沈爸爸轻轻抚着房子的边缘，看着院子里的一片青葱，还有那四个嬉笑的小人，爱惜地用指腹抚着陶器上光滑的纹路，细细地回忆着以往两人相恋的美好。
他将小房子珍重的放到书架上一个特意辟出的空隔处：“当年我和你妈刚结婚，也没那么多钱，买不起带院子的大房子，只能先将就着。现在你俩兄弟长大了，又都争气，年年都往家里拿奖学金，我和你妈也提了工资，家里也存了些钱，现在离你妈的梦想就差个房子了。再过半年，等你妈妈也调到这边的青大，我们就将旧房子卖了，一家四口在这附近找套房子。这次一定要买个带着向阳大院子的房，到时你妈肯定高兴，你说好不好？”
“好，你俩喜欢就好！我和阿夜没意见。”沈巍又打开了一个纸箱，将里面的书一本本的搬出来。
“对了，到时我们再打多几组柜子，你妈妈就喜欢捣鼓一些小玩意，搞得家里哪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到时让她都摆出来，天天看着，再给她打个工具柜，一定能美死她。”沈爸爸笑眯眯地想着以后的日子：“就是不知道她喜欢怎么样的柜子，这还需要好好设计设计才行。”
沈巍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偏着头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是要好好设计，要是到时候抓不定主意的话，我有一位朋友是学建筑设计的，好像室内设计也有涉及。虽然是大三学生，但我看过他的设计稿，专业性很强，设计得也很好看，思路蛮有特点的。到时候可以让他提供点意见。”
“那感情好呀，就算最后他不一定有空帮我们，可有个专业的人从中牵线也能认识到很多相关的人呢。不过你是怎么认识别人的？你俩关系不错？”沈爸爸的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
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平时很少会主动跨专业去认识别人。要是认识，多半是通过篮球队等团队才会认识。可一般这种情况下，彼此很少会聊到专业问题，更别提看别人的设计稿了。更何况对于设计专业的人而言，设计稿就是他们的命，若不是很亲密或很信任的人，决不会随便将自己的设计稿随意给别人看。
“……是阿夜好朋友的朋友，有段时间我们四个经常一起玩，就认识了。”想起井然，沈巍有点心虚，白皙的脸庞悄悄在浮上红霞。
看到儿子脸上莫名的红晕，沈爸爸想起洪翼舟和他说的话，便小心问了句：“是女孩子？”
“啊？”沈巍一抬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爸爸，大眼睛眨了眨，一脸的纯良：“不是呀，男的。”
“哦。”沈爸爸有点失望的站了起来，还以为能有个设计专业的儿媳妇呢，原来不是。
他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打开空调。窗外柔和的夕阳带着寒风一下就被隔在外面，陡留一地的红晕，像是也因这个话题而害了羞。
窗旁是张桌子，沈爸爸坐在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上，朝沈巍招了招手，拍一拍一旁的另一张椅子。映着张红霞，金属细边眼镜闪着光，五十多岁的沈教授显得格外儒气而斯文。
“小巍呀，听翼舟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巍听到爸爸的话，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特意叮嘱过，师兄明明答应了，却转身就将他给卖了。
“爸……师兄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呀？”
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接受然然？
他的心有些发慌，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别紧张，今天我和张教授聊天时，翼舟来了。正好张教授的女儿也在，小女孩长得不错，我夸了两句。他便说笑问你俩要不认识一下？我还没答话，翼舟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小巍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怎么你师兄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是位怎么样的姑娘呀？”
原来爸爸还不知道然然不是女孩子。一时间，沈巍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不过就井然那艳丽的脸庞，爱哭的性子，还真是像个女孩子呢。
想到井然，沈巍不由地低头抿嘴一笑。他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昨天买好的苹果和小刀，一边削着一边答到：“认识没多久，挺好的一个人，长得好看。和我挺聊得来的。他什么都好，就是爱哭，粘人、有些娇气。”
沈爸爸惊奇的一挑眉：“哟，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性子的小女生哦。多大了？”
小女生么？
沈巍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爸爸，又拿起另一个削了起来，才轻轻地说：“和我一般大，现在读大三。他才不小女生呢，霸道得很，爱咬人。”
“咳、咳~~咬、咬人？”沈爸爸一口刚吃下去的苹果差点没把自己给咽着。这爱咬人的女孩子，倒是少见。
“嗯。”沈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到，只是故作镇定，专注削苹果的脸庞变得更红了。
沈爸爸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只见嘴唇着结着痂，领口处好像还有可疑的红痕，隐约能拼凑出牙印的感觉。
这女孩子是够猛的，看样子，牙口还不错。想到自家儿子被女孩子抱着啃，怎么想，怎么觉得画面有点怪怪的。
沈爸爸进一步确认着：“她追的你？”
沈巍：“……算是吧，他先表的白。”
不过想想也对，自己家儿子那个榆木脑袋，要想等他自己开窍，估计还得再等十年。现在这个女孩子能打得进去的，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
就是性子辣了些，也不知道儿子以后会不会被管得死死的？
就自己大儿子这温和的性子，看起来有点悬。
要不……教教他怎么藏点私房钱？又或是教他怎么降老婆？男人嘛，有些时候还是不能太软。
唉，算了，还是等两人真成了再说吧。
儿子大了，终还是要跟别人走的。
沈爸爸一时间莫名的觉得有些惆怅，只能大咬一口苹果，平复一下内心的震撼。
“爸……”沈巍有点欲言又止的筹措着。
“嗯？什么事？”沈爸爸又咬了一口苹果，自从儿子不在家，老婆去了山里，就很久没有人帮他削过苹果了，他自己又削不好，只能连皮吃。
沈巍紧张地眨了眼，长睫毛扑闪得就像把不断扇动的扇子：“就是……就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妈妈的心里好像有另一个人，而且还总是会用那个人的标准来要求你，你要怎么处理？”
沈爸爸立刻一口否决：“不可能！我就是你妈的初恋！她的心里只有我！当年婚都还是她求的呢！”
沈巍：“……这不是假设么？”
“哦，是你女朋友心里有别人？”沈爸爸又咬了一口苹果，好奇的打量着沈巍。
沈巍红着脸，有点别扭转过头去，躲开父亲的凝视：“……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沈爸爸不置可否，目光掠过微微转过头，低着下巴不太自在的沈巍，不自觉地抿嘴笑了笑，又一个“无中生友”系列么？
虽然他感觉这个女孩子不太行，莫不是拿自己的儿子来当替补？但自己家的儿子这么优秀，凭什么还要被人挑剔？
只是作为一个有素养的教授，与多年形成的涵养，让他无法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猜测之词。毕竟听儿子的话，好像他也不确定，要是搞不好是误会呢？那人家女孩子不得冤枉死？
他想了想，慎重地对沈巍说：“让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不想草率的下决定，那么细致的观察，努力的求证才是最有效的方式。有什么想不通的设想，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去求证。只要求证了就一定会个结果，如果这个结果，衡量后是利大于弊，那就可以考虑执行；若是弊大于利，那可能就要考虑另辟一种思路或是放弃。我们做实证科学的，不都是这样么？”
“感情也是这样的么？”沈巍有些迷惑的问道。
“万事皆有规律，儿子。情感的变化也是如此，只是每个人的自变量和因变量均不同，不可控因素太多，所以无法建立常模。但我们还是可以为一个对自己独特的人建个模型，一个只对那个人才有用的数据模型。那么那个人的情感变化，你就可以大致了然于心。”沈爸爸调皮地冲着儿子眨了一下眼：“我对你妈就是这样的，所以她一个动作，我就知道她想叫我做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特有的经历与性格，就像你那朋友的爱人心里，若真的有另一个人，不求证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可能是一个爱人，也可能是父母或其它人呀？所以如果你的朋友真的介意这个事，又不想随意放手的话，那就去大胆求证吧。”
“嗯，好的。谢谢爸爸。”沈巍将手里削好的苹果向爸爸面前一扬，在沈爸爸准备伸手来接时，转手放自己嘴里吃了起来：“对了，爸，今晚吃完晚饭后，我出去一下，你要还有什么事就找阿夜。”
“哎~~这个苹果不是削给我的么？以前你一向是帮我削两个的！”沈爸爸看着沈巍咬了一口的苹果，不满的瞪起了眼！这个小兔崽子现在长大了，还学会克扣老爸的口粮了？！
对上爸爸不满的神情，沈巍笑了起来：“现在天冷，你老人家胃不好，不要吃那么多生冷的东西。一个苹果刚刚好，而且你还要留点肚子吃晚饭，别贪嘴。”
看着爸爸还在别扭地闹着脾气，他不得不加了一句：“这是妈妈特意打电话来交待的，不服气，你自己打给妈妈说去。”
嘁，这小子还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沈爸爸想到老婆还特意细心的叮嘱儿子来照顾自己，不开心的脸上立马就阴转睛，又开心得如喝了蜜一样。
果然还是老婆最好，最疼我！
看到爸爸一提起妈妈，就马上阴转睛，变脸比翻书还快。沈巍不得不再次怀疑：父母才是真爱，自己和阿夜就是冲话费送的吧？！
